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祁贵女第62部分阅读
虹祁贵女 作者:肉书屋
的确实不错,男女授受不亲,即便两人是表兄妹这样的关系,也不该避开人私底下相见才是。
他浑然不觉,自己在想到那少女之时,竟是下意识的用上了敬称。
岑泽如实将锦甯的话传达到梁乐桓耳中,看着他黑如锅底的脸,眸中隐隐透出丝丝阴云,心中不禁忐忑不安起来。
好半晌,却听六皇子道:“罢了,我原先就没想过能这般轻易求得她原谅……”
求得什么原谅?莫非六皇子做过得罪明慧郡主的事情?
“回府”蓝锦甯出了郡王府,踏上等候在外头的马车,随口便吩咐道。可不等马车行出多远,她便又改口道:“等等,转道去清韵斋,我要洗洗晦气。”
清韵斋是京畿一处有名的斋堂,里面供奉着几位“得道”的仙长。所谓的仙长,也就是俗称的道士,只不过这些人貌似清风道骨,很有些神仙风韵。经过地府一道,锦甯倒是姓了这世上有神佛仙人的,毕竟连阎罗陆判都一个不缺,个把神仙也不算什么。只是这清韵斋的道士到底有没有真本事,她却并不能确定。
她第一次去清韵斋,是跟着老爷子一道去的,那时,她年方五岁。
老爷子早就对她的过分聪颖有所怀疑,自然是想到歪路上去了,以为她被什么不干净的秽物迷了魂魄——事实上他想的并没有错,只不过是完全的替代,而非迷魂之中小术。
老爷子偷偷的带她过去,毕竟这种事情在他看来可不是什么好事。然而清韵斋的斋主见她第一眼开口说的话,却叫老爷子震惊不已。
“老道今日晨起听枝头喜鹊叫声,还道有什么喜事,原是贵客临门。”那位看起来只有四五十岁年纪却足足一百二十的“仙长”乍见她便笑意盈盈:“贫道韩真子,见过道友。”
要知道,这位清韵斋斋主,便是见了帝王也难得变脸,更别提是笑脸相迎了。
时候老爷子带了她回家,锦甯不得不编了一套“病中遇神仙”的戏码给他,而她的早熟聪慧,自然是因为“神仙”开了她的“慧心”。
也因此,老爷子才会格外的看重于她,甚至不惜重罚吴若雨,让她有个嫡出的身份。
这些年,锦甯与清韵斋多少有些联系。阿常也来过几次,却并不见这位韩道长对他有任何特别之处。她原本还以为这是阿常安排的戏码,听了他解释方才知道,只不过是韩真子修行不够罢了。
她年幼时能被韩真子看出来,是因为修习先天鬼气时日尚短,所以精气外露。他们这类修道之人对精气最是敏感,因此韩真子一眼便瞧出她的不凡来。小小能有如此道行,如何能叫他不心惊?自然是认定了她师出名门,对她也愿意以道友相称。
而随着她年纪越大,那精气外露的便越少,韩真子只道她越来越精进了。喟叹之余,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
至于阿常,本就是地府中有数的“鬼差”。修行了无尽的岁月,若还能叫那人世间的老道士看出个子丑寅某来,才是不应该。
车夫听了锦甯的吩咐,便掉转车头向着城外的清韵斋而去。
也只有他们家大小姐,能让清韵斋敞门相迎了。听说二少爷也受过类似的待遇,只不过那位爷可不喜什么道士之类的人物,所以避之唯恐不及罢了。
“大小姐,清韵斋到了。”
锦甯睁开半眯的眼睛,走下了马车。吩咐车夫和魏紫姚黄他们等在外间,自己则在一名粉雕玉琢的小童带领下,走进了清韵斋的核心。
“小道友今日怎么有空来?”爽朗清越的声音出自韩真子口中,还真让人有些难以置信他已经一百二十多岁。韩真子穿着一身道袍,手拿拂尘,满面笑容的自厢房中迎出。
“老道士,难不成没空我就来不得清韵斋?”锦甯挑眉娇声问道。
韩真子道:“也不是不成,只不过,小友若有事登门拜访,老道只怕是力有未逮啊”
这臭道士,一口就驳了她的打算。
