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祁贵女第65部分阅读
虹祁贵女 作者:肉书屋
爷的暗示下有些疑惑又有些不高兴的接了茶喝了一口。
这丫头不是从小体弱么?竟能支撑这么长时间
只是……给她服个软她会死么?靖王妃恨恨的想。
做媳妇的,怎能这样给婆婆难看?
当然,锦甯不会知道靖王妃的想法,恐怕宁可丢一回脸,也不这样跟她对着干了。。。
275何谓君父
“让孩子们起来吧,别耽误了进宫谢恩。”看着妻子阴沉着的脸,靖王爷心中不禁轻叹一声。
这婚事虽是两家商议这定下,其实多半还是碍于宸帝的脸面。宸帝许了梁乐祥婚姻自主,何尝不等于是赐了一段姻缘。况且小夫妻俩一人是宗室子弟,一人是朝廷郡主,于情于理都要走这一趟。
靖王妃这才哼了一声,不情愿的给了赏,拿起其中一本书册道:“这册《女则》你拿回去好好研读,要做到孝顺公婆礼敬夫君,在家好好的相夫教子,可知道了?”
这分明是暗指她目无尊长。
“是,母妃。”锦甯笑着应道。心底也有淡淡的无奈,这一世的婆媳关系,只怕不会怎么好。想想她如今这具身子的年纪也不过十六岁……前世十六岁的她,还只是谈了一场单纯的恋爱,即便结局并不令人满意。
不过……这样明朗的态度也是好的。至少锦甯知道王妃这人虽然看不惯自己,却不会暗地里使阴招下绊子……能好好相处自然更好,不过,她却不知道能不能改变陈氏对她的看法。
剩下的人便不必这样行大礼,只需敬上一盏茶便是。
首当其冲便是韩侧妃,这位她母亲王氏的手帕交,一改从前爽朗明利的作风,穿着浅紫色的一群,看上去温柔婉约,笑不露齿的望着她。
“韩母妃请用茶。”锦甯对她还是很有好感的,对她这样的改变也不觉得奇怪。再飞扬的女子,嫁入这样的大宅门后,不出几年也会变得温婉有如大家闺秀一般。
没有一点心机,没有一点装模作样的本事,在这样的环境中只会举步维艰。
说起来靖王府还算是好的,有些大户人家之中的宅斗家斗,动辄都会有人受伤,在那无形的硝烟之下,不知道掩埋了多少无辜的生命。
即便是出身尊贵又如何,只要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万劫不复,甚至丢了小命。
韩侧妃冲她一笑,接过她手中的茶盏便一饮而尽。
锦甯笑了起来,即便再怎么伪装,也遮掩不去她骨子里的爽利干脆。
“这对白玉钗子是上个月王爷赏我的,却是不大适合我这个年纪戴,便借花献佛,送给世子妃吧”韩侧妃笑道,她身后的小丫鬟捧着打开的锦盒献了上来。
锦甯只看了一眼,便将盒子收了起来,交给跟在她身旁的丫鬟:“谢谢韩母妃。”
然后便是侧妃李氏,至于几位姨娘,身份不够,是不用敬茶的,不过她们也送上了礼物。
锦甯最后给来见礼的梁偲美玉一对精致的翡翠玉佩,一人一个,罕见的紫色翡翠雕成他们各自生肖的模样,活灵活现的倒也讨人喜欢。
梁偲美玉自然爱不释手,甜甜的唤了声“谢谢大嫂”,喜不自胜的跑到生母跟前献宝。
看看时辰差不多了,靖王吩咐人将准备好的马车赶到王府门口,带着王妃和小夫妻俩进宫。
到了宫中,王爷和王妃直奔太后的慈宁宫,世子夫妻则要先到皇上的养心殿去谢恩。
宸帝已经许久不曾见过梁乐祥了,自从那年他独自进宫求得自主婚配的恩典之后,他便不曾在单独面见过这个名义上的“侄儿”。即使有必须出现的场合,也不过是隔得远远的看上一眼,说是不曾见过,也没有错。
梁乐祥似乎有心要避开宫廷,即便早年便给了他自由出入内宫的权力,却也从不见他主动拜见。如非必要,他甚至可以接二连三的推却宫中的应招。有时候,宸帝甚至会觉得他是不是知道当年的那些旧事——若非梁乐祥见他时眼神中并无丝毫怨恨或是濡慕,他大概会对自己的猜测信以为真。不过过了这些年以后,他也只当是这孩子性情使然,不喜内廷罢了。
毕竟梁乐祥的表现实在太过特别了,身为宗室子弟,他竟是一点都不愿意靠近以皇子为中心的小团体,甚至对刻意想要与他交好的皇子冷淡拒绝,反倒只与无心权势的大皇子稍有来往,令大半皇子都不太喜欢这个呆板木讷的堂兄弟。
静静的望着立在殿上的梁乐祥与锦甯,宸帝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明明是他的儿子和儿媳,他却不能听他们唤一声父皇,而仅仅是“皇伯父”。
