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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孤注掷温柔(全) 作者:阿堵
到得西京,或许稍有裨益。毕竟庄兄才是执事者,我这些指手画脚空口白话,姑且看看。今夜看过,便麻烦庄兄烧了吧。”
庄令辰双手接过,扫眼:“这……”没料到他愿意且能够做到如此地步,意外又感动。看两眼,暗暗心惊:靖北王的高深尚可推究,这位,交道打得越,越叫人难以捉摸,无从揣测。
子释沉默会儿,轻轻道:“这里头……有些人,非死不可。有些人,非救不可。有些人,非看严了不可……庄兄这趟,须备不少底子,辛苦了。”
不等庄令辰答话,长生已经应道:“你放心。该死的便死,该救的便救,该看严的定看严——”说到这,目光往纸面扫过,却没看到那个最扎眼的名字。句话在喉头打滚:“别的人都罢了,只有那个,我定要叫他……”终究忍住。往下咽的时候,倒刺路从嗓子划到肚子里。
子释抬头看他:“如果……非死不可的,跟非救不可的,是家子,怎么办?如果,非死不可的,与你沾亲带故无怨无仇,甚至贴钱出力大献殷勤,怎么办?你觉得,凭什么,可以断定个人非死不可呢?”举起双手放到面前,“长生,我只做这次,决定什么人……非死不可。以后再有这种破事,我可不管了……”
长生顿时把那杀心执念通通抛却,紧握住他的手:“你不用管,我来管,我来管就好……”
“那我先去睡了,你忙吧。”
“我陪你。”见他满面倦容,无精打采,完全比不得早晨起床时的开心模样,心疼兼后悔,直接抱起来往内室走,“不想这些烦心事了,睡觉就好。睡醒了,就都好了……”
这边三位自觉将王爷此种举动归结为照顾病号,渐渐习以为常。等殿下身影消失,庄令辰招呼另外两人:“二位将军,咱们这就来商议商议,怎生寻出这条隧道,好好利用罢。”
长生默默在床边坐了半晌,以为他睡熟了,正要悄悄起身,忽听见唤自己名字。
“长生。”
怕是要做噩梦,俯身去抱,却发现眼睛大睁,原来是醒着的。
“怎么了?”
只见他憋了半天,吐出四个字:“我要说话。”
笑:“好。你说。我听着。”
“我只说次。”
“我记在心里的,哪句你说过第二次?”干脆坐到床上,把他横抱膝头,斜倚怀中,“说吧。”
“唔……骨头缝哗哗往外冒酸水——你吃过油酥醋鱼没有?”
“没……”反应过来,轻轻“啪”巴掌,“你到底要说什么?”
这胡说八道的毛病,年纪长了好几岁,大把身份派头,也不见改。长生手底教训着,颗心却不知为何也好比那油酥醋鱼,酸酸软软,几欲离肉脱骨。
“我是想说……”
子释停了会儿,闭上眼睛。
“长生,有些话,我怕自己现在不说,觉醒来,会忘记。又或者……没了心情力气,很可能……再也不会说了……”
“嗯。”
“你觉得……凭什么,可以断定个人非死不可呢?”子释声音有些飘忽,连带表情也淡漠起来,“——譬如眼下,西京城里,你觉得,有谁……非死不可?”
长生想:这还用问么?
——自是那该死之人,非死不可。
沉默片刻,望着怀中人云淡风轻的脸,忽然怨恨起来:西京城里有谁非死不可?——你明知道,明明知道……我只愿你此生永远不必记起,你却为何非问不可?
心头震:他为什么……非问不可?
“子释……”
么希望他睁开眼睛让自己好好看看,清清楚楚说出心中所想,却终究不敢逼问。只能凝视着那长空过雁般清逸修远的眉,那垂丝映水般悠闲淡静的睫,如此渺茫而真切。
子释等不到他的回答,本也没打算等他回答,慢慢往下说:“长生,整件事,虽然错综复杂,千头万绪,归根究底,不外乎你何处立足,何处着眼,继而自当明确何处动手。之前你直做得很好。”伸手碰到他脸颊,唇边含笑,“大概……没有人能比你做得好。”
“可是现在……有点麻烦了。”不禁笑出了声,“你说我总给你添麻烦,这话本没错。”
“……”
长生不知道能说什么。冷不丁有种要从怀中滑脱坠落的错觉,下意识的箍紧了腰身,抓住他伸过来的手指,放到嘴边轻轻咬。
“这里头……有私情,有公义;有小恩怨,有大是非;有时之利,有长治久安;有百年功业,有千秋运脉。”
敛去笑容,睁眼,问:“长生,今时今日,你选什么?”
“你还能选什么?”指尖痒痒,抽出来,拍拍他发呆的脸,“老大,这就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逼的后果——你没得选了!”
心中不可抑制阵凄凉:你非把我也拉下水,可曾想过,我又能选什么?
直起腰,欲图将自己从他怀中剥离出来,却使不上哪怕丝丝力气。只得作罢,依旧靠着。
——怎么会不知道呢?
此刻的李子释,如孤舟入港,落叶归根,再也无法独自上路。这张绵绵密密柔丝情网,早已把李子释牢牢绑死在顾长生的战场上。既是他的矛,也是他的盾,没有任何不甘。
只不过,矛则须锐不可当,盾则须坚不可摧。
李子释,你是否已有心理准备?
子释想:这都骑着老虎赶鸭子上了半鸡架,哪来的火星时间准备?管得着的便管,至于那管不着的……且舍了吧……眼睁闭,两辈子都过去了,还有什么……叫人放不下呢……
抬头看他注视自己的眼睛,声音清冷如夜色:“长生,你该知道,这条路走到如今,再没有第二个选择。就算——就算我已经在你身边,就算你我都可以不在乎,曾经发生过的事永远无法改变:李免李子释,本是西京局中颗子,是你靖北王网上个洞。你若不能正视这点,被私情恩怨蒙蔽了眼睛——这盘棋,就不要往后下了。”
“子释!”
不理他,漠然的语调带着不容辩驳的冷酷:“有些人你想杀,但是未必非杀不可。方便顺手,杀了也就杀了,特地处心积虑去杀,甚至耽误别的事,便是因小失大。有些人你想杀,说不定就不能杀。不但不能杀,还要千方百计保全他性命。定要逞时之快,很可能自乱阵脚,欲令智昏,后悔莫及。何况,从我请庄兄宣扬议和使者身份,从咱们决定把子周子归叫过来起,就已经开始动用李子释这颗棋子。接下来……”
长生惊嚷:“只有子周和子归,只有他俩才可以!”心中大愧:我想过什么,他都知道,全部都知道……
“呵……既对他俩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