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树墩到树梢的苹果 作者:锯木头

    所有人都是副“切，我就知道，切克闹，切克闹，药药～”的叛逆报社朋克表情。

    等再次入睡已是将近凌晨两点。

    结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洛檎发烧了……

    乔檀木被洛檎滚烫的额头闹得直皱眉，先把他从地上抱到自己的席梦思床上、盖上被子。

    之前洛檎直坚持说自己不太习惯这个会陷下去的床垫，于是让乔檀木继续睡床、自己睡地板。可是在这时候，软软的席梦思显然对酸痛的肌肉来说要温柔得，洛檎舒服得哼哼了下，蜷得小了。

    乔檀木不知道现代人的药他能不能吃，想了想，掰了儿童量的克感敏给他喂下去，又灌了好热水，掖紧被子让他捂汗。

    已经开始放圣诞假，于是乔檀木在宿舍边写小论文边照顾小病人。今晚就是圣诞夜了，楼道里时不时响起拉杆箱骨碌碌的声音，英国学生、欧洲学生基本上都回家了，中国学生也有趁这个半星期的时间回国过新年的。于是整幢楼越来越安静。

    偶尔昏睡中的洛檎听到外头喇叭哔哔的声音还会以为是火警，为了几十镑的罚款瞬间惊醒过来，把乔檀木搞得哭笑不得。于是搬过电脑在床边坐着打字。

    于是轻轻的敲打键盘声，洛檎带着几分鼻音的呼吸，室静谧中倒真生出几分相依为命的意思来。

    第八章 病木逢春

    大概是古人从未用过西药于是分外有效的原因，到晚上的时候，洛檎额头已经不那么烫了。

    乔檀木翻出闲置许久的小药包和温度计量了量，37.5度，基本没事了。

    洛檎还是有点虚弱地样子，看着天花板发呆。乔檀木只以为他是烧得没了体力，便也没去管他，自顾自看书。

    不料，过了会儿，忽然听到身后的洛檎轻声说：“也不知道我真的离开那个世界了，爹娘和姐姐哥哥会怎么样……”

    乔檀木愣，转过身来看着他：都两个月了突然提这个？还以为他是真的淡定呢？

    于是逗之：“我该说你反射弧长呢，还是心里藏得住事儿呢？”

    洛檎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天花板：“心里藏得住事儿。”

    乔檀木慢慢收起了嘴角的笑意。

    是啊，怎么会不想呢。

    乔檀木忽然有点心疼他。如果个小孩，从小就听着预言、懵懵懂懂地担忧恐惧着自己的未来，怕死、怕离开家、怕父母伤心……还要作出副大大咧咧混不在意的样子。

    然后瞬间又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小心翼翼，怕别人不喜欢他、怕给别人添了麻烦、怕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有那么的未知……怕远在那个世界的家人思他念他。

    谁会没有心事呢？即使最大大咧咧的人也有自己的牵挂和死穴，不要说这段时间的接触，让他清楚知道洛檎其实是个心思挺细腻的孩子，最早时候的那些调皮捣蛋，现在回想起来，甚至带点破冰、拉近两人关系的意味。

    这般想着，便愈发心疼他。

    乔檀木又不可抑制地想到自己……

    他甚至不太敢去想自己的父母。

    只这么个动念，也是心头阵锐痛。

    乔檀木走到床头，坐在地上，摸摸洛檎的脸颊。

    似乎感受到乔檀木的悲伤，洛檎也不再说话。

    同病相怜让相依为命的感觉深了。

    过了会儿，乔檀木强打精神，毕竟这是洛檎过的第个圣诞节，自己怎么可以把气氛搞得这么悲伤低落。

    于是他开始尽可能轻松地给洛檎讲圣诞节的典故，比如圣诞老爷爷和驯鹿会给全世界的小朋友送礼物啊、老爷爷虽然很胖但总是可以神奇地从烟囱钻进来啊、小朋友的床头都会挂着只袜子其实这样对另只袜子很不公平啊……云云。

