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孤注掷温柔(全） 作者:阿堵

    ！”傅楚卿总算等到自己出场亮相的机会了，“把你们颜掌柜叫来，明天就让你做掌勺！”

    接下来子释这头吃着，鲁长庚便在旁相陪。偶尔交谈两句，点到即止。仿佛年故交，别有种融洽默契。

    最后李大人管鲁师傅讨了个食盒，把盅子“赏秋白”打包带回家当宵夜，直到上车都笑微微的。坐在车里也没闲着，随手翻看从归元长老处借回来的几本书。傅楚卿将书从他手里抽出来，伸直了腿让他枕着：“别瞧了，灯火晃得厉害，会儿就头晕。”

    不看就不看。子释从善如流，闭了眼养神。

    傅楚卿觉得他最近心情好不少。开口说话的时候、笑的时候明显比原来——虽然这种时候通常都是对别人，但偶尔也会对自己。开始傅大人很高兴，以为他终于渐渐想通，肯接受自己了。咂摸许天才认清事实：他从前心情不好，少跟自己还有点关系。现在心情好了，不管是想通了什么问题，还是因为什么缘故，只怕半跟自己八杆子打不着边儿，半分关系也没有。

    他如今送穿的就穿，给吃的就吃，表达意见不超过次，遇到反对立马放弃——我是想要他听话，可不是这种听话。他这样毫不在乎绝不计较，听话得叫人郁闷。可气的是，为了那些破书，他可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你心疼他体贴他，替他出钱出力想办法，他连眼睛都不眨下。好比这会儿舒舒服服躺在我腿上，他心里边，我傅某人就等于枕头，随便换了谁来，枕头还是枕头……

    傅楚卿边把禄山之爪往怀中人衣襟里伸，边郁卒无比：“我这是图什么啊我……”

    顿饭吃的时间超出预料，回到家已经很晚了。弟弟妹妹早已回来，照例在院子里等着。子释下了车，捧过李章手里的食盒，迫不及待道：“子周、子归，快跟我来，给你们看点好东西！”

    子归道：“大哥，待会儿再看好不好？我们，我们有事跟你讲。”

    嗯？仔细瞧，双胞胎脸色异乎寻常的凝重。把食盒递回给李章：“那去书房说吧。”

    三兄妹前后脚往书房走，傅楚卿抬腿就跟了上来。子释停下脚步，看他眼，又看看弟妹。双胞胎互相对个眼色，没说话。子释于是也不说话。四个人起进了书房。

    都坐下了，子周看子归没有先开口的意思，于是道：“大哥，今天我们去看外祖父外祖母，大姨母和宁三少也去了。”那声“三表哥”，他是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的。

    “闲聊的时候，宁三少又扯出……要子归嫁给他的话题，我们岔开几次，长辈们说着说着却当起真来。后来——”

    子归截住他：“这段我来说吧。后来吃了午饭，外祖母和大姨母单独叫我到后堂，问我的意思。我说，”傲然笑，“我说，家中二位兄长，文能齐家治国，武能守土安邦。我谢子归的意中人，不求文武双全，至少也得有其中桩本事。外祖母和大姨母听了，也就没再说什么。”

    子周上个月从收藏司调到策府司，进入最高权力中枢，职务还是司文郎，实权可大大不样。子释的兰台令虽属学术性职务，紫宸殿侍讲却是皇帝特聘顾问。这么说来，“齐家治国、守土安邦”八个字，也不算太夸张。至于兰台令大人的花边八卦，不过些风流韵事，无伤大雅。

    子释瞅着妹妹，简直都能想象这丫头当时的表情语气。暗忖要是韩老夫人和宁夫人认可了丫头自己的意思，这事儿不就暂时了结了么？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这时子周道：“下午，大姨母说进宫去陪娘娘说说话。宁三少大概知道了子归那番言语，蔫蔫的跟着。我们在丽阳宫坐不会儿，皇上就来了。”——只要得知干女儿进宫看干妈，这位干爹是定要来凑热闹的，回回不落。不过干爹至今都表现得很称职，兴致勃勃的凑热闹，慷慨大方的派零用钱，没整出别的妖蛾子。

    子释听得皇上来了，心里咯噔下，明白问题肯定出在皇帝身上了。想不出到底是严重的后果，从双胞胎的反应来看，似乎并没严重到无法可施。不过这俩如今淡定功夫越练越好，就是自己这当大哥的，也没那么容易看出深浅……还是等他们说完吧。

    “开始都挺平常，话说到中间，宁三少突然冲出来跪到皇上跟前，把鼻涕把泪的求皇上做主，把宜宁公主许配给他。那副模样，恨不得当场就要上吊抹脖子——”说到这，双胞胎想起当时情状，露出愤恨鄙夷神色。子释斜眼瞟了瞟傅楚卿，傅大人没由来阵心虚：“你、你看我做什么，宁三少可没找过我……”

    “啊，没什么。”子释淡淡道，“我只是忽然觉得，这世上，厚道的人各有各的厚道，无耻的人原来都是样无耻。”面向双胞胎，“皇帝自己喜欢做戏，也喜欢看别人做戏。宁三少这唱戏，他铁定要赶着装月老扮红娘，演出瞎眼乱点鸳鸯谱。宁三少这招借水行舟，使得很地道啊。”看双胞胎点头，做足了心理准备，鼓起勇气问，“咱们——是不是等着皇帝赐婚的圣旨上门就行了？”

    子归知道大哥着急了，忙道：“不是这样的，大哥，你听我说。皇上是说要赐婚来着，当时娘娘、大姨母、子周都不知怎么办才好。我就跟皇上说，说皇上曾亲口赞我“巾帼不让须眉”，所以，所以，我不能辜负皇上期许，要做流芳千古的巾帼英雄！”

    “啊？！”大事不妙！子释额头开始冒汗。

    “嗯，我对皇上说，眼下外敌当前，有志者正该尽忠报国。我谢子归身为忠良之后，累受皇恩优宠，又习得身武艺，岂能效小家庸脂俗粉，困于楼台闺阁？若能从军杀敌，以我公主身份，定能鼓舞士气，扬名朝野，成就吾皇圣朝段千秋佳话。然后……我又提起那些“替父从军”、“娘子军抗敌”的故事，无不脍炙人口，令后人神往追思……”

    子释扶住脑袋：完了！这丫头，这招“以彼之道，还之彼身”，效果定是出乎意料的好啊。赐婚哪有公主上阵杀敌刺激？万岁爷指不定脑子热成啥样呢……

    打断她：“皇帝同意了是不是？子归，你……你可知君无戏言？哪怕皇帝完全是做戏，只要他自己不反口，底下人可实实在在要当真的啊！”还想说什么，看见妹妹郑重的表情，噎住。

    ——妹妹此举，确乎是不得已的好办法。然而看似为了时无奈哄皇帝，其实只怕是她压在心底的真正想法，故此才会触即发，做戏成真。

    当大哥的话音刚落，傅楚卿已然接口：“我想个法子，叫皇上收回成命。”冲子归道，“你个女孩子家，花拳绣腿玩玩也罢了，去前方打仗，开什么玩笑！你要真去打仗了，你大哥还不得担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