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尽星河 作者:鼎鼎当当

    抵达保郡，第是包先生的书店。

    张黄表纸贴在外头，龙飞凤舞地写了“转让”二字，李虎带着杨揣走进去，胡小欢仍然还在，欢呼声接上来。询问声，胡小欢叹气说：“我说要走。东家说等他转完店放我走，顺便给我些这些年的辛苦钱，店都要转，他要到哪招人去？我也不好执意要走的，就还在这里呆着，正说没法与你jiāo dài ，你来了。”扭头，那头石虎已经不在了，李虎踟蹰下，先是问他：“为什么要转？”

    胡小欢说：“东家要去做官了，哪里顾得来？”

    李虎指了指原先放石虎的wèi zhì ？

    胡小欢说：“送人了。这不属于雅物嘛。东家的朋友来玩，缠着要，先生耐不住，就出让给了。”

    李虎点了点头，突然生出个念想，问胡小欢：“这后头还有个院？”

    胡小欢说：“是呀。”

    李虎迟疑了下问：“如果要过车，能不能进出？”

    胡小欢摇了摇头。

    他说：“背后那边也是铺子，院子在共用呢，咱们前面不能进出，他们那边也不能进出，原先他们是想占院子，结果现在包先生转，那边也要转呢。他们就没有运气占院子的。”

    李虎笑道：“怎么说转都转？”

    胡小欢说：“他们东家已经出家啦，捐了些钱，既当和尚又种地，从此不纳钱，顶着光头呢，要穿着袈裟来看店呀。”

    李虎纳闷地说：“出家是干什么？jiù shì 当和尚？”

    胡小欢点了点头。

    他说：“他们是开酒馆的，光给吃酒食，原先想用这大院子添几间房，兼做客栈，我们先生不肯，反倒栽了花草，他怎么敢惹我们先生？眼看现在不带客栈，在街上吃饭的人少，自家饭菜也不好吃，就想着转呗。”

    胡小欢说：“你没听说，和尚们得到佛主的旨意，救了皇后，现在皇帝接回皇后，见识到佛主的威能，给关中的寺庙拨了很的地。咱们这边现在也在建，还是个大庙宇，佛主要装金身，我嫂子说，有了佛主的金身，会得保佑善男信女，也每月交两钱银子，bāng zhù 给佛主塑金身呢。”

    李虎震惊道：“你不是说你们家有困难吗？”

    胡小欢叹气说：“说是佛主让谁发财，谁能发财，有个穷人给佛主送香油钱，最后的钱都送去了，却不想佛主下显灵，等他回家，半夜睡到半夜，听到有醒动，出来看怎么回事，家里洒满金银，结果下成了巨富……郡里都知道，我嫂嫂，也想让佛主给显灵，天天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对佛主却舍得。”

    李虎苦笑道：“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胡小欢压低声音说：“这是真的。真事儿。那穷人东大街上都盖楼了，郡里谁不知道。”

    李虎将信将疑地问：“不会是和尚们玩出来的把戏？”

    胡小欢笑道：“佛主总是好的，让人向善，只是它让谁发财，却有定数，否则这天下人人有钱，那也不是还没钱？”

    李虎把手按在他肩膀上，轻声说：“也jiù shì 读过书的人才知道这道理。”

    他突然做出决定，扭头看向到处翻人家书的杨揣：“杨揣。你别翻人家书了，你光翻也不见读。”

    杨揣杠杠地说：“谁说的？”

    李虎笑道：“我说的。你别装了，你要真看得进去书，我把书铺都给你买下来。”

    杨揣扭头，大叫：“你买。你买。你买，你看我看不看？没书看，我没得读，你以为我就光乱翻翻？”

    李虎扭头，给胡小欢说：“回头给你东家说声，书铺我买了，给我们杨揣读去。”

    胡小欢大吃惊，喊道：“哥。你真的呀？”

    李虎笑道：“真的呀。”

    杨揣打旁说：“你别骗我，你要是买下来，我要不读，我是你儿子……”

    他醒悟自己说得不对，燕燕是自家堂妹，就正说：“我是龟孙子。”

    李虎要求胡小欢：“关门吧。连你也买了。你先去给我办件事，我去后头看看那个铺面，不能进马车，我还打通进出马车？”

    他扭头，喝道：“杨揣。你还在那儿翻。书铺已经是咱们的啦。去。到外面那马车上，把貂裘和大氅拿过来。”

    杨揣笑道：“我能不知道？你俩认识，你俩在演戏？”

    李虎啧了声，说：“快去。”

    杨揣这就跑了出去，到外头，抱上裘衣和大氅进来，大声问：“李虎。你不会是要换上充大爷吧？”

    李虎上去虚扇他巴掌，把叠好的裘衣和大氅夺过来，交给胡小欢说：“你去。把zhè gè 找个铺面弄个盒子，大红的，然后去刘三公子那里趟，替我送给他，就说我李虎来保郡啦，没什么可送的，正是寒冬时节，送他件破裘烂袄御寒。然后喊上他，起找你们东家，我要把书铺买了。”

