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祁贵女第82部分阅读
虹祁贵女 作者:肉书屋
粮来。府里吃用是不成问题,但也需要俭省。这一下子拿了五万两出去,账面上不过余留了三千两,最多不过支撑个把月的。
锦甯看韩侧妃这样犯愁,偷偷拿了二万两私房给她。
“我怎么能拿你的银子?”韩侧妃连连摇头,又叹气道:“其实也不是差银子,府里每个月都有进账,哪怕少些,也够用了,往年也有这样的事情。只不过家里的存粮,也只够吃到开春的时候,明年春耕的时候,只怕要捉襟见肘了。”
佃户的日子过的比自家还紧,说不准到冬天就要断粮吃野菜了。他们虽然是主子,却也不能不管底下人的死活,说不定还要倒贴一些,毕竟春耕还要指望佃户们,不吃饱又怎么有力气耕作?
锦甯惊讶道:“如今买不到了?”
“受了灾,只怕难买。就算买得到,也是一大笔银子的花销……”韩侧妃说起这个就烦,把账簿一推:“罢了,不说这些了,其实也就是多花费些银子的事情。”
锦甯笑笑,把桌上的银票夹在账簿里:“韩姨就收着吧,全当是我出了一份子您忘了我那个封郡还是皇上赐的,尽一份心里也应该。”
韩侧妃看她一脸坚持,也不好拂了她的好意,便道:“那我先记着,等过些日子……”
“过些日子就当是家用好了,反正我们成亲的时候屋里也花了不少钱了。”锦甯认真的道:“您也不要有什么想法,就当世子和我孝敬公公婆婆的。”
韩侧妃笑她:“我知道你孝顺还不行么?还跟我显摆起来了。罢了罢了,我不拿这钱指不定你也不会安心,我先收着了。不过若是日后用不着,我可是要交还你的。”
锦甯笑着不接话,韩侧妃拿她无法,也不再说什么。收都收了,再推来推去的,反倒显得虚起来,说起来都是自家人,既然家里如今有难处,又有什么好客气的。
“甯儿,你说我们家都这样,那那些百姓呢?”韩侧妃解决了自家的问题,便开始想起别的来。京城里已经陆陆续续有了一些流民出现,都在城门口聚集,只是保不齐有人看见了,回来绘声绘色的说起。
“节衣缩食怕是轻的,卖儿卖女的也不少。”锦甯点了点头道,她也听闻了,只是一直没见过。京城里有几家名声不错的已经开始在外边摆施粥的摊子了,如今还接济的过来,时间长了人一多,只怕要犯难。到了冬天,这些人如果不肯离去,该怎么处置?宸帝自然不可能让他们露宿郊外,可京畿也没那么多地方让人住。不过这些也不是什么问题,只要有粮食,谁还愿意流落在外头?最主要的,还是温饱问题。
冬天没有粮食收入啊
“没有想过种晚稻吗?”锦甯想了想,试探的问道。
“晚稻?”韩侧妃一愣,不禁看了她一眼。想起锦甯庄子上冬天种出新鲜蔬菜的事来,可是那投入太大了,一般百姓可能消耗不起:“……就是能种,也只是小部分人啊”
“没那么难……晚稻比种菜要容易的多,新鲜蔬菜怕冻又不易保存,可稻种要好上许多。”锦甯耐心的说道:“其实庄子上之前也种过,产量也不错,就是种多了也没处存,这才想起来试着种菜。”锦甯说的半真半假,韩侧妃却是信的,锦甯说过的事儿,还真没出过岔子。
“要不让庄户们试着种种?”韩侧妃犹豫的道。
“试试吧,不过费些种子,就是拿来吃了,也填不了多少,还不如试一试。”锦甯鼓动道。
一派热心的样子。
“行,那我跟王爷王妃商量商量。”韩侧妃终于下定了决心,道。
锦甯笑着应了。
第二日一大早,靖王爷就匆匆赶着进了宫里。没隔几天,皇后下旨让锦甯进宫伴驾。
皇后宫里还是一如往常的气派,只不过不仅仅是皇后,宸帝也再,太子和太子妃都到了。
太子妃冲着锦甯使了个担心的眼神。
锦甯冲她笑笑,表示没事。给皇上皇后请了安,又给太子见礼,宸帝似乎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没等锦甯跪完呢,就拦了她:“甯儿,朕也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朕让皇后召见你,就是想问问,你说的那个晚稻种植的东西,是真的能成么?”
“皇上,这个说不好,甯儿庄子上也只是试种了一回,虽然成了,但说不好是不是一定回回都行。”锦甯知道这会子不能说打包票的话,不然人就要问了。既然你知道能种,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朕?不知道咱们就是靠粮食为生的啊?
