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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树墩到树梢的苹果 作者:锯木头

    又想到洛檎说的那个词:相依为命。

    这感觉的确不坏。

    或者是,非常好。

    那天之后,两人默契地再也没有提乔檀木父母的事,只是感情比之前融洽了,从之前类似饲主和宠物的关系,升级为了种有点共生共栖的状态。

    两个人的关系微妙地从乔檀木绝对强者地位、负责维护弱者洛檎,变成了知道彼此的致命伤,所以谁也不比谁好过。

    这种状态,不仅是爱护依恋,有那种“什么都知道了,说开了,所以该干吗干吗吧”的真实稔熟默契感。

    洛檎会想要学着怎么分担乔檀木的压力,他甚至在想如果回国以后如果不能卖艺,自己还能靠什么赚钱?

    乔檀木也不仅仅想掏心掏肺对洛檎好,累了难过了也会抱着洛檎发会儿呆。虽然觉得依赖个古人听着实在不靠谱,但每次的确会有些卸下重担的感觉。哪怕是暂时点点时间,终究好过每天每年都靠自己绷着顶着。

    在失去双亲的三年之后,乔檀木第次觉得情感中又充实了起来,有血有肉,会有脉搏在跳动。

    第十五章 明木张胆

    无论如何看,无论在哪个时间点回头看,这件事都成为了两个人关系和共同生活中的块里程碑。

    他们就像个“y”字,从遥不可及,到相逢相识,到愈行愈近,到慢慢地将彼此的未来捆绑在起。

    洛檎“融入现代生活”的教程和实习都已基本成功结束。

    既然洛檎在思考为长远计怎么样才能赚钱、为乔檀木分担压力,同时乔檀木也不像以往那么莽莽然地为洛檎挡风遮雨,两人很快就对洛檎需要新的课业这点达成了默契。

    乔檀木个自己也没工作的毛头小伙思虑良久,觉得按照洛檎的特长来看,他将来总是走艺术路线的可能性大些。如果未来想办法去考个美术学院,就算洛檎主攻国画,也总要学贯中西些。可问题是乔檀木不管对国画油画都窍不通……抓耳挠腮了半天,只能冒着误人子弟的风险,想办法给洛檎搞点现代绘画艺术之类的资料、费劲儿地找了几个学习绘画的论坛、还有些油画欣赏什么的教程。看着洛檎认真学认真看的样子,真是无比心虚,就怕把洛檎搞得走火入魔,废了武功。

    这让他又想起自己的父亲,那个自己点不懂英语、却还为儿子到处搜罗学英语好方法的父亲。那种茫然焦虑却又全心投入的感觉,大概就叫做“责任感”。

    好在洛檎毕竟是内行看门道,网上研究了几天之后,有天他回来的时候已经看到洛檎拿了支铅笔在刷刷刷地练排线,很枯燥的东西,他却很平静认真的样子,张纸又张纸,铅笔头变粗了,削了继续练。

    也是,想想他从小练毛笔和国画,也经历了不知少枯燥辛苦的基本功了。

    乔檀木悄悄松了口气。

    等到四月开春,洛檎已经能模仿平面图,画出比例、透视效果很正的立方体、切出很有质感的球体了。

    于是乔檀木又设立了艺术教育预算,让洛檎每天自己去国家美术馆或者大英博物馆逛,反正门票不要钱,只有语音导览器每次收个几英镑,有普通话导览,听着也值了。

    结果洛檎个小财迷简直绝了,第次怀揣3.5英镑和几块面包,大清早就进去租了导览器,等到太阳落山美术馆闭馆才回来。脸兴奋地对乔檀木展示他满满个本子的成果:“哥!我把它说得好的部分都全文听写下来啦!!!全都抄好啦!以后都不用花钱啦!!!”

    乔檀木彻底崩溃了……

    他低下头深深地进行了自我反省,觉得自己把曾经颇有铮铮傲骨的洛家小公子给养成了这副小守财奴的样子,实在是罪孽深重,愧对洛家列祖列宗的……

    第二次起,洛檎果然再没花过分钱,开始从“日看尽长安花”模式,转换到深度游模式,每幅他有眼缘的画前他都会对照着听写下来的笔记看很久,累了就坐在地上继续看。若还是看不透,就抄下画名,回来在网上搜。

    在这个世界上,会对国画如此熟悉,却完全没见过西方美术的,大概也就洛檎个人了。这种画法完全像是另个世界,让洛檎每天都非常非常兴奋。国画其实有立体感有透视,但很少强调光和影,仅用水墨使得视野好像都在往远处淡化,向视力不能及的地方收拢;而油画则是从色彩到光影都有种加重加深的感觉,把切都往眼前逼近。这种对比让洛檎觉得突兀又惊奇,有时候梦里都是奇幻的色块砸在他的视网膜上,然后幻化成明暗和光影。

