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祁贵女第59部分阅读
虹祁贵女 作者:肉书屋
子一般的丈夫,唇畔泛起温柔的弧度。
这些年,越靠近他,便越能发现这个年少便有为的丈夫竟还怀有一颗赤子之心
蓝锦华诧异的看了父亲一眼,想来一本正经的父亲露出这小儿姿态的一面,可真是少见啊不过只是一霎,他的注意力便又被怀中扭来扭去的儿子给勾了过去,和另一边抱着女儿的妻子对视一眼,眸中都是无奈。
一岁多的孩子,最可爱也最好动他们可不是锦奇,一个人就能搞定两只
想要交给奶娘去带吧,又觉得不舍。
而蓝锦奇这家伙,竟然在一旁闲闲的给他们打瞌睡
简直罪不可恕
“皇帝伯伯答应他了没有?”曦儿可爱的偏着小脑袋,望着兴奋的难以自已的爹爹,一脸好奇的问道。
蓝正杰摸了摸锦曦的小脑袋,慈爱的道:“小孩子家家的,莫要问这些事。”
“爹爹不要弄曦儿的头发,都要散了啦”曦儿不依的皱了皱鼻尖,虽是这么说,却并没有躲开父亲的大手,反而有些像是撒娇。虽然爹爹总拿她当小孩子看,可是她不在乎呢
姐姐说,孩子在大,在爹爹和母亲的眼里,也都还是孩子。
疼着、宠着、爱着的小娃娃。
“好好好,我们曦儿长大了,知道爱漂亮了”蓝正杰捏了捏她嫩嫩的小脸蛋,亲昵的说道。眼角拐到在一旁偷笑的妻子和大女儿身上,不禁乐呵的道:“甯儿过来爹爹这里。”
锦甯额首含笑,起身走近。
看着少女缓步而来的窈窕身姿,蓝正杰的眸中有一丝恍惚之色。
当年的孱弱苍白的如今生的亭亭玉立,说是女大十八变也不为过。锦曦还存着几分稚嫩天真,锦甯却是完完全全的蜕变。这种蜕变,似乎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了,只是一直以来,他似乎都有意无意的忽略了过去。
这个女儿,曾经带给他许多欢喜与骄傲。
还有大半年的时间,甯儿就要嫁作他人妇了啊
真是有些不舍得呢
“甯儿都长这么大了……”瞅着大方得体的有点过头的蓝锦甯,蓝正杰正想好好感慨两句。
冷不防王氏凉凉的道:“相公这是说的什么话,甯儿可是天天在你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个当娘的不让女儿见爹呢
呃……蓝正杰尴尬的看了妻子一眼,别这么让他下不来台哇
“妾身同您说笑的,不过这孩子么,总要长大的,相公你说是不?”王氏冲他挤挤眼睛,笑道:“不过这还没出嫁呢,你也别急着儿女情长。等真到了那一天,大不了我这个当娘的让贤,让你抱着甯儿好好的哭一场,如何?”
蓝正杰一怔,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却是锦曦憋不住先笑了出来。然后便听那笑声不断噗嗤响起,就连下人们,也都忍不住的背过身去。
这一家之主的面子啊……
回到院子里,王氏还面带着笑意,见蓝正杰绷着脸不说话,便慢慢收敛了去,温声问起了锦曦所问的问题,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
蓝正杰心中其实并无恼意,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罢了。见妻子小意温存的同自己说话,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暖意。只是谈到此事,还是叹了口气道。
“这嫁娶之事,岂能草率应下?别说一个夏国的君主,便是暨国国主亲自求娶,陛下也要好好斟酌斟酌的。不过……只怕那夏国国主是打错了主意喽”
(ps:终于到第五卷了(~o~)真是不容易啊撒花~~~)。
252下元节(一)