然而,为了皇权稳固,为了不让皇室的丑闻流传出去贻笑大方,他只能暗暗吞下这等苦果。
当年的他是真心喜爱心无城府的陈氏,只不过为了这座龙椅,他只能接受太后的安排,放弃那时不过十二三岁,只是清贵书香世家出身的陈氏,娶了太后位高权重的娘家侄女做皇后,并且发誓不再与陈氏有交集。
虽然不甘,他明面上自然做的无可挑剔。然而私底下始终是少年情浓,又见即便是多年后陈氏依旧舍不下那一份纯然的爱恋,坚持为他守身如玉不嫁他人。心中感动之余,便偷偷的与陈氏暗中燕好,甚至让她怀有身孕。
本以为事过境迁之后,他能将陈氏母子接入宫中,恢复他们的身份。然而在太后的算计之下,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怀着自己的孩子嫁给自己的弟弟。
他自然明白弟弟为何会接受这样的安排,不过是受了太后的逼迫。
皇家容不得这样的丑事传出来,陈氏未婚有孕,陈家定然不会轻易放过,因此,与陈氏年纪相当的靖王便成了她替罪羊的最佳人选。
即便是亲母子,身在皇家,这亲情,也淡漠的近乎虚无。
他并不怨恨太后和弟弟,他只恨自己放不下帝王的位置。
陈氏嫁给弟弟之后,他便再没有什么动作,几次陈氏偷偷让人传递消息给他,甚至大胆当着人前暗示与他,他也只当不知道,不明白。他知道陈氏以为是靖王爱慕她才使了下作手段迫她下嫁,也知道陈氏并不甘愿,然而他却无法解释这一切。
她的怨愤他心中明白,却无法补偿,只希望她能早日想清楚,不再与靖王为难。
一拖,便是数年。当年的孩子已然长成大人,成家立事。
如今心里再是不满,又有什么用处呢?
叮嘱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便放他们离去。
待人走后,宸帝在殿中锁着眉头踱步良久,身旁的内侍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如果不是因为梁乐祥独独钟情于蓝家女郎,他是绝不会允许这段婚事的。如果不是蓝老爷子承诺过绝不会对皇帝以外的人效忠,蓝锦甯也不会嫁给梁乐祥。
早年见过蓝家的这个小丫头,便觉得她不是一般的女子。堪堪年幼,却能在他面前应对自如,一点怯意都不见。那时他便想过,要这个孩子做自家的媳妇。
这无关他是否喜爱蓝锦甯,而是看重了她身后的蓝家,或者说,是固国公府的蓝家。
刨去耿直清正的蓝正杰,她的俩个兄长也极其出色。锦华年少便才华横溢,步入官场之后更是显现出少年人所没有的稳重老练与狡猾。这样的狡狯,蓝正杰那个直肠子是教不出来。而蓝锦奇,虽然年纪尚幼,却是打遍京畿无敌手。即便他不曾与真正的高手交过手,但从蓝家老爷子对他的满意度来看,这孩子日后也不容小觑。
若是有着这样父兄的蓝锦甯嫁给旁人,他怎能心安?
而他的皇子中,与蓝锦甯年纪最为相配的便是六皇子、七皇子。不过七皇子生性软弱,他却是不喜,梁乐桓倒是有帝王之风,然而他却是蓝娴妃所出。
蓝家,势力太大了啊
他为梁乐桓定了周太傅家的小姐,何尝不是因为想要削弱他的权柄?
然而,他这个六儿子却优秀的让他惊讶。即使不借助蓝家的势力,他依然赢得了泰半文武的青睐,满朝上下对他推崇备至,可以说,除了太子以外,他是呼声最高的皇子。
而太子……也是个好的,有野心,又不那么不择只是,太子的身体却是最大的问题。
如果不是因为太子的身体,他又如何会去考虑其他皇子?
当然,若要全推给太子,他自己都骗不了自己。太子是皇后所出,皇后与太后系出一脉,而如今的太子妃也是一样……他们家,掌了太久的权势,与蓝家一样,让人深感威胁。
宸帝不希望大好的江山被外戚所把持。
梁乐桓表现的极好,其实宸帝心中,也是属意他的。
若非大局已定,不容他反悔,他还真有将蓝锦甯嫁给六皇子的想法。至于梁乐祥,日后再补偿他就是了。
虽然那也是他的儿子,但比起江山社稷来,他还是宁愿舍弃一些亲情。
身为君父,首先他得是君,然后才是父。
“郭胜,你说,朕这个父亲,是不是当的很失败?”宸帝长叹一声,问着身旁跟着的年老内侍。然而他的眼睛却望着养心殿外,那片湛蓝的天空。
既然放不下权利,便只能舍弃感情……么?
