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祁贵女第91部分阅读
虹祁贵女 作者:肉书屋
姚黄感激的一笑,引了些旁的话说起来。如画如书这些平日里鲜少出门的丫头片子自然被吸引了过去,就连怎么种田耕作都让她们聚精会神的听了好一会。
锦甯本来打算跟姚黄说一下先前遇刺的事儿,让她暗示戚亮使人去好好查探,究竟是谁这么想要她的命,竟派出了这样的死士来。只是这时却不好开口了,免得这忠心护主的丫头思虑过重,要是有什么闪失,那就是她的过错了。
她很明白,那些人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为首那人看着自己的目光,可叫人难以忘怀。不知道她又得罪了什么人,竟如此迫不及待的要她的命。
可她自认只是个宅女,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阿常更不是招蜂引蝶的货色。倒不是他的皮相不好,单冲着靖王府的门第,就有无数女子愿意前赴后继,哪怕他七老八十也是一样。只是阿常在京中素有冷面世子之称,从来不对任何女子多看一眼,让人想自作多情都很难。锦甯也不相信,有哪个女子能从他的冷眼之下生出爱意来。
有些人,看你一眼,便叫你退避三舍。
略坐了会,锦甯便起身去别处。姚黄要跟,让知情识趣的如书如画给拦了
,笑着道:“姚黄姐姐饶了我们吧,伺候一个主子就够艰难的了,再添上你,可不是让我们人仰马翻才好?”
姚黄不好意思的道:“我哪有那样娇贵。”
如书嘻嘻一笑,玩笑道:“不是姐姐娇贵,是姐姐肚子里小侄儿娇贵。”
姚黄啐了她一口,见锦甯也是一脸不赞同,只好依依不舍的送她们出了门。
田园风光,却是能让人心情好些。即便这个时节并没有绿油油的庄稼可看,树木也光秃秃的,逛了几圈,如书她们便劝她回庄子上歇歇。
锦甯想了想,确实也没什么可看的,就同意了。。。
380江南小院
(前面差了一百多个字,实在太赶了,就先发了,这是续好的。)
经过许多户农家小院,竹栅篱笆,红墙绿瓦,煞是分明。每一户人家的房屋几乎都差不离是这般模样,只是依照着各自的习惯再添减一些,一眼望去,很有些江南小景的风情。
但这依旧不是她记忆里依稀记得的江南。
过去的记忆已经渐渐模糊了,锦甯知道这是必然的,她仍能记得与自己切身相关的一切,然而旁人旁物,却随着漫长的流逝在她的脑海中化为尘土,一点点灰飞烟灭。
“世子妃庄子上的庄户都住得这么好?”芮梓似乎有些吃惊,她和湛青家里都是王府的家生子,按理说住得也不差,比一般百姓都要好上些许——要知道,她脑海中的百姓,可是这京畿数百里之内的,远比别的郡县州都要富裕上许多。湛青家家境还不如她家,她父亲是在外头铺子里做二掌柜的,湛青的父亲只是一个车夫……然而这些不过是佃户的农人家庭,屋子竟然比她家的还要宽敞明亮
若说先前见了戚家她还没有在意,以为是锦甯照拂的关系,到了此刻,她便真切的有些羡慕上了。竟然连佃户都能住上比她家里还要舒适的房子,自然能够想到他们的日子一点也不会艰难,而这一切,大概只有在世子妃的庄子上能够见到吧?
她不是没有
见识的蠢人,一见这四周都是同样的红墙绿瓦,多少有些明白,这大约是世子妃的意思。
真是太败家了。
蠕动了下嘴唇,最终却还是未能成言,这是世子妃的陪嫁庄子,而不是王府的,她没有质问的资格,也没有质问的权利——因为世子妃没有花王府的一分银子
“这里真漂亮。”湛青却并没有多想,只是单纯的羡慕,合适自己家若是也能住上这样的屋子,爹娘大概也不会再吵架了,也不需要紧巴着日子凑钱送小弟去私塾认字了。其实她一直都明白爹娘的想法,家生子是没有资格考功名的,但如果能认字,日后就会有更好的出息,比如做主子的贴身小厮什么的。所以她也毫无怨言的将自己每个月的月例银子交出一大半来,供小弟念书。可惜那是个瓜娃子,成日的逃学,爹娘为他不知操碎了多少心。前些日子她得闲回家,爹还暗示她在世子妃面前多多说些好话,为的不就是日后瑾少爷身边小厮的位置?可她又不像姚黄在主子身边说的上话,连如书如画都比不得,能有什么法子?