锦甯皱了皱秀气的鼻尖,无奈道:“我不过是来寻一个清静,你若是嫌麻烦,我这就家去好了。”
“别……千万别小姑奶奶,算我说错话了不行么?你请坐,请上座”
老道一脸讨好的巴结模样,看傻了引路的童子。
264顿悟
素来仙风道骨的得道仙长韩真子,此时此刻无论怎么看都像一个普通人。
韩真子真的很忧伤。
端坐在胡凳之上的少女,显然是一个标准的名门闺秀。她优雅而贞静,清隽而贤淑,脊背笔直却不见刻意,看样子心情很轻松。她没有一般名门贵女那般呵护备至的艳丽长指甲,贝壳形状打淡粉色指甲看起来清爽而洁净,衣着素淡,妆容不施,表情宝相庄严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她的目光时不时的透露着一丝温柔,五官柔和,唇角圆润,很容易另人产生好感。
如同莲花宝座上慈悲的菩萨。
可以这么说,只要不是吃过她的亏,中过她算计的人,绝对不会讨厌这个少女。
然而隐匿在一切阳光明媚背后的,是绵延万里的阴暗。
“道长也请坐。”喧宾夺主这样的事情她历来就用的很顺手,蓝锦甯对着韩真子淡笑,没等他把屁股挪到凳子上,又开口道:“劳烦道长派人到我家中送个信,说我想在斋中小住两日。”
韩真子自然大喜:“那敢情好……我这就叫清风去。”
但凡身为仙长,身边总有一个叫清风的童子,蓝锦甯已经习惯了,默默的点点头。
“上次小友说,突破筑基境时会有所感,我这几日心头总有些不安,莫不是这就要结丹了?”韩真子吩咐过小徒弟便利索的坐到锦甯的对面,想起已经困扰自己几日的烦恼,连忙问道。
蓝锦甯瞧了他一眼:“嗯……已经到筑基后期巅峰了,道长真是进步神速……不过这突破之事不可强求,须得讲求机缘,道长不如放松心情,稳固境界来的好。”
这种话,由蓝锦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讲起来着实有几分可笑,然而韩真子却是半分笑意都没有的。他虚活一百二十八年,却到了如今才晓得筑基之上还有结丹,还有更高的境界。原本以为师傅说的肉身成仙不过是老一辈的安慰之词,他从五岁上山修炼到如今也不过是比普通人稍厉害一些罢了。那些所谓厉害的术法在这俗世红尘中不仅没有半点用处还是拖累,反而是曾被弃如敝履的身外之物更能让他达成目的。
当然作为一名道法高超的仙师,韩真子也有他自己的骄傲,若非清贵之人、良善世族,想踏入他这清韵斋一步,何其困难。
只是在红尘里历练的越久,他也就越来越觉得,得道成仙不过是一句美丽的谎言。
然而自打这个少女出现,他所有的坚信都化为恢恢。
比起只是幼年时便灵气外露,过了数年她就能拥有和自己不相上下的修为才更让他心惊。他的天资在山门本就是数一数二,如今看来不过尔尔。而现在,他已然看不透她,如同一个普通人一样的外在,与其说是修为倒退这样的自欺欺人,不如说这位已经更进一步,踏入了他苦苦追求的另一个境界。
“小友说的是……”听了她的话,韩真子露出一丝失望但很快隐去。能遇上这个少女本就已经是他最大的机缘,一百一十岁后几乎没有任何进益的修为在短短十几年内突破到筑基后期,已经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了。其实他早可以返回山门向师祖复命,只是觉得留下或许还能有更大的进益,这才滞留在此地。
因为这个少女在这里。
望着她沉静的容颜,韩真子心中有一感慨。头一回见到这样资质卓绝的少女,他自然大喜过望,曾经试着劝说她跟他回师门修炼道术。然而这个少女却说,她俗世未了,勉强修炼恐怕难有进益。韩真子自然不信的,在俗事纷扰的红尘还能有这样的修为进展,如果能一心潜修将会是怎样可怕的存在?