“陛下……”郭内侍一愣,却不知从何回答,惶恐的连忙跪下。“陛下是明君,自然也是严父。”
“严父啊……朕这当父亲的,去总是在算计自己的儿子”。宸帝叹道。
郭胜浑身一颤,垂着头默不作声。
有些话,不是他能听,他能评述的。
“罢了,你起来吧,就当朕是自言自语。”。。
276只愿长相守
走在宫内游廊,一眼便看尽了人间七月。如今还未到月末,芳菲未尽,满园子花团锦簇,只是浅浅的呼吸间,就能闻到浓郁的香气,自然而清新。
皇宫之所以是皇宫,皆是因为这地方住着人间最尊贵的人。所以这里的景致,也定然是符合帝王身份的唯美所在……尽管锦甯不喜欢被拘束的感觉,却依然不能否认,此地的富丽堂皇,此地的尽善尽美,除了一些大自然鬼斧神工的雕琢的所在,再无第二处可比。
而享受这一切所要付出的代价便是自由,从身体,到思想,都是如此。
阿常低头看她,锦甯年岁比他小,身为女子,身量也比他娇小。她此时梳了妇人发饰,一身世子妃大红盛装,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全无初为人妇的青涩之气。
她两世为人,即便有幼稚有细嫩,也是伪装而来。为了在这个时代小心翼翼的生存下去,锦甯其实费了不少心机,步步为营,才有今日的局面,连皇帝都不敢强令于她。
锦甯一边跟在阿常身边走着,一边向满园芳菲欣喜的看去,眼里净是欢喜。
想到她顿悟之后露出丝丝率性的举动,阿常略略勾起唇角,避过小内侍的耳目,轻声说道:“甯儿,你可是喜欢的紧?若是喜欢,我便让人在王府种满了花去。”
锦甯闻言看他一眼,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这样的美景,无人不喜无人不爱,可若是靖王府里有这般景致,却未必适合。宫里有这样的景致,必定花费了不少人力物力。你我虽不在意那些,但却并不爱劳师动众。倘若画虎不成反类犬,还不如自自然然来的好。”
“你哪里在意过这些了?”阿常闻言而笑,他昨夜情难自禁,忍不住偷香窃玉占了他,心底越发与她亲昵,只要她想要的,他便愿意倾力与她寻来。闻言难道还不知道这小妮子在想些什么?不过是不喜欢府里太闹腾罢了。劳师动众什么的,都是托词,她哪一次有所举动,不是千万般的费力?“既然你不喜欢种在府里,便种在你陪嫁的庄子上好了。想来向皇伯父借些花农匠人,还是容易的。”
锦甯歪着头想了想,便点了点头,见阿常看自己看的认真,忍不住脸上红了红。
两人结为连理,多半是因为知道彼此适合。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个人,是属于另一个人的归属。锦甯心里认定阿常是自己的归属,就不会改变。可她从没想过他们该如何去做一对夫妻,只当像平常那样相处便好。
然而经过缠绵的一晚,她忽然发现阿常原不是那样冷的人。他的体温怀抱,竟让她眷恋,心中莫名的便生出了丝丝的甜蜜与惆怅。
即便是曾经嫁作人妇过,她也不曾有过这种小儿女般得情丝。从初恋粗鲁夭折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动情,因此选择伴侣,只要求看的顺眼,面子上瞧的过去就行。
然而,身为女子,没有人不渴望爱情。这东西就像是美味的毒药,即便明知必死,也无法舍弃的想要得到。
所以,她才会对罗烈失望,痛快的放手,只因那不是她所求。所以,她才会在最初能够重生的时候,恳求想要得到一个平凡的家世,只要身为普通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落户蓝家之后,她没有抱怨,只当命中注定没有享用爱情这道大餐的资格。
阿常的出现,让她安心,让孤立无援的她忽然发现原来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努力。而梁乐桓的出现,则让她惶恐不安,生怕再一次重现前世的经历。
可以曾经爱过一个人,哪怕被他伤害了也不会后悔。然而决不能再一次爱上同一个人,那不是深情,而是愚蠢。
她是期待过和那个男人云淡风轻的携手到老,但现实告诉了她,那只是她一厢情愿。
同样的错误,她不会再犯。更何况,如今的她,眼前分明有一份可以相信的相守,又怎么会放弃这样的安逸,飞蛾扑火一般去验证仅仅是“有可能”的所谓爱情?
