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祁贵女第23部分阅读
虹祁贵女 作者:肉书屋
人会拿这东西说嘴,因为,给过继一个儿子,根本还不上。老爷子咳嗽了一声:“磕过头就起来吧,一会去宗祠,有你们磕头的时候。”
锦甯心里那个悲催啊,为啥是八月呢,为啥不是春秋两季呢?这大日头的,她们可都绑着厚实的护膝,瞧他们家人热的,都红果果的。可不垫又不行,虽然有蒲团,但那薄薄的一层,顶什么事儿啊?大人也就罢了,他们家可还有小孩子的!
可是,无法,该做的还是要做,听了老爷子的吩咐,二房众人起了身,按着身份辈分,鱼贯而入几辆马车之中。老爷子的马车在最前头,让蓝浩文上了车,对跟出来的金氏等人道:“行了,大热天的,都回去吧!”
金氏看着车架绝尘而去,脸上的笑容顿时放大,转脸狠狠瞪了祝氏一眼:“看你还怎么得意!”
祝氏目不斜视,对她的挑衅恍若未闻,只是收了笑容,露出几丝疲惫之色,连欠身都没有了,径自道:“姐姐,妹妹身体不适,这就回去休息了。”说罢,一转身,将耀武扬威的金氏丢在了身后。进侯府大门前,她仰头看了一眼那苍劲有力的四个大字,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
武郡侯府,再也不是我儿的拦路虎,绊脚石了。
金氏被她的态度气的差点中风,抖着手指着她的背影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从前那么卑微的一个人,没了儿子居然嚣张起来了,这神马世道!
刘氏淡淡的看了眼自家婆婆,又瞅了瞅相公那张略显轻松的脸,抿了抿唇,也不理他们,成了第二个进屋的人。她如今正跟蓝正恺冷战,回来这些日子也没听他说过一句冷话≈在他们看似得意了,可谁知道呢?老爷子那样喜欢蓝锦甯,怎么会这般对待二房?因此这过继的事,指不定有什么猫腻呢!不过她此刻却没有什么心情去提醒,这事儿已成定局,就算提醒了又怎么样,指着金氏去大闹一场把人追回来?不让武郡侯府惹人耻笑就已经是帮忙了。
公孙氏见大嫂走了,自家那个狐狸精又往相公身边凑,心里是气不打一处来。眼眸一顿,心念一转——现在可不是她讨好金氏的好机会?这二房走了,祝氏失势也就是眼前的事,这时不讨好婆婆,可还有更好的机会?便忙上去搀扶金氏,一边小声在她耳边道:“婆婆莫生气,那位得意不了多久了,咱们这侯府,还是婆婆最适宜掌管!”
公孙氏不知道公公待婆婆是个什么态度,这番话自然是说的理所当然。其实大半的下人都是这么想的,也应该要重新好好巴结主母——只是目前主持中馈的仍旧是祝氏,他们也很有些打不定主意,一时之间,并没有人出这个头。
但金氏心里清楚,只怕再拿回侯府的大权已然艰难,老爷话里话外透着要安抚祝氏的意思,而且的确祝氏也没出什么错,甚至比她当家的时候更加井井有条。
听着这原本该是贴肉的话,此时却像是一把钝刀子磨着她的心,让她脸上的得意顿时荡然无存,随即便狠狠的甩开了公孙氏,冷哼:“进府吧!”
公孙氏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顿时傻在当场,热切的心凉了半截。眼瞅着小狐狸精不知跟丈夫说了些什么之后,居然凑到婆婆身边去陪伴了,而金氏还拍了拍她的小手以示认同,心底自然不是个滋味。呆了半晌,这位回过神来,才匆匆追了过去,却是再不敢多说的。
二房再次光临宗祠,几位蓝之选口中的“老不死”竟能将蓝正杰的几个孩子认了个全乎,没一个弄错的♀让蓝正杰觉得非常惊讶,又有些高兴,他们家的孩子是多么讨人喜欢啊!再到后头,又听见其中有几位堂祖母居然喊了妻子闺中的小字,显得十分亲热似的,就更惊愕了。反倒是自己,居然只寥寥一二人叫出了名字,其他人还是喊得小二——这还亏得另外两个兄弟没跟来,不然说不定谁是谁都不一定认得出。
见孙子一脸木鱼似的杵在那儿,老爷子上前对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看啥看!别怪人家不认得你,你媳妇儿你儿子可比你有心多了!以前族学离这儿就不远,锦华带着锦奇来过这儿几回,人老了记性不好,多见几次自然就记住了°媳妇听锦华说了这儿的事情以后,也打发人送过东西,还带着甯儿曦儿过来拜见过几位寡居在此的堂祖母!”