不过,道家终究讲求一个“缘”字,他并没有强求。
清风回来复命,带来了蓝大管事和一群仆从。蓝大管事恭敬的道:“老爷子命小人将大小姐惯使的东西都带了来,还请真人勿怪。大小姐带来的丫鬟小人这就带回去,不会坏了清韵斋的规矩。”
韩真子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使了术法将一应物件挪到蓝锦甯惯用的房间内。
蓝大管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亲眼瞧见,却还是忍不住愣了神直了眼。直到韩真子清咳两声端茶送客,这才浑身不自在的离去。
这便是仙人术法啊蓝大管事在心里感慨又是羡慕。大小姐能得韩真人的青眼,果然是有大福缘之人,难怪老爷子从小就对这位宠爱有加。心中更是感慨自己,从未站错队过。
锦甯默默的看了一眼有意显摆的韩真子,无语的撇撇嘴:“小女子方才知晓,为什么你的师傅会让你下山历练了……”就这穷得瑟的德行,就算再修炼一千年也是个老顽童。
“……总不能让清风一件一件的搬进去吧?”韩真子噎住,有些不那么理直气壮的反驳声自然是越说越小:“老夫我就那么几个童儿在侧,自然宝贝些……”
“着于表面总归不好,若你心中有道,即便多沾染些因果又何妨……”锦甯摇头叹息,却不觉一怔,发起呆来。自己可不就是在沾染因果?可道是什么东西?那玩意她两辈子都没碰过,却糊里糊涂的成了韩真子的“道友”。要说修炼,她修炼的不过是阎罗示意陆判教授的先天鬼气,她也只是当成能强身健体的内功心法来修习,心中并不怎么以为然,至多也就是和气功这种东西差不多的档次罢了……
然而,韩真子却说她早已筑基,如今只怕已经是金丹有成了。可学了他教的内视之法,却并没有发现传说中蕴生在丹田的金丹,只看见一个黑色的鬼影盘坐在自己的丹田之中,眉目依稀有几分像是前世的勒如熙。
她知道自己是占了别人的身子,才会出现这种情形。那鬼影少不得就是自己的灵魂……可这却不能叫韩真子知晓,不然他恐怕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欢喜的迎接她了。
用道家的话来说……这可是夺舍啊
韩真子见她神情陡然呆滞,目光空灵,仿佛透过屋脊穿过寰宇,不禁生出丝丝妒忌之感。明明是在教训他却让自己陷入顿悟之中的,恐怕也就这么一位了吧?
这样难得的机会,他自然也不会放过,闭目盘膝,心神沉静,引动内家心法流转。这因为蓝锦甯的顿悟而被引来大量天地灵气的小屋,或许就是他再度突破的机缘。
靖王府。
阿常正端坐在书房桌前,手执着毛笔,屏气凝神的练大字。
忽然心口一阵撕裂般得疼痛感传来,他素来冰冷的脸色骤然一变,沉黑如墨的眼眸中一闪而逝过淡淡的煞气。也不见他如何动作,身形已经竟然脱离了背椅。
“这丫头,怎么突然选在这个时候……”
面上露出一丝心疼,却不待他犹豫,伸出手指在虚空中随意的画了几笔,空气便如同遭遇了强烈的撞击一般撕开一道裂缝。阿常趁隙闪身而入,消失在书房内。
守在门外的护卫察觉有异,推开书房的门一看,面色煞白。
世子不见踪影,上好的端砚被风一吹便化为恢恢——应该说,不只是端砚,这书房中的一切都仿佛是风化了一般成为齑粉,只除了那一支,笔尖还沾着新鲜浓墨的紫狼毫毛笔。。。
265执念(一)
锦甯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表情冰冷的青年站在自己的身边,不远处是牛鼻子老道韩真子,看那老头盘子坐地闭着眼睛却面带微笑的样子,不用想也知道他从中得到了莫大的好处。
不过,首先还得安稳住显然即将爆发的某人不是?
锦甯诞着笑脸,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似得拽着他的衣袖:“你来啦……那个,我真的……”
看着她讨好的干笑着,和从前在地府的时候如出一辙。陆判总是被这个懒惰的丫头气的暴走,在地府里抓狂的要找出这个气煞人的小家伙——对阎罗陆判来说,她的确只是个小家伙——她却总是躲在他的身后,干巴巴的对着他讨好的笑。
明知道陆判是为了她好,可是每一次,他都忍不住替她打掩护。
她的懒惰……一少半和他的纵容有关。
明明是地府里鬼见鬼怕的冷面无常,明明无论哪个小鬼都不愿近他的身,恨不能退避三舍。只有她,可以那么自在的和他说话,可以无视他冻人的冷脸,巴巴的凑过来。
忍不住的轻声喟叹,胸口的揪痛轻轻散去,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行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他无奈的摇着头,看她脸上露出欢喜的神情,眯了眯眼:“不过下不为例……还有,恭喜你,晋阶了。”
这就进阶了?锦甯一脸诧异。她虽然知道自己是顿悟了,可并没想到还能晋阶。毕竟距离她上一次突破的时日还短……无论是什么样的修行功法,越到后面总是越困难的。不过也许真的如她对韩真子所说的那样,修行之人,机缘也是十分重要的。
想到韩真子,锦甯就忍不住瞥了还沉静在自己世界里的老道一眼。
老道本来是筑基后期,离圆满还差那么一小步。然而因为她这一次的顿悟,他也算沾光一步登天,省了至少三五年的修炼。而且看着架势,只怕也不是不能借着这股子劲头冲击结丹……
锦甯有些羡慕,韩真子的修为是实打实的,也有实据可参考。不像她,因为修炼的是先天鬼气这种偏门的功法,结果到现在也感觉不出来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境界……
“阿常,我到什么境界了?我看到自己丹田里有个鬼……额,人影,是不是老道士说的元婴期?可是我觉得自己的那个东西和他说的差很多啊……”
“那不是元婴。”阿常非常鄙夷的看了她一眼,人间的修行者们练出的元婴岂能和他们相比,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的家伙“你只管修炼,理那么多做什么?”