阎罗说她是个胆小鬼,总想以逃避躲开一切。而陆判却说她是一个纯粹的懒人,身懒心更懒。
自己是怎样的人,蓝锦甯还是无法确定,不过自己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她却是明白的。
“嗯,那我要庄子里四季花开,你也能满足我么?”心底衍生出的柔软,是因为这个一向冷漠却对自己无限宠溺的男人。锦甯放开素来压抑的眉眼,神采飞扬的让人心惊。她看着他,淘气的挤眼,然而话虽问句,语气却甚是笃定。
“是,当然。”阿常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笑容淡淡的道:“莫要质疑我。”
她浅浅的笑,眉目里藏着深深的欢喜,只是,阿常,他为何要对她如此之好?
若说是因为阎罗与陆判的吩咐,她宁可相信是因为二人在地府两百年的情谊。然而若是如此,阿常也只需护住她周全便足矣。可他却为她的要求尽心尽力,从没有任何为难推却。
如果说……他爱她,那这份爱,是从何开始,又是何时,变得这样深厚?
一个小小的,甜蜜的谜团,钻进了锦甯的心中。
“世子、世子妃,慈宁宫到了。”走在前头的小内侍出声提醒道。
他回转头时,锦甯和阿常已经收回了脸上多余的表情,带着新婚夫妻的羞涩欣喜与郑重端庄,朝他点了点头。
慈宁宫外早有宫女候着,见了二人,顿时笑着迎上来:“世子爷世子妃可算来了,太后皇后与诸位娘娘等候多时了。太后娘娘吩咐奴婢在这等着二位,请二位直接入殿,不必通报了。请随奴婢来。”
这宫女年约二十,生的眉清目秀,一脸笑容叫人觉得亲近。听她说话,声声如珠翠清冽,生的一副好嗓音。看她性子也是极活泼的,倒叫锦甯生出一份诧异,原来宫里,也能养出这样跳脱欢快的女子。
“还请宫婢引路。”锦甯道,阿常则默不作声。
宫女忙道不敢,引着二人朝殿中走去。
人还真不少,太后皇后以及四妃,四品以上的嫔妃齐齐在列,靖王与靖王妃坐在皇后下首,正与太后搭话。靖王爷和太后是亲母子,两人之间气氛和谐,只是靖王身旁的陈氏,却面无表情。在王府时的锐气收敛无遗,此刻仿佛孤独了不少。
有着那样的旧事隔阂,陈氏与太后之间又如何能友好相处。
他们二人刚入得殿来,宫女高声通报了,殿中便一时静寂,过了一会才听见太后略带欢喜的召唤:“世子和甯儿来了,快来祖母身边”
只一句话,两个称呼,便亲疏立判。
阿常是她的亲孙子,却偏是陈氏所生,令太后不喜。然而锦甯却是太后从小便看着顺眼的小人儿,很是得她的眼缘,多次放话要收她做干孙女儿。只是蓝老爷子倔性子,不肯退让,才罢了。说来也怪,太后分明当年与蓝老爷子难容水火,可对蓝家人却是极好的。譬如如今的蓝贵妃,从入宫至今都没被这位刁难过,还时有回护。
否则,以她蓝家女儿的身份,如何能为宸帝顺顺利利的诞下两个儿子?