“那惇儿他们……”蓝正杰可是头回听说这事,王氏管着内院的事情,向来都是处置的井井有条,从来不拿这些事烦他,他也乐得不问,反正不是一直
“也来过几次了,就是过继这事之后才跟着来的,惇儿宜儿都是小娃娃,规矩也不错,挺招人喜欢的。”蓝老爷子面带深意的看着他,其实这些事情他知道的也很晚,大抵也就是自个来宗祠闹了一场之后才听几个老东西漏了口风,才知道锦甯和她娘干了这么些事儿。
他不是不高兴她记挂着宗祠里的老人,可他又不由得狐疑,是不是她真的就那么聪明,聪明的早就知道有今天这么一出,所以在几年前,就为自己铺好了路
他说怎么自个一折腾这群老东西就缴械投降了呢?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
老爷子一个劲儿的瞎想,锦甯看出来了却没有解释。让他想去吧,反正自己越聪明狡猾,老爷子对自己就越放心不是?只是也佩服他,真能想哈!也不仔细琢磨琢磨,过继的事情是他临时起意,又不是早就打算好的,邵唯真出狱之前她们就来过好几回了,她又不是半仙!还神机妙算地,什么事情都能未卜先知!
蓝正杰木然了,原来妻子做了那么多,他却一点儿都不知道!是她想给自己一个惊喜,还是不想拿这些事情在他面前邀功显摆?从前她就已经做的够好了,而现在,蓝正杰真觉得自己娶了一个大大的贤妻!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目光油然在女眷群中寻找起王氏的身影,那边都是老妪,唯独王氏一个年轻女子,还带着几个小孩儿,要多显眼就有多显眼。看着她自然应对着祖辈的妇人,那自在悠闲的神态显然并不是装出来的——几个堂祖母也是人老成精的人了,妻子那点道行肯定不够瞧的,那就是真心了△明年纪差的多了,王氏和她们交谈却没有半点的违和与不自在,简直不可思议。
更不可思议的是,那位号称最最严厉的叔祖母,竟然抱起了满脸淘气的曦儿,被她逗得乐呵呵的直笑!
蓝正杰忽然想起,有一次上官氏为自己煲了汤,特意送到书房里时,小甯儿说的一句话来。
真正爱你的人,她对你的爱总是在你看不到的地方。
104蓝正杰醉酒
当时他笑着捏她的鼻尖,说她人小鬼大,也只以为,她是在替王氏争宠。
可是此时此地想起,却仿佛别有一番意味。
前些日子才从王氏那边听闻了亲娘这些年的隐忍委屈,今儿又忽然发觉了妻子为他所做的这些——这是蓝氏祠堂,他的族人,不是她的。她一个妇人,如此费尽心思,只能是为了他。
母亲那样的低姿态,那样的矮身求全,却从不告诉他:我为你这个儿子做了这些。
他忽然有一些明白了,爱他的她们,也许干不了什么大事。就像母亲无能为他争取地位,就像王氏无法为他排解朝堂上的纷扰。但她们却用另一种方式,默默的站在了自己的身后,让自己没有后顾之忧,可以义无反顾的大步前进;可以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不能争,所以母亲退了,退一步海阔天空,万里无云空做晴。不能解忧,便为他铺路,为他扫平荆棘,让他通行无阻。
那么,父亲是不是,其实也是一样的?
想到父亲递给自己那一叠产业之时的眼神,在联想着母亲如此隐忍不发的理由,蓝正杰似乎懂了,又似乎全然不懂母亲认为,父亲的注目与宠爱,于他其实是一把利剑,会见血封喉,所以她宁愿舍弃,只要他平安长大,娶妻生子——那么父亲呢?
他是知道母亲的心思,所以故意如此吗?凭心而论,父亲对母亲的不喜似乎总是要比别人多上几分——难道就是因为,母亲生了他这个儿子?
那么,父亲是爱他的么?也是爱母亲的么?