看着锦甯眼里的那一丝羡慕,阿常心头蓦然起了警觉,板着脸道:“不要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要忘了你来这世上是为了什么他们这些人修行的功法虽然偏了但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至少能增加一些寿元……你就不要想了,你这具身子的寿数乃是天定,时间到了必然要寿终正寝的,再怎么练也无用。”
锦甯撅起嘴,阿常是不是也太小看她了?她是贪生怕死的人么?她就是想问问自己是什么境界,这人也忒多心了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阿常自从重生了以后就变得越来越鸡婆了,从前他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闷葫芦,而现在,却变得爱操心起来。
锦甯还是乖乖点头:“知道了,我不会忘了的,我就是问问,好奇嘛”
也对,在地府的时候她也是个好奇宝宝,还好懒了点,不然只怕某些鬼会被她逼得躲起来。
阿常点点头,又觉得刚才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妥,搞不好会伤了人家小姑娘的心,连忙补救:“我不是骂你,只是我们毕竟是……人鬼殊途,你即便修炼了他们的功法,也是徒劳的……”
“我知道啊”她还八不得早早回地府去养老呢在这里,她可觉得自己活的就像个老妈子似得……弟弟妹妹她从小一手带到大,虽然还有||乳|娘,丫鬟们,可她还是下意识的管了起来。王氏呢也乐得看他们兄弟姐妹亲亲热热,再加上有一大家子得事情要处理,便将儿女们都丢给锦甯去带——人家带的不错不是么?再加上要时不时撮合一下爹娘,彩衣娱亲一下狐狸似得老爷子,所以她这十几年的人生啊,看似尊贵恣意又清闲,其实累了去了
想想她其实已经“一大把年纪”了,还得装嫩做小,行事还要掂量,不给家里找麻烦,可不是受罪么就算阿常不说,她也不会惦记。
看她的表情不似作为,阿常便放下了心。拉着蓝锦甯的小手,正打算与她道外面散散步说说话,韩真子却长啸一声清醒了过来。
“多谢小友……”开口第一句话便是想要道谢,可看见面前忽然多了一个人,韩真子下意识的便愣住了:“……世子如何也在此处?”
他这处清韵斋的规矩,是他自己立下的。没有他的同意,守门的童子是决计不会放人进来的。这靖王世子如何能进来?更不要说还突破了自己设在房间外边的结界,进到屋里来。
看着眼珠子都快凸出来的韩真子,锦甯咳嗽了一声:“我领他进来的。”
虽然是一句谎话,可韩真子却释然了。甯小友道法高深,能解除他的结界想来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儿……摸了摸鼻子,他知道这青年是锦甯的未婚夫婿,然而他始终觉得,除了一张还算能看的皮相以外,这年轻的娃娃压根没有一处能匹配的上她。
本还想避开梁乐祥与锦甯谈谈他境界的事情,虽然还没突破,但他已经隐隐有所感悟。身体内灵气充盈,他都快收不住外放的气势了,恐怕突破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但一看这架势,似乎蓝锦甯并不在乎让这位世子殿下知道,便也放下了纠结,说道:“小友,老道感悟天机,这两日便要结丹,正好小友要在清韵斋住两日,老道便厚颜请你观礼如何?”