再者,小弟没那份机灵劲,能子承父业都不错了,湛青并不敢多做奢望。
若是家里能过的好些,他们也不会想法设法削尖了脑袋往上爬了。当初她刚当上大丫鬟那会,爹娘待她的亲热劲都能把小弟给比下去她知道为什
么,虽然心酸却还是高兴的。
今儿世子妃把两个贴身小厮的位置都给许了出去,爹娘大概只能死心了。湛青虽然有点担心他们迁怒,心里却悄悄松了口气,至少,她又可以做回平常的自己了。
锦甯听见她由衷的感慨,不禁笑了笑:“可惜京畿的气候燥了些,不然种上些牡丹花就更好看了。”一日看尽长安花啊……那样的美景,这辈子许是难瞧。不过能再自家庄子上做到“一日看尽彼岸花”也是不错的构想,至少开花的时候,那红艳艳的美景,还是很能刺激眼球的。
只可惜,被称作“曼珠沙华”的植物在冬日来临前就已经凋谢,却是什么也看不到的。
“世子妃要是喜欢,弄几盆养在府里也是极好的。”湛青说道。
这牡丹花虽然娇贵,但富贵人家总有办法养活,盖个暖房就是了。虽然造价贵了些,但也不是花费不起,又可以养上一些奇珍,到时候冬天里都能瞧见花团锦簇,极是好看的。
她偷偷的瞥了世子妃一眼,都能给蔬果青菜弄上暖棚了,还在乎这个?却不知道暖棚与暖房却压根是两个概念,她不懂,只听着用处差不多,便以为是一样的。
“也说不上喜欢,”锦甯笑了笑:“只是有些怀念。”
怀念什么?湛青有些奇怪,压根就没听懂。
如画抓了她的手示意她不
要再说,拉着她落后两步才小声道:“前些年国公府里其实是种过牡丹的,世子妃极是喜欢,常常和小姐们到亭子里去玩耍……”又大肆形容了一通,那花丛是多么漂亮,多么精致,多么夺人眼球。才面露可惜的道:“有一年小少爷贪玩,不小心在花丛里摔了一跤,被花刺扎伤了。夫人虽没说什么,大小姐却把那些牡丹全都拔了,种上了木棉。”说着说着,竟是用起了从前的称呼。
这大约就是世子妃的艰难了吧?湛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其实蓝锦甯的身世,是纸包不住火,全国上下只怕都知道,只瞒着她一人罢了。她从前和院子里的小姐妹还听说过呢,只是后来被封了口,不许人谈起。不过但凡是有那么点灵通的人,都能知道,所以也不算什么大秘密。
湛青望着前头蓝锦甯直挺的背影,忽然兴起了一个想法,世子妃那么聪明的人,只怕早就知道了吧所以才会挖了那娇贵的牡丹去……这么想着,猛的就吓了自个一跳,将那点擅做主张的同情压了下去,却止不住的频频看向世子妃。
蓝锦甯听的清楚,只是莞尔一笑,如画这丫头真是……太能歪曲人了。家里种的不过是与牡丹生的极像的月季花,生命力极强,又耐看。那年锦睿就是贪玩摘花被刺了手指,也谈不上受伤。王氏更是从来没暗示过什么,只不过
是她担心小dd玩闹栽到花丛里,这才把月季挖了……种到自己院子里去了。
为什么如画要这么说?离着这么近的距离,自然不是她有意要诋毁固国公府。
湛青自然以为世子妃是听不见的,便小声跟如画讨论:“咱们世子爷肯定愿意给世子妃种牡丹的,不如偷偷跟世子爷说说?”靖王府的丫头,总是偏着自家主子一些。
“那不行的,只怕世子妃知道了要恼。”如画似是有些懊恼的对她摇摇头:“我就是私底下同你说说,你莫要传出去啊”
“我知道的,我是什么样的性子姐姐还不知道么?”湛青老实的笑笑。
如画这才放心了,对她笑了笑。
芮梓装作不在意的别过眼唤她们,她都听见了,心里打着主意,嘴上道:“说什么悄悄话呢,怎么还不跟上来,别落下了。”
“哎,这就来了。”如画忙拉着湛青跟上,眼底有浅浅的笑意。
作为陪嫁庄子,自然有给主子休息歇脚的屋子。虽然平日里没人住,但还是一丝不苟打扫的干干净净的,省的哪天真的来了,让主子们见到屋子里乱糟糟都是灰尘,底下人可要倒大霉了。当然,李大个是个实诚人,做事也跟他人一样实诚,这房子其实只要两三天打扫一回就成,可这位天天让人过来清理。
不过大伙念着主家的好,干起活来倒也
卖了,并没有因此而有不满的情绪。
那绿瓦房是主家让管事帮着庄户盖起来的,那可是一点都不带掺假的事情。当然,这不是不要钱的,从工钱里慢慢扣,爷爷还不完还有儿子,儿子还不完还有孙子,总有结束的一天。听起来挺像是赚廉价劳动力,为了个房子干上一辈子佃户,听着就叫人心里发寒,这是什么手段啊可人家的佃户却干得心甘情愿还拼起了老命的做活,为什么?