锦甯总不能说,她是怕破坏这个世界的平衡吧?再说了,这些年,水灾虽有,却没像这次这么严重,她也就没往心里去了。
宸帝点点头,做什么事情都有风险,不过锦甯的庄子上既然种成过,没道理别人就不行是不?
“……”想了好半天,宸帝眸光一闪,终于下定了决心:“这样,你把那回种稻谷的人送到宫里来,我问问他们。”
“这……合适么?”送到宫里来?额……只怕李大哥不会乐意当太监。
锦甯表情微微尴尬。
太子笑起来:“你这丫头想什么呢?父皇就是见一见,问一问。过后还是会给你送回去的,再说不是有司农寺吗?宫里不缺人手。”
最后一句是打趣了,锦甯脸一红,低头赔笑。。。
344心安种晚稻的事情传开,朝廷上下一片沸沸之声。许多人都不相信冬天也能种出粮食来,对此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尤其是那些文官们,除了蓝正杰和锦奇保持沉默期待的态度,其他人一个个的引经据典慷慨陈词,暗指靖王世子妃胡闹,身为妇人却参与朝政。但到底碍着固国公府的面子,不敢说的太过。倒是武官们,反应平平,一来事关蓝老爷子的心肝儿,二来他们对此本也不大感兴趣。左右宸帝是不会短了戍边的粮饷的,他们都是粗人,只管自己吃饱喝足了就成,至于别人……还是保家卫国更重要吧?
再说了,这事儿怎么听都是件好事啊就算试试也没什么损失吧?
其实说起来,不过是农事罢了,他们大可不必如此义愤填膺。只怕是有人在其中搅事煽动,再加上固国公府本就已经如日中天,嫉妒心起,想着法不责众,也跟着闹腾。
可宸帝仿佛是铁了心,沉着脸吓得众人都不敢再多言。“不让种晚稻你们谁去给朕找十万斤粮食来?朕给他记大功如果不能,就闭上你们的嘴”
一点种子的事情,做什么这么多废话?那点子粮食,能养活多少人?宸帝心里也不痛快,若是有法子,他也不想冒这个险。可如今是该为了自己那点私心跟人找不痛快的时候吗?这群人都该好好反省反省。为什么他格外看重人家固国公府?还不就是人从来不会为了自己痛快去谋算旁人
有了宸帝的一力支持,锦甯也不藏私,大方的把庄子上种晚稻种的最好的佃户和李大个一起给人送了去。没隔三天人就回来了,李大个憨厚的笑笑来回话:“老陈说,就这么点事情搞这么大阵仗,吓他个半死却是为了十拿九稳的事情,差点没乐死。”
锦甯笑起来,老陈就是那个农人,脾气憨,人又有点直,和李大个很是合得来,差点成了忘年交。还好农家人不兴这套,李大个老陈老陈的叫着没个正经称呼,倒也没人在意。
就是司农寺那般子官儿,在老陈心里的地位立马转了一百八十度,原先还挺敬畏的,一看都是群绿头苍蝇,除了满屋子乱窜嗡嗡叫,啥事干不了,直接落了个坏印象。
“你回去拿些银子给陈伯,到底去了几天,叫家里人担心了。”锦甯笑笑,打发了他去。
司农寺的种子很快就分发到了地方上,他们只管这个,至于实施的难度,就看底下地方官的本事了。不过这是皇差,就算心里吊着七上八下的,也没人敢说不种。京畿外围着的流民渐渐散了好些,剩下的,多半是老弱妇孺或是游手好闲的工人。宸帝想了个折,正好冬天找不到工人,年轻力壮的就做活修补修补城墙什么的,不管工钱只管饭。妇人们可以烧饭做菜给他们弄吃的,一样没工钱,不过平时可以接些绣活做做,攒些散碎铜钱。
至于老弱,让他们干什么也干不了,能跟着自家人走的都走了,剩下的也没多少。虽说不多,安排起来也很让人头疼,许多都是爷孙祖孙过日子,总不好将人家拆开安在收容处里。
宸帝无法,病急乱投医的找老爷子想办法。老爷子皱眉想了半天,说这些老人年轻时多半有些手艺,不如建个工农学堂让他们收徒,虽然头几年可能显不出什么来,但等徒弟们都出师了,手艺人多了,闲人也就少了不是?
意思就是给他们找点事干,不要闲着,老人有保障,小年轻们不至于游手好闲。看看那些青壮懒汉,修补个城墙这么小的事情都磨磨唧唧的不肯干,指着人白养活?