结丹可不是什么小事情,他的师门,百十来年也只有两位师兄成功结丹罢了……每一次的结丹礼,师门都会邀请许多同道中人参加。只不过这回他机缘突至,只怕是来不及赶回去了。
少了一次显摆的机会,韩真子有些遗憾。不过倒也无妨,反正等他回去了还有结丹大典嘛,到时候一次性补齐,还能收上一大堆贺礼,真是越想越美啊
“道长,甯儿已经在清韵斋呆了七日了,若再不露面,她的家人会担心的。”你当顿悟是什么大白菜,一时半会就能结束的么?阿常平静的看着韩真子,心下腹诽。
“什么?”韩真子傻了眼,这就七天了?不过是一次顿悟,他也不过是借势……好吧,想到自己身体中澎湃的灵气,七天这个时间倒也不是那么另人难以接受。毕竟老祖宗闭关的时候,百十来年也是有的。“额……那不如小友先回家一趟,过两日再来?”
锦甯看着这个迷糊老头笑着点了点头,其实她也有些吓了一跳,虽然感觉时间应该不断,却断然没想过会有七天那么长。怪不得腹中有种饥肠辘辘的感觉……辟谷什么的,那是人间修士才会有的状态,她修的是鬼气,身体还是普通的肉身。虽然比一般人强一点,可还没到那么逆天的程度……
“别忘了给我家下个帖子啊”锦甯挥手和老道告别,手轻轻扬起掐了个法诀,便和阿常消失在了清韵斋小屋里。
果然很厉害啊……韩真子满眼佩服,丝毫不觉得这样赤o裸的敬佩一个小女孩有什么不妥。他们从来只看重实力而不看重年纪……若他知道其实锦甯不过只是做了一个手势,真正施法的却是她身边的阿常,不知道心里会是什么滋味。
其实这也是无奈的办法,阿常破碎虚空而来,锦甯也没想到自己会顿悟,根本抽不出空来找人到家里去报信让人来接。再者阿常在这里,他总要有个离开的理由,韩真子可一直以为阿常只是个普通人……让王府的人来接?只怕只会让靖王妃更加不待见她。
身子一晃就在京畿附近一处无人的竹林里出现。
“阿常哥哥,你怎么会突然到清韵斋去找我?”锦甯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轻声问道。
阿常淡淡地道:“你引动天地灵气,难道我还能感觉不到?别忘了我可比你早修炼了十几万年。好在你是在清韵斋,要是在自己家里,七天七夜不吃不喝昏迷不醒,也不怕把家人吓死?”
锦甯吐了吐舌头:“我那不是……”突然想起自己为何会去清韵斋,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阿常不用听她说也知道事情的始末,去了一趟安国郡王府就跑上了清韵斋,想也知道是在那里遇着什么想不明白的事情了。只是郡王府里的某个人,却是他极不喜欢的。“夙缘难了……锦甯,我知道你其实并不想与他有太多牵扯,然而在这么下去,他恐怕只有魂飞魄散的份了。”
执着是一种品德,然而过度的执着,生了执念,那便不美了。
所谓刚过易折,即是如此。
“那怎么办?”锦甯也同样皱起了眉头。
那个人,怎么说也是他前世的老公。虽然他做事不地道,但为了自己,而害的他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却也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她一场顿悟放开了自己的心胸,然而如何才能解开那人的心结?
“解铃还须系铃人……”。。
266执念(二)
人生百味,总是难调。
蓝锦甯完全不必理会此时的梁乐桓,有阿常在侧,即便他手段再高,也不过是虚妄。再厉害的普通人,又如何能反抗在地府浸y了十几万年的白无常。就是蓝锦甯,想要破他的计谋,也简单的很。就算是人间的帝王,也并不能掌控任何人的人生,要做一个当权者,首先要学会的一个字,便是“忍”。
梁乐桓也是一个很能忍的人。
前世她所受到的伤害,在长长久久的时空里,其实早已消磨殆尽。况且当初,也并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他或许攻于心计了一些,但本质上并没有伤害过她。锦甯从来都清楚,世间因果,一饮一啄,没有谁从骨子里便是坏的,生来就会算计旁人,因此,她并不恨。
因为不恨,也不会感激他生生世世的寻觅。那不过是他自身的执念,未必是对她,或许换一个人,他也会如此。这本只是因为他心中有愧才会如此,如果硬要将一切加诸于她的身上,那边未免太没道理了。
她只是不忍,他其实不应该走到魂飞魄散那一步。
如果可以挽回,为什么不呢?于她并没有任何的损失,不是么?
“我知晓了,我会试上一试。”蓝锦甯用力的点头,虽然她知道那很难。
“不要太勉强了。”阿常温柔的注视着她,眸光越发的专注。即便她失败了,那也无妨,如果她想帮那个孩子,那么他也会出手相助,哪怕是用上强硬的手段也无妨。
谁叫他喜欢她呢?