因为他们每个月依然还是能拿上工钱,吃饱穿暖。
主家说了,若是哪天不想做佃户了,可以说。到时候结算工钱,房子带不走,所以先前交得能还给他们一半儿。另一半做什么?当然是交房租了。
可没有人想走,住的好好的,这么安稳,吃得饱穿的暖睡的踏实,换成是你,你走不?
只怕还死皮赖脸的想留下来。
所以让他们给主家干活,尽心尽力,下死力气。
“主子,到了。”李大个早就远远的过来迎了,一路上都有佃户跟他说,主家到哪户人家门口啦,跟谁谁说了两句话,李大个那个满头大汗啊姑奶奶您这不是折腾人么?大冬天的,人家老爷爷老婆婆还得立在院子里给你磕头……您就不能等到了春天才来?
也就李大个敢在心里埋怨了。
当然,锦甯也没料到。起先几家还好,只有几个小孩儿
在家玩耍,问问大人呐,说是串门去了。也是,大冬天的能干点啥?小孩子天真,锦甯给了他们几包麦芽糖便欢天喜地的玩去了。
越靠近里边,慢慢就见到大人了。多半是些老人,在家中院子里晒太阳。今儿难得天晴,虽然有风,却还是愿意在院子里呆一会。
人老成精,这话是不错的。人家看你一眼,就知道庄子上来贵人了。刚开口问了几句,人家就给你跪下磕头,你能怎么办?
锦甯老大尴尬了,到了后头,几乎是一路狂奔着去大院里。
看见李大个才松了口气,一挥手:“带路,我害怕”
难得有您会害怕的时候。。
381缘故
蓝锦甯其实不是害怕,而是羞愧。
看着一双双眼中的感激和期待,她只觉得受之有愧,心中发紧。她其实什么也没做,只是想把庄子建的好一点儿,笼络一下人心,却不知道他们竟然这样感激。七八十岁的老人,当着面一路给她磕头,真的是受不起。
阿常看的好笑,他倒是比锦甯好些。人家李大个是个好管家,哄的一干人等只认郡主不认世子,听说是郡主的夫婿,这才恭敬了些,面上带了些笑意,全然不如对锦甯那般是发自心底的感恩戴德。还听李大个提起,有几家逃难过来的佃户都给人偷偷立上长生牌位了。这事儿不能告诉她,只怕她会更担心,不过那长生祠,还真是要不得,改明儿就让李大个偷偷嘱咐人家毁了去。
两人在庄子上吃了顿饭,又晃荡了一圈,锦甯就迫不及待的带头溜了,好似那些淳朴的农人比刺客还可怕似的,狼狈不已。可心里却是暖烘烘的,至少知道,自己做的有多么正确。
地位、权势,很多人拥有了,却究其一生都不明白真正的意义。地位或许只是为了彰显自己,而权势,更多的时候,是为了保护自己保护他人,用自个的羽翼张起一张保护伞——相对的,别人同样会给予回报,这样的权势,才有意义。
即使不能护住所有人,但终究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人生总是有这样那样的缺憾。
回到王府,靖王爷和王妃都亲自出来迎接,看的出来他们是真的很担心。靖王爷虽一如往常的严肃,可语气温和了不少,王妃的眼圈儿都红了,拽着锦甯的手握的她都觉得疼。锦甯心想,她或许更想抓着自己的儿子,只是当着仆人的面,不好意思太失态。
她心里明白,面色就愈加温柔:“娘,我们不是没事儿么?咱们到屋里去说。”
“进屋吧”靖王爷赞许的瞧了蓝锦甯一眼,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是这么善解人意,他就从没见过她失态的时候,还真想瞧瞧看……又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为老不尊,不禁一笑。
先头回来的侍卫已经将事情大略说过一遍,他们也见了那个受伤的海子,还好,伤口不深,总算是捡回一条命。也是那下手的人,只求迫开他,并没有诚心想取他的性命,不然,只怕真的危险了。
关上门,一家四口就开始了审问。当然,审问的对象是阿常,毕竟王爷和王妃都觉得,锦甯既然一直都在马车里,那大部分的情形都该没看到才是,只偶尔插两句话就行了。
阿常长这么大,还真没跟这对父母在一个屋里呆过,还是旁边都没什么下人的这般模样,仿佛他们真的是一家人。靖王爷很少出现在他面前,也很少摆出父亲的威严,两人的“父子”关系很淡漠……在靖王妃的有意阻碍之下,这是必然的状况。
还好,阿常这一次挺老实,靖王爷问什么他答什么,一句假话都不带说的。
锦甯心道,您也老实的太彻底了,一边担忧的瞧着靖王妃。别看两父子仿佛说闲话般的随意,可这边竖着耳朵听的靖王妃,都已经差些昏厥好几次了。
坦白说,阿常真不是个适合说话的人,他压根不会说话的艺术,拐弯抹角什么的,好像他从来就缺少哪方面的细胞,话说的又直又白。