京畿里于是热闹了一阵,等到周围弄装上晚稻抽出稻秧时,举国一片欢腾。赖着不走的青壮妇人也坐不住了,纷纷回家去,只希望还来得及补种上几亩,也有些还能动的老人也辞了工农学堂的差事回乡种田,只有一些年老无依靠的还留在京畿。年纪大了,总惦记着家乡,魂归故里,骨落旧土。
眨眼间,已经是初冬了。
乐瑾已经八个月大了,正咿咿呀呀的学说话,蹒跚着也能走两步。圆圆的小脸像极了靖王爷,却因为年幼肥嫩而显得可爱无比。
因为晚稻的事情,锦甯担了好几个月的心,此时也总算放下了。秋时种下的稻秧都已经开始抽穗了,天气温暖湿润的南方到年底就能脱了灾,而那边也正是受灾最重的地方,宸帝真是有些喜上眉梢。虽说有些地方的晚稻种的不大好,收成可能成问题,但到底没有死绝,还算是有收获的,大梁的百姓们也不怕过了冬就没饭吃了。
最为重要的是,一旦证实晚稻可种,那等于大梁比旁人就多了一季的粮食粮食的增产在古代是什么?可不是简单的国库充盈那样简单只要牢牢把持了这样技术,大梁就能再短时间内胜过暨国甚至东盛
尤其是今年,东盛的小皇帝只怕还在为了粮食的事情焦头烂额吧?而自己则不需要再担心什么,只等着看那边的笑话就是。
只是这些事情,对于锦甯来说,已经很遥远了。
“小乖乖,来叫嫂嫂。”坐在韩侧妃房里,小乐瑾正努力的扒着锦甯的衣角要站起来,她手里拿了个小铃铛,吊的高高的引着小乐瑾来抢。
小乐瑾哪里知道锦甯是逗着他玩儿,急的不得了,人小小个的够也够不着,只会“啊啊”的叫着,一手揪住她的裤腿,一手往上举着。本来是坐在地上的,慢慢的竟是拉着锦甯的裤腿站了起来,支撑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哭,扭扭屁股又站了起来。
地上铺了厚厚的毛毯子,其实也不疼,不过小孩子,想要的东西得不到时能不哭闹的还真挺少见的,锦甯喜欢的俯身亲了他的小脸一口:“小乖乖真乖,快叫嫂嫂哦,叫了嫂嫂就把铃铛给你玩儿”
韩侧妃在一旁看的好笑,锦甯已经不止一回这么逗她儿子了,一开始还有点心疼,有些不乐意,又不好意思说锦甯。后头看儿子也不哭不闹,还挺有韧性的,便也撇开不管了。刚开始只是坐在地上滚动,这没几个月都能站一会了,也觉得惊讶。更重要的是,儿子身体很健康,小孩子的小毛小病都很少,小人儿壮壮的,她这当娘的心里就高兴。
以为锦甯这是帮着锻炼呢
她怀着乐瑾的时候,锦甯就不常让她走动走动?果然生下来又白胖又壮实,如今越发好了。
其实她是习惯了把锦甯往好的方向去想,其实她就是闲得,也是为了逃避一拨拨上门来走动的人。
锦甯这次可算是帮了宸帝大忙,立了老大的功劳了。可她一个女儿家家的也不能封赏什么,已经是世子妃、封号郡主了,难不成还真能赏她一个公主当当?别说,宸帝还真考虑过,不过在蓝老爷子的婉拒下打消了这个念头。思来想去的,便赏了好些东西给靖王府,毕竟靖王爷还有个递话的功劳呢当然,大头还是锦甯的。
固国公府那边也是一样的情况,不过确是打着前头蓝正杰慷慨解囊的名义,也赏了好些东西。
这既不过节又不没怀孕,无端端的得了许多赏赐,还不叫人狐疑?知情的也就罢了,那不知情的有的猜是靖王世子立了什么隐晦的功劳,不好明面上说,就干脆赏赐家里妻子;有的觉得可能是固国公府的那位二公子,保不准在戍边立了什么大功劳,惹得皇上龙心大悦——当然这有点不靠谱,毕竟人家蓝锦奇是有妻子父母的,赏赐他们也就算了,连已经嫁人的妹妹都能捎带上,未免就有些不靠谱了……但架不住人家能想啊
可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靖王世子妃得圣眷这是板上钉钉,明眼人都瞧得出来的事儿。
一时之间,无有不想巴结巴结这位常年圣宠不衰的新贵的。
人都有从众心理,一开始三三两两的,后头就是一批一批的,锦甯不胜其烦,便到韩侧妃这里躲清净来了。
“洒洒……”小乐瑾口齿不清,一脸急迫的对着锦甯喊着,听的正逗他的锦甯一愣,还以为听错了,忙停了下来,将他抱进怀里。小乐瑾得了机会,哪里还有放过的道理,一把抓了她手里的铃铛,不亦乐乎的摇了起来:“小乖乖,在叫一声嫂嫂来听?”
