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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孤注掷温柔(全) 作者:阿堵
又看了会儿,倪俭奇道:“咦,殿下翻来覆去,怎么就是那套……”
——长生翻来覆去使的,正是当年入门时候,教给双胞胎的那套化腐朽为神奇的“伏虎刀法”。
三个人年之后重新交手,做徒弟的再如何愤恨不甘,也挡不住感觉神经记忆的迅速回归。这场架,但见人影带动光影,只闻刀声挟着风声,直打得情仇恩怨淋漓挥洒,酸甜苦辣五味翻腾。打得子周子归渐渐章法全无,不成套路,纯粹发泄。
忽然,子归跳出战圈,用尽全身力气,长刀脱手而出,“咚”声贯入对面廊柱,半截刀身嗡嗡晃动。她默默抬起头,任凭泪水落入鬓发,无止无休。
子周愣了愣,红眼咬牙,和身而上,继续单挑。
长生见此情景,压住节奏应付,腾出工夫说话。
“子周、子归,今日种种果,皆有昨日种种因。当初彤城积翠山上,你二人若知道……求救的是西戎人,恐怕……再有善心,也未见得肯施以援手罢?然而……”叹口气,“旦有了这个起头,后来的事,再也无法控制。我以为,上天这样安排,自有它的道理。否则,咱们几个路走到封兰关,该死的次数,可实在太了……你们可曾想过,恰因了我们都没有死,这天下,可能少死少人?”
手上增加两分力度:“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正如你们想不到西戎靖北王是我,我又何尝料到,西京派出的议和使者,竟会是你们大哥!这些都先不提,今天我只告诉你们句话:从见到子释那刻开始,所有的事情……都跟他商量过。”
加重语气:“我们为什么能来得这么快?因为派人赴西京的同时,悄悄清理出了岐山隧道。这条隧道,本是从前锦夏皇帝在蜀北修筑的丰渠遗址。子周,你大哥把这个秘密放在心里很久了,本想合适的时候告诉你。你用心好好想想,他为什么——要现在告诉我?”
“当啷!”子周长刀掉在地上。子归早已猜出这因由,怔怔望着长生。
“这几年,我做了什么,你们很快会知道。你们两个做了什么,我都已经清楚。我认为,当必须选择的时候,你们做出的,可以说是最好的选择。然而,时至今日,围攻西京的若不是我,会是什么局面?哪怕退万步,没有顾长生,没有符生,蜀州,乃至整个大夏国,又会是什么局面?我的出现,说到底,不过是给你俩,也给蜀州,提供了另外种选择的可能。”
长生回手,弯刀归鞘,直视着面前的少年:“问题是,这次,你们准备如何选择?别的且不说,子周,我只问你,你要辅明君,明君在哪里?你要济苍生,苍生又在哪里?你们两个,问问自己的心,是不是——为了已经死去的人,定要让活着的人继续死去?”
正要往下讲,却见李文从另头急急跑过来。到得近前,也顾不上行礼:“殿下!小姐!啊,二少爷!”
“阿文什么事?”
“少爷、少爷……”
“子释怎么了?!”
“少爷和阿章,吵起来了!”
第〇八二章 述而不作
原来只是吵架……长生松口气,转身开步,问:“他们两个,怎么可能吵起来……”
忽停口,回头,眼神语气皆近乎严厉:“子周,见了你大哥,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好生掂量着。你若敢说出什么叫他伤心难过的话来——”顿顿,“哼,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直待那人走出几丈远,子周才反应过来,挥拳怒吼:“你、你……你凭什么——”
长生住,背对着他,冷冷道:“你说我凭什么?”
子周终于崩溃,边嚎哭边叫嚷:“顾长生,你凭什么?!凭什么……现在……来说这种话?……我们……天天苦等的时候……你在哪里?大哥生病难过的时候,你在哪里?恶人……欺上门来的时候,你在哪里?子归和我跟人拼命的时候,你在哪里?大哥……奄奄息……生不如死……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你如今倒是来了,西戎二皇子、靖北王符生是吧?哼!好厉害!你这骗子!强盗!!屠夫!!!原来杀人的就是你!毁家的就是你!灭国的就是你!你有本事放火屠城,有本事骗得我们救你信你,有本事打完东北来打蜀州——你拿什么脸见我们兄妹?拿什么脸……见我大哥?是谁……害他伤心难过度日如年?是谁害他担惊受怕呕心沥血?是谁害他……害他……害他……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这切,罪魁祸首……难道不就是你?!你说啊!你说啊——!!”
双胞胎个无声的哭,个怒吼着哭,远远近近的观众无不看得恻然生悲,于心不忍。长生折回来,瞧着两双泪汪汪的眼睛,满满当当的全是怨。忽然意识到,也许当年两个孩子对自己的依赖,大大超出最初的预料。
逃亡路上,在李子释、顾长生、双胞胎形成的稳定立体三角形结构中,三个基本点几乎都围绕个中心转,难免有些忽略基本点之间的关系。这时候才发现,比起自己倾向于爱屋及乌式的感情,两个孩子对顾长生的认可,纯粹因为他是靠得住的长生哥哥。
有些事,无法交待。然而,必须给个交待。
“子周,子归,对不起。我没有好的办法……只能这样,竭尽全力,争取个对大数人来说最好的结局。我想,这也是……子释他……所希望的结局。”
等两人终于不再激动,柔声道:“好好擦擦,别叫大哥看了担心。走,我们去瞧瞧,阿章怎么会和他最敬爱的大少爷吵起架来……”
心想:子归压根儿不骂我,见面直接提刀砍;子周除了提刀砍,骂我是骗子、强盗、屠夫——骂得可真好;唯有他,偏装不认识,装不下去了,也只骂我混帐、混蛋。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仨脾气还跟从前样。又想:咦?我什么时候也染上他这胡思乱想不着调的毛病了?……
这时李文边走边道:“之前少爷没醒,我便去跟小歌小曲说些事情,阿章在房门外候着。待我再过去,阿章居然跪在地上,少爷绷着脸生闷气。问是怎么了,谁也不吭声,我想,不如来找殿下……”
“阿章,还给我。”
“阿章先替少爷收着。少爷放心,定丢不了。”
子释望着趴跪地下的忠仆,再次叹气:“那你先起来。”李府仆人这等礼节罕见得很,颇有些不适应。
“少爷不答应,阿章便不起来。”李章叩首跪伏,拿出的是请罪的架势。
时间宝贵,子释与他拉锯半天,渐渐有点不耐烦。
沉了脸:“阿章,还给我。我要干什么,心里自然有数。”
李章低着头待了会儿,忽道:“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