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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孤注掷温柔(全) 作者:阿堵
都是酒席上……”
“钟大少,难不成是位少爷?”子释问。
“钟家在鱼肚湾有十几条大船,最的时候,雇了上百个船工打渔呢!都说他们家地下埋着好几坛金子……”
“这般有钱,怎么也沦落到要讨这碗粥?”
“哎呀我的公子,逃难还分有钱没钱?原先能进城还好说,如今有钱都没处买去。金子?金子能当饭吃?”
“他拿着没用,咱们拿着可有用哪!”子释望着花有时,“花大侠,照眼下的速度,府里存粮还能支持久?”
“个把月吧。”到底是家之主,暂时放下大道理,脑子立刻活络起来,“子释的意思是——”
“许本地人士因哄抢风波,不肯把粮食卖给难民。以花府的信誉,却应该不难买到。花大侠,纵使仁心似海,义薄云天,也难免力有不逮。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难民,并不都是贫民……”
花有时思量片刻:“子释说的有理。是我迂腐了。”
实际上,子释给出的定价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地图和药草说明图卖得很贵,有钱人只要能救命,不在乎这点儿。没钱的只好下死力气记在脑子里,等于实施了次大规模生存常识普及工程。写字条寻人只需两文,画像另加三文。实在没有钱,东西抵押也可以。连东西也拿不出,没关系,去花相坟前磕几个头亦可。
长生开始不明白为什么定要做这样的规定。反正两个小的乐于行善,遇上彻底的穷光蛋,白送不就完了?何必这么麻烦,磕不磕头有什么关系?花家也不在乎这个。
看了两天,慢慢看出意思来了。
花照白在楚州百姓心目中,那是“青天”级别的人物。难民中不少惫懒愚钝角色,到了花相坟前,也自然规矩端正起来。好些人磕头之后跟磕头之前,竟呈现出完全不同的两种气质。起先还只是没钱付费的人去磕头,到后来,越来越的人自发到坟前跪拜,甚至还添了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几支香烛。
几天过去,已经约定俗成,不论新来的还是要走的,都得到花相坟前拜拜。每日早晚总有人自觉将墓园打扫番。本来免不了乱糟糟闹哄哄的临时难民营居然弥漫着些微严整肃穆的气氛,秩序井然,有条不紊。
子释满意的想:这现成的精神文明教育基地,果然管用。
几个月来,难民们彼此算计,互相争抢,面红耳赤以至你死我活的场景,长生见得了,心里也觉得很正常。没想到只是磕几个头,能磕出如许效果。这些夏人,好像很容易内讧,也很容易团结。长生隐约感到,茬又茬难民在花照白坟前磕下头去,这墓园里似乎了些东西。这东西,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却很可能比那大理石墓碑汉白玉牌坊还要硬。
琢磨好几天,只剩下个问题怎么也想不明白。
因为子周子归太讨人喜欢,被花家的婶婶姐姐们拉到内院歇息去了。只有长生和子释住在客房里。有天晚上,子释窝在床上修指甲,长生靠着桌沿儿看。看了会儿,忽问:“‘堂姑父家的表侄’,是什么人?”
生孤注掷温柔 卷 相见欢·少年游 第十二章
章节字数:5594 新时间:081218 19:46
子释每天做两场关于地形路线和药草知识的讲座。上下午各场,每次大约两个时辰。自从开讲以来,难民流动的速度明显加快。有了确切的路线明确的前景,人们仿佛有了奔头。又从白沙帮大侠那里听得西戎兵很快要打楚州南部,动力加上压力,成千上万的难民积极向南方进发。
虽然也曾动员楚州本地百姓及早撤退,无奈乡土难离,很人等待观望,不肯动身。晚稻种下去刚个月,地里片齐刷刷绿油油,想想要扔下不管,跟丢了孩子似的心慌。半年前就听说黑蛮子要到,等来等去也不见踪影,于是渐渐松懈下来,觉得流言未必成真,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这天寻人启事的生意相对冷清,收工较早。吃了晚饭,子周和子归到客房来做功课。连续日忙于慈善事业,讲经落下不少。两人先把之前抄了没讲的几段背给大哥听,时屋内书声琅琅,十分悦耳。
子释拥被而坐,把枕头塞到腰后,靠靠,还欠点意思。正犹豫是不是再牺牲部分棉被,团白影飞来,恰好落在身前。是个枕头。不用想,顾长生扔的。速度太快,都来不及吓跳。侧头看看,对面那人正盘腿坐在床上闭目沉思,好像压根儿没动弹过。他最近跟花二侠切磋功夫,晚上总要像这样冥想阵子。
越来越有高人的样子了啊……子释不无向往的想。拍松枕头,舒舒服服靠上去,阖上眼听弟妹背书。
“……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君子群而不党,小人党而不群。君子喻于义,见利而思义;小人喻于利,见利而忘义……”
长生忽然轻轻“咦”了声。
背书的两人停下来,看着他。
长生有点不确定的望望子释:“这里,就是‘党而不群’后边,不是应该还有句?”略加思索,“我记得是‘君子有勇而无义,则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则为盗。’”见他不说话,心里加没底,“——难道我记错了?”
半晌功夫,子释才不咸不淡的应道:“是有这么句。”
“不对!大哥,虽然从前爹爹没讲过这篇,可我早就背下来了。哪儿有这句话!”子周立刻反驳。
“你背的确实没有这句。”子释伸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徐徐往下讲,“《正雅》书虽说是圣门至上经典,却经历了好几次删改。最近的次,在太祖伍德三十八年。”
子周子归读书生涯毕竟不深,这些敏感微妙的典故还是头回听说。长生是从未听过这段公案。
“太祖晚年爱读圣人之言,常叫翰林学士陪讲。有回讲这句‘君子有勇而无义,则为乱’,不知怎么扯到了‘幽燕勤王之变’上头,那翰林学士说得兴起,大骂燕王无义为乱。没过久,就被贬到西疆去了。”
“啊?为什么?”三个听众时不能领悟其中奥妙。
“还能为什么?犯了忌讳呗。燕王固是乱臣贼子,可是,若没有他当这个始作俑者,哪来的群雄争霸,逐鹿中原?又哪来的太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