    边说边索性伸手把笔记本拿过来放在膝盖上，在线播放圣诞歌曲，又翻给他看圣诞老公公的样子，还有现在特拉法加广场上应该已经矗立着棵从芬兰买来的巨大圣诞树，上面会挂很小灯泡和饰物。

    房间里响起轻快的圣诞音乐之后，忽然就温馨了许。乔檀木还翻了以前自己拍过的圣诞伦敦，白色的雪和红色的装扮是主色调，街景、河景，各有各的美。

    洛檎悠然神往，说他还没见过大雪呢，他家在南边，冬天也不冷。

    “也有很人圣诞节是出去旅游的，如果你有护照的话，哥其实可以带你去瑞士看洛桑。”乔檀木又翻到有年圣诞他去瑞士旅游的照片。

    “洛桑？！”洛檎有瞬间的激动，随后想起来了，“噢，那个和我姐姐重名的地方……好看吗？”

    “还行吧，有奥林匹克公园，还有日内瓦湖，挺美的。”

    “嗯……还算配得上我姐……”洛檎歪着脑袋，副朕赐姓于你的傲娇样子，“那洛杉，那个什么鸡呢？”

    “洛杉矶……没去过，好像也还行吧……我哥们儿在那边，说当地人很欠揍地说每天都是sunny，sunny得好b……”

    “？”

    “就是说整天都是晴天，太单调无聊了……”

    洛檎转头看看窗外长期阴云密布到可以让人抑郁低落的伦敦天，深以为然。

    欠揍，相当欠揍。

    过了会儿，洛檎又拿过纸笔，画了他的爹娘、哥姐、还有又空和尚给乔檀木看，旁边还点缀了几个和他比较要好的小和尚。乔檀木点评说你长得像你娘，表情像师父。

    洛檎撇撇嘴不置可否（像的就是这种吊儿郎当的表情好吗）。

    他歪着脑袋想了想，又在空白的地方添了自己和乔檀木。乔檀木身现代装还戴着眼镜，混在群古人里，倒像是他才是穿越的那个。

    画画有点耗精神，洛檎画完，又吃了点乔檀木电饭煲熬的粥，便倒头继续睡，只是脸上还是带着丝忧伤和思乡。

    乔檀木摸摸他的脸，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打开上锁的抽屉。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洛檎已经觉得身松快，舒服地睁开眼，正对上乔檀木的笑脸，对着他喊：“洛檎小朋友圣诞快乐！！！”

    洛檎开心地喊：“圣诞快乐！！！我病好啦！！！”

    乔檀木摸摸他的额头，果然。于是加笑眯眯。

    洛檎小朋友坐起身，忽然就看到床头栏杆上挂了只……传说中对另只不公平的袜子。

    沉甸甸地，还有什么隐约戳了出来。

    “哥？！”洛檎惊喜地看着乔檀木。

    “昨天晚上我刚睡着圣诞老爷爷就来了。我去！给你床头挂礼物的时候直接踩上我的肚子有木有！那个大胖子重死了！”乔檀木还煞有介事地揉了揉肚子。

    洛檎坐在床上咯咯笑，副完全被逗乐了的样子。乔檀木便编得益发天花乱坠，连圣诞老人穿几码的鞋都说得头头是道。

    洛檎很给面子地听着，配合着笑，只是笑着笑着，忽然眼圈就红了。

    “干吗？干吗干吗？！”乔檀木没想到会把洛檎逗哭了，“那可是我的新袜子！不要副被熏得哭了的样子！”

    洛檎噗的笑了，吸吸鼻子，拿过袜子。

    里面居然是上次他要求买、但被乔檀木强硬否决的大毛笔！

    往下，还有他最喜欢的蚊香片、和昨天画的全家福。所有他珍视的东西。

    洛檎想，其实还有很啊，砚墨、洗发水瓶子、乔檀木的手套……

    洛檎抱着袋子看了很久，然后把抱住床沿边上的乔檀木：“谢谢你，哥！……你真的对我很好很好……我其实已经好啦，你不用再挖空心思安慰我的……”

