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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凡 作者:公子欢喜
赤炎快步奔过来,快要迈出门时似被道无形的墙拦住了,「哎哟」声揉着额头喊痛:「你怎么来了?」
「探监。」
「你也来看我笑话。」赤炎不满道,干脆盘起腿在门边席地而坐,嘴角撇,显然是不甘心被关在里面。
「赤炎皇子的笑话我难得看回。」文舒也跟着在门边坐下,问道,「你又闯了什么祸?」
「没什么。」赤炎道,略带红色的眼得意地看着文舒,「我把伯虞打了。」
「那小子……我早看他不顺眼!就知道巴结着那个勖扬君。哼,抢人都抢到洛水府去了。也不看看那里是谁的地界……正好叫我遇上……你没看到他那个样子……哈哈哈哈……老子这么大点儿的时候都比他强!」
勖扬君脉原形也是龙形,因此与龙族素有亲缘。兼之年岁相当,几位龙皇子也与勖扬君从小就有些来往。西、南、北三海龙皇子与勖扬君同气连声,对文舒自然没几分好脸色。只有这位东海龙皇子赤炎仗义直爽,与文舒来二去就成了好友。
赤炎生性热情好义而莽撞,常因鲁莽而惹祸,叫老龙王气愤不已。这次打伤了西海龙皇子,定让两家脸上都不好看,难怪老龙王要关他闭门思过。
「以后做事前要想想。」这样的话文舒不知劝了少遍。
他无事时信誓旦旦说记住了,旦事到眼前立刻又忘了个干二净。
「文舒啊,还是你想着我……」赤炎坐在门槛边感叹,「过来跟着我吧。跟你说了少回了,总是摇头。我这龙宫哪儿比天崇宫差?看看你,那个勖扬是不是不让你吃饭?总不见你长肉。」
文舒不说话,笑笑地看着地上的青玉石板。
赤炎见他无语,又献宝似地从怀里掏出只草编的蚂蚱拋到文舒手里:「前些时候去人间的时候得的。我知道你想凡间,给你带的……等你跟了我,我带你上凡间转去,你爱呆久呆久。」
文舒看着手上的蚂蚱,小心地托在掌中:「谢谢。」
「朋友嘛,说个『谢』字就生疏了。你等着啊,等老子出来了,我再上凡间给你弄些别的来。免得你心心念念地不安生。」赤炎伸个懒腰,咂着嘴道,「我个……的!真他妈没意思,这破术法,不让人进又不让人出,连要喝壶酒都要让他们扔进来,老子都成什么了都……」
忽然又回过眼来问文舒:「我说,天界不也挺好的,你回什么凡间?你又回不去。」
「就因为回不去,才想回去。」文舒答道,低头看着手里的蚂蚱,「我是从凡间来的,不回凡间又能回哪里?」
纵使人非物也非,故土总是故土,孤燕归巢,倦鸟投林,能缝补起身伤痕的地方也唯有故乡家园而已。
「我是凡人。」文舒把蚂蚱小心地收进袖子里。摸到只玉瓶,指尖碰触到瓶身,滑润清凉。
鲛女清越的歌声入耳,悠远缠绵,似痴情女子在向情人倾诉衷肠。
辞别了赤炎再偷偷跑回去,宴席还没散,文舒悄声不响地再回原来的角落里,潋滟公主正为勖扬君献舞,柳腰款摆,石榴裙飞旋,满头珠翠光影交错眩花了四周看客的眼。
「文舒啊,过来跟了我吧,老子保你吃香的喝辣的!」临走时,赤炎还在他身后喊。
难为他堂堂的龙宫少主有这样副热心肠,倒有些像凡间传说中的豪侠作风。想象着赤炎带伙虾兵蟹将落草为寇劫富济贫的样子,呵呵,赤衣金环的他还真有几分山寨大王的样子。身边再伴个貌美如花的压寨夫人,脖子上骑个同样有头红发的小娃儿,满山小喽罗敲锣擂鼓摇旗吶喊……这样地动山摇的景象定然很合赤炎的心思。文舒自己都被脑海中的情景逗乐了,嘴角无声地拉开个弧度。
笑容还没完全绽开,唇边才刚沾上些,蓦然阵寒意袭来,遍体生寒。文舒不由抬起眼来看,正对上双藏了万年飞雪的眼。笑意冻结在唇边,那目光直直地射过来,凶狠得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乐声忽而高亢,在厅中舞蹈的女子急速地旋转腾挪,石榴裙如花朵盛放般飞起,钗环相触玉石相碰。夹杂着金玉之声的急促曲调中,众人抚掌喝彩,欢声四起。
文舒再往勖扬君的方向看去,他正执着酒盅饮酒,眼脸低垂,唇边沾线晶莹的酒渍,似漫开的笑。方才电光火石间的次对视,仿佛错觉。
宴后,老龙王再三挽留说:「天君难得驾临,何必这么早就走?」
潋滟公主也睁着双水汪汪的眼来挽留,十指交缠,想要来拉勖扬的衣袖却又不敢,只把块帕子绞得越发不成样子。
无奈勖扬执意告辞,淡淡地说句:「叨唠已久,理当告辞。」就往龙宫外走。脸色倒比来时冷漠,薄唇抿起似乎正在努力压抑什么。
文舒忙跟上去,跟先前样去牵他宽大的袖子,回望眼龙宫,潋滟公主仍痴痴望着这边,眸光如水,几痴迷几哀怨。
原来她……便不由叹口气,注定要伤心场的啊……
「你叹什么气?」身前的人忽然问道,刻意压下的怒气隐隐显露出来,紧缩的眉头下,双银紫色的眼沉沉如山雨欲来。
「没……奴才没有。」文舒不料竟被他听到,开口辩解。
「哼!」勖扬君不再说话,摆袖子,转过头去。
文舒原本就牵得小心翼翼,他拂袖,险险就要抓不住,身形晃动就再不稳,眼看就要从云端掉下去,慌乱间也顾不得许,紧紧扯住了他的衣袖来稳定身形。这扯,两人间贴得近,视线越过他的肩头,能看到他的侧脸,眉梢飞扬,鼻梁高挺,有些单薄的唇正被紧紧抿起。
这又是哪里惹到他了?文舒揣测着。这阴晴不定的脾气……
脚下已能看见天崇宫前曲折蜿蜒如巨龙盘山的登僊梯,祥云渐低,能看到巍峨的宫门和门前青衣的天奴。
「恭迎天君回宫。」天奴们齐齐拜倒,朗声道。
勖扬君语不发,径自快步往里走。靠回榻上时,仍是怒气冲冲的神色,广袖掠过,矮桌上的棋盒再度被倾翻,收拾好的棋子在地上落了地。文舒知他在气头上,不敢招惹他,便静静在榻旁。时间,屋里静得能听到两人浅浅的呼吸声,个极力压抑,个谨慎细微。
「主子,喝茶。」有天奴端了茶来,许是被屋里的气氛吓到了,语调都有些颤抖。
「出去!」勖扬君不耐地呵斥,星目瞪起,细瓷茶盅自天奴手中抖落,那天奴也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