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干他们这行儿的，按照分工来说，大抵有粗活儿和精细活儿之分所谓粗活儿，指的便是找到了坟墓所在wèi zhì 之后，必须要进行的，挖土打洞这些活计，这些没什么技术含量的粗笨体力活儿。不需要有什么本事才能，只要有把子lì qì ，有些胆子就能干的。

    而所谓精细活儿，则是包括下去开棺取宝，定位墓穴wèi zhì ，制定盗洞地点等等，这就需要定的专业能力了，或者得身怀武功身手灵巧，非得有传承有经验的不能为。

    在所有精细活儿里头，档次最高，最需要技术含量的，自然便是青云子的寻穴定脉了。

    这才是切的根本，连墓穴的方位都找不着，切休提。

    若是按照后世企业的那套来说的话，青云子这卸岭力士负责寻穴定脉的套本事，就相当于是品牌，是顶顶值钱，最为重要的东西。而那些有些技术含量的，则是设计营销之类的块。至于最后负责挖土掘墓干粗活儿的，则jiù shì 相当于负责加工生产的zhè gè 环节，又苦又累，利润又低。

    而且正如他所说，真要是寻到个大墓之后，里头的东西，其实根本jiù shì 搬不完的。

    座墓里头的东西很，非常——金银珠宝，翡翠玉石、古玩玉器，以及大量的铜钱、陶器瓷器、字画等陪葬品，这些东西，几乎都是少不了的——而这些东西，未必都是值钱的。或者jiù shì 挺值钱，但是不方便携带的。

    般来说，盗墓之人进了墓穴之后，都是拣着几件儿最值钱的拿走，剩下的，撇下也就撇下了，都拿不走又有啥bàn fǎ ？

    还有的那心思坏的，发现自己带不了的，能砸的，就都给砸了，通破坏拉倒。有些讲道义的，则是原封不动的给留存住，走的时候还把自己打的盗洞给封上，是为了怕别人发现zhè gè 事儿，追踪到线索，二来则是保护墓穴，免得里头的陪葬品遭受破坏，留给后来人些东西。

    由于盗墓的队伍规模普遍比较小，是以很东西都是带不走的，其中尤其以陪葬的铜钱为甚。发掘到的古墓中，往往存有大量的铜钱，尤其是以宋朝的大墓，为之尤甚。

    因为宋朝，铜钱是主要货币，金银都不是什么通用货币，而偏偏宋朝商品经济又是极为之发达，世面上需要流通的货币极，是以宋朝铜钱的铸造量极大。这是中国历史上铸造钱币数量最的朝代，北宋初年的铸钱量就达百万贯以上，最的神宗元丰年间，年铸造铜钱五百万贯以上，铁钱六十六万贯，合计达六百万贯。而唐天宝年间，每年铸钱数只有二十二万贯，以全国人口计，每人只摊到六七文。到了大明朝，前期是宝钞，后来是白银大量流入，成为主要流通货币，这铜钱铸造量就小了，二百年加起来也不过jiù shì 千万贯不到的样子，反倒是民间铸造的私铸钱极。

    而且宋朝bǎi xìng 有藏钱的习惯。

    宋代的钱铸造的可谓是真不少了，但市面上却是经常缺钱，以至于曾经两次闹起严重的钱荒。钱缺到什么程度？老bǎi xìng 拿着银绢丝绵到市场上卖，连个问的人都没有，官府里散出二三十万的钱，到了bǎi xìng 手里，马上不见了踪影。钱荒的原因，个乃是民间毁钱铸铜然后再卖给朝廷牟利，二个则是，铜钱大量外流。

    中原王朝不但历来乃是周围这些番邦国家的宗主国，在政治上全面压制，军事上全面威慑，是在经济上全面渗透。素来中原王朝经济便是辐射整个东亚，东南亚，对周边国家有着极大的影响，尤其是宋朝，经济发达至此，铜钱四处流散，以至于成为了周围这些国家的法定货币。他们自己国家也铸造铜钱，但是不够精美，bǎi xìng 反而不乐意用，便是同等重量，价格也不如宋钱贵重。

    这就跟清末的时候鹰洋在中国大行其道样，当时bǎi xìng ，尤其是沿海开埠地区的bǎi xìng ，都爱用鹰洋。既然这么人用，那需求量就大，虽说宋朝严格禁止“铜钱阑出塞外及南蕃诸国”，但铜钱私下外流愈演愈烈，大量铜钱不仅通过各种途径流落到北方少数民族建立的国家，而且流到海外，难于阻扼。输出的途径，似乎主要是通过对外贸易，其去向仍旧是那些使用中国钱的地区和国家，最大的去处是北方的金人，辽代。《宋史·食货志》中载：“供备库使郑价使契丹还，言其给舆箱者钱，皆中国所铸”。其次则是高丽、日本、东南亚诸国。以日本为例，日本自唐宋以降，直到明朝中叶，不断地输入中国铜钱，其数量之大令人吃惊，其中宋钱的数量最大，北宋钱又占绝对数。

    第三个原因，则jiù shì bǎi xìng 酷爱藏钱，而这些铜钱，很大部分也在主人死后同带入了坟墓之中。国朝旧例，素来有陪葬钱的习惯。

    青云子就曾经挖到过座宋代大墓，里面墓穴旁边的间耳房里，堆了满满的房子铜钱！从地面直到屋顶，满满当当的。由于时间太长，铜钱已经是结成了大坨大坨的，成了钱山的样子，看样子，怕是三五千斤是有的。

    耳房是汉墓的格局，般来说，宋朝墓是没有耳房的，说不得竟然是为了储存这些铜钱儿而专门建造的。

    这些铜钱又粗又笨又重，也算不上古董，只能直接花出去，作为种流通货币而存在。当时青云子这边jiù shì 七八个人，人人金银都拿不了，谁会在意那些铜钱？直接就扔那儿了事儿。

    他们是不把这些铜钱儿放在眼里，但在寻常人看来，这可是很大笔钱财。大把钱，总够几日的吃嚼。若是袋子坛子，那么个把月几个月的也是够了，若是那次有这曾文信手下这些人跟着，说不得那些铜钱就能给搬空喽。

    而后大伙儿互相之间又都是问候了几句，便是纷纷上了马骡，往东边行去。

    走了没会儿，天上却是霹雳声巨响，接着yī zhèn 阵轰隆隆的隐隐雷声便是从极远处传来，连绵不断，似乎那黑色的云层都在翻滚。

    打雷了！竟然打雷了！

    众人互相看看，都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喜色。

    众所周知，冬天是不打雷的，当然，zhè gè 说法也不能太绝对，应该说是很少打雷。

    所以汉乐府《上邪》中才有言道：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zhè gè 说法大致jiù shì ，冬天打雷，夏天下雪，江水干了，山体没有棱角了，到这时候，我才敢跟你分离。

    大意jiù shì ，这都是不可能的事儿！

    而现在打雷则是说明——冬天即将过去，春天要来了！

    众人心里是隐隐有丝期盼，既然打雷了，那么……

    似乎今日天公心情不错，正是天随人愿，大伙儿刚刚这般想，天空中便是弥散开yī zhèn 簌簌的声音。

    张麻子感觉自己手上凉，低头看，赫然是个有些发黄的浑浊水点！下雨了？下雨了！张麻子心中顿时yī zhèn 欢愉，再看看别的人，也是满脸的喜色。几乎是片刻之后，队伍中便是响起了yī zhèn 欢呼声：“下雨了，老天爷开恩了！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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