    终于没忍住在乔檀木身后擦了下眼泪。

    “没有啦，哎，别这么客气……”乔檀木轻轻拍拍他的背。

    “嗯。”

    良久。

    “哥。”

    “嗯？”

    “谢谢。”

    “都说了不用啦！”

    “我定会好好卖艺报答你的！”

    “……”

    ……洛小檎！不要逼我抽你！

    第九章 灿烂夺木

    圣诞节在洛檎的闭关养病中过去，而作为补偿，乔檀木答应他12月31日带他去伦敦眼参加新年倒计时玩。倒计时在伦敦眼的对岸举行，届时可以看到对岸的光幕和焰火。

    洛檎再度兴奋了，从早上兴奋到临出发。晚上十点，乔檀木抓着他包了三层毛衣、大衣、围巾、手套，甚至还从乐芸那里借来了顶毛茸茸的白色绒线帽，还又灌了他碗热汤才放手。

    洛檎被裹成颗充满活力的球，然后……瞬间把自己当作导弹发射了出去。

    像只太久没遛的宠物，洛檎无比激动兴奋，路领跑。

    他喜欢千禧桥这座利落简洁的现代桥远胜于其他老桥，而且那是伦敦唯座专供行人通行的桥，简直可以横着走，于是他是宁可绕路也要从那上面蹦达过去的。

    乔檀木无奈地在后面紧紧跟着，瞥到桥上个三四岁的小女孩背着个小包，包上有根毛茸茸的绳，绳子握在小孩妈妈手里……顿时也想给洛檎买个……

    越接近活动举办的地方，人便越发了起来，伦敦本地人、留学生、和游客，都笑得充满期待。

    半夜温度接近零度，说话间呵气成烟，沿岸打开了所有的灯光，于是在各色玄幻灯光下简直只见吞云吐雾。泰晤士河面流光溢彩，伦敦眼眼波流丽，对岸的无数音响同声播放着热辣的节拍……砰砰砰、砰砰砰……就像酒吧里超重低音砸在心脏上的刺激感。

    洛檎激动地跟着音乐傻跳，乔檀木手拉住他防止大型犬只走失，边用力朝远处乐芸和她朋友挥手。乐芸的朋友还带了她的外国室友，那外国姐们儿豪爽，直接拎了瓶香槟出来，问要喝么。

    为迎新年也为御寒，乔檀木和乐芸他们谢过她，人倒了点。

    洛檎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次性塑料杯里的泡泡液体。

    外国姐们儿又豪爽了，问小朋友喝不。乔檀木连忙阻止，说未成年，不能喝。

    洛檎冲着乔檀木蹦达卖萌，diu diu～

    乔檀木想了想，可以暖暖身子。递给他：“只许喝口。”

    洛檎探索着抿了口，瞬间皱成苦瓜脸，这跟米酒的味道点不像！不好吃！

    直接嫌弃地塞回给乔檀木。

    乔檀木：“……”

    洛檎抬头，正对上外国姐们儿询问的眼神，下刻居然就笑出脸真诚，还翘起大拇指：“very good！”

    外国姐们儿乐了，缺心眼地夸回去：“good！”

    乔檀木：“……”

    乐芸：“……”

    乔檀木边对着外国姐们儿假笑，边暗地里掐洛檎：“你师父没教你出家人不打诳语吗？”

    “我不是出家人，我只是小居士。”洛檎很无辜。

    “……小居士就可以打诳语了吗？”

    “没打诳语，我只打英语，佛祖听不懂的……”

    “……”

    “阿弥陀佛。”

    “……”

    乔檀木想，现在阿三英语都好得很，说不定佛祖与时俱进，也是听得懂的。

    听到你打诳语，佛祖会veli veli anglee……

    乔檀木被自己脑补里头卷发的说印度口音英文的佛祖给逗乐了。

    主持人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其实也没啥内容，却极富煽动力，当然主要的原因也是来这里的都是想high下的，于是本质上就是在自high。

    乔檀木开始还给洛檎翻译两句，后来喊得嗓子疼，就言以蔽之：“请大家唱起来跳起来吧！”