    他格外想念教他绘画的父亲,想告诉他有种画法是截然不同的,虽然这种画风并不符合古人偏好的深邃或悠然意境,但也已然非常成熟系统、独树帜……

    世界大概真的分了很很个空间,有很自己以为唯的可能性,最后会意外地见识如此异彩纷呈变幻莫测。

    关系愈加亲密的面是相互照顾相互依赖的责任感和亲密感,而另方面,也意味着展现出真实的自己。

    其实说起来乔檀木和洛檎的性格是很不样的。乔檀木比较循规蹈矩、谨慎踏实,而洛檎则比较天马行空、随心所欲。这也许和年龄差距有关,毕竟小孩子容易心性不定;或者也与成长环境有关,乔檀木在按部就班整齐划的年代长大,而洛檎则会儿在山上庙间像个野孩子,会儿在家坐享加倍疼宠,还从小被冠以“可能会离开这个世界”这种玄幻的预言,怎么看都不会是个稳重务实的货,而像只时而乖巧时而捣蛋的小懒猫。之前只不过因为遭逢大变心头紧张、又要对饲主讨好卖乖,再加之虽然调皮但家教极好,因此绝不至于惹人烦,但和乔檀木小时候那种内向文静的乖绝对是天壤之别。

    洛檎只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愿意花功夫。比如画画,即使素描的基本功枯燥乏味,但他很乐于花功夫花时间;而乔檀木试图继续让他学数学什么的,就会被他以各种方法耍赖蒙混、讨价还价,比如,说哥我给你画幅画,今天就不做这二十道应用题了吧?或者啊啊啊我要睡懒觉,你扣我个月的零花钱我也不起来……

    乔檀木有时候觉得这样很好玩。

    洛檎初来时,与原本他独自人居住相比,自然是热闹很。但那时洛檎只是乖巧顺从地做这做那,只怕讨了人嫌,因此也远不如现在这般胡搅蛮缠撒娇耍赖来得有趣。

    他像个哥哥样在教导弟弟,又像个考古学家在研究古人的表现和观念,甚至有时候像对待恋人样琢磨洛檎的脾性和心情。

    乔檀木初到英国时也谈过次恋爱,很快随着家里出事、自己的情绪崩溃而无疾而终,于是那次恋爱,对乔檀木而言就类似次“打卡”:已恋爱、非白纸,完。

    而像和洛檎这样朝夕相处、感情紧密互动、为彼此负责,这对他而言是父母外的第次。

    到四五月份,天气足够暖和,洛檎终于精神抖擞地重出江湖,开始了他的卖艺之旅,而且服务品种也越来越样化,简直可以很耍帅地说老子凭心情……

    今天坐在小板凳上给人画国画肖像画,明天就拿支大毛笔蘸水在地上写字,后天还能用大毛笔在地上给人画肖像画……虽然画在地上带不走,但也还是有人愿意蹲下和水印肖像画合张影,然后满足地付钱走人。洛檎还曾计划间插穿他的穿越专用服着发呆偷懒,却发现大半年里被乔檀木养得好,又长个儿了,穿进去也不显得那么松散倜傥了,只得作罢。

    而等想研究绘画了,洛檎拍拍屁股,收拾家当转身就进国家美术馆去了,极其潇洒不羁,牛逼得塌糊涂。

    成功转型为了个有思想、有追求、有性格的拽拽新星艺术家。

    回到家,则瞬间变成最俗的孩子快乐地数钱,他认真地表示,用金钱衡量自己的事业发展水平是很有意义的,真的。

    乔檀木拿他点办法都没有……

    这都还算好的,乔檀木很快发现,相比洛檎刚穿越来时飙他脸水这种小儿科,洛檎捣蛋的常态是上窜下跳式的。

    比如某天直接挽起裤脚,哭花了个脸出现在乔檀木面前。

    乔檀木被吓得差点从椅子摔下来扑街。

    那个膝盖摔得啊……伤口片暗红色,还杂了污泥什么的,乌七麻糟片,让人简直不敢深看。当时血顺着小腿往下流过,现在干结了,衬着洛檎本来瓷白的皮肤特别触目惊心。

    结果把乔檀木吓得抖抖豁豁之际,洛檎又瞬间变脸,张狂地大笑,无比欠揍地抬起“伤”腿,屈膝、伸直、屈膝、伸直,无比灵活。抱住乔檀木,得意忘形无比欠揍:“哥!我画的!像不像?!”