乐瑾却不再理会她,抓着铃铛傻乎乎的笑。清脆的铃声洒满了屋内,夹着幼儿欢快的笑声,格外香甜。
“韩姨,您也听见了对吧?”锦甯有些不确定的看向韩侧妃,问道。
韩侧妃笑起来:“你啊真是……我儿子第一声开口竟然叫得嫂嫂,已经够让我伤心了,有人竟然还再三确认,哎”装模作样的叹息起来。
乐瑾似乎察觉了一边母亲的叹息,不禁冲她叫起来,还晃着小手,仿佛在安慰她一般。
韩侧妃和锦甯都笑起来。
“真是儿子疼娘,”锦甯笑道:“得,我也心满意足了。就算不是,我也当是了。”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韩侧妃笑骂了一句,抱着儿子玩起来。。。
345愁肠靖王爷次嫡子八月开口说话这事不过几日便传得人尽皆知了,人人只当开口喊得的爹娘,却不知其中还有锦甯的事情。当然靖王府的人还不至于把这都往外传,所以外人知晓的也不详尽,只夸赞必是个聪慧的。
“人家都说乐瑾已经能出口成章了,”六皇子两个月前被皇帝派去劳军了,还没回京城来。兵部的事情都落在了阿常身上,原兵部侍郎因着一件短缺俩千俩饷银的小事被罢了职,惹得兵部人人自危,阿常也不能躲懒了,只能担起事来,倒是有两个月没关心过那小家伙了。还是听了外头说的,回过头来问了锦甯。“果真那样早熟?”
蓝锦甯白他一眼,把事情跟他说了一回:“不过是含含糊糊叫了一声,只怕喊得什么他自己也不知晓,外头以讹传讹罢了,你竟然也会信?”
阿常摸了一下鼻子:“这不是有六皇子的先例在嘛”人家可是六个月就能说话,八个月就开始认字了
梁乐桓是怎么回事他还不清楚么?锦甯真是对他很是无言,摆明了是故意提起的。
慵懒的伸了个懒腰,锦甯斜眼看他:“犯不着拿他来试探我,说了不在意就是真的不在意了。”
阿常面上有些讪讪的,心里却真的高兴,哪怕吃了媳妇的白眼也一样。
越来越像一个凡人了。
或者人间的饭吃的多了,阿常这等方外之人,也慢慢沾上了烟火气。
他的性子不那么冷了,笑容也多了起来。虽然对外人还是一如既往,可只要有心还是能察觉出靖王世子的变化来。待家人亲人,都比从前好了许多,还会主动关心起靖王和陈氏来。一度让陈氏有些受宠若惊,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酸涩。
这一切的变化,陈氏理不出头绪来,便都归在了锦甯头上。那一点龌龊早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对锦甯一日比一日的好,跟自家女儿似的。
陈氏倒还真是这么想的,她这一生,也就这样了。与靖王爷虽是正经夫妻,却从无夫妻之实。当年是怨恨非常,如今心结淡了,早先便平淡下来。仔细想想,若非靖王爷有回护之意,哪里轮到她做这个靖王妃,当年的太后有一百种法子让她销声匿迹,就是自己娘家也不会出半句声响替她不平。倒是察觉了几分靖王爷少年时的心思……只是如今他们都已经老了,再来说起从前未免可笑,不如便这样安定下来。
终究,靖王爷还是觅得了韩侧妃这样的红颜知己。
说起来,韩氏并没有争过什么,从前她多年无出,一直安安分分的心无旁骛。守着自己的屋子,该练剑就练剑,该出去逛逛就出去,从来不掺合内院这些女人的纷争。因为生不出孩子,也不算特别受宠,再加上韩将军的名声,那些小妾姨娘倒也不敢打她的主意。韩氏一直自过自的日子,倒也怡然自得。靖王爷起先对她也就淡淡,不过时日一长,就显出她的好来了,韩氏这里最清净不过,为人又直爽,和他一样喜爱读兵书,舞刀弄剑。
娶了个侧妃却得了个知己,靖王爷后头对她青眼有加,也不是没有道理。
而生了乐瑾之后,韩侧妃也从未露出过觊觎世子之位的意思。有几回她暗示着提起,韩侧妃连避重就轻都没有,直接否决了,还直言道她希望乐瑾日后做个闲散郡王就好,平平顺顺的一辈子,不想为了那些没用的玩意争得你死我活。
对此,陈氏是既欣慰又忍不住感慨。
欣慰是觉得韩氏如此大度,不愧为韩将军之女,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大气,也看的开。而感慨,却是对自己。虽然知道儿子只怕是占不住这世子之位了,却还是忍不住泛酸,心里七想八想的就怕韩侧妃起什么心思。如今人家直言不讳了,她也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反倒不如人家想得开,都到这地步了,竟然还恋栈权势。