她其实只是一个很懒惰的孩子,并没有什么坏心眼,对于麻烦的事情,一味的只想退让避开。她不是那种喜爱争锋夺芒的女子,比起高高在上的尊贵,她更喜欢平平淡淡的真实。
对她好的人,她也一样会对对方好。对她不好的人,她也不会记恨,小小的报复一下就足够痛快了,何必将人逼入绝境呢?她又不是男人,要什么建功立业,要什么心狠手辣。
这样浅淡的、不溢于言表的温柔,总是轻易的原谅——或者,只是因为她从不曾在意那些所谓的伤害。
毕竟不曾失去什么。
阿常的目光,坦荡荡的落在她精致的五官,他的表情越发趋于柔和——那是一个锦甯从没见过的阿常,温柔和善的,细腻多情的阿常。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被他丝毫不遮掩的打量看红了脸,她别扭的侧颜躲开,粉嫩的云霞欺上柔嫩的脸颊,心脏在胸腔里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被他这样看着的时候,竟会觉得如此心动。
眼前浮现阿常自幼便好看的眉眼,一点一点的长大,越发鲜明清楚。长开的阿常就是无常,除了皮肤的颜色,那五官几乎没有任何的区别,与幼时的他分明就是两个模样,却一样好看。
脸上仿佛烧了起来,她抑制不住的呻吟一声,连忙假装咳嗽。
阿常的眼里多了一抹笑意。
“我去雇辆马车来,你在这儿等着。”他开心的道,眼里扑朔着欣慰,转身要走。
“哎?不用了,我自己去雇车就好,你也赶紧回去吧……免得靖王妃担心。”锦甯连忙拽住他的衣袖,说道:“这里没有旁人,我们俩就在这里分开吧,反正、反正……”
再过两个月,她便是他名正言顺的妻。
她低下头去,生平第一次有那抑制不住的羞怯之感。
他说:“好。”
他总是那样温柔又体贴,从不会让她为难。他总是默默的支持着她,即便是对他并不认同的事情也是一样如此……这样的男人,有谁会忍心挑剔,又有谁,能够不真心的爱上。
她好像是认真的喜欢上了他,也许不是现在,而是很久很久以前。
在那个男子还是一张黑脸,气息冰冷的时候。
否则,她怎么会那么愿意亲近他,怎么会枕着他假装睡觉,怎么会一次又一次任性的拉着他躲懒?喜欢上一个人,似乎并不需要什么理由,那仿佛只是……只是灵魂深处的共鸣。
好像在还没有认识他的时候就已经爱上一样的感情。
蓝锦甯望着阿常消失的方向怔怔的想。
甩了甩头,觉得自己真是好笑,分明是想太多了。
步行离开竹林,没走一会便见到宽阔的城门。守卫们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她来——锦甯其实是嫌少在外人面前露面的,这样底层的兵士,又如何能识得她的庐山真面目?
只觉得徐徐从身前走过的少女,看着并不那么叫人惊艳,却有一种如沐春风般得高贵。
心中没有丝毫其他的念头,只是看着她从身前走过,那样从容优雅。
“这是谁家的小姐,怎么没有马车护送?”兵士们好奇的嘀嘀咕咕,担心着她的安全。
京畿重地,其实并没有这样担心的必要。
兵士们窃窃私语的声音引来一名将官的注意,他顺着他们的所见看去,心头一惊,连忙追了过去,一把拉住缓缓前行的少女:“甯儿,你怎么在这里”
蓝锦甯惊讶的回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上,带着欣喜又有些责怪的表情。
“二哥?”她讶然道:“你怎么也在这里……还穿着将官服……”
锦奇转着头四下里看了看,周围的人太多,这儿显然不是说话的地方,忙压低声音道:“你跟我来。”拉了她向一处僻静的角落走去。
“你七天不回家,爹娘都快急死了可是清韵斋的仙童又来传过话,我们也不便去找你……这回来了,怎么也不让人知会一声?你走回来的?可累了?”