蓝正杰很纠结。因为他不能确定自己的猜测,却万分期待着。
他恍恍惚惚的被人拉进了宗祠,仔细一瞧,竟然是一位族中长辈,忙迭声歉意,可他却是一笑,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这有什么,你媳妇儿照顾的我老娘不错,我拉你一把只是小事。我老娘脾气臭,可就是看你媳妇你女儿顺眼,还要谢你让你媳妇来宗祠陪这些老人。我家离固国公府不远,有事儿来知会一声。要帮忙的地方,千万别客气。那几个堂兄堂弟虽不及你成器,但在军中也还算不错,帮点小忙肯定中。到底是一家人,别生分了。”
这位族亲正是那抱着曦儿的叔祖母的儿子,他不愿意在家安养天年、含饴弄孙,偏要来这清冷的宗祠,让他头疼不已。如今看到老娘满面笑容,自然很高兴,对蓝正杰说话,透着一股子亲近。
蓝正杰忙感激的道谢,他新近迁府,自然有许多小事头疼,又族人的帮助,自然最好不过了。
族亲年纪看着大,嗓门不小,一旁的族人听见了,都纷纷应和:“千万别客气。”
蓝正杰一一点头应了,心里感慨万千。
过继仪式开始了。
族中最有威望的自然是蓝之选,但他却不适宜主持,便选了一位德才兼备年纪最大名声也最大的伯祖父。一手执笔,一手执族谱,一边大声的念叨着什么,一边用笔在族谱上写写画画。
邵唯真跪在蓝家列祖列宗的灵牌前,认真的磕了三个头——或许此刻起就该叫他蓝唯真,进了族谱,他就是蓝氏子孙,从前的姓氏,便要抛弃。
唯真脸上没有犹豫,似乎邵氏对他来说真的已经毫无联系了,甚至还拿出了当年邵氏一族给他的除籍书作为凭证,恭恭敬敬的供在了香案之上。
这也是,为什么蓝老爷子,一定要过继儿子给他的原因。
“正房第十一支,家主,蓝氏唯真,妻,蓝君氏,谥。长子,蓝氏正杰,长媳,蓝王氏,长孙,蓝氏锦华……”伯祖父拉拉杂杂的念了一大堆,便是他们家日后的人际关系了,姨娘和庶子庶女的车架已经先行去了固国公府,因为这上族谱一事压根就没他们的事情,也就不用跟着晒日头了。
这是比较好听的说辞,实际上宗祠压根不让他们入内□氏和锦甯也不想两个小的养的好好的,在这时让他们尝到与他们不同的失落滋味——蓝惇也许只能靠自己努力,像蓝正杰一样做出成绩来,而蓝宜,若她日后成器,王氏不介意多一个挂名的嫡女,为她寻个好人家。
京中也不是没有人认庶为嫡,何况这种事情,有一自然也能有二,单看合不合适罢了。
只能说,小甯儿,乃的运气真的很好啊!
落了族谱,这是便再无转圜。蓝浩文有些失落的看向儿子,却见他正满眼温和的笑意,也正望着自己——曾几何时,这儿子会对自己这么软和了?虽不至于争锋相对,但他对他的不满,早就可见一斑。
蓝浩文忍不住鼻酸,却还是忍住了,走了两步到了蓝正杰跟前,唤他:“正杰……”
蓝正杰忽然跪下给他又磕了个头,抬头道:“正杰,多谢大伯多年教养!”
族人看在眼里,没有多想。毕竟是多年的父子,总有些亲情难舍。但看蓝正杰这副模样,是个懂事的,跪一跪亲爹,也没什么。
“好孩子,起来吧……”蓝浩文将蓝正杰扶了起来,有些不适应的道:“以后要孝顺你爹……”
“是,侄儿谨遵大伯教诲,一定孝顺父亲颐养天年。”蓝正杰笑着额首,眸光坦然。
“正杰。”唯真走了过来,心底略有些愧疚,但事到如今,说那些虚的已经没了意义,只是意有所指的道:“生恩养恩皆是大恩,日后也要孝顺你大伯,不可有忤逆之举,不可生不敬之心。”蓝正杰亦是遵从:“是,父亲。”
蓝正杰伴着亲爹继爹出了大门,去宗祠摆酒宴的地方待客。女眷们也是一同前往,只不过,被安排在了宗祠的后院,也就是几位伯祖母、叔祖母平日居住的院落。
其中的热闹与欢笑,其中的猜忌与闲话,外人的寻思与探究,统统都不必去提。
王氏带着兄弟姐妹四人回了固国公府的新院子,顿时浑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干了似的半躺在榻上,仿佛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揉了揉没心,笑着让给自己揉太阳|岤的锦甯、给自己捶腿的锦曦也回房休息,然后打发走了锦华兄弟两个,就赖在床上,不肯动弹。
蓝正杰满身酒气的一回屋,就瞧见王氏孩子气的揪着枕头,拽着被子,躺的没个正形。可是他忽然就觉得很喜欢,这样自然而然的王禹翎,这个从没在他面前有过这般轻松模样的妻子。
“相公回来了!”王氏本只是眯着眼睛小憩,并没有睡着。她怕他回来了没人照顾,所以一直强撑着不敢真的睡了过去,见他终于回来,不由露了笑脸,下了床,走过来替他脱去外袍子:“累了吧?要不泡个热水澡?会舒服一些。酒喝得多么?可难受么?妾身替您备了醒酒茶,一会吃一盏……”
就是这样,每一次他出门应酬,回到家,总有暖呼呼的热水,总有一盏醒酒茶。
蓝正杰忽然伸手拦住了她的腰,将她禁锢在怀中,头枕着她的肩,却不发一言。
王氏吃了一惊,不禁用手推了推,见推不开,也就算了,只是笑道:“相公,你喝醉了。”
“我没醉。”蓝正杰说话的时候带起一阵酒气,却不见她皱眉捂鼻,只是愣愣的看着自己,又笑了:“我的酒量,你是知道的,没有几坛三十年份的竹叶青,我是不会醉的。”
也是,可是看他这副模样,分明就是醉了啊!以前锦甯还讲了个醉汉的笑话,那醉汉明明醉了,嘴里嘟哝的,可不是“我没醉,我还能再喝?”
