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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孤注掷温柔(全) 作者:阿堵
带着深深的失落。
侯景瑞不禁拍拍子周脑袋:“嘿!这封兰关难民进了几百万,没见过你这样的小家伙!会功夫是吧?有十五了没有?这么想打仗,索性别走了,留这儿给我做个亲兵得了。”
子释已经登完名册,施礼道:“将军抬爱。舍弟十三有余,尚不足十四。”他士子身份既定,尽管对方贵为边关大将,属三品高官,也只须弯腰鞠躬即可。
“才十三?我说怎么嗓门带着奶味儿呢!个子挺高哇,身板儿瞅着也不错,过两年再来吧。”
子周听见那句“带着奶味儿”,老大不高兴。悄悄瞪侯将军眼,不再说话。
那掌书记把子释写满字的页又端详了半晌,也不知是欣赏书法还是审核信息。放下名册,抽出张路引,将李氏兄妹三人姓名籍贯年龄身份认真抄在上边,问:“你们打算去哪里?蜀州境内有无亲友?”
“我们在蜀州并无亲友。听说西京繁华,讨生活也许容易点……”
掌书记道:“你身为士子,还用担心讨生活?你们大概不知道,科举因战事误了两轮,恰好今春重开。你现在去西京,正赶上秋试报名。朝廷已经明令宣布:凡属前科士子,只要通过礼部的面审,就先给三个月廪赋。——饿肚子是肯定不会了。”
所谓廪赋,是朝廷发给士子的口粮。锦夏朝文教发达,重视读书人,伙食补贴标准很高,说是发给人,往往够几口人吃。何况,有资格吃廪赋,是极显面子的件事。哪怕再有钱的人家,也定争着去领这份粮食。
子释微微躬身:“谢大人指点。”忠良演上了瘾,时没刹住,接着道:“国事艰难,身为士子,应为朝廷分忧才是。能够自食其力,还是不要指望官家廪赋了。——或者,边关健儿需要它。”
侯景瑞拍桌子:“这话说得好!难为你年纪不大,竟有这份心思,侯某佩服!”
士林中夸夸其谈的老爷公子他见得了,头回听到读书人嘴里说出这样实实在在为国分忧的话。先前听他们讲起路惊险,觉得不过是侥幸;得知李子释乃江南才子,见了那笔掌书记赞不绝口的书法,也完全没感觉;听他吟了几句酸不溜丢的诗,心想文人都这德行,没啥了不起。直到这时,才真正对眼前少年起了几分敬意。
双胞胎忽然记起从前在花家墓园连夜出逃那次,大哥跟义军领袖冯将军说话,摆出的也是这副姿态。互相对望眼,心中有数,保持沉默。
子释心道:呀,歪打正着。面上加严肃:“不过是份内应尽之义,将军谬赞。”说着,从兜里往外掏钱。
侯景瑞摆摆手:“算了,别拿了。”冲掌书记道,“老黄,给他们签押吧。”
“将军?”子释很想顺手把钱收回去。可是忠良演到半,没法变节,只好捧着银子不动。
侯景瑞大笑:“你都要把廪赋省给边关将士吃了,我哪还好意思收你弟妹的人头税?”
锦夏朝的规矩,历来按户科敛。地方政府挨家挨户登记田舍财产,根据财产等级收税。当然,皇亲国戚、官僚缙绅,这些人家自不在纳税对象之列;而士子也可以享受到举家免除赋税的特权。
自从朝廷迁到西京,西戎开始征伐东南,入蜀难民不断增长。难民们为了省钱,纷纷合户逃税。素不相识的七八人甚至十几人冒称家子,只缴纳户的税钱。这些人来自四面八方,根本无法准确核实其身份和财产数目。当事人随口瞎报,守关军士趁机勒索,最后成了笔超级糊涂账。年之后,户部统计的入蜀五关税收总额,竟然及不上普通郡县个零头。
为此,右相大人力主改按户科敛为论丁纳赋,即改财产税为人头税。在这个问题上,仿佛太阳打西边出来般,国舅爷和相爷破天荒头回立场相同,步调致。双方通力合作,锦夏朝历史上贯彻得最快最彻底的次税收体制改革短短三月之内在政策层面得以完成。
人头税以人丁数目为基础。由于收税工作的需要,场前所未有的人口普查全面展开。蜀州人员构成本就复杂,这几年朝廷迁入,难民蜂拥,大量外来人口流进来,居民管理加混乱。真是不查不知道,查吓跳,半年工夫,就查出未登户籍的流民近百万。哪怕按最低标准,每人每年缴纳丁赋三百文,也能收三十万两银子。
人口普查是项浩大繁琐的工作。由于纳税标准按性别、年龄、身份分为若干等,赶上那穷山恶水泼妇刁民,隐匿不报,谎称年龄,男扮女装……种种花招层出不穷。户部官员和地方小吏哪里吃得消?国舅爷没法,只好抽调若干禁卫军,再加上理方司全体成员,都派到最艰苦的基层线去帮忙。
理方司统领乃国舅宁书源长子宁慤。宁统领借着这个机会做了三件事:
首先,把以往历次征兵遗漏的十五以上五十以下男丁全部重新登记,又将所有十岁以上十五以下男孩单独立册。名册式三份,理方司存底份,真定侯府份,兵部份。
其次,建立严格的关卡审查制度。难民在封兰关登记后,持路引至目的地,经核实无误,就在当地入籍,按时按量服役纳税,不得随意迁徙——如此把松散的难民有效管理起来,叫他们不逃税,不乱跑,不闹事。
宁书源听了儿子的汇报,受到启发,下令从军中抽调若干品行良好的非蜀籍士兵,派到封兰关专门协助盘查各地过来的难民,防止混入可疑人物。
过得两个月,户部官员在清查中发现,那些年老力衰身无余财的难民进来之后等于白白浪费蜀州资源,奏请“三不得入”,得到皇帝许可。
宁慤做的第三件事,是在西京及蜀州其他重要城市建立了属于理方司的基层网络。从此,理方司的手变得越来越长,渐渐足以伸到连朝廷都管不着的些角落。此是题外话,按下不表。
总之,经过这番动作,难民入蜀下子变得十分苛严。据说去年夏秋之际,排队排上十天半月进不去是常事。很人把剩余的家底毫无保留全部贡献给了守关官兵,但求能入关避祸谋生。
在查问子释兄妹的江南籍士兵中,居然就有个是彤城人氏。幸亏彤城地方富庶风流,年轻人的第选择是读书应试,第二选择是出门经商。但凡家里有点门路,都花钱替孩子把兵役免了,只有破落门户穷苦人家子弟才不得已入伍当兵。那士兵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