的确,夏国一个小国,想要求取一个诸如梁国这样大国的公主为妻,实在是不合时宜的。想那夏国国主素来昏庸,这其中只怕有其他人的推波助澜在里头。
而东晋先生,虽身为暨国人,然而祖上却是夏国籍,只是后来在暨国取得了功名,这才在暨国安家,一辈辈安居下来,血脉已然稀薄。凭着这点稀薄的血脉,即便是夏国国主亲自去求他,他也不会应下这桩糊涂事。不过,他的先祖,却欠过夏国皇室一个人情,如今,却要他来偿还。
他虽有儒士之名,却终究只是一个平民,即所谓的布衣。他在民众中有影响力,却不代表他就能如权贵世家一样能够三言两语左右到一国之君的决断。
其实,东晋先生虽是平民,却出身大家。严格来说,也是世家子。然而自打他得到了儒士的名号,也就等于放弃了世家子的一切权利。而且,即便沈家并未放弃这个出色的子弟,他的身份对宸帝来说同样可有可无——沈家是暨国的沈家,不是他大梁的沈家。
因而在出发之前,他便已经同夏国国君说过,他会尽力玉成此事,然而成与不成,都与他无关,沈家欠夏国皇室的人情,一笔勾销。
想来夏国国君恐怕是病急乱投医了,还有些天真的想法。以为东晋先生这样的当世儒士出面说项,大梁皇帝必然不会拒绝这样一门亲事,因此竟是连一个皇后之位都不曾许,只许了皇贵妃的名号。
宸帝和颜悦色的安排了东晋先生的宿在正在京畿的一位儒士,也正是蓝正杰的老师家中,却对夏国使者不闻不问。把人送去了夏国使馆便罢,那使者多次求见,都被拒之宫门之外。
百姓们听说此事,都觉得夏国人真是异想天开,厚颜无耻的很。因着其中有东晋先生同行,大家虽不至于口诛笔伐,却也心生不满,连累的东晋先生在景城的名声都受损许多。
沈文熙对此事只能摇头苦笑,暗叹自作孽不可活。若非是先祖欠了夏家人情,他也不会走这一趟,因此多半时候,他都宁愿窝在家中,与同为儒士的向荣先生研讨学问,收获倒也颇丰。
须臾便到了下元节之时。
下元节并不是多么隆重的节日,只是一些道观寺庙,都会做水陆道场,也会有许多民众前往祭祀祖先——说起来,也是收拢香火钱的一个重要的日子。一般人也就是凑个热闹,毕竟祭祖还有个清明不是?而像固国公府这样的人家,通常会请一些和尚到宗祠为亡灵念往生咒,回到家中,还要沐浴更衣,食素一天。
王氏回了中书令府,梁微绮前一晚便回宫,准备跟着太子前去太庙祭祖。两位姨娘娘家甚远,便许了她们在家中祭祀先人——这也是老规矩了。蓝正杰带着孩子们跟着老爷子去了宗祠,翔儿婠儿交给锦甯照看。
既然到了宗祠,无可避免的便会遇到武郡侯府全家人。
见到祝氏,锦甯心中十分高兴,她也看的出来,蓝正杰也是很激动的。蓝浩文能将祝氏带来宗祠而不是留在祭祀祝家祖先,便可显见她在家中地位如何。母子两个虽同在京畿,却不是时时都能相见的,甚至逢年过节,也就是在宗祠能碰上几回。这可是亲母子,母亲想儿子好,儿子也希望母亲过的滋润,就算十分想念,也只能压抑下来。
近几年,因着固国公封号继承的问题,越发难得相见……
蓝浩文远远瞧见二儿子跟着老爷子缓步而来,心中莫名感慨。他的两个嫡子虽然也算受重用,成就却还远不如蓝正杰。如今二儿子升任尚书,多了一份中正平和之气,面相隐隐也威严了起来,比之在他身后的蓝正恺,却是多了一分重臣气息。
若不是脱离了武郡侯府,陛下只怕也不会这样重用正杰这孩子……
“儿子见过爹爹。”大局已定又时过境迁,蓝浩文虽然不忿,却不是个只会一味埋怨的人。他遣人打听过,由二房继承固国公封号是皇上的意思,并非老爷子所请,只不过是没有反对罢了。想来想去二儿子虽然过继了但终究是自己的亲骨肉,最后这封号依旧是落在蓝家人头上,便也就罢了。此时见到久未相见的父亲,不禁也有些愧疚,上前恭敬的唤道。
“嗯。”老爷子看着这个儿子,心里也是暗暗叹气,这老儿子虽然不成器,但终究还是个想得开的,不枉费他老子一世英名不是?
“大哥。”蓝唯真忙上前行礼。
蓝浩文看了他许久,终究嚅嗫着嘴皮喊了声“二弟”,又回头瞪蓝正恺:“还不来见过你二叔?”