相公虽然看上去神志清醒,保不齐他醉了就是这般模样呢?王氏偷偷笑了,一边拿他当孩子哄,转个身抚摸着他的胸口,温柔浅笑:“好好,你没醉。可是这满身酒气,实在不大好闻,先洗个澡好不好?”
“……好。”她竟也能笑的那么好看,那么娇憨,眼眸中,还藏了一丝狡黠的笑意。蓝正杰忍不住伸手摸向她的脸,却被她含笑挡下。
听见她迷迷糊糊的低语:“喝醉了,手还不规矩。”
蓝正杰不由粲然而笑,跟锦甯的灿烂笑脸有的比,只是王氏红着脸低着头,没有瞧见。
既然她认为自己醉了,便能露出这样真实的表情,那他……便醉了吧!
“禹翎……”
“相公,妾身在呢!”王氏在他怀中柔声的回道。
“禹翎禹翎禹翎……我的翎儿……”蓝正杰装疯卖傻,一脸孩子气的笑着:“……我要洗鸳鸯浴!”
喝!王氏听着这话闹了个大红脸,听到身旁丫鬟们忍不住吃吃的笑了两声,赶忙一瞪眼:“还不快去给爷备桶子泡澡!”
丫鬟们你推我,我推你的退出了房。
戚嬷嬷含着高兴的笑意将房门带上了,眼里有几滴浑浊又感慨的老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爷们终究是明白了夫人的心了啊……
回身瞪了两眼,把那些磨磨蹭蹭不肯走远的丫鬟们都敢去烧水。
话说,戚嬷嬷,烧水需要这么多丫鬟么?你这是在抢烧火婆子的活计啊!
……
那桶热水,终究是等到凉了,换了好几趟水,这才等来了它的主子……
105老爷子当红娘
说起这固国公府邸,原先是一位老王爷的居所。这位王爷无儿无女,却从没有人觉得他不幸——或许是因为王爷夫妻伉俪情深,两人之间从没有任何女子能掺和进去的缘故;又或许,只是因为他活的健康幸福,脸上从未断过笑意。
在王爷夫妻百年之后,这王府也就回归了内务府掌管。一直派了专人管理,隔个几年便修缮一番,因而看着,有分新宅的模样。屋里贵重的大件,也多是完好,并没有任何损坏。这次皇帝将这宅子赐给固国公,也不算违制。
固国公府的规模是没有武郡侯府那么大,毕竟当时老王爷家的人口简单,也不需要太多的屋子,不过老爷子和王氏都很满意,蓝正杰便也无二话。他们满意,他就行了,从来不是挑剔这些的人,再说过日子么,还是小家小宅的瞧着温馨些。
当然,说是小家小宅,实在是过谦了□爷住的地方能小了么?
午后的日头正烈,新宅中间有个小亭子,周围挖了一个面积不小的池塘,水静无波,临如镜面,几颗鱼食伏在上头,不一会,便被几个泡泡给吞没了。
老爷子兴致勃勃的拉着唯真在这池塘边喂鱼,一边指点江山:“这边弄个假山,咱们这府邸正好靠北边的山泉近,可以引点泉水过来,咱也弄个高山流水……小甯儿不爱喝茶,不然用泉水泡茶倒是极好的,不过她爱吃粥,就给她用泉水煮粥吧!嗯,这鱼养的好,肥肥壮壮的多喜人啊!你说好不好吃?”
唯真是极度无奈,别说那泉水暂时还没引过来,就算引过来了,哪里来的高山给它流吖!还有那鱼,真不好吃!看着胖呼呼,其实没几两肉!那就是给人养着玩儿解闷,养着看陶冶情操来的,您这心里怎么就惦记着点吃?
