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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鬼 作者:公子欢喜
。不过差得那出世时的刹那光阴,妹妹就得父母怜爱,做姐姐的就得让着哄着。父亲不过是个小吏,供不得她们这双连城壁,只得个着旧衣,个穿新裙。其实她们是同样的年岁啊,妹妹想要的,她也想。屈指算算,让了无数次,她不过只讨得将那只细金镯戴天,真是……这委屈只能往肚子咽。
“先遇上你的明明是我,你不过在下山时才瞥了她眼……”再退再让,平生总会有不能退不能让的东西。同妹妹双双入宫时还喜不自禁,幻想着往后的比翼相随,谁曾想,情爱本不是讲究先来后到的。终是温文可人的妹妹会讨人喜欢,也配得上蝉衫竹架的他。往后的日子啊,次次隔着窗户看到那龙辇晃悠悠地行来,走到近前,却是拐弯抬进了对面的宫门里。
陛下是真的喜欢妹妹呀,他要在宫外造座小院子和妹妹同住;他带着妹妹微服出宫去看街头的烟花,像对平民夫妻;他为妹妹写曲;他宠爱妹妹……有了妹妹,后宫三千粉黛都不过成了尘土,再如何艳丽美好的容貌都不过落个庸脂俗粉的落寞。就这样看着,看着,隔着层薄薄的窗户纸看着对面宫门里的恩爱情浓生死相许,看着那个自己喜欢的人对着那张几乎和自己模样的脸说喜欢。
不过是少了那颗痣,颗痣而已……真是怨恨……所以,就自己把这颗痣点上。这下,该能寻到他了吧?哪怕是偷。
“她本不是妆妃,任她添上了痣将自己当作妆妃,也永远看不到已经转世为南风的则昕,休说让南风爱上她。” 空华微微点头,这件事,他早已查明。
“所以你帮了她把。我猜,也是在那颗痣上做手脚?”
什么张家找教书先生、张家小姐招赘,城中原就没有什么张家,这济济堂的人群里,除了肉眼凡胎的新郎,没有个大活人。不过是他冥府之主为了让华妃甘心交出刑天而布下的场戏,也只有南风那个书呆子才会傻傻地信。
“嗯……施了些小法术。”他神色坦然,供认不讳,只对华妃擦掉痣的举动大惑不解,“若不把痣擦掉,她可以和南风恩爱世。现在,既然法术破了,自然南风也不认得她了……”
“呵呵呵呵……”艳鬼轻蔑地笑出了声,大胆地伸了手去抚他的眉头,侧过头来问,“你知道何为爱恨?”
空华无言地转头,见华妃缓缓自发中取出支金簪。随着金簪的启出,美丽的容貌旋即如花般枯萎,道道皱纹自眼角绽开延伸到整个脸庞。
“居然是用自身精血来包裹藏匿,怪道只闻见气息却寻不见实物。不过,如今她精血用尽,也只有魂飞魄散途了。”他冷酷地称赞她的精明。桑陌斜睨了他眼,见他的神色因刑天现世而不再紧张,不觉脸上添了丝冷笑。
夕间仿佛故去百年光阴,随着精血消散,华妃瞬间变成副佝偻老妇的模样,只双眼中盈满泪水:“你爱的终是她,如何都轮不到我了。可是……我却想叫你好好看我眼啊……”
有什么破空而出,带着轻微的啸声,脸茫然的书生愕然地看着金簪刺入自己的胸膛。直落泪不止的女人终于在那双瞪大的眼睛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子,不再艳丽无双,不再芳华绝代,鸡皮鹤发,难看而丑陋,可是,右边的眼角下是没有痣的。她颤颤地笑,心满意足:“你我都没有下次了,上穷碧落下黄泉,永不再见,真好……”
神器刑天之下,纵是上仙也难逃灰飞烟灭的结局。
艳红的绸带从房梁上拖曳而下,浓浓地包裹起室死寂。
风抚过,初春才刚起了个头,风里还带着点寒,房檐下满满了屋的纸人纷纷化出原型被吹散到了门外,模糊的面孔,漠然的神色,五色斑斓的衣衫……躲在桑陌腿后的小猫突然松开了手,空荡荡的屋子里,铺天盖地的猩红似乎要灼瞎了眼睛。
“南风他……命中就是如此,我再护着他也改不过来。”艳鬼在空华身前,“恭喜吾主得偿所愿。”如同那夜初见,风声乍起,他屈膝伏倒在男人脚下,卑微得不能再卑微。旋即,却又忽然抬了头,笑靥绚烂如花。
他笑得太诡异,生生止住了空华急着去取刑天的脚步:“你……”
被重重搽敷在脸上的白粉像是承受不住他的笑般绽开了细细的裂痕。仿佛是崩落的面具,苍白的、黛青的、朱红的……所有鲜艳的颜色都掉落下来,艳鬼的妆容破碎了,露出了那张如圣人面前最矜持的学生般的面容。
桑陌说:“你还是不懂爱恨啊,楚则昀。”叹息声悠长婉转,尾音似是绕着他心头打了个转,空华眸光闪。
瞬间,挂满梁上的红绸化作重重彼岸花纷纷扬扬而起又如落雪般委地。隔着满目猩红,他缓缓起,衣袂飘摇,只有那个笑清晰醒目。空华觉得,自己才是在冥府大堂下的那个,而这只身白衣的艳鬼正自高高的殿堂上垂眼俯视着自己,灰色的眼瞳里盛满悲悯:“你……”
话音未落,黑色的发瀑布般披泄而下,他前刻还立得如傲雪松柏,此时竟向后倒去,白衣上开出比彼岸花浓烈的红,在心口的位置,有什么东西在闪烁着金光,似是支金簪:“你干什么我都猜得到。只有那块玉佩,我总弄不明白……不过,倒正能为我所用。”像是明白他的疑惑,桑陌贴心地向他解释。
急急向前步将他接住,空华转头去看地上的南风,却见他除了胸口的几点血渍,其他余毫发无伤,想来只是昏厥了过去。随着胸膛的微微起伏,方玉佩从襟口掉出,色泽碧翠,中央镂空雕成个楚字。大惊失色:“你在玉上施了嫁衣术?”
嫁衣之术,于器物上施下咒符再转而赠出,可将自身劫难转嫁他人,也可转而承受他人之危噩。厄运、疾病、灾劫,甚至亡故,皆在转嫁之列。果然是寻常鬼魅皆会施展的雕虫小技,浅显得居然让他都不曾料想。
“彼此彼此。”他笑容不改,只是声调渐弱,灰色的眼眸亮晶晶的,得意至极,“确实是难得的宝石,居然可以增加法术的效力。咳……不然,光凭我这些微末道行,还真是难瞒过你冥主的眼睛。”
可否算是将计就计?顺着他的戏本把戏路唱到现在,借着这出大戏来为自己讨些便利:“你若不唱这么出,有些事我个人做怕要费许功夫。定魂珠、张太医、靳家老夫人、华妃娘娘,该做的都做了,该了的心愿都了了。还有小柔……你在她的房梁上留下那行万世如意的铭文,借你的金口玉言,以后她若再转世就不必再那么艰苦……咳,想想你我之间,各取所需,也是公平得很。”
我的冥王殿下,从前我也是介搬权弄术的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