    ……乔檀木石化了。

    居然卖艺界之间还流行学术交流么?!卖几天艺,居然把隔壁摊上外国哥们儿的看家功夫学了半过来……

    乔檀木顿时头顶三尺真火。

    用枕头隔着屁股阵暴打重锤,洛檎各种扭动蠕动……

    睡觉前,乔檀木从床上居高临下伸手捏了捏洛檎的鼻子:“下次不许再拿这个来吓哥了知道不?下次再这样就、就……就弹小jj!”

    “什么是小jj?”

    “……”乔檀木失语,默默转身蜷起,早睡早起身体好。

    过了五分钟。

    “啊!我知道了!……我以为你们叫它大象的!”

    “……………………………………………………………………………………”乔檀木的省略号暴涨成道分隔符。

    乔檀木翻身下床按着洛檎又是顿打:“看什么不好!让你看蜡笔小新!让你看蜡笔小新!”

    洛檎大笑,边躲边放粗了喉咙学小新的台湾腔:“哥哥,不要打到大象……”

    “……”

    乔檀木用上了内力,把小电饭煲抽得“滴滴滴”发出警报还不罢休,溜儿葵花点穴手直接把小电饭煲reset到恢复出厂设置。

    洛檎第二天还主动写了份《怎么才能让我哥不生气》的检讨交给乔檀木,并且就此太平了几天。

    乔檀木拿他点办法也没有,甚至承认自己内心深处已经很接近那些无原则溺爱小孩的家长——觉得虽然把膝盖画成那个样子很过分,但这也是种天分嘛!就算以后不去美术学院,还可以去电视剧组当个化妆师什么的嘛!

    这种表面愤怒暴捶,内心骄傲自豪的情绪,也是另种傲娇吧?

    膝盖事件之后是蚊子块事件。

    天刚转暖的四月时,洛檎就脸期待地问乔檀木什么时候开始点电蚊香?他之前收藏的电蚊香片已经没啥香味了,很想进点新货。

    乔檀木还以为他已经忘了“姐姐香包”的原本用途是熏蚊子呢,没想到倒还记着。说等有蚊子吧!般到五六月份。

    结果隔天洛檎就被蚊子咬了,举着胳膊上的蚊子块兴高采烈地来给乔檀木看。鉴于前科犹在、动机强烈,他坚定地认为这是小苹果自己画出来的。他对着那个蚊子块研究了很久,看完了擦,擦完了捏,觉得从视觉层次感和手感,都高仿到逆天。

    直到在洛檎的蚊子块上掐出合纵连横的棋盘印了,乔檀木才无语地认命,翻出药膏给他涂上,当夜开始点蚊香。这蚊子也是跟他起穿过来的吧?要不要这么配合的……

    洛檎之前收集的蚊香片已经是塞到鼻子里都闻不出味道了,终于再次闻到久违的“姐姐香包”的味道、而且是均匀地弥漫在整个房间里,顿时就舒服得像在吸毒品,满地销魂地滚来滚去,晚上也睡得特别香甜。第二天还会把前晚已经泛白的蚊香片叠起来收好……

    乔檀木无语,等回国的时候是要把这些用剩的蚊香片也带回去吗……

    叶落归根,徒留缕香魂在异乡神马的……好悲怆……

    结果第二天洛檎死性不改,真的又研究着造了个假蚊子块出来,把乔檀木耍得团团转……

    乔檀木再次“家长式傲娇”地边追着他打,边心里得意地觉得我家小孩造蚊子块还真的是挺像的……

    以后让这孩子去搞文物造假会不会很有前途呢……

    乔檀木同学边逐渐进入“我家小苹果怎样都好”模式,边自己也觉得神奇,以他稳重近乎刻板的性格,照理顶喜欢最初乖巧自持的小苹果,却应该对这种说好听点叫灵动聪慧、说难听点叫散漫脱线的人敬而远之的。

    但,也许人都是要互补的,最终会吸引自己的,半是与自己性格相生相克的家伙。

    第十六章 木名而来

    五月中旬,乔檀木终于决定买回国机票。

    买之前,他还是问洛檎确认了下:“哥去买机票喽?”