    洛檎表示喜闻乐见，应声蹦达得欢了，还是抓着乔檀木的袖子往上蹿，diudiu～

    乐芸：“……”

    这基本就是个尽情装疯耍二的夜晚，也就不要对小苹果有什么要求了。

    有追光灯的光幕打在伦敦眼旁的大楼墙面上，随着音乐节奏闪烁迸发，摇晃跳跃，冷色调的蓝光白光，暖色调的橙光红光，闪耀交错，看久了几乎有眩晕感。广场上high得让人觉得夜间的温度都上去了，挤在起点都不冷。

    洛檎完全人来疯了，旁边的老外尖叫他就尖叫，老外扭腰摆臀他就跟着花枝乱颤，老外唱歌他就跟着瞎哼哼，乔檀木简直担心他回去又该生病了，于是压制住不让动，洛檎便在他怀里各种扭动……

    等接近零点的时候，终于要开始倒计时了，乔檀木才放开洛檎，又给翻译了下，洛檎“哇”了声，立马睁大眼睛看着河对岸闪烁的墙面，屏息期待。

    之前闪烁的墙面光幕忽然静止，人群片安静。

    “10！”

    墙面上出现阿拉伯数字的10。

    全场高喊：“ten！”

    同时刻：

    洛檎：“十！”（中文）

    洛檎：“……”

    乔檀木：“……噗！”

    对比太强烈，乔檀木和乐芸瞬间笑喷，停也停不下来。

    洛檎被自己囧到了，他明明知道是要用英文倒数的，就是个激动没反应过来啊……

    “9！”

    “nine！”

    “那个……”洛檎抓狂了，下子想不起来了……而且为什么要倒着数啊！加反应不过来了啊！

    乔檀木都快笑死了。

    “8！”

    “eight！”

    “……哎……特……”

    乔檀木强力嘲笑之：“你是在表演回音吗？”

    “7！”

    “seven！”

    “……ven……”

    步错，步步错，洛檎急得抓耳挠腮，赶不上趟的感觉实在太火烧火燎了，尤其他期待了那么久的……而乔檀木还直在旁边指着他笑得直不起腰来，让洛檎羞愤不已。

    然后他就索性闭嘴停下来了，开始思索：最后三个数是three, two, one！

    对的，这个是比较有把握的！

    洛檎表情坚毅。

    乔檀木看他停下来先是愣，洞悉他的意图之后，几乎把口水都喷到那张认真的小脸上去。

    人群还在高喊。

    “6！”

    “six！”

    “5！”

    “five！”

    “4！”

    “four！”

    来了来了！

    洛檎表情庄严如临大敌！

    “3！”

    “three！！！”洛檎喊得简直撕心裂肺！

    终于赶上大部队了！洛檎舒了口气，得意地斜睨乔檀木眼。

    乔檀木笑得都快抖成筛子了。

    “2！”

    “two！！！”洛檎拉乔檀木袖子，示意你还干不干正经事儿了？！

    乔檀木勉强镇定自己的情绪……

    “1！”

    “one！！！”乔檀木和洛檎的声音，与整个广场融合在起，响彻云霄。

    下刻，火花从伦敦眼的每个厢体上喷射出来，像个闪耀的星球！

    岸边无数焰火齐刷刷冲天而起，如同光幕，又与河中倒影宛如双生，瞬间伦敦上空如同白昼。

    红绿桔蓝，亮色的烟火在空中拔高、旋转、炸开、撞击、散落，然后是新轮的旋转、撞击、散落……远近幻错，交相辉映。

    伦敦眼又扭转成个银色的漩涡，大本钟身畔撒落亮金的流苏！

    尖叫声、欢呼声，撮唇而哨、放声高歌，整个广场伴着礼花炸开的声音呐喊沸腾。

    “happy new year！！！”