蓝正恺为人内敛,虽有些怕事,但终究是武人脾气,对二房一家并无太大好感,只做出一副没有瞧见的模样。此时听见父亲吩咐,才有些不情愿的上前喊道:“侄儿见过二叔。”
老爷子听出他语气中的敷衍,不由面色不悦的“哼”了一声。“目无尊长的东西”
蓝正恺面色一变,看向父亲,见他亦是一脸责怪,心中不由有些懊悔。想要说些什么补救一番,却是拉不下脸面来,顿时面色不是青白相交,有些难看。
蓝正杰忙上前圆场,喊了“大哥”,又让儿女给他见礼,蓝正恺便顺着台阶下了。
锦甯带着弟弟妹妹乖巧的喊了人,又拉着婠儿翔儿教他们喊“大爷爷”。蓝正恺看着两个金童yu女般得小娃儿知道是公主所出的一对双胞胎,面色柔和的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小脑袋,从身上掏出两个一模一样的玉佩来送了他们——显然是早有准备的。
婠儿翔儿甜甜的道了谢,便跟着锦甯去了后院。
一进院门,便听见几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往年大家照面,也就是打个招呼,固国公府的姑奶奶们懒得理会他们,锦甯也不会拿热脸去贴冷屁股。倒也不至于吵架,不过是互不干扰罢了。
只是今儿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大房和三房几个年长的姑奶奶正围着一个妇人冷嘲热讽,而那妇人身边跟着一个小女孩,那不知所措小脸发白的模样端得让人心疼
身后的几个丫鬟都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锦甯奇怪的看过去,瞧着是有些面生的,可又有两分熟悉。
那女子容颜憔悴,但看衣着却不是下人能穿的,让她不禁有些好奇起来。
身旁锦曦却凑了过来:“姐姐,我瞧那妇人,似乎是小三婶?”
波谷银铃
253下元节(二)
瞅见锦甯一行人跨入院中,那种种笑骂讥讽似在一瞬间便消弭于烟云里。几位姑奶奶脸上的表情分明的很,一副“不想在外人面前露家丑”的模样。
只是,这样的做派,未免就有些欲盖弥彰之感,徒增话题罢了。
好在院中没有外人。
锦甯一一问了好,等到末了,便听耳畔传来一声柔美的轻嗤:“妹妹倒还认得小三婶,也是,当年小三婶刚到我们家时,可不就是你家里最是喜欢她?”
锦甯充耳不闻,只对她道:“大姐姐,甯儿先去给太叔祖母请安了。”
这话要是旁人来说,定会让人觉得有些秋后算账的意思,可听锦甯这么说,却仿佛是云淡风轻,仿佛什么也没听到的意味。
锦珍怔怔,恍恍惚惚的让开了路,连锦曦他们的问好声也没听进心里去。
到了太叔祖母床前,看着老太太憔悴干枯的样子,锦甯心里一阵发涩。她不是什么好心肠的圣母,但太叔祖母这几年对他们姐弟妹扎扎实实的好,她是记在心里的。在锦甯看来,人可以负义,却不可忘恩,因为义气这种东西本来就不靠谱。
说起来锦甯蓝宜她们与太叔祖母反而比锦甯感情更要好,只那么看着便觉得眼睛酸不溜丢的要流眼泪。只是见老太太那笑盈盈的枯瘦脸颊,却不好露出悲切来,于是干脆躲在姐姐后头,勉励露出欢悦高兴的样子。
太叔祖母到底是个老人了,何尝瞧不出这几个孩子眼底的悲伤。不过是不想让自己瞧出来才强忍着,今儿好歹也是个齐聚的日子,怎么着也不能让孩子们哭出来。
“你们来了。”太叔祖母素来是个要强的,面上也总有几分严厉,可是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反而慈爱了起来。强撑着要起来,锦甯赶紧去扶了,搭了把手,却觉得老太太着实轻的吓人,心里更沉重了,却听老太太道:“甯儿不要累着了,让丫鬟们帮我穿衣吧”
锦甯笑道:“甯儿不过一年来几回,却是被几位姐姐们比下去了,太叔祖母都不与我亲近”
“你这小狐狸性子,还真是难改。”老太太被她逗得忍不住笑了一声,却是有些吃力。
锦甯不敢再逗她笑,忙道:“都是长辈们惯得,甯儿可不越发蹬鼻子上脸了么?太叔祖母慢着些。”老太太双腿搭在了床沿,锦甯变俯身替她穿鞋子。
丫鬟们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活计。
锦甯摸着那双脚,大梁没有女子裹脚的习惯,但这时的女孩子,脚普遍都不大。老太太也是长了双小脚的,不过没三寸金莲那么夸张罢了。隔着厚厚的布袜,入手便是嶙峋的骨骼,锦甯手微微颤抖,终究还是忍住了,替她套上了鞋。
丫头们搬了垫了褥子的竹椅来,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抱了老太太道竹椅上坐好,又将竹椅搬到靠门却避风的地方,这才退了去。
原来太叔祖母已经几乎走不动道了。
老太太混不在意的冲几个孩子招招手,她这把年纪本就是高寿了,更何况当年她自愿到宗祠来,本就是来养老等死的。
“曦儿宜儿这几日在家中,可曾把功课落下?”要说老太太不教曦儿她们功课已经许久了,可是一上来问的还是两个小丫头这方面的事儿,这在古代当老师的估计大半都是如此,哪怕日后学生都功成名就了,也仍旧会如此询问。蓝正杰在他那位老师面前不还是一样如同个孩子似得被教训?功名利禄什么的,人家就没放在眼里过。
锦曦蓝宜在老太太左右手边站定,齐齐点头:“每日都习一个时辰的小楷,下午跟姐妹们一道做女红,午休闲时下棋弹琴,日日都忙碌的很。”
“少来唬我老婆子,小曦儿最爱躲懒,在我这里方如此,回了家岂能老实?宜儿倒是个老实的,就是胆子太小,又贪嘴”老太太笑眯眯的数落。
锦曦被说的脸红无措,嗔道:“太叔祖母又瞧不起曦儿了。”
蓝宜点着小脑袋给她作证:“除了三不五时的躲在大姐姐房里,二姐姐都很老实”
这是作证呢还是拆台啊?