阿常和锦甯上前请了安,太后一把拉住了锦甯的手,拉近身边细细打量,又是半嗔半怨的道:“你这小猴儿,有两年没给老婆子请安了吧?如今做了老婆子得孙媳妇,看你还敢不敢不来”
锦甯看阿常很自觉的站到一旁去了,心里不禁有些叹息。这老太太,把孙子的颜面下到如此地步,分明是想离间小夫妻的感情啊若非她和阿常都非常人,说不定还真会为了这事情而就此疏远了。
太后是不是真心喜欢自己,锦甯心里清楚的很。老太太心机很深,双面人当的无比活灵活现。因着当年亏欠蓝家,她便有意示好,不让人看出她心中的不满。
她爱演戏,她便陪着。锦甯甜笑起来:“甯儿自然是不敢,还请太后奶奶手下留情吖”
“你这机灵的小猢狲”太后轻轻的拧了拧她的脸颊,大笑道。
锦甯不依的摇着她的手臂,脸红道:“太后奶奶”
“哎哎,我们甯儿长大了,也知道害羞了。”太后含着笑意,轻瞥了座下的儿媳妇一眼,见她脸色不好看,心中顿时舒畅了一些。蓝家的女儿她不好为难,陈氏却是她多年的出气包,只要看着这个儿媳妇没脸,她的气便能消减许多。又叹气起来:“若不是某人胡作非为,太后奶奶的甯儿哪里能受这样的委屈”
这话便是实打实的打脸了,连皇后都有些微微色变。反倒是蓝贵妃,举止端庄的喝着茶,恍若未闻。靖王爷则忍不住出声道:“母后。”
“这么大声做什么,哀家耳朵还没聋”瞪了这个儿子一眼,心中骂了声没出息。若非当年他自己设局作践自己,陈家的贱人早就身败名裂了,今日哪还能坐在这里
看着他就来气,便转过脸,慈眉善目的对锦甯道:“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老婆子啊”
“是,太后奶奶。”锦甯乖巧的应下,心里一片无可奈何。
“看我这顺口的,甯儿,如今该叫祖母了”太后笑眯眯的道。
“是,祖母。”锦甯满脸害羞的轻声唤道。
皇后提醒道:“母后,该让甯儿给您行个礼才是,臣妾们还有礼物要送给他们小夫妻俩呢”
太后这才点点头,放了锦甯与阿常站到一起。。。
277对峙(一)
阿常与锦甯一一“见过”皇后和众嫔妃,皇后自是淡淡,蓝贵妃仍旧亲切,其他众位嫔妃,或是亲切或是浅笑,倒也算和谐。两人收罗了许多品次不一的赏赐,笑眯眯的让宫人收了,一会她们自会送到车架上去。
行完了礼,便约莫到了膳时。太后留了靖王府一家吃午膳,皇后率先找了借口提出告辞,众嫔妃们也依样画葫芦的推脱。就是有心想留下来看顾一二的蓝贵妃,也只能叹了口气跟着请辞——她分位再高,也屈居皇后之下,宫里嫉妒她的女人不少,可不能再落下话柄了。
说起来,蓝贵妃倒是真心相对这个侄女好的。她在家中是嫡出,然而母亲金氏重子轻女,从小能分得的母爱极少。她年少聪颖,最喜读一些锦绣文章,因此反而与蓝正杰相处的极好。虽因着母亲的关系不敢明面上与他一道,但暗地里,蓝正杰有难处时,当年还未出嫁的小姑娘还是极尽所能的慷慨解囊。
在她而言,这个弟弟,或许还比亲兄弟可靠些。
而蓝锦甯这个小姑娘,或许因为她没有亲生女儿,又或许是这丫头投了她的缘法,总觉得和年少时的她有些像,她待这个侄女儿,倒也是真心实意的。
想了想,她便笑着对太后道:“母后,臣妾多日不见这侄女儿,倒是想的很。不若下午将这丫头借臣妾一个时辰可好?臣妾保证好好的将人送回来。”
太后笑起来,满脸菊花:“你是甯儿的亲姑姑,找她说话还用借?下午就让她去那儿坐坐,坤宁宫也不必去了,反正在老婆子里已经谢过恩了,何况皇后今儿也忙呢,皇后你说呢?”
走在最前头的皇后听了,笑着应了声“是”,心里却不大高兴。
进宫谢恩重头戏自然不在太后身上,而是她这个皇后。至于为什么到太后殿里先候着,不过是敬重太后是皇帝生母罢了。可如今她一句话,却直接越俎代庖,将她撇道一边去了。太后近年年纪大了,这后宫之事却是把持着不愿放
可是,她又能说什么呢?瞅了眼眉里全是怨愤的陈氏几眼,方才觉得心头舒服了些。
一样是媳妇,然而有些人比她更倒霉,更不招待见,不是么?