可偏偏是这种直白的叙述,才更让人心惊肉跳,靖王爷这才意识到,身为被刺主角的儿子和儿媳妇,到底受了多么大的惊吓。
“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听完了阿常异常呆板又无比真实的“故事”,靖王爷沉吟。
不是大梁的人,这一点基本可以肯定。不过其中一定有混进来的j细,否则不会将儿子和儿媳妇的动向打探的这么清楚。不过听儿子说,他们这回分明就是临时起意,又谈何动向的问题?要说人家能猜到他们的想法,那也太天方夜谭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是在他们准备出门的那一段时间,有人出门通风报信了。
这并不好查。
那段时间出门的人不少,有采买的,有回家的。王府里这么多人,总有些细枝末节鸡零狗碎的事情要做,有嫌疑的人海了去了,总不能一个个的都言行拷问吧?
不过也不是能揪出几个重点嫌疑的来,总归是锦甯阿常身边的人传出去的。虽然府里大半人后来都知道世子和世子妃的去向,不过要按时间看,还是能排除大半人的。
靖王爷的脸色有点阴沉,他道:“想不到我这个‘闲人’家里,还藏着这么些钉子,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
这是觉得是有人在针对他,或者说,是针对大梁皇族了。
可锦甯不那么觉得,那个贼首给她的映像太深刻了,深刻的让她无法否认,那些人是冲着自己来的。可这话显然这时候说并不合适,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沉默。
因为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要针对她。
亦或者,这么恨她,恨不得她死去。
“会不会和上次的事情有关?”靖王妃忽然冒出了一句,她扫了阿常一眼,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顿时激动起来:“我要去找皇上问个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针对我的孩儿”
“胡说什么皇兄什么时候针对祥儿了”靖王爷皱起眉,看着面色因为愤怒而涨红的妻子,不悦的斥责道:“还不赶紧闭嘴”
靖王妃一点儿也不惧怕他的火气,她从没有怕过这个男人。纵然如今对他温和些不再那么针锋相对,也只是因为她想明白了,不是因为怕了。嘲讽的冷哼道:“别说你不知道若不是他,祥儿会三番两次的陷入危险?若是我儿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也不活了”
“陈氏”靖王爷吼了一声,吓了靖王妃一跳。她瞪大了眼睛望着这个男人,这辈子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大声的呵斥于她吧?
眼眶无知无觉的溢满了泪水,仿佛只要一个眨眼,就会落下来。
靖王爷见她这般模样,也自觉自个口气中了些,只能无奈的放轻了语气:“皇兄有皇兄的难处,但他一定不会与祥儿为难,这一点,你大可安心。”
能安心么?靖王妃苦笑,她真是有些后悔了,后悔不该爱上那个男人。
那个将帝位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男人。
不过,她也知道,有些心思她只能永远烂在肚子里,有些话,她开不得口。
“人我已经提往刑部了,过两天应该就会有消息传来。”靖王爷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实话说,他并不对刑部的人抱任何希望。倒不是怕他们心慈手软不够手段,只是那帮死士,只怕是不会开口的。他们当中,也可能每一个人能够开口。转头看着儿子儿媳,和声道:“祥儿甯儿,你们且先回屋里歇息去吧,今儿受了惊吓,不要想太多,睡一觉就好了。”
死士,俱是口不能言,手不能写之人,最后能不能有人存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
“是,父王,母妃。”锦甯与阿常对视一眼,退了出去。“儿臣告退。”
只留下站在案前的靖王爷和坐在椅子上抽泣不已的靖王妃。
锦甯偷偷捏了一把阿常腰间的软肉:“母妃说的那件事,到底是什么事情?”