老太太也不计较,只是看了锦甯一眼。其实说起来,她最担心的反而是锦甯。这孩子不是她手把手教的,心思也沉的叫人看不透。那年还在宗祠里吐过血,可见其心中郁结之深。
如今,可看开了没有?
但见她面色红润,精气神比那时苍白的模样都好了许多,便也就当她想好了。靖王家的那孩子是个好的,待她又一心一意,日后定然不会薄待了去。虽说门第高了些,但以锦甯现在的身份,配着倒也绰绰有余了。俗话说高门嫁女,锦甯与小世子,却也算是门当户对的。
有蓝家撑着,两个兄长也不是怂人,自能护得她周全。
人老了,就是爱瞎操心。
陪着说了一小会话,老太太便迷迷瞪瞪起来,不一会竟是躺在竹椅上睡着了。婆子要抱了她上床去歇息,却叫锦甯拦住了,吩咐道:“今儿天气好,就不要挪动了,拿一床被子替太叔祖母盖了,晒晒太阳身子骨也能好些。”
婆子依言退下了,伺候的丫鬟便取了被子来。恰好祭祖仪式也要开始了,锦甯等便退了出去,到外头时,武郡侯府的诸位已然不见了人影,只剩下波谷银铃一人在,很是有些凄凉。
姑奶奶们和小姐们自然是都到了外头,锦甯神色自然的与她招呼了,就要走,却听波谷银铃唤她:“六小姐……锦甯,陪我说会话行么?”说着就要伸手来拉她。
“小三婶,这就要祭祖了,甯儿不好迟了,那是对先祖不敬。”锦甯不着痕迹的避了去,心中却不禁叹息,好好的女孩儿,偏生被自家爹爹给毁了终生。只是这怨不了旁人,只能怪她自己太单纯太易信旁人……
锦曦却对波谷银铃并无好感,那时的事儿她虽然记的模模糊糊,但始终还是有点儿印象的。想当初她们家对她多好啊,三叔也是极喜欢她的,她却做出了那样的事儿,也怨不得如今落到这般境地。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当初她能看清形势安安分分的做她的平妻,又怎么会落到被大房三房的姑奶奶们挤兑的份上?
只是看她憔悴无神,略有些同情罢了。
波谷银铃只能目送她们离去,悄然垂泪罢了。
祭祖便又是一通折腾,跟着众人跪了又跪,虽然有先天鬼气护体,膝盖却还是跪的泛酸,可想而知这是多么吃力不讨好的活计。尤其是小辈们,站的时间最长,跪的时间也最长。锦甯心疼妹妹,便使了歪点子叫她们装晕,至于男孩子么,吃点苦应该的。
眼瞅着大房三房也“晕”了好几位,她们这边反倒不那么扎眼了,好歹也撑下了大半的流程,而三房的二姐姐,可是没跪几回就叫人抬下去了,蓝浩文的脸上可不太好看呢
倒是那个原本跟在波谷银铃身边的小女孩,一声不吭的咬牙撑了下来。
这孩子,应该就是当年那个做替身的侍女所生……如今认了波谷银铃做亲妈,倒算是嫡出的,只是看她那木讷的样子,只怕是个爹不亲娘不爱的。
祭祖仪式完成,便是摆饭的时候。等吃过了,各位叔伯们还要趁着机会联络联络“感情”,彼此拿挤兑当有趣,唇枪舌战一番。女孩子们堆在一起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只不过要含蓄的多。再者,大房和三房的姑娘们见识过二房的厉害,也不敢逞口舌之快,若是让锦甯抓住了话柄,落下个“不敬郡主”的罪名,她们可有的罪受了。
蓝家的族人不少,与武郡侯府亲近的多些,不过固国公府这边,倒也聚拢一些族人的女儿,还有一些两边都不靠的,便又成了一个小团体。
这世道,走到哪里都分层儿。
只是那小女孩儿孤零零的站在中间,不知所措。
蓝宜最是心软,便走上前去:“妹妹,到姐姐这儿来吃点儿点心吧”
小女孩怯怯的看着她,又瞄了三房一眼,才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叫什么名字?”锦曦虽然不喜银铃,但对这女孩儿可没什么恶感,见她生的可爱,不禁生出几分喜欢。拉了她的手,笑着问道。
“蓝……蓝锦乔。”小女孩看她们并无恶意,便怯生生的答道。
“我叫你乔乔可好?”锦曦哄小孩儿最是在行,拿了个杏,笑道:“唤声曦儿姐姐,这个杏子就给你吃好不好?”