可是他能扫了老爷子的兴致么?
于是他只好口不对心的赞同,并建议他钓一条上来吃吃看。
可老爷子只是一笑,却并没有真的叫人去拿鱼竿。
“嘻嘻,爷爷,太爷爷逗着你玩儿呢,他知道这鱼不好吃的哦!”正暗自纳闷呢,身后传来女童嬉笑的童音,转头看去,却是穿着一身泡泡裙,看上去粉粉嫩嫩的小宝贝曦儿。
也不知甯儿是怎么想的,竟然奢侈的用宫里都很少见的云纱,给曦儿弄了这么一身,纯白色的,用淡色的丝线略略勾出一些简单的花纹,看上去极怪异。只是,小曦儿偏喜欢的紧,平日里压根就舍不得穿,这不,今儿她生日,王氏才给她套上的。
还别说,一丁点大的小娃娃,穿上去却越发显得娇嫩可爱。衣服是怪了点,但架不住小曦儿可爱啊,那红扑扑的苹果似的脸蛋,白嫩嫩的皮肤,那艳艳的唇色,黑亮黑亮的头发丝儿,别提多漂亮了。
“曦儿来,太爷爷抱抱。”老爷子看着就喜欢,多么活泼伶俐的小娃儿啊!忙乐呵呵地招了招手,让她过来。
小曦儿摇了摇头:“娘说该回屋吃饭了,还让太爷爷别老盯着池子里的鱼,您又不爱吃!”
唯真狐疑的瞅了义父一眼,那眼神儿啊,说不出的指责,说不出的……咳咳!老爷子讪讪的笑着,他不就是逗逗唯真么……谁知道会当面给人拆穿啊!
先前,其实他就眼馋过这鱼,王氏给他做了一回,那味道啊——真是,没法儿说!
唯真懂了,然后猛然想起自己刚刚说的那些附和的话,不禁也有点脸红——义父准知道自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怪不得没叫人弄一条上来夹菜呢,原来是这样!
“走,咱吃饭去,那个叫如……”老爷子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没想起来,眼神儿却锃亮:“有个丫鬟的手艺不错,你也尝尝去,对了,上回你没吃着,走,今儿咱吃个够本。”
小曦儿迈着小短腿吃力的跟着——没办法,她不让抱着走,怕衣服皱了,于是只能小跑,老爷子那步子多大啊!听见太爷爷又忘了,不禁仰着小脸鄙视的瞧着老爷子:“那是如宝姐姐!如宝姐姐!这么好听又好记的名儿,您咋就记不住呢!”
名儿记不住,光记得人家能做好吃的!
“你爷爷不也不知道嘛!”蓝老爷子脸红,这不怪他,真不怪他!
“儿子已经知道了……”唯真赶紧撇清,乖乖孙女儿,千万别以为他跟老爷子是一路人啊,他铁定能记住!“不就是那个叫如宝的嘛,小甯儿身边的大丫鬟,我记得年岁挺大了,还没配人?”
他不说还好,一说,锦曦又咋呼开了:“还不是太爷爷,上回赏了如宝姐姐银子,还说给人家找个称心如意的!害的娘跟姐姐都等着消息呢!太爷爷,您还记得不?”
那什么,当然……不记得!可是他能承认么?古脖子,涨红了老脸,辩解:“这不是忙嘛,再说了,咱不是要给她挑个好的嘛!我老头子答应过的事儿,从来就没有不算数的!”
“嗯嗯,咱就知道太爷爷最好了,咱跟姐姐她们也是这么说的!”锦曦乐呵呵的笑了起来,肉呼呼的小脸上两个深深的梨涡,真真可爱到不行。
老爷子透了口气,心里想着得早点把这事儿给办了,不然真要被甯儿曦儿这两个小娃娃给折腾死了!这时不时的给他拆个台,他受得了么他!
唯真听的暗笑不已,一低头,瞧见小曦儿脸上闪耀着赤果果的得意——孩子小,还不懂得掩饰——发觉被他看见了,吐吐小舌头,顽皮的朝他眨了眨眼睛。
感情——她知道老爷子铁定给忘了,所以故意这么说的?
蓝家的小孩子,都这么早熟?可这聪明劲儿,怎么都用的不是地方呢?
老爷子怕自个又忘了,果然就上了心,没两天,就折腾了好几个人选出来——这么好的手艺,可不能让她离得远了,不然谁给他弄好吃的?但是这个人选嘛,还不能将就,得有出息,得是他们蓝家的人,忠心可用——于是又删删选选,居然圈了个卫名!
他乐颠颠的跑去给王氏他们一说,又被集体鄙视了,老爷子,那是人姐姐的老公,您想干啥?