    洛檎正在循着上次在膝盖上造假伤的案例,研究怎么做出割腕自杀的视觉效果,头也不抬,理所应当地应声:“嗯好。”

    在他看来,这已经是个早就列入“已解决”列表的“百度知道”提问,还是不给悬赏送分的那种。

    乔檀木握着鼠标,无意识地滑着滚轮,心里的疑虑像编程流程图样飞速展开,比如:if天意让洛檎回国且两人打算回国→then ok;

    if天意不让洛檎回国而两人逆天意而为之硬要回国,then可能洛檎的护照就是假的、两个人会被堵在海关各种惨不忍睹的结果;

    if天意让洛檎回国而乔檀木不敢带他回国,then……

    可以透过乔檀木沉默的表面,看穿纠结的a型血乔檀木同学的内心就是个水缸,里面塞满了名为“矛盾”的海洋球,而且是那种主要矛盾球解决之后,次要矛盾球会“柔”的下瞬间上浮为主要矛盾的那种,如此往复,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强迫症星人小乔在这短短的几个月里,快速成长为了个被迫害妄想星人,觉得自己要么会被冥冥之中的只大手缓慢地捏死……

    ……要么被自己吓死。

    最终,机票定在6月28日,学生宿舍年度合同到期的倒数第三天,同时也是乔檀木的生日。潜意识里,乔檀木想用这天跨越欧亚大陆,也许是这样有纪念意义,也许是觉得生日能保佑他成功地进入另个空间——个生他养他,却让他有三年时间害怕得不敢碰触的空间。

    去旅行社直接订票出票的时候,乔檀木百感交集,而洛檎则在很脱线地担心旅行社的人还记得之前被乔檀木“耍”过、订过luo qin的机票的事,于是整个人心虚地缩在乔檀木身后。但事实证明每天那么张票,实在没人会记得这么次囧事了。

    乔檀木付款的时候洛檎又吓了跳,他以为飞机与公交车的关系,就类似于匹好马和匹普通马的关系。结果看到张就要六百镑,差点直接把他吓跪了……

    如果是早些时候,他可能就不敢花乔檀木的这笔钱了,可现在,就跟乔檀木不放心把他个人留在伦敦样,他也不放心乔檀木个人回到那个暌别三年的家……

    所以只好被宰了,洛檎肉痛地想,以后自己再赚回来吧!

    五月下旬的时候,乔檀木在准备最后几门考试,而洛檎已经把学术战场从国家美术馆转移到了大英博物馆,并且除了第次在乔檀木的陪伴下非常新奇地坐了次伦敦两层的红色公交车(并且毫无悬念地定要坐在二层)之外,每天都省下乔檀木给他充值的牡蛎交通卡,得得瑟瑟地走过去。

    所以乔檀木从来不担心洛檎小朋友体育锻炼不够的问题——为了省财力,洛檎委实是花了很体力的。

    每年的四月开始到九月,是西欧最美的时候。天朗云清,气候宜人,街边、灯柱吊篮上开出各色的小花。人们开始喜欢悠闲地坐在咖啡馆外喝咖啡,而不像冬天捧着杯热饮匆匆来去。

    像洛檎样出来卖艺的,拉小提琴的、手风琴的、吹萨克斯管的,也越来越。连广场上的鸽子都不再是瑟缩的模样,闲庭信步地踱来踱去。

    洛檎很喜欢这样的春天。

    不用再怕大衣不够厚,不用担心自己戴了乔檀木的厚手套却让乔檀木冻出冻疮。

    周末他去广场给人画画的时候,乔檀木便带本书坐在不远处的台阶上看看写写,身边有鸽子跳来跳去。

    没顾客的时候,洛檎便会儿用国画方式、会儿用素描方式,画他去过很次的美术馆、高耸的特拉法加纪念碑、街头的行人,还有很迎光逆光、皱眉凝思、朝他微笑的乔檀木。

    大概无关什么暧昧的情思,只是他真的很感谢生命里出现这样个人。

    将他妥善安放,细心保存。

    六月上旬乔檀木开考,而洛檎则再次担当家用小精灵的角色,开始给两人的行李打包。个学生只能托运三十公斤,于是本来很书本或者用品乔檀木是打算无奈只能扔了的,但现在有了洛檎的那份,顿时两人就能打很行李了。两人还专门去买了个便宜的箱子,连同乔檀木原有的那个,洛檎这边放点书那边放点书,这边放点衣服那边放点衣服,跑来跑去,自娱自乐。

    其实如果冷眼旁观,洛檎像个自闭儿童在玩过家家……

    等乔檀木考完的时候,衣橱里已经只剩下替换的夏衣、书柜上只剩下不要了的书、储物柜里剩下的芝麻糊粉啊方便面啊枸杞啊,也都按分量排好准备在最后的时间里吃掉,整个房间里就剩日用品和电器还散落四周。