太后在殿中摆了一张小圆桌,上了满满一桌的菜,亲切的招呼着儿子孙媳妇吃饭。靖王低头扒饭无可奈何,自家母后对陈氏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他早就习惯了。再者,他对陈氏起初最多是一份同情关照,或许在漫长的十多年里在同一屋檐下滋生了些许家人的情感,然而这并不足以他为她感到不平,所以,目不斜视是最好的选择。
锦甯被太后这般盛情款待着,心中只觉得好笑。多可爱的一个老太婆啊,算计了一辈子,临老了也不歇歇。要知道,造孽造的多了,下了地府那可不是好玩的。可能老太太还没想明白吧毕竟一生只一世,到了下一世,又忘了从前,谁也不是梁乐桓那等妖孽玩意不是?何况虽然梁乐桓处处设计,却从不肯轻易害了人命,只因为他知晓这世上果真有因果。可这高高在上的老太太又哪里知道呢?她如今享着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却败坏着下辈子的德行。
锦甯冲她笑笑,半点没压力的吃着喝着,笑眯眯的给阿常夹菜。阿常是个好孩子,给什么吃什么,一点不挑食,她不喜欢的他都给吃下去了。一餐饱食,临到末了,蓝锦甯竟是不雅的打了个饱嗝。陈氏念了一句“没规矩”,又被太后一句“总比那未婚有孕的贱人有体面”给噎了回去,脸色一片铁青,气的不善。靖王爷脸上也有几分难看,总归顾着那是他亲妈,翕动了下嘴皮子没说什么。
用过膳食后,太后许是乏了,再不耐烦与陈氏锦甯等虚与委蛇,待撤了席面,便让人送了他们出了慈宁宫。因着有蓝贵妃先前的话在,锦甯还得留一留,阿常说了在宫里等她,径自去寻了宸帝,靖王夫妻只好先行离开。
锦甯边跟着宫女去蓝贵妃处,一边又想,阿常最不耐烦与人墨迹,偏宸帝见了他定是话多的,也不晓得又生了什么坏心眼,要寻他说话去了。
等醒过了神来,恰恰好宫女小声提醒她地方到了,帮着通禀了一声便回慈宁宫去了。
蓝贵妃竟是亲自迎了她入殿。
锦甯有些吃惊,忙行礼道:“臣妾见过贵妃娘娘。”
“好了甯儿,快些起来吧,你还是叫我姑姑就好,咱们姑侄俩好生说说话。”蓝贵妃笑着拦了她,握了她的手进屋里,又使人加了两盆子冰,怕热着了她。
锦甯天生怕冷不怕热,身上先天鬼气流转,这些年连冷都不怕了。不过蓝贵妃的好意,她还是很领情的,当即甜甜的唤了声姑姑,语气亲昵。
蓝贵妃也有些诧异,她印象中的蓝锦甯是个进退有度的娃娃,从不肯越雷池一步。然而似乎嫁了人之后,反倒有些孩子气起来了。不过这倒是好事,至少她感觉的到,锦甯似乎愿意亲近她了,顿时笑着眯起了眉眼,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许久。
“姑姑看什么呢?甯儿身上可有什么不妥?”锦甯被她看的发毛,羞涩问道。
“许久不见甯儿,你也长成大姑娘了……这嫁了人,倒是明事理了许多,也不枉费姑姑一向偏心你,连绮儿都怨我疼你比疼她多呢”蓝贵妃拍着她的手,仿佛吾家有女初长成一般的口吻,叫蓝锦甯恨不得抖落一声鸡皮疙瘩。
她幼时也只不过在自家爹爹、老爷子跟前撒过娇卖过痴,连在王氏跟前都嫌少黏糊,自然也少有听见女子说这样的话,更别提是在她看来压根没什么交际的蓝贵妃了。
也不怨她薄凉,谁让这位是梁乐桓的亲娘呢?她恨不得躲着避着那个人,又怎么会愿意去亲近他身边的人呢?
锦甯笑笑,轻声道:“姑姑又胡说,在家时,可常常听大嫂提起您呢”
这话倒是不假,梁微绮对蓝贵妃是心存感激的,毕竟她最后认下了自己,让自己有了好的出身,不再是个一无是处可有可无的碍眼公主。
“那孩子素来是个有孝心的。”蓝贵妃笑弯了眼,又看向蓝锦甯,觉得她笑起来总有几分甜美:“你做了世子妃,日后也常常进宫里来请安陪陪我,绮儿如今嫁作人妇倒是不方便常到宫里来,你却是不妨的。”
“是,甯儿知道了。”锦甯点点头,温声应了。
