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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生孤注掷温柔(全) 作者:阿堵

    ,和着冷风击打在身上脸上,明明冰寒刺骨,偏偏心里热腾腾的。

    不必抬头,斗大的星子垂在眉睫之间,触手可及。跑会儿,便不由得产生梦幻般的错觉:不知是马儿还是自己生出了翅膀,脚下踏着云海,头上顶着银河,正于夜空中极速翱翔。

    也不知奔出少里,四顾杳无人迹,倪俭忽然松开缰绳,直起身子,运足内劲来了声狮子吼:“啊——”

    虞芒和他并骑而行,捂住耳朵挺着。等到吼声结束,抖手腕,鞭稍往他腰间袭去。倪俭忽地后仰,双脚不离镫子,脊柱紧贴在马背上,倒挂脑袋,哈哈大笑:“看我腰马合!”

    这句武术用语挪到马术上,别生双关之趣。那边黄云岫笑道:“果然腰马合,倪兄好功夫。”

    倪俭重新坐好,咧嘴道:“雕虫小技耳!”他这几年得历练,自己又用心,各方面功夫均有长足进步。马术上的长进尤其得意,最爱和军中西戎骑手切磋比试。

    黄云岫又道:“若是近山的地方,倪兄这声狮子吼,非招来雪崩不可。”看似随口而出,实则有意提醒。

    前头长生直没说话,这时才道:“云岫说的是。倪俭你记着点。”稍停停,补充,“你要是害我们从雪堆里往外刨人,这趟完了直接留守涿州,不用跟着我了。”

    倪俭听第句还嬉皮笑脸的,听完第二句立马收起敷衍态度,老老实实低头:“殿下放心,倪俭定记着不乱吼。”心知过去年自己不听话的前科太,殿下才会这般特地板起脸叮嘱。好比有回靖北王带兵偷袭,叫他这个亲卫队长冒充主帅坐镇中军,说好拖住敌人即可,他老先生却打得不亦乐乎,完全忘了初衷。几次险象环生,幸亏老天照应,最后总算化险为夷。

    虞芒忍不住嘿嘿笑两声。黄云岫悄悄朝倪俭拱拱手,意思是害他挨批了,表示歉意。倪俭豁达的甩脑袋,没放在心上。

    别看黄云岫年纪比他小,不论为人还是用兵都老成得。倪大队长就曾差点栽在这位延夏朝第任也是最后任皇太子手里,当时凭着超人的刚韧勇猛之气,好歹撑到援军营救。黄氏王朝投降之后,靖北王手下很有几个将领与这位皇太子不打不相识,颇为惺惺相惜。

    四人星夜奔驰,中间遇到几户牧民,换了马匹,买些干粮饲草。此后直到进入大漠,踏上乌干道,再没有看见人烟。

    从凤栖十年戎夏开战算起,至今已满十年。西戎各部几乎所有男丁都被符杨带进了冷月关。去年宗正大夫贲荧回枚里主持政务,又大规模迁徙留守的妇孺及老人。所以现在整个西北地区,只剩下少数散在边缘地带的牧民和些坚持不肯入关的顽固分子。

    这路可谓艰苦卓绝。

    进入沙漠地带,雪层变薄了,速度反而慢下来。白雪黄沙对比鲜明,灿烂逼眼。干涩凛冽的寒风如同有形的刀子,实实在在往皮肉里割。

    上了乌干道,又跑出段,几个人在山崖下背风处临时歇脚。两面黑色峭壁拔地而起,凹凸变化的岩石轮廓被白雪勾勒出几条细线,威压狰狞中居然透出清丽的感觉来。

    黄云岫就着雪团往下咽了半块干粮,又捧着皮囊喝了几大口老酒。抬起袖子擦擦嘴角,立刻就为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后悔不已。皮袄袖口冷硬锋利,即使脸上已经麻木没什么知觉,仍然疼得呲了呲牙。

    虞芒安慰他:“快了,再有大半天工夫,就能看见枚里了。只要进入枚里,便暖和得。要知道,艾格湖心是永远不结冰的。”

    黄云岫勉强笑着点点头。他虽然向来刻苦自励,又久经沙场,像这趟如此辛苦的旅程,还当真是第次经历。最初靖北王提出带他起回西北办事,心中并不意外。涿州甫定,主帅要离开,带上人质随行是最合情合理的做法。可是,路同甘共苦行来,所见所闻所思所感,大大超出以往经验。每天被各种景观人事刷新着神经,黄云岫想起古人那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深有感触。而身边同伴,包括王爷殿下本人,常在不经意间对他有所关照,往往当时不觉得,事后偶尔想起,却温暖异常。

    ——差点忘记他们曾是生死相搏的敌人。而现在,自己成了名投降者。

    他忽然想到,靖北王要自己这前延夏太子跟着走趟,半别有用心。到底是什么用心,并不能马上说清楚,但是隐约有种预感浮上心头:这趟走过之后,昔日延夏太子,只怕真的会就此彻底消失。

    对面符生盘腿横刀而坐,背后是铁色的崖壁。乍看过去,人和山的姿态完全致:孤独、冷硬、雄浑、厚重。

    黄云岫知道他在运功。战场上屡次交手,投降前夕拉锯谈判,再到如今近距离相处,他天比天意识到,对面这位是个真正可怕的对手——比如像此刻这般仿佛永不懈怠的自律与自控,黄云岫自问勤奋超常,可是眼前比自己还小上两岁的西戎皇子,却简直勤奋到了非人的境界。

    个天赋绝高的人如此勤奋是很恐怖的,叫人又敬又怕。奇怪的是,下属们在他面前都随便得很。即使有时候看起来十分严厉,仍然可以感觉到上下之间那种坦诚信任的关系。很长段时间黄云岫都难以适应,表现颇为拘谨。有回私下闲聊,倪俭道:“老弟你不用这么缩手缩脚,殿下不在乎那些虚头的。”又叹口气,“殿下最近笑得越来越少了。倒好像打的胜仗越,事情干得越顺利,就越难过似的。搞不懂……”

    慢慢的,黄云岫也看出来了,靖北王是真不在乎什么虚头。有时候会觉得,他所做的切,全部指向某个遥远而清晰的目标,然而所有人的猜测似乎与他心中所想都相去甚远。有时候又会觉得,他竭尽全力近乎完美的做着该做的事情,其实并没有太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望着对面那张如同凝固般沉默的脸,黄云岫瞬间明白:勤奋的天才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这种近乎完美的无情。要说他自己,也并非没有堪称完美无情的时刻,比方在战场上面对敌人的时候。但是,符生不样。

    他还清晰的记得:父亲投降之后,靖北王如何领着西戎延夏联军,连喘息之机都不留,直接杀进青丘白水端了郁闾王的老窝。手中银刀铁箭所过之处,有若金刚修罗降临,夺魄追魂横尸索命,不知超度了少曾令延夏军民闻风丧胆的郁闾亡灵。经此役,许原本心中愤恨不平的延夏将领对靖北王的态度有了微妙改变,叫父亲和自己真正断了倒戈相向东山再起的念头。

    也就是在攻打郁闾的过程中,开始与符生并肩作战,黄云岫才渐渐体会到:符生的无情,与忘我投入无关,也与残忍冷酷无关。他只是周到而冷静,力求用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