满是担忧和关心的话语听得锦甯心中一片烫贴。
忙打断他又急又快的追问,略带歉意的道:“韩真子道长留我多住了几日……清韵斋里有些事情,实在抽不出人手来,我便自己回来了。放心吧,才那么一点路,累不着我。”
“你从小身子便不好,这些年虽好了些,也该当心才是……你在这等着,我去找辆马车来送你回家。”锦奇虽然觉得她话里有些漏洞,却并没有深究的意思。
“等等……二哥,你怎么也在这里?你今日当值么,怎么不在宫中?”锦甯叫住他,问道。
锦奇谨慎的瞧了四周两眼……其实并没有什么人在,只是惯性使然,压低了声音道:“太子殿下奉旨巡查京畿守卫,我被钦点跟过来。谁晓得这么刚好看到你在……这事虽然不是隐秘,但太子殿下却是微服,扮成小兵的模样跟着呢,你莫要乱走,我去替你叫车来。”
太子微服……锦甯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锦奇走向兵士的地方,仿佛是说了什么话,便有一个小兵从人群中走了出去。而聚在他身边的那些人中,有一个始终有些格格不入。
那人的外表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脸上的表情郑重肃穆,与围着他的兵丁那紧张的模样全然不同。而且他的身量,比起周围的兵士来,太过于瘦削了些。
锦甯只觉得那人的目光向她的方向扫了两眼,下意识的便藏身于阴暗之中。
想来那就是太子了。
十年前第一次在宫中看到这位太子殿下时,他方才年少。正是张扬骄横的时候,又是宸帝嫡子,一出生就被封为太子,志得意满。
那时的他,满身的光华,就如同是初升的圆月。
而十年后的现在,再去看他,分明已经收敛了许多。那些坚硬的棱角,打磨的圆润光滑,如果不是因为长年身处在上位者得位置,浸y的贵气非常,便几乎与普通权贵无异。
他的脸上再没有那样的锋芒,反而有些晦暗莫名。
锦甯心想,也许太子也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可是即便知道了要韬光养晦,但他太子的身份,却始终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
从一出生注定了要光芒万丈的人,再低调也如明珠一般耀眼,刺得人眼底发疼。
处在哪个位置的人,恐怕从小就背负着莫名的压力吧?其实太子的身体虽然虚弱,但若自幼就能调养得当,也不是不能将病根拔出……然而,他却并没有这个休养生息的机会。
谁让他是帝王的儿子,谁让他是嫡子。
“蓝护卫,那是明慧郡主吧?”太子紧走两步,靠近送走了妹妹之后仿佛松了一口气的蓝锦奇,在他耳边轻声问道。
锦奇点头答了,并没有隐瞒的意思。他是太子的护卫,这趟出宫,自然以太子为主,不可能不禀报一声便擅自去见妹妹。
“倒是与你长得有几分相似,也是个美人胚子。”太子略带玩笑的说道。
“殿下谬赞了。”锦奇脑神经有些与众不同,压根没听出来太子的玩笑,认真的答道。
“你这人还真是太一本正经了点”见他这般模样,太子不禁哑然失笑。蓝锦奇刚刚到自己身边伺候时,他其实还有点不高兴,觉得是父皇安插在自己身边的棋子——后来见识了他那种另类的单纯,就明白他不是那种人。
或者说,他压根只是没有那个心。
蓝锦奇是一个在某些地方聪明却又笨的很顽固的人,他只做他认为对的事情。
“额……微臣打小就这样,殿下勿怪。”锦奇赶紧说道。
“哈哈,我怎么会怪你……锦奇,你能当孤的护卫,孤真的很高兴。”太子欣然笑道,见锦奇一脸莫名的看了过来,又是一阵好笑,连忙扯开话题:“你妹妹七月就要出嫁了吧?她与我那乐祥表弟倒也算得上郎才女貌了……到时候孤去参加婚宴,你是陪着孤,还是陪着家人啊?”
“……”锦奇一脸纠结,好半晌才无语道:“若是那日当值,自然是陪着殿下……”
“哈哈,你这人还真是有趣,行了我们再四处看看,也该回宫了。”
“是”。。
267成长与危机
锦奇下午便告假回家,太子知晓他是牵挂着在路上遇到的妹妹,因此也爽快的准了。
一路疾驰,进到屋里便看见王氏与众姐妹、嫂子妻子,都是一脸笑意的望着自己,不由摸了摸脸上,有些奇怪的问道:“怎么了?我脸上可有什么不妥当么?”