“说起来,二弟虽不爱武艺,可那性子却是像极了祖父。可惜父亲他看不破,否则祖父也不会厌了他,也不会厌了老大老三。还是你父亲是个有福气的我还没进宫时,就知二弟必定不是个甘居人下的,如今果真是如此。”蓝贵妃忽然感慨起了旧事,听得锦甯心中一凛,却知道不该插话,只默默的听着:“其实武郡侯一脉,由你二哥继承,倒是极好的。”
锦甯闻言眸光一沉,目光细细的从蓝贵妃脸上划过,见她笑得感慨浅淡,仿佛旁无他意,也只好当做只是一时感慨,笑着接口道:“娘亲常常骂二哥是个泼猴儿,姑姑莫要说笑了,若是我二哥……只怕武郡侯没三年就能败了去。”
“你这丫头,叫你哥哥听见还不撕了你的嘴?”蓝贵妃沉吟一声,忽然笑道。
“甯儿不过是实话实说,就是二哥在这儿,甯儿也敢当着他的面说的。”蓝锦甯不服气的道。
“也就是你们兄妹感情好,你二哥才这么纵着你”蓝贵妃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指了一盘点心道:“这宫里的点心,只这荷花糕做的好,甯儿不妨多吃些。”
锦甯吃了一口,果然好吃,软糯清甜又不粘牙,随口赞了一句。
既然她这么识相的调开了话题,锦甯当然不会傻傻的追问。姑侄俩说了大半个时辰的话,蓝锦甯才拿了阿常还在等她的话起身告辞。
蓝贵妃望着她的背影喃喃自语:“若是周氏有甯儿这份心机,必定是我儿的贤内助呢……”
锦甯寻了个小太监问了阿常的下落,说他跟着宸帝去了御书房看年幼的皇子们读书。打赏了那小内侍又笑着请他引路,自然是无不欢喜的应了,恭敬的领了锦甯往御书房去。
没想到她到那里时,已经不见宸帝和阿常的声音,便恭声的问了教书的太傅。太傅是个三四十虽的中年人,倒也没计较她一个女子来御书房这等不合规矩的事情,只淡淡的道:“方才六皇子经过此处,与世子一道去了演武场。”
锦甯皱了皱眉头,谢过太傅,又请那没来得及离去的小内侍带她去演武场。
通禀了禁卫,便有人领了她去。
她顺着禁卫指点的方向瞧去,只瞧见一黑一红两个男子,持剑相对,遥遥而立。。。
278对峙(二)
周围的禁卫见到她时便是大喜,而替她引路的哪一位,更是将来龙去脉简单利索又不失口才的说了一遍,然后巴望着她能解一解这样的局面。
不远处的高楼之上,宸帝阴沉着面容的望着此处,脸上带了三分怒意。
锦甯暗自摇头,这位帝王,压根其实没看出自己的儿子与私生子之间那剑拔弩弓的恶劣氛围。想来不过是梁乐桓邀斗,他虽然阻拦了,却不见成效。
宗室子弟互相切磋,并没有什么值得责怪的地方,他纵然不悦,但在梁乐祥未曾拒绝的前提之下,却是不好强硬阻止的。
或许他不是看不出,只是觉得梁乐祥的态度奇怪,也有些好奇二人相斗谁胜谁败。然而令人想不明白的却是,他似乎丝毫都不担心他们任何一个人会不会受伤。
刀剑无眼这个词,从来都不只是说说而已。
不过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他不以为,梁乐桓敢当着自己的面伤了世子。
梁乐桓一身黑衣,身形消瘦。细致美艳的脸蛋依然动人,只是其上却染了三分霜华,仿佛才大病初愈一般有些憔悴。然而他站在那里,却让蓝锦甯觉得那是一把剑,一把即将出鞘的,锋芒毕露的剑。
恨煞的凶厉之气,却又充满绝望的嫉恨。
这样的梁乐桓,看上去很危险。
“世子妃,您赶紧劝劝世子爷,郡王爷前几日才得过一场怪病,堪堪醒来,哪里禁得住这样折腾。”引路的禁卫早已退去,开口说话想要她劝说的是梁乐桓贴身的内侍,太监独有的尖细嗓音让人忍不住抖落满地疙瘩,然而话语中的忠心,却又可圈可点。
梁乐桓的御人之道,向来比一般人出色。前世勒家被吞后,她的那些个弟弟妹妹还不是被他调教的如忠犬无异,全让忘了自己姓勒,而非姓罗。
一个太监而已,压根没有什么挑战的难度。
只是……怪病?
若有所思的收回目光看向另一侧红色便装的青年身上,他那懒洋洋的表情分明完全无视了那所谓的杀气,锦甯吞下欲出口的呼唤,笑着转头看向内侍:“六殿下手握长剑,半露锋芒。我夫君浑浑噩噩,一看便知道是被强拉上场的,教我如何劝得?”