阿常侧头看了她一眼:“皇伯父曾想送我一个平妻。”
平妻?锦甯大吃一惊。
在大梁,的确有这样的事情,就比如她的亲奶奶祝氏,因为儿子被重用而被抬为平妻。只不过,在有正房妻子的情况下再嫁一个平妻过来,却极其少见。
以蓝锦甯的身份地位,又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和她平起平坐,让皇帝赐婚做那平妻?
莫非是某个公主?
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适龄的公主大都已经出嫁。就算还未嫁人,宸帝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女儿给别人做侧室。平妻这名头说的好听,但终究不是正室,从祝氏的身上便可见一斑。
“那后来呢?”聪明如蓝锦甯,自然不会问出“她是什么人”这样的蠢话来,虽然她确实好奇的紧。
阿常凑近她的耳边,轻声道:“是东盛国小皇帝的妹妹。”
锦甯一怔,方才明白过来,低声道:“就是停战的时候?”
阿常点了点头。
难怪。
蓝锦甯脑海中闪过一丝恍然大悟,嘲弄道:“还真是没创意,打不过了,就想着和亲来拉关系。皇上动过心思?”
阿常点点头:“问过父王的意思,不过父王不肯答应。”
不是父王不肯答应,而是陈氏与阿常不答应吧?想起那时陈氏与她说的某句莫名其妙的话,如今似乎都有了解释。
“那时你为何要瞒着我?”锦甯记得自己依稀问过他,却被他搪塞过去。
“这事情和你没什么关系,我自己便能处理,你不需要知道。”阿常说道。
一脸无谓的态度叫人想狠狠的踹他一脚。
当然,锦甯知道,他真是那么想的。
至于陈氏,大概是怕事情解决不了,宸帝会一意孤行,才会有此一言,算是打了预防针。
但在态度上,陈氏是不接受的。
这让锦甯觉得很温暖。
除去性格里的偏激,陈氏……其实是个好母亲吧?。。
382真心话,大冒险(一)
就如靖王爷所预料的那般,死士们的口舌都被割去,出了那个贼首,没有一个人能够开口。为首之人虽然可以说话,但此人傲骨难驯,无论怎样的严刑拷问都不肯开口,每天坐在牢房里,就像一个死人一样,亦或者,他知道自己难逃一死,所以干脆坐地等死了。
这么些人关在刑部大牢里总也不是个事儿,刑部尚书从御书房走了一遭回来,黑衣人便全部消失在了,只留下那个三十多死的贼首,也转移到了天牢关押。
天牢,那地方唯真爷爷是呆过的,想从里面出去,除非有皇帝的特赦。
固国公府。
一大家子人围坐在一起,连老爷子和唯真爷爷都到场,可谓是难得的众人齐聚的场面。锦甯和世子去庄子路上遇刺这么大桩的事情,京畿里早就传遍了。要知道那可就是在京城边上,不过几里路的地方,平时有许多达官贵人都会从那条路上经过。就是天气转冷了,这才人迹罕至。这事一传开,许多人心里就开始打起了鼓。
今儿是靖王府的世子和世子妃,明儿呢?后儿呢?一干人想到自己的人身安全,竟头一次有志一同的上书要求严查此事,可让宸帝郁闷的不行,京畿的城守差些就换人做了。还有刑部尚书,压力也不可谓不轻,平日里他这个二品大员也算是在京畿横着走的人物了,可这两天呢?天天有他得罪不起的贵人上门询问事情的进展,好像这个行刺的事情是他整出来的一般,害的他不得不夹起尾巴小心做人,心里面恨那帮子刺客恨的要死。
虽然那些人已经从这个世上“消失”了,这不还留下了一个活口么?心里的怨气自然只能冲着他发了,不过也于事无补。
于是又埋怨起靖王世子夫妻俩来,你说大冬天的,小两口在家里腻腻歪歪不就完了?非要去什么庄子,这下好了,受了惊吓不说,连带他们也倒霉。当然,也只敢心里埋怨,人家作为“受害者”,其实也无辜的很。那小两口谁不知道啊?出了名的不爱出门,谁乐意一出门碰上这种事?人家指不定怎么郁闷呢