是啊,左右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只要孩子过的幸福安康,是不是世子其实并不重要。况且……自己儿子的情况,也确实不适合做这个世子了。
只是自己这样开了口,难免会让韩氏多想,今后只怕更不好说了。陈氏一方面是自责自己多心,一方面又觉得给儿子日后添了麻烦。终究那事是不好开口的,难不成还要儿子自揭伤疤,落了面子才能退了?到时候人家心里未必感激不说,还落了埋怨。到时候叫固国公府知道了,必定觉得女儿受了委屈,想想当初她还跟锦甯过不去,就是下定的时候脸色都不好,心里就觉得惴惴,一阵一阵的难受。
横了心,干脆将这事跟锦甯私底下说了,却不知道她原本就是知情的。锦甯有心宽慰她,却也不好将自己的事情也跟陈氏说。若不是这次陈氏不知不觉的给自己下了套,她也不会跟自己说这些事情的,能瞒过一时就是一时。当然,总瞒着也不好,看陈氏那么内疚,锦甯也心软,只想着寻个好点的机会,把事情在两家都说开了。
“至于韩姨那里,母妃大可不必担心。韩姨为人豁达,未必会放在心上。乐瑾日后也要喊您母妃的,有他孝顺着您和父王,我和世子也能安心些。”
陈氏看她面上并无勉强之色,只眼神略显黯然,心道也是个心宽的。只是不好再说,安慰了两声,就告辞离开了。
阿常回来了,锦甯便想起这事,说起来跟他商议。
“只怕父王那里还不知道,”阿常沉吟了片刻,才舒展了眉头,对锦甯道:“你明儿回家一趟,跟岳母通个气,你的事情就不要再说出来了,这个世界原本就对女子不公平……父王那边,我会寻个由头跟他说的。其实有些事情父王心里未必不知晓,只是不说罢了。”
锦甯怔了怔,莫非靖王爷知道?所以才会对乐瑾的出生如此期待。
终究……还是自己的孩子更好些吧?
锦甯安慰的对阿常笑笑,搂了他的腰靠在他怀里。阿常却丝毫都不在意似的,捏了捏她的脸颊:“偏你想的多,早些歇了吧,我这两日可真是累着了。”
“嗯。”锦甯呢喃一声,才依依不舍的离了他的怀抱:“我叫人来铺床,要不要吃点什么?”
“也成,给我下碗海鲜面。”阿常傲娇的点点头,一脸理所当然。
锦甯捏了他一把:“还海鲜面呢小心长青春痘。”
阿常咧了咧嘴,也不知是笑呢,还是痛得。
还是亲自去给他亲自下了面。
。。
346加冠礼(一)阿常行加冠礼的时候,小乖乖梁乐瑾已经能口齿清晰的吐字了。一溜圈的叫人都不带打顿的,喜的靖王府上上下下都爱极了这个小家伙。或许是锦甯从前逗弄她逗弄的多了,小乖乖还真个的就和她亲,白日里成天嚷着嫂嫂嫂嫂的,让韩侧妃吃醋不已。不过还好晚上还是要娘的,不然韩侧妃真是连痛揍她一顿的心都有了。
想起一个月前陈氏提起阿常行加冠礼这件事时,锦甯还愣了一下。在她心里,只怕阿常都是个老怪物了,哪里还能想起这档子事儿来?而阿常也从来不提,她自然也就没上心。听陈氏提起来,才有种茅塞顿开之感——原来阿常如今,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
这古代就是不公平,女子十五岁及笄便算作成年,自那之后便一天天开始老了,要是这年纪还没嫁人或是定亲,到了十七八岁可都是老姑娘了。再看看男子,二十岁方是“弱冠”,表明才看看踏入青年期。这个年纪就算没娶妻,人家也会认为是“先立业后成家”,有志气的表现,跟看待女子可差了十万八千里远。
锦甯倒还不至于为了这点子不平而气闷,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规则,又何必去强求什么。
陈氏似是有意让锦甯帮着操办,她自然也没什么异议,只是没什么经验。她大哥那年加冠礼她并不在家,因此也没有参与过,便向陈氏虚心请教。陈氏很满意她的态度,做起事来也就更干劲十足,力求不出一点差错,好好让这个“能干”的媳妇瞧瞧婆婆的手段。
不得不说,陈氏不愧为世族贵女出身,即便多年不掌家事,对这方面做起来依然很有两把刷子。锦甯看着她从下人的衣着开始置办,到定下请帖的样式、敲定人家分发出去,最后选定邀请来替锦甯加冠的上人,中间几乎是没出一点遗漏的。