内侍被她说的哑口无言,世子的确是被郡王爷强拉上演武场的。但他也没直言拒绝,因此就连宸帝也只是无可奈何的默认,却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
“可拳脚无眼,若是郡王爷伤了世子该如何是好?”说来说去,这太监不过是看如今安国郡王不得盛宠,怕他伤了一直圣眷隆重的梁乐祥而遭宸帝不喜罢了。
两人的身形固然相仿,似乎不相伯仲之间。然而郡王爷从小就勤奋苦练,打熬筋骨,又是上过真正沙场之人,一身肌肉精壮结实,哪里是在京畿里养尊处优的世子可比?纵然靖王爷一世英豪,却有靖王妃那位溺爱儿子的母亲在,从未听过世子曾练过一星半点武艺,这胜负不用比试也可见一般。
若是一般人也就罢了,偏是个宗室子弟。郡王爷又年长,难免落个以大欺小的名声,
“不过是切磋技艺罢了,受伤是难免的,想来六殿下也不至于对相公下狠手。世子并非小肚鸡肠之人,真若……技不如人,他也绝不会去告刁状的。”锦甯轻笑着安抚郡王内侍,言语中又若有似无的流露出对世子的关切与信任之意。
内侍不再言语,有了世子妃这番话,即便日后靖王妃闹起来,相比皇上也不会太过责怪。
虽然不知为何安国郡王今日竟如此针对世子,但主子的决定他不能也不敢干涉。不过为主子打算好退路,他还是能贡献一份力量的。内侍脸上露出一抹淡笑,很快的抹去,却逃不过锦甯的眼角余光。
他想的那一切打算自然好,只不过似乎所有人都忘了,这是基于六皇子能胜出的基础之上的。
似乎感受到锦甯的注视,阿常转过了脸。冰雕雪铸的脸上忽然间犹如冬去春来百花绽放,露出一抹浅淡却温柔的笑意来。
梁乐桓被那笑容刺的一呆,反射性的看向阿常目光所落之处,当见到妇人发饰的少女回忆明眸皓齿的笑脸,且那笑竟仿佛发自内心时,许多的不甘便涌成了愤怒。
她逃避自己若逃避瘟疫,可却愿对一个陌生人露出如此他从未见过的甜美笑颜
在他心中,除了他和蓝锦甯可以算作相熟,其余者,都是陌生人。
甚至忘了当初自己有多么急于笼络这个青年,用无比热络的态度去对待他。
“乐祥堂弟,小心了。”沉下满心的恼恨,即便恨不得将对面的青年斩落剑下,然而身为一个曾经成功的商人,冲动并不能完全掌控他的理智。
虽然他不能杀了他,但重创他却不是不可以。即便会付出一些代价,他也要让蓝锦甯瞧瞧,她千挑万选之下得到的,是怎样一个没用的废物
多次轮回投胎的经历始终让他有所改变,尽管他学会了如何快速适应每一世的环境,却也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带上了一种桎梏。融入环境,就要认同这个社会的法则,而如今的法则之一便是男尊女卑,女人依附于男人。
梁国虽非尚武,然武风不弱。女子倾慕于强大的男子,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比如在尚武的东盛国,顶尖的武者甚至能够请求皇帝将美貌没有后台的嫔妃赐予他们。
大梁虽不至于到这般地步,但如果所嫁之人无能,那他的妇人也会遭人所轻视。
在世间辗转了千万年,梁乐桓当然也当过武者。一套顶尖的功法对于别人或许千金难求,于他却不值一提,否则以他弱冠少年之龄,又如何能在东盛成名已久的将领剑下全身而退?
这具身体或许比不上资质绝顶的练武天才,但在他的刻意打熬之下,堪比一流高手
梁乐祥,他没有放在眼里。
阿常收了笑容,随手捡了一根兵器架上最长剑的长棍,道:“请六殿下赐教。”
梁乐桓被他这般随意的举动气的不善,自己手持利刃,他却只拿了一根长棍,这是在讥笑自己么?然而现在去换兵刃显然不是明智的举动,这么多人看在眼里,多半会笑他多余。
他顿了顿,没有立刻动手,皱着眉道:“堂弟,你还是换个兵器吧”
阿常淡淡的道:“既然都是输,用什么兵器不是一样?”
梁乐桓哑然,心道他倒是好心境,竟然将胜负看得这般淡泊。再者,他说的倒也没错。自己要胜,自然是全胜,难道他梁乐祥用了木棍,旁人就能说他胜之不武?
既然是胜,用什么兵器又有什么关系
周围禁卫无不暗暗点头,心下对这位低调的世子,倒也有几分不同的看法。
只是看他拿棍的架势,简直比乡野村夫还不如,显然是没练过棍法,这样的切磋比试,也没什么看头,用刀用棍,亦无差别。
又或许,他压根是拿不起重兵器,这才选了木棍?
这种想法一生出来,便有人忍不住讪笑了两声,只是顾及着世子的颜面,只偷笑罢了。
锦甯则偷偷翻了个白眼。
知晓阿常武艺不错的人,也就寥寥数十人罢了。包括蓝正杰王氏在内,也只晓得世子粗通武艺,并不知他的深浅。唯一亲身经历过的人,也只有蓝锦奇一人罢了。然而那只是幼年时期的打压,压根没人放在心上过,只有锦奇,一直对世子恭敬如初。
有禁卫上前到两人中间,大喝了一声,声如洪钟,震得人耳中轰鸣,振聋发聩。
梁乐桓提气纵身,一跃便到了阿常身前,暗含着怒气的一剑刺出,暗含着金器交鸣之声,让人忍不住心生寒意。
他目中黝黑,打定了主意要一剑击败梁乐祥,让锦甯看看他们之间的差距
有那武艺高超的禁卫,暗暗屏气凝神,时刻准备好救人。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