乔乔看看杏子,又看看她,吞了口口水:“曦儿姐姐,这是……杏子?”
锦曦明显一愣,这孩子看着也有四五岁了,连杏子都不认得?
“嗯,这是杏子,酸酸甜甜的杏子,乔乔吃过没有?”锦曦道。
乔乔摇头,几乎没有思量便答道:“没吃过。”说着又看了杏子一眼,水灵灵的眸中有些好奇。
锦曦这才打量起乔乔。
波谷银铃是个美人,她的陪嫁侍女也同样是美人,三叔长得也不差,小女孩儿长得水灵明秀,端是一副好模样。可这孩子,怎么瞧都不像是大户人家的嫡女,眸中畏缩一览无遗,面上也总是怯怯,说话小声的跟蚊子音似得。
三房就是这么养孩子的?这要叫旁人见了,岂不是丢他们蓝家的脸?。
254下元节(三)
乔乔出生的时候,固国公府一点消息也没得,只后来使人来说生了个丫头,也不曾报过名字。他们不说,这边也不问,毕竟这事对整个蓝家而言,都是个丢脸的事情。老爷子从不关心此等鸡毛蒜皮的小事,唯真爷爷能避则避,避不过就装傻,反正也没人跟他较真儿。至于蓝正杰,从先前就跟两个兄弟说不来话,后来又过继了出去,管不到他们家里去。
可是乔乔总归是三叔的亲闺女,就算冷漠点,也不该让人欺负到这般境地。
稚子何辜,要受这池鱼之殃?
锦甯感叹着,却并不像两个妹妹似得愤愤,只是吩咐如棋多寻些水果点心来吃。
说了会话,乔乔的戒备稍稍褪去了些,只觉得这些姐姐和以前的姐姐不同。以前的姐姐也爱拿果子点心逗她,可是到了最后,她哭也哭了,求也求了,却还是吃不到的,回了房,还要被母亲冷脸以对。这几个姐姐虽也逗她,却不叫她哭的,原本她也怕吃不到,可是第一个杏子下了肚里,她就知道,这几个姐姐和那几个姐姐不一样。
小孩子最是敏感,或许她不知道谁对她真的好,可她至少能明白谁对她不好。
只是乔乔到底怯弱畏缩惯了,在锦曦蓝宜的连哄带骗之下,也只是小小声的说话,偶尔才能露出那么一点笑——还是冲着果子的份上。
蓝宜虽也跟着锦曦逗着,心里却暗暗叹气。
这孩子,心底得多么怕被伤害才会这样啊?
别看蓝宜不大,心里可明白着呢别看她在家里过的这样好,可是姨娘还是教了她许多的。家里姐姐们和善,哥哥们虽然不亲昵可也从不欺负她,就这样,她还得小心翼翼的拿捏着度,不让自己持宠而娇。小时候不明白为什么,大一点就懂了,如今看了乔乔这样,更明白了。
这妹妹长得多可爱啊,怎么就有人舍得欺负她呢?