老爷子那个老脸啊,真是忽青忽白的!他咋知道卫名的老婆是谁?他连卫名啥时候娶老婆都不记得了——看这记性!人成亲的时候,老爷子还乐疯了,拍着人的肩膀就说“总算是开窍了”,把人卫名闹了个大红脸!这会儿,居然不记得了?
王氏总归惦记着这位是长辈,不好笑的太过了,便试着提了个人选:“您看蓝墨怎么样?”
细娘去世也多年了——小竹儿都这么大了,蓝墨却从没有提过续弦的事儿。他是蓝正杰身旁得用的人,王氏这个做人家主母的自然替他惦记着呢!
锦甯在边上坐着听,见王氏这么一提,下意识的便皱了皱眉头——其实,蓝墨这人是不错的,做事踏实,忠心肯干。他老子娘都是府里得用的老人了,蓝家的四个大管事,他爹就占了一个,这回出来,老爷子也只带了他一个——侯府里留下仨,蓝浩文也是需要人帮手的!
只是,蓝墨的年纪有点大了,比如宝要大上十来岁,虽说男人是大点的好,会疼人,可锦甯这心里总觉得有那么点儿不对味,觉得不太适合。
老爷子想了想,觉得其实还成。老夫少妻,本就不少见,再说蓝墨三十来岁,正是好岁数,现在又成了二管家,跟他爹一起管着固国公府里的事物,是个能干的——不会辱没了如宝!
“我看成!”老爷子点了点头:“不如就定他吧!”
王氏笑了起来:“还得问问如宝那丫头的意思,甯儿对她的丫鬟们可是宝贝的紧,要是她不乐意吖,您还得费心打听打听人选!”
老爷子想说,别了吧?主子安排的人,丫鬟能不乐意?可一瞧小甯娃那绷得紧紧的小脸,又觉得,不乐意也没啥奇怪的,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锦甯这么难缠,她的丫鬟,铁定不是个听话的!
如宝向来是不出现在老爷子呆的地方的,这丫头躲老太爷就跟老鼠躲猫似的——所以这会伺候锦甯的是如书和如画这两个二等丫鬟。如琴毕竟提了一等,光让如宝歇着似乎也不大好,显得她偏心似的,便让她和如宝都留在屋子里管着小丫鬟们。
不过,甯小娃啊,乃的偏心眼儿,不是早就人所皆知了么?
如书如画这俩丫鬟也都不错,锦甯用的很顺手——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蓝锦甯当然也消自己身边的人都聪明又伶俐,别跟当年的若三若七似的傻傻给人利用。有小心思咱不怕,只要忠心为主,肯做事儿就行!
像如宝那样傻乎乎的天真娃,有一个就行了。
王氏和老爷子便齐齐的看向蓝锦甯,巴巴的望着她。
锦甯一笑,挥挥手朝身后道:“你们回去一个,问问如宝姐姐的意思。”
如书便和如画交换了一下眼神,应了声是,便回屋问了如宝的意思,带来一个人锦甯吃惊,王氏满意,老爷子高兴的回答——她乐意!
106闹了个大乌龙
蓝锦甯的惊讶,是真的惊讶,因为她的记忆中,没有任何如宝和蓝墨相处的画面。也就是蓝墨跟蓝正杰到二房的时候,偶尔会碰到正好在正屋的锦甯,也许会点个头招呼下,也许就只是各办各的事情。如宝有时候会给小竹子一些小姐们吃事的点心,但是,并不单单给了小竹子,锦华身边的人,锦奇身边的人,人人有份的。
为什么呢?锦甯真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
老爷子和王氏听完如宝的回复之后都笑了一下,然后并没有再接再厉将事情直接定下——既然问过了如宝的意思,那蓝墨那边的意思也该问问的,再不济,也要问问他爹蓝福的意思。上回他家讨了个秀才女儿,说不定看不上如宝的丫鬟身份了呢?