固国公一家子人自然不可能不知道,特意让人把锦甯请了回来。主要还是老爷子的意思,想问问这个重孙女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以他对锦甯的了解,这娃子从小就主意大,心里只怕有底。让她过来,就是问个究竟,看看到底是和谁结了那么大的仇。当然,蓝老爷子不是打算息事宁人,把他当成什么人了?老爷子看起来年纪大温和了许多,骨子里的骄傲却是一点都没变过。只有他们蓝家欺负人,没有人家欺负咱的咱家闺女受了委屈,当然得欺负回去。
这不,蓝锦甯就回到娘家“散心”来了,阿常给送到门口,连门儿都没让进。
连带锦甯两个靖王府的大丫鬟都不带让进门的,只得跟着伺候世子爷去了。
你一个男人,连老婆都护不周全,还有脸上门?这么大的事情,一点由头都没听说,你好意思?老爷子金口一开,门子也没办法,只能拼着得罪世子姑爷,苦着脸挡驾了。
阿常倒是很好说话,笑了笑,带着侍卫去附近的茶楼喝茶去了。也不觉得委屈,也不觉得没脸,就那么淡淡的,引得护卫们交头接耳。
蓝锦甯一回府,就遭到众人的围观。这个摸一把,那个瞅两下,都怕她缺胳膊少腿。
等到确定了还是个完整的,这才放过她。蓝正杰看妻子递过来的眼神,心里松快了不少,脸却板了起来。
“出事了不知道给家里递个话?老子还没死呢”得,老爷子又咆哮开了,那句最经典的“家吼”也冒了出来,锦甯吐了吐舌头,真生气了。
“太爷爷,我这不是没事么?”蓝锦甯是什么人?从小就不带怕老爷子的,别人给震得不敢出声了,她依旧恬着脸凑了过去,笑盈盈的,一点不放在心上:“宽心,宽心啊”
“我倒是想宽心,你这丫头成天出幺蛾子,老头子只怕进了棺材,还得的心”老爷子瞪了她一眼,面色却缓和许多。
“甯儿知道太爷爷疼爱我,甯儿也最喜欢太爷爷了。”二十岁的了,还得学小孩子撒娇,看的翔儿婠儿两个小的目瞪口呆。大姑姑胆子就是大啊,连老祖宗的狮子吼都不怕。
无视两小崇拜的眼神,锦甯上前扶了老爷子坐下,亲手倒了杯热茶:“太爷爷消消气,甯儿知道错了。”
王氏也道:“是啊爷爷,怒伤肝,您别生气了。”
小甯儿对蓝老爷子是个特例,纵容她没上没下的老头儿乐意,可王氏就不行了。老爷子看都不看她一眼,冷哼道:“你教得好女儿。”
王氏委屈的扁了扁嘴,甯儿这样是她教得么?分明就是老爷子您自己纵容的。
蓝正杰瞧着妻子那般小女儿娇态,心底不禁微微一笑。都说美妻娇儿,这话一点都不错。别看王氏年纪大了,这几年春风得意心里又放的开,却是一点老态都不显,还跟三十来岁的似的。这话可不是夸赞,而是事实,跟锦甯一道走出去,一准儿有人认错。
这不是孩他娘,这是孩她姐姐。
“孙媳知错。”王氏总不能反驳老爷子,只好憋屈的低头,天大地大,这个家里老爷子最大。
锦甯道:“太爷爷莫要迁怒母亲,甯儿不争气,净给家里惹事了,是甯儿的错,跟娘没关系。”
这话说了,就算不是亲母女,王氏听了心里也极妥帖。
没白疼她一场
“得,你们都有理,是老头子多管闲事了成不?”老爷子心中不满,这破丫头,她忘了小时候是谁给她撑腰做主了?这长大了,就忘本了,真该好好打一顿屁股。
这个酸呐,满屋子都闻的一清二楚。
“太爷爷,现在不是说这些事儿的时候。”蓝锦奇端坐在椅子上,出声道。
孙慧茹挨着他坐着,自是看的最清楚的。打从锦甯遇刺的消息传回府里,丈夫就像屁股上长了钉似的,没一刻能安稳坐定的,心心念念的就是要揪出罪魁祸首,然后打上门去。敢欺负他妹妹,真是活腻了——这话她都听得耳朵长茧了。
蓝锦甯,这个小姑,在丈夫心里的地位可不轻,甚至她有种隐隐的感觉,锦奇对家里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这般重视,包括他的爹娘。
兄妹两个感情亲厚到这般地步,真真叫人羡煞。虽然家里哥哥们也待她很好,但是像锦奇这样的,压根没有,也不会有。
方才小姑插科打诨的,分明就是不提这件事情。老爷子纵然生气,也顺着她了。可蓝锦奇却仿佛没长脑子似的,非要弄明白。
锦奇是那样不懂察言观色的蠢人么?他只是不屑,并非无知。
蓝正杰捧起了茶盏,仿佛无知无觉。他只要安安分分的当好他的固国公就是了,没事应酬应酬,和旧日同僚们联络联络感情。大事上,有老爷子坐镇,没他什么事儿,小事上,王氏都能处理的极好。再往后,孩子们也都大了,他大可以安安生生的做他的富贵闲人。