    胡小欢què dìng 这是真的，不敢相信地问：“哥。你有这么钱？”

    李虎点了点头。

    虎小欢接上裘衣和大氅，给李虎鞠躬，扭头几乎是蹦出去。

    杨揣这才感到像真的，“啊”声奔李虎跟前，大叫：“你真买呀。你疯了吗？你就说了几句话，你就说你买了，我读，你就冲着跟我抬杠，你说买就买了？”他声嚎嚎，捂着头就坐地上。

    继而，他想起来了，大叫：“我去喊燕燕去。”

    李虎还要让他看着书铺，毕竟胡晓欢走的时候，没有上铺板，而自己去后面那铺子看看呢，没想到他心找燕燕来劝住自己，喊不回来，出了门，往歇脚的客栈路狂奔。

    外头马车上还有李四，那是李财身边的人。

    李虎出去就喊他，大声说：“李四。你赶紧huí qù ，追上他，告诉大伙，别跟过来，免得搅合我的事。快去。”

    李四说走就走。

    但他还是拦不住，群男女就涌到书店了，有的人惊奇，有的人兴奋，有的人，则是劝阻……杨燕燕脸料峭，却是忍住不发火，大概是海塞尔在边劝得有效，就在边说：“李虎。这么大的事儿。你总要和人商量吧。你说你叔，咱娘离得远，咱哥明天就到了呀，咱跟他说声再买好不好？”

    李虎说：“还不让你们来，你们全来了，我来的时候，就说要买铺面，你知道zhè gè 铺面热闹吗？我和杨立上次来，那上午赶集，人车水马龙，蜂拥不动，这样的铺面，不拿下来呀？你知道为什么没人拿？因为这包先生是卖书的，书又不便宜，别人也不知道他的书值少钱，怎么出手换做别的，这才给咱机会。去huí qù 吧。待会有个朋友会来，会和那包先生块来，你们都在这儿，显得咱不懂礼数。”

    杨揣大声说：“你jiù shì 在给我抬杠好不好？”

    他给杨燕燕说：“李虎让我别翻书，说我光翻不读，就给我抬扛说，说他买下来让我读？”

    李虎lì kè 针锋相对：“我是和你抬扛，你敢抬吗？你敢说把这里头的书都读遍吗？跑huí qù 喊人去了，jiù shì 为了反悔。我告诉你，杨揣，这铺子我买得起，要是买个铺子，能把你读个满腹经纶，值了。你敢应吗？”

    杨燕燕正要说话，李虎给她使个眼色，又说：“男子汉大丈夫，话喊出来却不敢应了，你丢不丢人？”

    杨揣着急，上蹿下跳，大叫道：“好。好。好。你说的，你买，我要不读完，俺爹就没zhè gè 儿。”

    李虎hā hā大笑，给众人说：“你们都做个见证。”

    海塞尔笑着说：“本想挑部书给我哥呢。既然你买了，等你买下，我再买你的。”

    东夏那边的少男少女纷纷应声。

    有的还说：“来了靖康，就买不到书。李虎。我们支持你。你要钱不够，我们都给你借钱，huí qù 拿也行。“

    杨燕燕听他们这么说，就不紧张了，好没出息地说：“那可说好，要是李虎买下铺子，你们都来买书哈？”

    突然，不知谁翻到本东夏刊的书。

    他jī dòng 地说：“我们那来的书呀。这是我们那来的。李虎，我把钱给你，我现在就买走好不好？”

    众人蜂拥过去，凑去看……

    杨燕燕也眼睛亮，大叫：“彩画书。”

    李虎在对面火烧铺子给他们人买个火烧，好不容易把她们哄走，留杨揣个，带着嘲讽说：“你可想好啦。”

    杨揣赌气说：“想好了。俺不走了，就在这儿读书，回家俺爹俺娘俺媳妇要问，杨揣呢，你就说在保郡读书呢。”

    李虎捣他下，他把头扭旁了。

    李虎又捣他下，他又把头扭旁了。

    李虎轻声说：“那个胡小欢？原本jiù shì 书店的伙计。”

    杨揣反问：“咋了？”

    李虎轻声说：“你想呀。书？看起来对咱没用，那包先生敢使劲喊价吗？胡小欢，他又会卖书，还知道这些书值钱，心在咱们这儿，只要透给咱们句半句，这买卖亏得了吗？”

    杨揣“欸”声，说：“是呀。”

    李虎又说：“后面的铺子，咱也买下来，那么就又卖石头又卖书。咱的石头，还是嫌贵，对吧？给浴台在咱们那儿，就要二两半银子，到了郡里，不得卖他个五两、六两？这买书的人？都家境殷实，爱干净……”

    杨揣转过脸来，现出jī dòng ：“对呀。”

    李虎笑道：“还有个刘三公子，本jiù shì 个不把钱放在眼里的人，我刚给他送了上好的裘衣大氅，他和包先生起来，又是个霸道脾气，他会不会帮着咱们，把那急着做官的包先生给寒碜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