再者,丫鬟们的婚事自有他们的家人去办,他们没必要太过上心。主仆之间,还是要明显区分的好,免得奴大欺主,养了恶仆。
如宝没有爹娘,但是有姐姐、姐夫。卫名看着人不大说话,木讷,毕竟是见过血的人,也说不上多么善良,但对这个小姨子,自家妻子唯一的亲人,还是很疼爱的,拿她当自己的妹子疼。毕竟,他同样也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若非蓝老爷子收留,恐怕早就不知饿死在乡下哪个墙角旮旯里了。
他早年不肯娶亲,是觉得自己没有家人,又常常有差事要办,难免会冷落了人家——不想耽误好人家的姑娘。而如珠不同,她和自己的身世相似,又在三小姐跟前伺候,两人能时常见面……便只是一个微笑,也是好的。
如珠七月里生了一个女娃,担心卫名不喜欢,有些忧愁。谁知卫名却乐的不行,说是姑娘好,听话乖巧,像她娘。如珠看他不像是假装的欢喜,便也定了心,只是暗自下定主意,一定要给卫名生个儿子,继承香火。
这个念头,自然透露给了亲妹妹如宝,如宝又说给了锦甯听,锦甯却没有说什么这个时代的人,想法都是不同的。她肚子里的不以为然,不能拿出来生搬硬套,想着把她们的心思全都转过来。不是她不想,而是无能为力,而且这样,也不见得有什么不好。
只要卫名不是太过在意没有儿子,那如珠的压力就会减轻不少,子嗣什么的,看缘分呗!
谁也不能奔自己一定生儿子啊,就像王氏,锦华没出生前,只怕也没少反侧难安。
卫名看的开,自然就更好了。
等锦甯回了房,看着脸蛋被屋里的姐妹们打趣地通红的如宝,心底也笑了,看来,如宝真是自个愿意的,而不是因为怕老爷子,所以才应承了这桩婚事。
只是,如琴看上去不大对劲,闷闷的,也不说话,只低头做事,不跟其他丫鬟似地,故意揶揄如宝。只是时不时的,眼神就往如宝身上挂,带着一丝羡慕,一丝落寞。
不会吧,难道蓝墨那个二婚的家伙,敢情也是个抢手货?
如宝被姐妹们笑的龟缩进了自个的小间,锦甯也不拦着,笑着让她回去了,还把丫鬟们都打发了出去,该休息的休息,想打听什么的,就去问吧,咱不管。小丫鬟们最是八卦,自然不肯如宝就这么落跑,一听自家大小姐透露出了这个意思,连忙争先恐后的追着如宝就去了——不过还是留下人守着,小姐跟前不能没人伺候不是?
屋内只留了如琴一个,小丫鬟们守在外间,叽叽喳喳的说话,也听不到里面的响动。
“如琴姐姐,你怎么不跟去凑凑热闹?”如琴给她递了本书,一页,正是她这两天在读的。果然是个仔细又机灵的人儿,锦甯也像平时是的接过书就看,反而笑着问道。
“奴婢伺候小姐,小姐身边不能没人跟着。”如琴怔了怔,便笑着回答。
只是那笑容,有些牵强,似乎恍神过了头,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身边又不是离不了人的,空个一时半会也没什么。”锦甯仔细瞅着她的脸色,发觉她似乎只是失落,而非难过,稍稍有些放心。应该,对那位,心思还不重吧?“不如你也去瞅瞅,别说小姐我偏心别的丫头,只难为你一个吖!”
如琴摇了摇头:“才不会,小姐什么样儿,我们这做丫鬟的,最清楚不过了。
“你不觉得我偏心如宝姐姐?”锦甯眯起眼睛。
如琴愣了,下意识的看像蓝锦甯,那双眸子清清冷冷的,带着略微的探究,深深的望着自己,不由心里一惊,觉得有什么被她看穿了似的,瞬时低下了头去。可是那眼神,却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奴婢不敢。”
“没什么不敢的,你说实话,我又不枫。况且,我对如宝姐姐,确实和你们有些不同。但自认还算处事公道,应该不至于让你受了委屈——”蓝锦甯望着她那心虚的样子,就觉得好笑,有必要这样么,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说说吧,为什么不高兴?”
“奴婢……奴婢错了,请小姐责罚!”如琴慌乱的眼神瞒不了人,瞬时便跪下了。
她实在不喜欢这动不动就跪人的规矩,哪怕是被人下跪,她怕折寿!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如琴姐姐,我不是在质问你。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心里话——你明白吗?”
心里话?如琴呆呆的看着蓝锦甯,可是不一会,便苦笑的摇了摇头。
做人主子的,哪会耐烦听丫鬟下人说自己的心里话?
