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鬼为妻 作者:鬼策

    这是魏宁心里最大的秘密，让他惶恐愧疚了十几年的秘密，所有人都不知道是他害死了那孩子。

    那时候他已经十五岁了，自己觉得已经是个大人了，那天经过那孩子家的时候，又看到那孩子可怜兮兮得趴在窗台上往外张望，那窗台也没全打开，只开了道缝，怕外面风大吹进来让那孩子着凉。魏宁走过去的时候，那孩子眼睛瞬间就明亮了起来，魏宁被这目光牵动着，动也不能动。

    他在原地了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往那孩子家的窗边走了过去。

    魏宁越近，那孩子的目光就越明亮，到最后简直是要烧穿了整个窗户样，他伸出手，砰地声打来了整个窗户，探出了大半个身体，“你，你——”那孩子结结巴巴地说。

    魏宁被他吓了跳，反而有些胆怯了，那孩子实在长得太好看了，被他这么看着，魏宁都不知道自己该先抬起哪只脚，再说，就这样下，那孩子就咳嗽了两声，苍白的脸上晕开了两道病态的殷红，像盛极将败的桃花。

    他尴尬地，装模作样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那个，魏惜，你，你，你要不要和我起去玩玩？”

    对，魏宁想起来，那孩子本来叫魏惜。

    魏庄有个规矩，没满十五岁就夭折了的孩子不能用魏姓，所以他的墓碑上只刻了“阿惜之墓”这四个字。

    魏惜听了，苍白的手抓着窗台，狂点头，“要去，要去，阿宁哥哥带我去。”

    声音娇嫩中带着孱弱，已经有些迟疑和后悔的魏宁，在这样渴切的目光和声音下，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他在窗台边，魏惜爬上窗台，往外跳——魏宁被他鲁莽的举动吓了跳，赶紧伸手接住他，把他瘦小的身体嵌在自己胸前，“你要吓死人啊，这样跳，要是没接住怎么办？被你妈知道了我会被她打死的。”魏宁气死败坏地对双手抱着他的脖子，笑个不停的魏惜说。

    魏惜他妈是为了儿子可以什么都不顾，什么都不要的人，村里没个敢在她面前说句魏惜的闲话，只要被她听到了，铁定会闹个天翻地覆，除非那家人道歉赔礼，否则绝不干休。魏宁想到这，心里哆嗦，对于自己要带魏惜出去玩这事又迟疑了。

    魏惜抬起头，“阿宁哥哥会接住我的，我知道。”他斩钉截铁，副对魏宁深信不疑的样子。

    魏宁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算了，人都已经在手上了，就带他在周围走走，算是玩了。

    第4章 逼婚

    后来发生的事情，是场让魏宁这辈子都不愿意回想起来的噩梦。

    总之，魏惜死了，就死在他眼前，死在那条木桥下，死在春汛的大水中。而被吓傻了的魏宁就那样呆呆地着，看着魏惜在湍急的溪水中载沉载浮，直到他猛地醒过来边大喊“救人啊”边跳下水的时候，切已经来不及了。

    在山谷外发现了魏惜的尸体。

    苍白、瘦弱、已经没有气息的魏惜全身水淋淋地躺在地上，眼睛轻轻闭上，就好像睡着了样。

    魏惜他妈跟疯了样地扑上去，表情狰狞无比，魏宁被吓得倒退步，口中刚要说出的真相又咽回了嘴里——要是被魏惜他妈知道是他把魏惜带出去的，定会要他为魏惜偿命，魏宁被恐惧击倒了，他转过身，退出了人群。

    时至今日，魏宁还在被内疚和后悔折磨着。只要闭上眼，那张苍白的、明媚的脸庞就会浮现在他面前。那双幽深的眼睛，直盯着他，似乎在诉说着自己的死不瞑目，痛恨着魏宁的软弱怯懦。

    溪水清澈见底，有游鱼在其间倏忽而过，水草逐水飘摇，派宁和的景致。

    谁能想到，在这里曾经发生过那么的悲剧呢？这条小溪不知道吞噬了少魏庄的小孩，基本上隔几年就会有个小孩淹死在这条小溪里。即使魏庄的父母们而再地对孩子耳提面命，让他们不要去小溪边玩耍，不准他们学游水，有违背，即使是再宠孩子的父母，也会捞起竹条就抽过去，但是因为年幼而任性的、无所惧怕的孩子，又怎么可能会听从父母的苦口婆心呢？

    这条小溪，就好像散发着香甜气息的蛊毒样，吸引着那些孩子。

    老人说这水里有水鬼，它们守在岸边等着那些替死鬼寻上门，被它们祸害的人，如果是未成年就夭折的孩子，怨气就重，这样层又层的累积，到了最后，这水边根本去不得人了，只要沾着水，就会被水鬼们拖下去——像这种乡间野话，虽然听的时候觉得很吓人，甚至暗暗下定决心以后绝对要离那条溪远远的，但是到了第二天，天亮，太阳出来，万物普照，驱散了夜晚的阴霾和可怖，周遭的切都充满着生机和活力，夜里听来的故事就渐渐淡忘了。

    何况，在溪边，三五成群，洗衣服的大妈大婶们，她们的高声谈笑，足以说明那些故事的荒诞。

    魏宁在溪边待了很久，直到脚都得麻木了，才终于打算离开。

    这时候，暮色四起，朦胧的雾气如同云涛样，往里推进，直到蔓延到了整个山谷。魏宁看到，对岸亮起了盏昏黄的灯，那个方向是魏七爷家人住的地方。魏宁刚想转身，却看到个人——该是个人吧——在雾气中影影绰绰地显出了个身形，正往他这边走来——也许是走，但看上去却像是雾气托起的样——魏宁莫名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也许这个人也要回家，那就等他程。

    抱着这个心思，魏宁在桥边。

    可奇怪的是，那个“人”明明看起来是直在往魏宁这个方向走的，而且似乎也是越来越近，但是魏宁等了又等，那个“人”还是没有走过来，依然在雾气中不紧不慢地走着。魏宁耐心告罄，他正要高声喊句，要那个“人”走快点，此时，魏宁听到身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回过头，应了声，“人在这。”

    来找魏宁的，是他妈。

    魏宁回了句，再转过头的时候，那个“人”却不见了，眼前只有滚滚的白雾，那个模糊的身形似乎被周围的白雾吞掉了样，无踪无迹。大概是走掉了吧，魏宁心想，这时，又从雾气中走出来了个佝偻的身影，走得很快，几乎在魏宁他妈到达桥边的时候，也同时到了桥的另头。

    魏宁他妈抬高了声音，“七爷，这早晚出来遛弯啊。”

    这是七爷？魏宁瞪大了眼，不敢置信，他记忆中的七爷是个腰板挺直，行步如风的健朗老人，眼前这个佝偻着背，边走边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