王氏率先笑开了,说道:“我们和甯儿打了个赌,说你定然等不到换岗便会急急忙忙回家来。她却说见你似乎稳重懂事了许多,应当不会。瞧瞧吧,甯儿,这便是你那稳重的二哥了”
这最后一句,自然是对锦甯说的。
锦甯瞪了锦奇一眼,一脸心疼的说道:“都是二哥,害的甯儿输了许多宝贝”
“行了行了,你屋里哪件东西不是宝贝?就是个破罐子,你也当成宝贝一样看待的。”锦奇先是脸上一红,旋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谁不知道他这个妹子从小到大的喜好都很奇怪,真正名贵的玩意不见得有多爱,而那些在他们看来不值几何的东西却视若珍宝……“你瞪什么眼,眼珠子还不是和我一般大的……大不了,我赔你便是了。”
“那可不行,愿赌服输,即便是割了姐姐的心头肉了,也不能让二哥来赔啊那咱们赢得可没意思了,娘亲,你说是不是啊?”锦曦转了转眼珠子,不待锦甯出声,便大声驳了。
“就是就是”在王氏身侧吃着甜羹的婠儿翔儿俩个听见姑姑发话,也跟着起哄。
“俩个小鬼灵精”锦甯无奈的望着俩小屁孩道。
“婠儿和哥哥是小鬼灵精,那姑姑岂不是大鬼灵精?”婠儿撅起嘴道,显然对锦甯的说辞有些不满,小脸肉嘟嘟得鼓成一个包子的模样,让人恨不得捏上一把。
王氏顿时大笑着将她揽进怀中,伸出手刮了刮她的鼻尖:“谁教你说的,可不能这么说大姑姑,没大没小。”听着是说教,却是满满的笑意。
婠儿吐了吐舌头,冲锦甯扮了个鬼脸。
翔儿却老老实实的道:“老祖宗常常骂大姑姑是鬼灵精,还说她是小狐狸呢?大姑姑是小狐狸,那翔儿是不是小狐狸崽子?”不用说,小狐狸崽子这种话,也只有老太爷能说的出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老爷子啊,您能不能再不着调一点?
“太爷爷真是的,怎么能当着婠儿翔儿这么说姐姐……”最先反对的锦曦反倒最先替锦甯打抱不平起来:“这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真强好胜的。”
“曦儿,不可非议长辈。”王氏板起了脸,说道。望着锦曦心底直叹息,这样的话,虽说在自家说说并没什么,可再过两年,曦儿可是要嫁去大皇子府的,若是过门之后依旧这样口无遮拦……想来也是她太宠爱这个女儿了,看来今后得好好教教她一些规矩才是。
当然,也要教她学起管事来。锦甯对内宅的天分是与生俱来的,可并不是每个孩子,都有这样卓绝的天分,仿佛天生便该身为贵女。
锦曦因着是王氏最小的女儿,严格说来,也是唯一的女儿,因此相较于几个男孩子,对她自然是比较放松的。当然,锦甯对妹妹的教育让她满意,也是她比较放心的原因之一。不过,锦甯到底是个未出嫁的女儿家,又是长姐,考虑的没那么全面也是有的。王氏心里并不责怪她,反而有些愧疚,自己竟是将教育子女的责任放到一个孩子身上去了。
转过眼去瞧锦甯,眸底略过一抹温柔,对众人道:“好了,甯儿刚刚回来,还没好生喘上几口闲气呢,就叫你们问了个遍。甯儿,你先回房歇息一会,晚上吃饭母亲自会让人去唤你。”
“是,谢谢娘。”锦甯知道她是在体恤自己,便诚心谢道。
从清韵斋回来之后,虽然仅仅半日的时间,她却发现自己似乎对各种各样情感更容易接收到了。王氏对她亲近又有些愧疚的疏远,令她虽然对她的生活细致关照,却不愿轻易触碰到她的内心;锦曦对她的崇拜和淡淡的嫉妒,总是把她当成骄傲一样挂在嘴边,容不得别人排揎,但偶尔,也会露出一点点的酸涩;还有大嫂的感激,二嫂的好奇,宜儿的欣羡……这样复杂的情绪,从前的她总是会下意识的忽略掉那些细微的部分。
那些细小的情绪,也许在旁人看来是反面的情绪,然而真正接触起来的时候,才会明白那才是最真挚的情感。因为这些负面情绪虽然存在着,却并不会影响到她们个人的品质,那只是身为一个人,最最真实的情绪。
对一个优秀的人,真实的人会羡慕、嫉妒,甚至憎恨。那只是因为个人的品质问题而产生的奇怪心理,有些人可以将这种情绪转化为上进的动力,而有些人,却难以从中走出来。
在这个屋里,锦甯知道,只有心思单纯还是一团孩子气的婠儿翔儿和一直以来都和她心意相通的锦奇,没能让她察觉出丝毫不同的情感。
孩子的喜欢是最直接最真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