请得上人,倒也并不陌生,正是汝阳老王爷的嫡子,如今的汝阳王。
作为阿常的妻子,这种场合再避到一边去未免就不合适了。好在太叔祖母早就过了七七,锦甯的孝心尽全了,也慢慢恢复了往日的作息。待她穿着绣着大朵金线菊的月白正装出现在众人眼前,笑盈盈的待客时,许多人都下意识的瞥了身上的衣衫一眼。
不是她们妄自菲薄,只是比起这世子妃来,她们的穿戴虽然喜庆端庄,却少了那一份清雅高贵,不落俗套。虽然素了些,却半点不让人觉得落了面子,反而让人眼前一亮。
她头上戴了配套的汉白玉头面,越发映衬的整张小脸白皙光洁,一缕淡淡的红晕飘在两颊,带着一份青涩的柔美感。
连许多夫人都忍不住拉着她问起是哪家绣坊的手艺。
陈氏原本是属意她穿大红色的,白色在一般人眼里都不喜庆吉利,这色儿又最是挑人,因此除非是服丧,少有人敢这么穿。
锦甯天生皮肤就白,与其说是白皙,反倒像是苍白。这和她小时候时常生病待在屋里不见阳光不无关系,又或者是心理因素,锦甯本身也不怎么喜欢晒太阳,因此就算身子“好了”,也只是愈见白皙。
金线菊却是富贵人家的女眷才能绣在衣物上的花样,就是一般富人,都不能随意绣了。身无三品以上诰命,在衣物上绣了它,被捉住可以是要送到大牢里去的。而这花样也极难配色,大都是黑色才衬得出来,只是没有哪个女子会愿意穿一身黑摸摸的衣裳在身吧?像锦甯这么大胆用白色配上金线菊,也少有人会用,只是没想到效果竟然出人意料的好看。
围着锦甯的大多也是三品下得命妇和各家未出嫁的小姐,从她们眼中的欣羡来看,未必是羡慕她穿的衣裳好看,而是羡慕她的出身好吧?
锦甯前世嫁人前是千金小姐,嫁人后是富家太太,大学虽只是本科毕业,念得却是服装专业,本身就对这一块比较有研究。后来嫁了人,整天闲着没事,偶尔也出门应酬应酬罗烈那些生意对象的太太们,一起出个门逛个街,买买衣服什么的。她本身底子在,眼光自然独到,到后头她倒是成了香饽饽。不过这种应酬的日子没过几年,勒家和罗家就彻底闹翻,她也落得个身死车轱辘的下场。
“是家里绣娘的手艺,也不过寻常。”
锦甯笑着应对了七嘴八舌的太太小姐们,面上笑盈盈的,一一答话,不见一点点不耐烦之色。这衣服不是一般绣坊可以接受绣出来的,自然不可能在外头定做。像靖王府这样的人家,也鲜少在外头定制衣物,都有从宫里调教过的绣娘在呢,哪里还需要外头的来锦上添花。
当然她也无意显摆这些,因此并不说明原因,反倒落得个谦虚谨慎的映像。
一旁几位自持身份在边上观望的夫人们暗自点头,果然不愧是世家女,就算心里不耐,面上却是这样接人待物的风度,说话做事又不骄不躁滴水不漏,既不高傲也不会失了脸面,更不会下了客人的面子。只这一点,蓝家女儿就可求娶为大妇。
可惜如今的蓝家只剩下一个蓝宜可盘算了,那孩子年纪还小,却听说处事极有大将之风,为人稳重机敏,小小年纪能得到这样的赞誉可不容易,就可惜了是个庶出的。听说先前一直在前些日子在蓝家宗祠去世的太叔祖母跟前侍奉,也是那位教大的。京畿中得老人,多半都听过那位的贤名,她教出来的孩子必是不会差的。只可惜了她遇人不淑,连子孙也给教坏了。
几位夫人已经盘算起家里几个庶子来,有不错的孩子,说给自家做孙媳妇也是不错的。家里地位不那么高的,想着拿的出手又年纪合适的嫡子,虽说是庶女,可只要人家教得好,以固国公府的门第,一样是低嫁了。
蓝锦甯不知道自己竟然还对妹妹的婚事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否则一定会觉得十分可乐。
等到固国公府的人到了,锦甯便告了欠,招呼自家人去了。
父兄在前院自有靖王爷和阿常招待,王氏带着锦曦和锦睿还有宜儿在身边。锦睿看着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却还是一团孩子气,见着白白胖胖的乐瑾便稀奇的不得了,拉着韩侧妃问这问那的,不时戳弄小乖乖两下。乐瑾平日里哪里会有人这样待他,不等安抚便大声嚎哭起来,吓了锦睿一跳,不过立马又觉得好玩,反而变本加厉起来。韩侧妃不在意,只是笑笑抱着乐瑾哄起来,王氏却有些不好意思,拉住了锦睿,瞪了他一眼才老实些:“都当哥哥的人了,怎么还欺负弟弟?”