当然,做闲人也是有讲究的,等让旁人不敢动你。
他是文人,见不得什么事情都动粗,可这回,他力挺他家二儿子,都叫人欺负到家了,还能息事宁人就是窝囊废他是酸腐,但不是迂腐。
坐在堂上的老爷子叹了口气,这孩子,护短的真像他年轻的时候。
“你也看到了,大伙的意思,都想弄个明白。”
蓝锦甯明白,却也很无奈。她在大嫂下首坐下,梁微绮伸手握了握她的,无声的表达着支持。这一大家子,没有哪个是怕事的:“不是我想瞒着,可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怕只有大牢里那个人心里清楚。幕后主使是谁,又为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锦甯的个性大家都清楚,所以才不相信。然而她只要不是故意插科打诨,她说的话,就决计百分百不掺任何杂质。
大伙面面相觑,天牢里那人的嘴硬的很,老爷子早派人试过,就是撬不开。
“一点头尾都没有?”蓝锦奇不死心,问道。
这个二哥,真是……让人好气又好笑。蓝锦甯转了转眼珠子,笑眯眯的看向坐在上头的大家长蓝老爷子:“太爷爷,有没有法子让咱进刑部天牢去转一转?”
去天牢转一转?这妮子还以为是去玩啊?蓝老爷子想也不想的一口否决:“不行”
他说的是不行,而非不能,看来事情有转圜的余地。
“太爷爷,我有法子让那人开口。”
什么法子?他老人家费了半天劲连人家的身份都没打听出来就够郁闷的了,她竟然能让那人张嘴?怀疑的不只是老爷子一个人,所有人都是如此。
“是,”蓝锦甯笑起来,“太爷爷,咱们今儿来玩个游戏如何?”
“什么游戏?”蓝正杰好奇道。
“这个游戏叫……真心话大冒险。”。。
383真心话,大冒险(二)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阵,这不是说着天牢里关的贼子,怎么又扯上玩游戏了?左思右想了半天,蓝老爷子一锤定音:“你丫头别扯开话题,老子还没糊涂”
这是当蓝锦甯在糊弄自己,不想让人在她身上费心。心是好的,可这事儿不能这么办,他们老蓝家的闺女挨欺负受惊吓了,连个吓人的主都找不着,多丢面子?
全家上下包括王氏在内都可劲的点头,咱有权有势不怕人了,为啥还要避?倒是孙慧茹若有所思的望着锦甯,开口声援道:“太爷爷,我觉得大妹妹并不一定是信口开河,咱们试试也无妨。”虽不是坚定的支持,但在这一片质疑的目光中,也算难得。
蓝锦甯扬起唇便冲她一笑。
“成,既然奇哥儿媳妇开口了,咱们就试试。”老爷子一脸惊奇,也难怪他讶异,对蓝锦奇的这个媳妇儿,他可谈不上有什么观感。这丫头存在感太低,以至于不是见着她的时候他都想不起来人长啥样今儿却能挺身而出替小甯儿说话——真是大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得了老爷子的吩咐,蓝锦甯也不矫情,故作神秘那一套在老狐狸面前时没有用的。爽快的把游戏规则说了,让众人琢磨了一会。
大半人都觉得很有意思,不用说这游戏老少皆宜,谁都能玩,最主要就是贪个新鲜。至于其中深意,小半人也就估摸出那么一星半点的滋味,毕竟谁也没玩过。
“咱们家里太爷爷最德高望重,”年纪最大名头最响,肚子里弯弯绕绕也最多,和他玩儿没意思。蓝锦甯笑的牙不见眼,要把人排挤出去:“太爷爷为我们击鼓如何?”现代的玩法显然不适合当下这情况,所以她便选了最老套的击鼓传花,用手帕捏成的绢花落到谁手里谁就得作答,第一轮自然还是老爷子发问。
所谓真心话大冒险,自然就是只能说真话,不能说假话。当然不想回答也可以,就只能捏着鼻子上了。没瞧见边上已经准备好了签瓶?事先大家伙都看过签上书写的内容,无不色变,显然,这说真话还是被惩罚,这是个难题。
老爷子哼了声:“老j巨猾。”
在场之人无不闷笑不已,在场最老的就是这位大爷,这老j巨猾能骂着谁?