转过头去瞧小桌上的果盆,瞅见个红彤彤的苹果,眼神不禁一亮。苹果这东西,在这会可是个稀罕东西,属于贡品类的,不用说,又是宫里赐给太爷爷或是甯姐姐曦儿姐姐的。别人想吃,得看宫里心情好不好,等下力气去求人。可是她们家不一样,哪会宫里有新鲜的玩意来,没有太爷爷和甯姐姐的一份?人家上杆子赔小心的给送来的
蓝宜伸手哪了个,刚洗净的果子,上面还沾着水珠,趁着那红彤彤的表皮更是喜人。笑眯眯的看向了乔乔,轻声道:“乔乔吃这个,这是苹果。”
乔乔睁着大眼睛看了,好大一个果子。她也知道这果子稀罕,那些姐姐“逗”她的时候就从没拿过这个,这叫苹果么。
蓝宜递给她,乔乔便伸出手去。她手垂着的时候还不觉得,一伸出来便有些捉襟见肘,露出了一小节手腕子。这么一伸一露,固国公府里的小姐们齐齐变了脸色。
四五岁的孩子,正是玉雪可爱的时候。乔乔又是个天生白嫩的,看她的小脸就知道了。可是这本该同样白嫩嫩的手腕上,却布满了淤青,青的紫的,新的旧的,分分明明的。
乔乔一看姐姐们变了脸色,便下意识的缩了手,手中的苹果也落到了地上,滚了滚,停在了锦甯脚边。
“谁下的手这么狠,跟个小孩子过不去有意思么?”蓝宜咬着牙含含糊糊的道,倒抽一口凉气。就是她们身边的丫鬟,都没受过这份罪吧?这孩子,怎么说也是个千金小姐啊
“还能是谁”锦曦“啪”的一声拍了桌子,实木的桌子,被她的手这么一拍,竟是颤了颤,可想而知得下多少力气。锦曦的手掌都拍红了,眼睛也红了,看向武郡侯府那边,竟是不由分说的起身拽了乔乔:“走,我们找她们说理去”
锦曦的脾气,平日里都是好的,也素来宽厚,就像刚才,她虽然也同情银铃公主和乔乔,却还能忍下来。但一旦有人踩到了她的底限,她就像是炸了毛的狮子,可怕的很。
这样的事情,说是家暴都不为过了,她如何能忍得住?就连蓝宜都起身要跟上去。
丫鬟们不知如何是好,但还是跟了上去,如果掐架起来,总得保着主子不被欺负不是?
“给我回来”锦甯轻轻柔柔的嗓音,怎么听都不像劝说的。可是锦曦还是停了步子,气鼓鼓的望着她,像是在等她解释。
“曦儿宜儿坐下,”两处离得远,闹得动静也不大,没引起多少人注意。锦曦气定神闲的坐着,仿佛什么事业没发生过:“乔乔到甯姐姐这儿来,如棋再去拿几个苹果来,地上那个,拿去洗洗,你们分吃了吧别糟蹋了好东西。”
如棋依言去了,也不敢看众位小姐的脸色,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她也觉得乔乔小姐可怜,可是大小姐既然不让去,自然有她的道理。
乔乔自小便学会了看人脸色,也知道这两个姐姐扛不住那个大姐姐的,便乖巧的走到锦甯身边去。锦甯一把抱了她,拿了个杏仁糕喂她吃起来。
锦曦和蓝宜只好坐下来,却还是满心别扭,不依的唤道:“大姐姐”
锦甯却不理她们俩,径自给乔乔喂了糕点,又让她喝了点蜂蜜水,看她目露渴望之色,摇了摇头:“才吃的饭,不要撑着了。乔乔,你这身上是怎么回事啊?”
乔乔闻言抖了抖,像是想起了什么害怕的东西,瞳孔都缩了起来,半晌,才细声细气的道:“娘说,这是姐姐们疼爱乔乔才会这样……”
“我就知道……”“曦儿”锦曦刚要说话,就被锦甯瞪了一眼截住了话头:“乔乔我们不吃点心了,一会吃苹果,好不好?”
乔乔乖巧的点了点头,静静的坐在锦甯怀中。
一会就见乔乔的奶娘战战兢兢的说要接乔乔回去了,乔乔虽然不舍,却不敢闹,只得乖乖的跟着奶娘走,一步三回头的,看上去好不可怜。
锦曦气鼓鼓的坐上马车,都不搭理锦甯了。
锦甯叹了口气,柔声问道:“还怨我不让你去帮乔乔出气?”
锦曦气归气,跟锦甯却是不会生分的。只是觉得今天的姐姐为何那样冷漠,即便乔乔是武郡侯府的孩子,那到底也只是个小孩子,怎么就能看着她被人欺负一点都不同情?
见锦甯主动开口和自己说话,又那样温柔,便也不想闹别扭了,毕竟自己已经是大姑娘了不是?总那么孩子气,要叫人见笑的:“我也不是想替她出气,只觉得做姐姐的,这么对待自家妹妹,要是让旁人见着了,少不得要影响名声的,我也是好心想提醒她们几句罢了。”
锦甯笑起来:“你也不想想乔乔那孩子怎么得来的?武郡侯府因着这个都成了京畿里几年的笑料了,谁会在意他们怎么对待这个孩子?名声?蓝家的小姐会欠名声么?”
大小姐蓝锦珍,锦甯是不熟悉的。她重生没多久这位就嫁了,平日在京中,也是素有贤淑的名声。难不成只因为她嘲讽了一个番邦女子,一个背夫出逃的女子,就不贤淑了?