锦睿也不曾被自家母亲这样呵斥过,有些惴惴的,这时听了,却忘了那份害怕仰脸问道:“母亲,这是我弟弟吗?”家中的孩子,出了两个侄儿,都比他大,这一辈里,数他年纪最幼,早想当哥哥了。
王氏噎了一下,笑道:“这是你大姐夫的弟弟,自然也是你的弟弟。”她与韩侧妃是手帕交,即使没有这份姻亲,她们的孩子互称兄弟也是可以的。
锦睿顿时欢呼起来:“耶小睿有弟弟了”开心的模样让众人都挂上了笑容,又一路小跑跑到韩侧妃边上,伸手拉拉韩侧妃的衣角:“韩姨姨,你把小dd抱低一些。”
韩侧妃不明所以,见他满脸渴望,也不好拒绝,便俯下了身子。
乐瑾早不哭了,只是脸上挂着泪痕,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满是好奇的望着锦睿。
“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啊?我是你睿哥哥”锦睿却不管这些,自顾自的介绍起来。
周围人噗嗤一声便乐了,纷纷笑起来。锦睿却似眼里只有乐瑾似的,只顾着跟他说话:“母亲说你交瑾儿是不?瑾儿,刚才是哥哥不对,不过那时候睿哥哥不知道你是我弟弟。以后你就归我管了,我不会欺负你了,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童言童语惹得众人大笑出声。
锦曦却是带着温和的笑意,走过去拉了弟弟的手,问道:“睿儿以后可要做个好哥哥。”
锦睿大力的点了点小脑袋:“大姐你放心,小睿是男子汉,说话算话”
八成是跟锦奇学的,锦甯眼底的笑意深了几分。
想起锦奇,这都快一年半了,还没有回来。戍边的战事打打停停,消磨了许久,看样子,是东盛国粮草有些跟不上了。宸帝这段期间处置了好几个准备贩卖粮食的粮商,好不容易得来的粮食不是让他们拿去给敌国打自己人的。好在大部分商人还是比较爱国的,在弄明白要大批量高价买粮的人是东盛的j细之后,是宁可烂在粮仓里,也不会再卖了。
只要东盛坚持不住,二哥也能回来了。锦甯如是想着。
咋然听见外院来传话,说是加冠礼要开始了。。。
347加冠礼(二)陈氏便起身领了头,锦甯扶了她的手臂走在旁侧。众女眷们便都一道跟着,不再大声说笑,只小声与身旁的熟人闲谈一二。等到了地儿,自都噤了声。
今儿是梁乐祥人生中的“大日子”,无论如何都不能马虎了去。只见他头戴紫金冠,一身月白金线莽服,蹬着小牛皮的软靴,一个俊俏小郎便跃然眼前。锦甯不知为何想起了那红楼梦中贾宝玉的扮相,虽说那不过是个风流倜傥的混人,却也是高门贵子,若真有其人,未必就输了眼前人……额,阿常和那个长不大的败家子当然不能相提并论了。
阿常本就生的好,这样的打扮更显得他面如冠玉,俊逸不凡,引了许多侧目。盯着他看的多半是未嫁人的女儿家,也有几个和几位夫人,暗暗打量着他。
那些或是倾慕或是羞涩的眼神让锦甯的心里升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觉来。
仿佛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旁人觊觎了,哪怕明知抢不走,却还是难免心生不悦。
她从来不是小气的人,有女人喜欢代表阿常有魅力,可她却发现自己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这是古代社会,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就算婆婆不强求,阿常不接受,还是会有人千方百计的给他塞人。
锦甯忽然明白为什么一个男子的加冠礼,会有这许多未出阁少女来参加了。
这万恶的妻妾制度。锦甯心里腹诽了一声,随即也抛开了去。别人心里如何盘算终究是别人的事情,过好自己的日子即可。只要阿常不乐意,旁人想什么也是白搭。
她信他,胜过相信自己。
她是会屈服于制度的人,如果不是阿常,她也许会和其他人一样,给自己的夫婿纳妾,做个贤良淑德的妻子,安安顺顺的过完一生。可是她从阿常那里感受到了旁人给不了的东西,她也不想辜负他的心意,硬要他循规蹈矩的生活。
