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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受罪 作者:鱼香肉丝
至眼前,迎着月光端详。 方才有道阳 精正射到令牌上头,白 浊顺着令牌上的图案滑下,停在延维那粗 长蛇身上顶着的两个人头中间。 秦敬在心中字句默念出《山海经》中的典故:延维,人首蛇身,紫衣朱冠,见之能霸天下…… ……哈。 四 立秋之后,天气虽未立时转寒,却又到了秦敬年四回活受罪的时候。 因为天生心疾之故,虽说平时行动并无大碍,只是不能修习刚猛功夫,内功也难有进境,但每年到换季之时,短则三日,长则五天,秦敬心里就像住了两位绝代高人,翻天覆地地过招比划,全然不管秦大夫那颗人肉做的心经不经得起。 俗话说医者难自医,秦敬的师父是半个大夫,秦敬自己的医术是青出于蓝,但师徒二人对这古怪心痛之症都没什么好法子。莫说止疼汤药,便连用银针封住昏睡穴都能生生再痛醒。 直到四年前,秦敬的师父带着他访遍天下灵秀之地,终找到这眼山中药泉,每到心痛发作之时,进到池子里泡着,便可好过些。 年四回,泡了四年,秦敬却还是每次无日无夜地浸在药泉中时,都会反复在脑中过着四年前与师父那番对谈。 “照我说,您就不该给我找着这么个宝地。先前年到头要受四回活罪,活着这码事在徒儿看来还真没什么好,早死早超生。现下您寻着这么个地方,我可真该贪生怕死了。” “此言当真?” “什么当真?贪生怕死?自然是真的。” “不,之前那句。你说活着并无什么好。” “…………” “恒肃,莫要骗自己。” “…………” “为师望你心甘情愿,若非如此,为师也不会逼你。” “此言当真?” “…………” “师父,知道什么叫上梁不正下梁歪了吧?您可也莫要再骗自己。” 天际声闷雷,顷刻大雨瓢泼。秦敬泡在池水中,手支额假寐,突觉头顶再无冷雨浇落,睁眼看,果然是师父循着惯例过来探望,袭青衫撑着纸伞立在池边,仍是那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师父,徒儿不孝,您先头画给我的那把伞让我给丢了。” “无妨,得空再画把给你就是。” “这次画个扇面吧?” “眼看天就凉了,莫要大冷天拿把扇子丢人现眼。” “哈。” “……恒肃,两月前有人夜闯少林藏宝塔。” “嗯。” “少林方丈事先已有准备,武当,嵩山,峨眉,青城,诸派好手皆在塔内布阵以待。” “结果呢?” “功亏篑。” “哦。” “慧生大师耗尽毕生修为的招,也未能将闯塔人毙命掌下。” “大师呢?” “已圆寂了。” “…………” “恒肃……你可知闯塔人是……” “徒儿能猜到。” “……月前已传来消息,刑教护法已平安回转。” “我知道,我救的他。” 秦敬仰着头,难得见师父脸上也有这般哑口无言的表情,不由失笑出声。 “师父,怎么这次没算出来?还以为您老人家那神棍的本事早臻化境了。” “……罢了,原本冥冥中早有定数,天命……” “天命不可违。我说您就不能换点别的话说?” “…………” “您快甭想了,咱们先说正事。刑教可已拿到那两页残本?” “应是没有。残本藏于少林之事本就是打谎,可惜……” “不必可惜了,他们尚未拿到便好,我自有计较。” “…………” “师父?” “恒肃,莫怪为师啰嗦……师父只想再问你次,可有怨尤?” “有怨尤又如何?” “…………” “师父,自欺欺人之话,徒儿久已不提。” 秦敬敛去面上笑意,端正坐姿,低眉肃穆道: “为天下,为苍生,我无怨尤。” 立秋之后又到了中秋,秦敬除了师父之外再无亲人,也对过节无甚兴趣,倒是久未沾色子,手有些痒。算算离立冬还早,索性坐船去了金陵,头扎进金陵最大的赌坊,从前日傍晚赌到第二日鸡鸣,出来时脚步虚浮,两眼发青。 秦敬进赌馆从来只赌大小,简单干脆,可大赢,可大输,赌盅翻覆间乐趣无穷。 银钱之物秦敬从不上心,赌至兴起,干脆把身上银两全押了上去,把输得干净,啧啧两声,倒也不见懊恼,两袖清风地出了赌坊的大门。 结果出了门才想到,这下可连坐船回去的船资都付不起。再看自己,身上袭洗得发白的蓝布袍子,头上根再朴素不过的桃木簪,进当铺都不知道能当什么。 秦敬翻遍全身,倒是又找出了几枚铜钱,虽然不够船资,买两个烧饼总是够的。想想金陵离自己住的地方也不算很远,走个三日也就到了,路上亦可摘些野果充饥,索性揣着烧饼,安步当车,慢慢悠悠地往城外行去。 官道虽然安全,但是毕竟绕远,走了半日,秦敬拐上山野小路,天色渐晚,正是劫财劫色的好时候。 想是老天知道秦敬无财无貌,他未碰见游寇流匪,倒是碰上了连自己都忘了什么时候结下的冤枉债。 秦敬打量眼前寻衅之人,总计三位,似是有些面熟,又记不大清何时见过。 “几位……可是秦某有幸救过你们的仇家?” “幸个屁!”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最脸生的大汉啐了句,“年纪轻轻做事不长眼,助纣为虐!” “唉,不去寻正主儿的麻烦,倒来找我这个大夫的晦气……”秦敬此次只为散心,连师父赠他防身的软剑都未带出门,只得随便拣了根地上枯枝,起手道,“那便请吧。” 虽然相较于医术阵法,秦敬在剑术上的修为实在稀松平常,放到江湖上却也是二流里的顶尖好手。如不是因为心疾所限,在内功上吃了大亏,说不定假以时日也能小有成就。 借力打力,化实为虚,秦敬看似将根枯枝使得游刃有余,却是挡得住刀剑,挡不住暗器——内功不好,轻功便也不怎么样。即便眼睛看到该躲,脚下也跟不上。 三人中瞧着最眼熟的姑娘甩出把铁蒺藜,秦敬拨开两颗,躲开两颗,硬捱下两颗,收手告饶道:“姑娘,你气也出了,便放在下马吧?秦某保证下次医人前定事先问清姓甚名谁生辰八字可有婚配,不该救的是决计不再救了!” 本非什么深仇大恨,秦敬又已得了教训,姑娘家脸皮薄,虽讨厌他油嘴滑舌,也懒得跟他再般见识,冷冷瞪了他眼便带人走了。 秦敬找了棵树,靠着坐下来,心道果然是名门正派的子弟,哪怕骄横了些,手下也有分寸。暗器并未淬毒,只浸了生草乌汁,又特意添了味千里香,虽是麻药,却可消肿生肌。 只是好巧不巧——普通味千里香,却是犯了自己的大忌。 “秦敬,别来无恙?” 天色渐渐全黑下去,秦敬因为那味千里香与自小所服之药的药性相冲,头上发起高热,迷迷糊糊听到熟人的声音,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