蓝锦甯只当没听见,提醒道:“既然要玩,自然就是玩真的,不带拿长辈身份压人或是作弊耍赖的,现在要退出可以提出啊,不能玩到一半中途退场。”
此言一出,众人皆默。好半晌,王氏叹了口气道:“我就罢了吧,在一旁看你们玩挺好。”
蓝锦甯自然不会为难,捧了签瓶递过去笑道:“母亲正好给咱们做个见证,这瓶子您管着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老爷子那边又哼了一声,锦甯错开眼:“还有没有人要退出?”
蓝正杰心里犹豫,他本事就是文人,笔杆子和文字之间的勾当这家里除了大儿子就没人比他更清楚明白。看妻子退出了,自己也向跟着退,可又觉得着实有些意思,忍不住想试试手。
想了又想,还是决定,玩了,自己好歹是这群混小子的爹,他们应当不会为难。
翔儿婠儿早就跃跃欲试,小孩子么,什么热闹都想跟着凑。本来这家庭会议没这两个小屁孩的份,只是梁微绮又拧不过两个小鬼的糖衣炮弹,再加上老爷子发了话,这才让他俩留了下来。都是蓝家子孙,再年幼,难不成他们不姓蓝了?
婠儿素来比翔儿活泼,顿时叫道:“大姑姑,快开始吧”
“那就开始吧”蓝锦甯云淡风轻的话音刚落,老爷子背转身子这就敲上鼓了,捧着绢花的蓝唯真一怔,光顾着看热闹了,忘了把自己摘出去,苦笑着摇头把绢花递给了下首的蓝正杰。
鼓声阵阵无停歇,众人的心也一点点的开始加速跳动,脸上的表情都收了起来,专注的盯着那绢花,仿佛那是个定时炸弹。
“咚……”老爷子停手转身,愣了一下。
一把从妹妹怀里抓过绢花的翔儿正要往自家娘亲手里塞,鼓声猛的停了,不禁愣住。
“第一轮是咱们家翔哥儿,”锦甯语气轻缓,仿佛真的只是做个游戏:“老爷子想问点啥?”
对个小鬼能问啥?老爷子无奈,真是好没意思,随口道:“翔哥儿昨晚尿床没?”
俩孩子都不小了,按理说,自然是不会有这样状况的,老爷子也就是随口那么一问。
谁知道翔哥儿脸蛋蹭的红了,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昨天他睡前吃了好些糕点,顺带也喝了好些茶水,晚上睡觉没忍住,在被子上画了地图……老祖宗忒损了。
看这情形,大伙那儿有不知道的?连梁微绮都险些忍不住笑出声来。
蓝锦甯却没一丝笑意,只问翔儿道:“翔儿,是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翔儿憋了半天,总算听见姑姑这么一句问,仿佛骤然解脱了:“我……我选大冒险”
真是可怜的孩子,大伙都心知肚明了,还要被惩罚。
典型的掩耳盗铃,以为他不说大家伙就不知道了。
松快了的孩子跑到自家祖母跟前,眼明手快的抽了签递给王氏,王氏怜爱的忘了自家孙儿一眼,念出竹签上的标注:“地上滚十圈,学狗叫三声。”
对小孩儿来说,这个惩罚显然要比让他承认尿床轻松多了。
当即就地打起了滚,学起了狗叫,然后拍了拍衣裳,回到妹妹身边,小脸上满是兴奋:“再来再来”他受了惩罚不假,但下一个提问的就是他了。
众人的脸色慢慢就不好看起来,老爷子也是一脸死沉死沉的,这招,太损了。
翔儿是小孩子,要他做这种惩罚当然毫无问题。但是其他人可都是大人,若是让蓝正杰到地上滚一圈学狗叫,他固国公的威严何在?
好在都是自家人,不会问太让人尴尬的问题。
可游戏还得继续,小甯儿说了,不带中途说不玩的。
一圈下来,包括蓝锦甯在内,都挨整了。锦奇更是凄惨,接连中了七次,丢人丢大发了,连小时候听墙角的事情都给抖落了出来,闹的王氏和蓝正杰老脸一阵青白一阵红。
锦甯运气好,只中了两次。第一次是梁微绮问得,她俩从小关系铁,当然不会为难她,随口问了个问题了事,气得众人差点没仰倒。第二次是蓝正杰问的,问她记不记得小时候的事儿。
这是王氏的心病了,蓝正杰一直明白,妻子心里虽不说,可总有些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