指不定那些迂腐的文人晓得了,还要赞一声“嘲讽的妙”呢
锦曦一呆,想要反驳,却觉得姐姐说的的确如此,但又觉得不大对:“那他们也不该这么对乔乔啊,怎么说也是自家姐妹”
“那是,你也知道人家是自家姐妹啊姐姐教训妹妹怎么了?你能说人家做错了吗?”锦甯摇了摇头:“别忘了,爹爹早就过继给爷爷了。”
锦曦顿时噎住了似得梗不出话来。
“再者,你去问了,她们就能认吗?就算退一万步说,今日哪怕她们认错了,可她们心里会怎么想?明着看是你落了她们面子,暗地里,就是乔乔告状了,你让她回去了怎么活?”锦甯看锦曦脸色一点点白起来,有些心疼,可是有些话,她还是得告诉这个天性善良又有些耿直的妹妹。兄妹几个里,只怕最像蓝正杰的就是她了:“说起来,她们也还算好的,终究没有害人之心,不然以乔乔在那边的地位,还能好好的活到现在?”
没人护着,没人喜欢,在哪里都是个碍眼的角色。若不是还有点儿良心在,乔乔只怕刚出生就被丢去喂狗了吧?
亲生女儿又怎么样?又不是人家想要的
锦曦想着想着只觉得浑身发凉,现实是多么可怕的东西啊它既会伤人,又能教人成长。好半天,锦曦都没有言语,锦甯也没继续说教,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良久,锦曦红着眼睛扑向锦甯怀里:“姐姐,曦儿今天是不是差些害了乔乔?”
锦甯抱着天,并没有劝慰,只是轻轻拍拍她的背。
她知道,她会想明白的。
乔乔的事情,她们是管不了的。不管,乔乔虽然还会被欺负,但至少能活着长大。等她大了,那些人也就不敢这样下这样的黑手了。管了,那么要不了多久,乔乔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固国公府和武郡侯府并没有仇怨,可是如果乔乔搭上了她们,就会变成鱼刺,如鲠在喉。
不过,真的就这么算了?。
255就是你
没多久,京畿里忽然又添了一桩闲话,那位蓝侯爷家的三房嫡女,可着劲儿的欺负庶女。这庶女是谁也没指名道姓,多半糊涂的,便感叹几句“大宅门里过日子不易”。又说三房的奶奶蓝正齐不是个贤淑的,好妒嫉贤,使了大力气打压姨奶奶和庶出。这么一囫囵,便将三房的庶出子女包了个圆儿。
三房公孙氏自然是要恼的,她的名声本来就不大好了,如今又添了这个,更叫她没脸。也想着不对,这话处处针对三房,莫不是大房的人散播出去的?她倒是没想着往乔乔身上去想,那小崽子畏畏缩缩,又是个没人爱的,年纪还小,只怕想不出这么阴损的注意来。再者,人家说的是嫡女欺负庶女,人家乔乔是个嫡出呢,沾不上边的。
于是越想越对味儿,可不是大房趁着三爷不在使阴招呢么?便可劲儿的闹腾,在老夫人面前撒泼不说,还闹到了蓝老爷那里。所谓的老夫人,倒不是金氏,金氏如今说话没分量,就是想硬气,就她那个脾气,没等硬气起来就叫蓝老爷给骂的无言以对了。她自是在祝氏面前闹,祝氏也头大,不想理他们两房的龌龊事儿,关起门来不叫人进,说是静养。
可不是静养么,交出大半儿管家事来给金氏,蓝老爷嫌金氏做事不稳当,又转而吩咐了大儿媳妇接手——于是公孙氏更闹腾了,明里暗里的就是挤兑大房欺负他们三房,成天找碴子给刘氏添堵。刘氏是个软性子,但逼急了也是要咬人的,哭着往蓝老爷那把差事一推,说是当不得这个家了,可把蓝老爷给气坏了。
想要教育教育公孙氏,可他毕竟只是公爹,能说什么难听的话?软和话公孙氏压根听不进去
叫金氏去说,金氏昂首挺胸的把人骂了一顿,回头人闹的更难听了,公婆偏心大的不管小的——听听这话是当媳妇儿的该说的么?让祝氏去,祝氏怯怯的说,咱不是正经婆婆啊
蓝老爷给气了个半死。
家里的糟心事没完呢,又听门房讲,亲爹老太爷喊他过去吃个饭,带上祝氏啊
蓝老爷自然不敢说不想去,第二日就领着祝氏出了门子。
这么一来又把金氏给气着了,她才是正经娶回家的媳妇不是?等蓝老爷从固国公府回来便又闹了一场——不过那是后话,暂且不提。
固国公府是不大,耐不住锦甯主意多,四处寻东西装点着,不怕花钱——咱什么不多,就是银子多啊这叫低调的奢华。不过蓝老爷子也只是觉得这固国公府不比武郡侯府差,没多注意。心里烦着呢,哪有心思攀比这些个啊