说到底,她其实还是不甘的,所以才在确认了阿常的出现之后,做了那许多看似理所当然,实则出格的事情——因为她知道有人会成为她的依靠,即使什么都没有,她还有他在。
锦甯晒然一笑,自始自终她都在依赖他,却还一直理不清自己的心绪,实在有够笨的。
“甯儿,来。”汝阳王刚为阿常行完加冠礼,司仪才喊了礼毕,该他向众来宾致谢了,便却顿了顿,反而笑着朝她招手。
众人疑惑的看了看靖王世子的举动,下意识的再去瞧蓝锦甯,心中莫名有种恍然大悟之感。先前分在两个屋子里还没人发觉,方才又一时被世子的荣光镇住,感情这小夫妻俩,今儿连身上穿的都是一对儿。
陈氏扬起嘴角,他们这样穿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察觉了。一开始还以为是锦甯的主意,后来问过伺候儿子的丫鬟,才知道是儿子常常问起锦甯的衣着,看她穿什么样什么色儿的,便跟着换一样的或是相近的。
衣物未必是一起做的,款式却总是差不离。她儿子和儿媳妇的喜好,还真是有志一同。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迎着众人复杂不解的眼神,锦甯微笑着走近了阿常身侧。侧头对着他笑了笑,才和他一起向众来宾道谢——阿常这是在向所有人表明他对她的看重,她没道理不配合。
有好几位夫人的眸中略略闪过失望之色,而待字闺中的小姐们却是一脸欣羡的偷偷瞅着。
外头传言靖王世子与世子妃感情并不如何好,锦甯嫁入靖王府快两年了,却一直无出,分明就是一个很好的明证。再加上这小夫妻两鲜少同进同出,自然就勾起了许多人的猜测——皇上对靖王府是愈发倚重了,若是自家女儿能加进去做个世子侧妃,得了世子的欢心生下嫡长子,蓝家那个丫头也不过就是个挂名的世子妃。
心里都是打的好盘算,偏生阿常这番举动硬生生的打破了他们的美梦。世子与世子妃感情不好?感情不好还在加冠礼上穿着一样的衣裳,共同进退?
念头淡了许多,却也不是完全没了。夫妻两个感情好,却没能怀上,莫是世子妃身体有什么问题?虽说并没有这样的传言出来,但毕竟靖王府的脉案都收在宫中,自然不可能流落出什么消息来来……
靖王府这样的人家,总归是最看重子嗣的。
阿常与锦甯也不管这新人心里转了多少弯弯绕绕,通都笑脸相迎。
安顿了众宾客坐下吃酒席,阿常扯了个换衣裳的借口拉着锦甯去了前院的书房。
“怎么到这里来了?”他不在前头待客,却带着她来书房做什么?锦甯心中疑惑,问了一声。
“太子殿下来了,在书房等着呢”阿常也有些无奈,不过是过个生日,偏偏折腾的这样厉害。他们一大早就起来折腾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呢
锦甯一怔,想起今儿怎么说也是梁乐祥的好日子,宫里那位不可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只是有必要这样偷偷摸摸的么?
推开书房的门,太子正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看书。见到他们进来了,不禁笑了起来,道:“可算来了,让孤好等。”
阿常和锦甯对视一眼,就要跪下请罪,太子忙拦了:“别别,孤就是那么一说,快起来,孤就是个送礼的,不过和旁人比那是走了后门的。”
锦甯和阿常顺势站了起来,冲他笑了笑。太子看起来心情不错,也并非是等急了的样子,大约也只是玩笑话。只是就算心里明白,这大面上的事还是要做一做的,若是日后落人口实,那就不好了。只听阿常道:“殿下能来就是乐祥的荣幸了,怎么还能收礼?”
太子殿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其实吧,不是孤送的,是父皇赏赐给你的。孤来的匆忙,把孤的那份忘在家里了。”
太子是从后门进来的,通报的时候也不是拿太子府的名帖,是靖王爷察觉不对才亲自去接的人。太子也不愿意去前院,他一露面只怕所有人都该诚惶诚恐了,也越发坐实了靖王府圣眷浓重的猜测——皇叔并不希望如此,他也不想给皇叔惹麻烦。更何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