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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孤注掷温柔(全) 作者:阿堵
里捧住脸颊,指掌量量尖尖的下巴,凝视许久,最后叹气:“瘦脱形了都……谁养猪养得像我这么失败?……”
子释低头,埋在他肩窝里哧哧的笑。
双手顺着脖颈缓缓向下,路抚过圆巧的肩头、单薄的肩胛、微凹的脊柱、齐整的侧肋……纤细清瘦,无比精致美丽。指尖描摹着每根骨骼的硬度和尺寸,每处肌肤的线条和触感,长生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自外而内往里扎根,又从里向外破土而出,撑得整个人满满涨涨的痛。
——不管碰到他身体的哪个部分,感到疼痛的都是自己。
或许,这切本是从心中发芽,自掌中生出,然后在自己身上攀援延展,妖娆盛放。却因为个愚蠢而笨拙的错误,差点令他枯萎凋谢。
当双手来到腰际,以最末几根肋骨为开端,腰身呈现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弧度,收束成细细窄窄盈盈握,婉约美好,任凭他紧扣在十指连环锁链中。
这时候,长生才发现,这株长在怀中的花,如此柔弱沉静。需要屏除所有杂念,才能捕捉到他的温度,他的呼吸,他的心跳。
惊:“子释!”
“嗯……”
原来只是睡着了。
彻骨透心的痛感如潮水般消退。重新搂住:“太好了……”双唇往眉心轻轻落下,“对不起……”
第〇八九章 痛定思痛
子释差不过了半个来月拿药当饭吃的日子,才慢慢在流质饮食外添加少量正常食物。长生每天按时回来,陪他吃晚饭,散散步,说说话。有时候看他精神不错,会自己动笔,替他写两条《正雅》笺注。
头回写,子释拿过去瞅两眼,喷笑。
笑得某人忸怩脸红,局促不安:“嫌丑直说……”又心虚的想:莫非是有白字?不应该啊……
那个连忙解释:“不丑不丑——好歹也是李氏门下练出来的笔墨,怎么可能丑?”莞尔道,“你没写过这么小的字,不习惯,有点紧张,笔划又锋利,个个倒像作茧自缚的八脚蜘蛛。相比之下,子归写的,全是蜘蛛蛋,哈!……”越说越乐,趴在桌上起不来。
长生拿过去看,本来还觉得挺整齐的,被他这么比喻,满纸蜘蛛和蜘蛛蛋,怎么瞧怎么像,顿时惨不忍睹。第二天便说什么也不肯写了,直待他温言软语轻磨慢蹭赖着自己不放,才兴高采烈继续被奴役。
天气渐渐转凉,进入八月,夜里骤然变冷。长生每晚搂着子释,按摩到昏昏欲睡之际,便加两分内力,替他运行个周天。他特地请教了两位名医,又用心琢磨,谨慎试探,实践几次之后,感觉怀中人明显睡得加安稳,身体也不像病重时候冰得那么吓人了。
问题是——
他睡熟了便紧贴紧缠上来,偶尔还要动动……
是可忍,孰不可忍?每每忍到半夜,长生忍无可忍,干脆爬起来打坐练功。
想起谭自喻那番话:“除非找个清静舒适地方,清心寡欲,修身养性,不见闲杂人等,不理羁劳俗务,安安稳稳养个十年八年,或者能把这病根子去了!”
别的都好说,这个……清心寡欲……清心寡欲……
清心寡欲啊……
早上,李章伺候少爷起床洗漱吃饭喝药,即使小歌小曲从旁搭手,也颇有些忙不过来。
“阿文呢?”子释问完,便想起最近似乎很难同时见到文章二人。这回想,又发现似乎连子归也少见,每天不定时来看看自己便走了,饮食都交给了鲁长庚手打理。
“小姐这些天忙什么呢?”
李章停下手里的活儿,直身子,正经禀告:“少爷,是这样,小姐进宫去了——投降的人,眼下都在宫里住着。殿下说,过了八月十五,就该出发回顺京,西京城里王公贵族,五品以上官员肯定要走,但是他们的家眷,还有原先后宫那么妃嫔宫女,不可能全跟着。这许女人孩子,怎生安置,十分棘手。所以,小姐被军师大人请去……”
子释点点头表示明白。庄军师好心思,这么把公主殿下裹挟到靖北王建国大业中,发光发热。无论如何,子归毕竟是女子,所谓公主,不过个荣誉称号,外在的道德压力相对轻些。同样因为性别的关系,内在的韧性与弹性也强。子周无法面对的,子归正在努力坚持。
李章接着道:“至于阿文,知府符大人叫他去问些事情。符大人可不像庄大人,敢动不动就去麻烦小姐。他知道阿文和我是本地人,又熟悉城里的情形,有什么事儿,倒来问我俩的时候……”
子释道:“不是有那么些原来的官儿给他帮忙?你们两个难道还管用不成?”
“问是肯定都问问的,不过——”李章略显得意,“我看符大人虽然装出很谦虚的样子,心里面只怕不是十分相信那些大人老爷,反而宁肯相信阿文和我两个下人。”
“下人怎么了?”子释微哂,“我倒觉着,你俩若真去做官,没准比许大人老爷都强。”
李章双手连摇: “那哪成,少爷又寒碜我们……”面收拾盘碗,咂摸咂摸,又道,“也还别说,这几年跟着少爷抄书,学问长进飞快。去兰台司帮忙的时候,几位翰林直夸我们……嘿!少爷没听过么?“兰台门下走狗,黄金榜上举人”,说的就是咱们李氏门庭啊……”主仆俩吵过架后,李章在少爷面前,用心不说,居然也加自在。
子释哈哈笑:““兰台门下走狗,黄金榜上举人”?这又是什么人吃饱了撑的……”心想,这条谣言不错,比别的都强,怎么才听说。
正色道:“虽说知府大人不耻下问,但人家定然不是没眼光,证明你俩有真才实料。男儿有志当自强,我再提次,眼前是个好机会,留下来造福乡土,润泽方……”
李章沉默会儿,慢慢道:“少爷这话,殿下也问过我们。”抬头望着子释,“天下爱做官的能干人的是,不缺我们这个两个。可是少爷跟殿下去顺京,纵然殿下……再如何情意深重,他是做大事的人,哪里顾得上许小节?少爷你又凡事忍让,身边怎能没个随意支使的自己人?”
子释感动。原来,身边的每个人,都在用这个时代这个世界独有的坚守与执着,用他们各自所能做到的方式,毫无保留支持着自己。
故意取笑道:“我还以为,你们拿着靖北王发的双份月钱,个个被他手下支得团团转,早忘了跟谁是自己人了。”
李章跺脚:“少爷!”随即放弃,忿忿嘟哝,“从来没个主子样儿……君不君然后臣不臣,看你以后还指望支使谁!”
端着托盘退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停下:“有件事,少爷知不知道——”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