倒是祝氏暗自点头,自打她管了家,好东西见得不少,眼界也高了。可是这屋里啊,还是有不少她没见过的玩意儿,有些连名头都叫不上。她知道亲儿子过的好,倒是乐呵,跟王氏寒暄着,拉着几个孙儿孙女说话,高兴的不得了。
蓝老爷直接去了老爷子屋里说话。
老爷子正一本正经的写大字,一个“容”一个“易”。蓝老爷不敢打断老爷子的兴致,只在心里瞎琢磨这两个字莫不是特意写给他看的?可是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老爷子落了笔,拿眼白瞅着儿子,吹胡子瞪眼的。倒不是有意跟他生气,想他一大把年纪了,儿孙的事情还能气着他?他过的可挺好只是老人家性格如此,这辈子就是这副模样了。
“听说你家最近挺‘热闹’啊?”瞧这话说的多好,人没说家里闹腾,说热闹,还是‘你家’。
蓝老爷心里泛着酸,也不敢叫板,只是低头认错:“是儿子管教无方。”
“后宅女人们的事情,你掺和什么?”老爷子似笑非笑,企图伪装弥勒佛,可惜不太成功,叫蓝老爷生生打了个冷战:“要我说,不是老三媳妇闹么?把老三叫回来就成了。”
蓝老爷满心那个苦涩啊叫回来?怎么叫?当初可是老爷子您给弄了那么个差事,回来没多久,那小子嫌家里烦闷,又自请出去了。您老当时不还夸了么?保家卫国方显男儿本色
要说老三那臭小子也没出息,不就是一个番邦女人么?既然捉回来了就好好治治她,躲出去算什么本事?老三媳妇也不是个好的,什么本事没有,就会闹腾。把家里折腾的乌烟瘴气不算,还惊动了老爷子那臭小子,没得把一团乱的家都丢给他这个老子,真叫人烦心
正想着该怎么回老爷子的话,听见那位又开口了:“皇上说了,最近戍边稳定,用不着那么多大将守在哪里,你去上个折子,叫回来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情?”
皇上什么时候说过那话了?还有,您老天天窝在家里,皇上说啥您咋知道的?
不过老爷子说的有道理,最近东盛那小皇帝打起暨国边境的主意,人家没法子,不都上门求救来了?虽说人家暨国压根没派一个使臣过来,可谁瞧不出来,这件事情背后有暨国皇帝的影子?更何况其中还有个东晋先生呢
陛下现在只是那么拖着,不答应也不拒绝,可见是想耗到暨国皇帝开口了。当然了,就算开口也不能把公主嫁给那么个昏君,得让人家送个公主来——当皇后?那就别想了,当个六品美人还是可以的。
蓝老爷想着想着突然发觉自己又偏楼了,赶紧乔回来。
戍边那儿稳当,三五年别想有什么大事儿,那是真真的。而且正齐头回回来的时候,皇上是派了人去替他的,等他二回去,那人也没叫回来。那是,虽然是替补,好歹人家也没做错事,凭什么为你腾位子啊?更何况宸帝心里估计门儿清,要叫蓝正齐在那儿长期守着,那是不可能的事,蓝家不能再升了。
都一门一侯一公了,还想怎么着?封王?有这个体面?人家还怕你威胁皇权了呢
又偏楼了,人老了,就爱多想,想东想西,可不就歪了么?
老话说一山不容二虎,老三跟那个替补就是那么个意思吧不过老三是个打秋风的,替补可是扎扎实实打算在那儿建些功业的。这么想着,咱家也不差那点功劳了,跟陛下低个头请个求什么的,也不掉份子。
其实倒也不全是为了让老三媳妇安分点,至少,他真真是不满意老大和老大媳妇了。三儿子还想着建功立业呢,他们俩可好,一味只求自保。
这守成守成,越守越少啊
老爷子见他应了,也就不多说了。老儿子老儿子,就是儿子,也已经老了,得给人留点颜面。他知道自己是个大声公,要是压不住脾气一通数落,还不让儿子成了全京畿的笑柄了?怎么说,也是亲骨肉,得给人留面子。
“今儿就这么着,还有,敲打敲打你那些个孙女儿,别整天的欺负自家人,就是个番邦女人生的,不还留着蓝家的血呢听听京里都传了些什么武郡侯府的颜面还要不要了”老爷子临末了想起锦甯交代的事儿,又给吼了两声。
蓝老爷忙应下了,心里发苦,这叫什么事儿啊他真成了娘们儿了么,成天要管的都是些内宅的事儿?可他不管还不成,祝氏是个软钉子,老大老三不是她生的,她不好说,再说,说了也不管用不是?金氏那护犊子的性子,还能偏了番邦女人去?得,这事他还得管了
吃了顿饭,祝氏高高兴兴,蓝老爷垂头丧气。
等一回府,蓝?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