    乔檀木再次感慨洛檎的存在是么地治愈,不然独自打包、独自面对这件越收拾越空荡、每天都越来越接近自己四年前来时简单标配的样子,会是件么令自己感伤的事情。

    乔檀木于是决定用剩下的在伦敦的日子好好带洛檎玩玩,包括之前提过1666年伦敦大火后建立的纪念碑、首演了《哈姆雷特》、《李尔王》的莎士比亚环形剧场、诺丁山那边的波特贝罗路古董杂货市集、摄政公园的玫瑰花节、贝克街221b的福尔摩斯纪念馆(在门口可以拿个烟斗和卫士合照哟)、甚至还正巧碰到泰晤士河边条老邮轮开放参观,船舱里还有钩子,当年供水手悬挂吊床在上面休息……

    路走遍伦敦的大街小巷,洛檎经常指着这个小拱门那个大雕像问这是什么,有些乔檀木知道,有些他都不知道,于是便起凑过去看下面的碑文解释。

    有时候乔檀木也会锻炼下洛檎的英语口语,比如让他去问路之类。洛檎期期艾艾,但还都勇敢地去问了,对于tur, ght, that red building表示压力不大。

    看着洛檎兴冲冲的样子,和相机液晶屏上的笑脸,乔檀木时而恍惚,会觉得看到自己四年前刚到伦敦的样子,样的兴奋,样的初生牛犊,样的无所知。他还记得迎新的第周学校组织了伦敦日游。那天天气并不好,却丝毫没有阻碍自己的兴奋激动,回到宿舍便和家里视频,把自己的照片发送过去。当那年自己回家的时候,就看到那些有自己在内的照片都被父母印了出来贴在墙和冰箱上,为了时时能看到自己……

    洛檎在乔檀木面前晃晃手,唤醒了他的走神。

    伦敦的天气那么好,和自己london tour那日的阴雨天恍如隔世。

    而身边忽然就有了这样个无比亲密的人,也同样,恍如隔世。

    晚上回宿舍理着新拍的照片,洛檎发了会儿呆,然后握拳,神情坚毅地向乔檀木提出,要在回国之前进行次自己的卖艺收官之战。

    乔檀木囧然,第次听说卖艺也要有告别演出的……

    那天乔檀木自然也陪他去了,就像参加小孩的幼儿园毕业演出的家长……

    按洛檎的要求,乔檀木写了块小牌子竖在摊位前:“last day @ trafalgar, babsp;to bsp;soon(回国前特拉法加广场卖艺最后天)”。

    乔檀木没想到洛檎真的是拥有那么几个粉丝的,主要其实是国家美术馆门口的工作人员,每天看他不是卖艺就进馆看画儿的已经混了个眼熟,眼看这个认真可爱的东方瓷娃娃要走了,便纷纷轮流来找他画画,瓷娃娃也厚道,但凡眼熟的都不要钱,这让乔檀木很欣慰,总算没真的让他养成个小葛朗台。

    不过工作人员也没打算贪图个学生的便宜,该少钱就少钱,让洛檎下子就赚回了回国机票……个椅子把手的钱……呃。

    洛檎很不好意思地直挠头,于是把之前画过所有特拉法加和美术馆的画都送给了他们,最后还用大毛笔在地上画了挺大副水墨特拉法加广场+美术馆,大家拍照不止,纷纷与地面上的画合影、与人合影。

    乔檀木在旁边给洛檎拍着照,有点诧异,的是得意,把洛檎最喜欢的咧嘴笑拍了个360度无死角。

    最后其中最喜欢洛檎的几个阿姨姐姐还跟他互留了邮箱(当然都是乔檀木的),并且送了他几张国家美术馆的明信片,里面就有洛檎最喜欢的几幅画,顿时乐得他被怪姐姐各种捏脸也毫不反抗。

    那天夕阳西下,徐徐晚归的时候,洛檎也终于感受到了这两天乔檀木惆怅不舍的情绪。抱着堆画具、礼品,跟自己交到的第批鬼子朋友挥手告别,还有身后的广场和鸽子……

    那也能算是他战斗过的地方不?

    那天晚上,洛檎略有些闷闷不乐地挖着酸奶吃完,然后用手指头把剩下的又给随手东道西道抹脸上了,跟原始部落的图腾似的,就像第次卖艺晒伤之后的酸奶面膜,首尾呼应,谨以此纪念他逝去的第份工作。

    乔檀木看着橘色夕照下那张明媚忧伤的花猫脸有点好笑,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只用拇指刮掉了快沿着白眉毛滴进洛檎眼睛里的酸奶,反手再抹在他嘴唇上。

    指尖上感受到软软湿润的触感。

    乔檀木微惊地收回手。

    这相识的大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