见她不愿,锦甯也不好强逼,只好道:“你起来吧,不想说就算了。”
知道自己突兀了,蓝锦甯知错能改≈在可不是前世,家里的佣人大都只是定了合同,专门培养的——人家那是职业!而大梁的仆役,大多都是世仆,一个不好,就能牵连了家里人。
所以,他们谨小慎微,他们步步为营。
其实蓝锦甯大可拿出小姐威风来命令她说点什么,但那样一般情况都听不到真话,既然听不到,又何必摆那什么谱,无缘无故累的慌。
“谢小姐。”如琴站起来,走到蓝锦甯身旁,轻声道:“小姐可要喝杯花茶,奴婢前几日刚摘了新鲜的牡丹叶子晒的,用来泡茶正好。”
就像如宝做菜的手艺一样,如琴也有拿手的活计,便是做茶道,花茶更是一把好手,也会做些胭脂水粉什么的,偶尔拿来交际一下身边的丫鬟们。锦甯虽不爱茶叶,但对花茶却并不抗拒,况且她屋里也有许多用来待客的好茶,也需要有人保养什么的。既然如琴有这手艺,自然得充分利用上来,不能荒废了,便着她管着这些。
“先不忙,如琴姐姐,你觉得,如宝姐姐这门婚事如何?”想了想,锦甯拒绝了——她又不口渴,平白无故灌一肚子水做什么。花茶固然好喝,但也不是必要的。拐了个弯,问起这事。
如琴顿了顿,倒是没有像先前那样抗拒着不说,反而落落大方的道:“是门好亲事。”
“喔,为什么?蓝墨叔叔可是取过一门妻子的啊……”嫁过去算是继室,而且还有儿子……
如琴微微一笑,心道她们小姐虽然老成,但毕竟年纪还小,对这些并不了解。又觉得没什么不可说的东西,便道:“管虽说成过亲,妻子又……早早的就没了,可是,却是那位没福分,生了病,这又不是他的错。蓝小管事如此能干,年纪轻轻便帮老爷少爷管着屋子,日后的前程自然不会差……我们做奴婢的,虽然卑微,但也消日后能有个体面的夫家,哪怕是做继室,也是好人选……”说着说着,她的声音便低了下去,脸有些微微的红晕。
到底是没嫁人的姑娘,说起这些话来很有些害羞,蓝锦甯能理解,但她更想听听她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便催促道:“如琴姐姐你继续说。”
“……咳咳……”如琴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看了一眼兴致盎然的小姐,红着脸又道:“蓝小管事的妻子去了多年了,都不曾续弦,想必是个重情之人……”
原来如此!蓝锦甯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心中一动,打趣道:“莫非,如琴姐姐你也中意蓝墨叔叔,今儿才那么不高兴的?这倒不好办了!”
“没有没有!”如琴慌忙摇头,脸更红了,却是急的:“奴婢并没有对蓝小管事……倾心,奴婢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蓝锦甯好奇了,故意道:“你说不出来,我可当真是那样了。不如我跟如宝姐姐说说,让你俩公平竞争?”
“大小姐!”如琴忍不住拉高嗓子叫了一声,才发觉自己唐突了,赶忙解释:“奴婢真的不是因为对蓝小管事……奴婢是……是舍不得如宝姐姐!”
锦甯讶异的望着她:“你不是一直不太喜欢如宝姐姐么?觉得我太偏心她了……别否认,我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如琴才知道原来自己从前的小心眼都被自家小姐给看去了,不由有些尴尬,可是心里,不知怎么地,却是狠狠松了口气。以前生怕小姐知道了自己的小心眼会不喜她这个丫鬟,她跟在蓝锦甯身边的时日也不短了,自然听过锦甯教育锦曦时说的那话……
若让小姐不喜欢,要撤了她这个大丫鬟……要知道盯着她这个位置的人可是大把人在啊!不说如棋如书如画她们三个,就是小丫头里,也有梦想着做大丫鬟的人!
如今被蓝锦甯点破,她反而觉得轻快了。既然小姐都知道了也没换了她,自然就是不在意的,便轻松道:“奴婢刚提了做您身边的大丫鬟时,生怕做错什么事情,总是战战兢兢的。看着如宝姐姐在您身边那样自在,总觉得又嫉妒,又羡慕。她总是能想做什么做什么,就是不高兴跑回屋子里,您也不说她一句,奴婢这心里……”
如琴顿了一下,又道:“后来跟如宝姐姐相处的久了,才知道小姐为什么这么宠着她。不单单是因为她跟在小姐跟前的日子最久,也是因为,如宝姐姐单纯、善良……”
说着,偷偷看了一眼锦甯,见她点头,便笑道:“奴婢自认没办法跟如宝姐姐似的,便也妒忌了,只是羡慕。今儿,其实奴婢、奴婢并非是不高兴,而是……”
“而是什么?”锦甯望着她,一脸问号。
如琴羞臊的低下头,声若蚊音:“奴婢来了葵水……”
锦甯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107女子难为
一眨眼,又是半年过去了。别说,这离了武郡侯府那一摊子人后的日子,过的就是舒坦。不说别人,光是王氏,不用为了全家三房人大大小小的事情伤脑筋,只需要管着自己的公公丈夫儿子女儿,轻松多了,十二月里,居然又传了喜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