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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孤注掷温柔(全) 作者:阿堵
,咱们可不能只顾向前,被人从后头捅了刀子。再说,皇上也该有所决断了,该等的时候就得等——沉得住气,才是大将风范……”
话讲到这,连自己都被说服。殿下这情绪闹的,倒好像正是时候呢!
又过了几天,前方送来西京派出使者求和的消息。殿下听了,半天没说话,最后吐出两个字:“也好。”
再有半个时辰,使者队伍就该到达。“兰台令李免”,“尚书仆射李免”,是同个人,还是仅仅同名?天下当真有这么凑巧的事么?那边才偶遇妹妹,这边就会见哥哥……待会儿殿下看了这照会文书,不知作何反应?唉……这趟,到底是来打仗,还是来会友?
庄令辰忽然产生种奇妙的感觉:自从在仙阆关外与殿下会合——不,应该从殿下手持弋阳弓箭射向太子符定那刻算起,整个南下征蜀行动就开始偏离预定轨道。似乎被股莫名的力量推动着,被根看不见的线牵引着,被片朦胧的迷雾笼罩着,缠绕着,裹挟着……你以为快到尽头胜利在望,冷不丁发现置身于完全陌生的环境,终点已然消失。而眼前纷至沓来的景色,却又仿佛告诉自己:这里,本来就是目的地。
庄军师敲敲脑袋:撇开靖北王的相思病暂且不管,从大局和长远来看,殿下重逢故人,无论如何,不是坏事。
第〇七二章 争如不见
永乾六年(天佑九年)六月十四。
蜀北军事要地仙阆镇。
华荣靖北王大军列队校场,迎接前来求和的锦夏使者行。
中军八千亲卫,律素甲玄衣,钢盔铜镜,铁骑银枪,弯弓白羽。整整齐齐列成方阵,人马皆寂,鸦雀无声。唯有风中大旗招展,猎猎作响;排排铠甲兵刃反射着阳光,耀目争辉。
大伙儿都明白,殿下这是要用威武军容吓吓南边来的胆小鬼呢。士兵们眼里带着讥诮,偷偷斜向入口,等着看那什么锦夏使者膝盖发软,屁滚尿流爬到前头去。
子释下得车来,抬眼瞧见健儿骏马队列森然,军容雄盛,精神顿时为之振。涌上心头的第个感慨竟然是:“啊,简直太帅了!”
——那种纵横岿然整饬之美,浓墨重彩热烈之美,力量勃发阳刚之美,山河屹立雄浑之美,深深令人赞叹。
欣赏半天,才想起这是敌人的军队。能把手下士兵训出这般气质,主帅定非常人。这位西戎二皇子,果然不是般的厉害。这么厉害的角色,从前怎么压根儿没听说过呢?好比横空出世,鸣惊人,那背后的忍耐功夫,光想想也叫人心寒。
前方到底何等样人?面凛然警惕,面又暗暗有些期待。
整整衣襟,拔腿开步。担任副使的礼部侍郎米绍丞居右,随行保镖首领理方司巡检郎聂坤居左,其他人鱼贯跟在后面。子释迈出步,忽又停住,回头微笑道:“还请各位不要忘了,咱们可是时常面圣朝天的人。”
众人看见他的笑容,听到这句话,脚下稳。西戎军队强大气场带来的压迫感顿时减轻不少。
锦夏使节团成员皆着正式官服。后边级别较低的,色绯罗长袍,刻花革带,腰悬锦绶,头顶乌纱。前边三位,聂坤着武官朝服,锦绣团花绛紫中袍,腰围金镶玉带,配皂底靴乌纱帽。正副使乃文官服饰:同款五彩如意紫罗衫,七宝镶金白玉带,只是表示品级的黼黻花纹有所不同;腰上丝绦系着象牙鱼符,翡翠玉佩,香薰锦囊;头戴云簪嵌珠金丝冠,冠缨与衣裳同色,在颔下打个藻井祥云结,潇潇洒洒垂于胸前。
行人从容穿越西戎士兵队列,犹如片丹霞紫气、赤霭彤云,渐染扩散,映红了铁甲银枪、弯弓白羽,映红了半壁天空。
庄令辰乍见故国衣冠,心底毫无征兆阵猛烈激荡,差点湿了眼睛。赶紧敛住心神,悄悄偷看身边靖北王,不料吓大跳:殿下这是……什么表情啊……
顺着殿下痴迷的目光看过去,远远只见当中人,高冠博带,广袖深裾,姿容袅袅,衣袂翩翩,自如林剑戟冰雪刀丛走过,却恍若云端天际飘摇而来。慢慢来得近了,渐渐看出那竟是张堪比明月晨星的脸孔,散发着清澈柔和的光芒,不知不觉软化了周遭锐利兵锋。
子释边走,边微微仰头向两面卫兵含笑致意。待他走过去,无数目光追随着那个身影向前挪移,许人才猛然发现自己扬着嘴角!
“难道……我居然对他笑了?我怎么会不小心对他笑了呢?……”
快到点将台前,使者队伍停下。延引士卒让到侧,子释躬身长揖:“锦夏尚书仆射李免参见华荣靖北王殿下。”
分明是平级相待之礼。庄军师不觉有些恼怒,那点故国感伤之情,向往陶醉之意,马上被立场义务掩盖。嗬!竟敢欺我华荣无人么?出步,肃然道:“臣下拜见皇子,行顿首跪拜之礼。祭祀封赏兵戎吉凶之时,行稽首跪拜大礼。请使者以跪拜之礼见我华荣皇子。”
呀,难得有文化到这个地步,真是不般哪。子释心道,放低姿态跪跪,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总得再来几个回合才说得过去是不是?
正要抬头,耳边忽传来真真切切轻轻怯怯声呼唤:“子释……”
怎么搞的,这个关键时刻出现幻听。
定定神,昂首向点将台上望去。
不对。
除了幻听,居然还眼花。
眨眨眼睛。还是眼花。
长生从台上跃而下,到子释面前。
咫尺相对,触手可及,恍如梦境。
峡北关两军激战,枪林箭雨中认出子归,长生仿佛被雷劈个正着,差点当场魂飞魄散,满腔信心勇气被击得粉碎,片甲不留。此后反复求证苦苦追寻,头绪越,征兆越明显,就越是动摇害怕,惶恐难安。从东边躲到北边,其间设想过无数可能,种种措施,然而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做。直觉告诉他,千钧系于发,残烛立于狂风,任何个不慎的举动,都可能换得满盘皆输,终身遗恨。
——又或者,他只是不敢面对,也许已经遗恨终身的事实。
他想:整件事情,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为什么,子归会在前方打仗?为什么,子周会进入朝堂身居高位?为什么,两个孩子不姓李改姓了谢?为什么,他成了所谓抗敌殉城李大学士之子?为什么,他——
他、他、他……
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他?
思前想后,怎么可能不是他?
如果是他……如果是他……
——攀附外戚,工谗善淫,亲狎邪佞,以色侍君。
不。
不能。
不能是他……
长生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烧着了吞噬了碾碎了,再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