    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大笑着祝福彼此。

    新的年，新年快乐！

    拥抱，亲吻。

    亲吻，拥抱。

    乔檀木也顺手揽过手边的小孩子，抱进怀里。

    洛檎双臂环着他的腰，仰头看他，脸上满是兴奋的笑容。

    他的眼中映衬着满天的烟花绚烂。

    灿若星辰。

    在寒冷的异乡夜晚，可以怀抱份温暖依赖。

    久违了。

    那天烟火放了很久，摇滚轰鸣了很久，人们狂欢渲泄了很久。

    而终到各自散去的时候，难得不是那种人去楼空、人走茶凉的萧瑟感，而是种满足和对新年的期待。

    因为交通管制，整条strand大道上空无车，只有缓缓归家的人群。沿路的屋子会有人开窗和街上的人挥手致意。人群前后总有人在大声唱歌呼喊。比之前聚集时要稀疏，但也因此在夜空中显得格外响亮。

    乔檀木拉着洛檎的手随着人流走，由着洛檎兴奋而孩子气地把两个人的手前前后后地甩来甩去。即使隔着手套，也能隐约感受到那头的温度。

    居然和个穿越的人也同居室有三个月了，刚才还和这个古人起在大不列颠的首都抱在起共庆元旦新年倒计时……

    他还教会了这个古代人用洗衣机、用微波炉、上网、说英语……

    平时不觉得，这刻回头看，点点滴滴累积起来，忽然让乔檀木有种久违的不真实感。

    转头看看洛檎，这小孩却浑然不觉，还是很兴奋地东张西望，还跟着别人起哼歌，到处对着路人笑。如果不是那头长发还有些突兀，根本看不出和现代人有什么差别。他对这个陌生的环境融入得很快。

    乔檀木忽然有些排斥洛檎的穿越是要根据“天机”做番大事的故事设定。

    这个小孩又调皮又单纯，又财迷又三俗，实在是点都不适合做什么惊天大案吧……

    他就适合窝在他的小沙发椅里画些稀奇古怪的画儿、看着新奇的东西大呼小叫、学会了什么就得意得叉腰大笑；前几天乔檀木跟他玩电脑双人赛车游戏，毫不留情地次次把他挤翻车，洛檎就会无比悲愤地掐他脖子：我是古人啊啊啊！你居然撞翻辆古人的法拉利赛车！！！

    当时把乔檀木笑得不行……

    好像已经习惯了每晚睡觉时能听到另个人的呼吸声，买东西的时候旁边有双财迷的英镑眼睛，每天回来会有个少年，依赖而欢喜地叫他声哥。

    这是种叫做生活气息的东西，又或许有些像洛檎说的“相依为命”。

    能不能不要派他的小苹果去做什么大事呢？

    可这切都由不得他做主。

    他只能在心里说：如果这算个新年愿望，不知道做不做数呢？

    第十章 新桃旧木

    新年过不久就是春节了。这不是外国鬼子们会放假的节日，却是对留学生最重要的节日。

    乔檀木已经有三年没过春节了。

    虽然同为远离祖国的留学生，但父母在电脑对面，和电脑对面都不再有父母，那是天壤之别。看着那些第次在外过春节、想家想到哭的孩子，乔檀木总是木然地走开，怕自己会露出羡慕的眼神。

    所以这是他四年来第次参与中国学生春节聚餐，让乐芸颇有些惊讶，随即了悟，是因为洛檎。

    乔檀木问过洛檎，你们那里有没有春节，洛檎很茫然地看着他。乔檀木拍脑袋，傻了！对洛檎而言，春节不就是新年嘛！农历新年啊！

    而洛檎则非常开心，原来上次倒计时的还不是新年啊！原来还可以再过个新年呀！赚到了！苹果脸兴奋得都快熟了……

    于是大家沾了洛檎的光，难得吃到了乔檀木的手艺。

    那是来英国之前，乔妈妈怕儿子饿着、缺营养，于是急训了个暑假，最终成绩是能烧桌菜。第二桌是翻不出新花样了，但有桌上得了台面的两荤两素汤点心，已经很能叱咤留学生圈了。

    考虑到人，乔檀木做了个罗宋汤，个香酥鸡排。

    先煸炒牛肉，小火慢炖，加进卷心菜胡萝卜和土豆，稍微加点佐料。然后有效利用时间地准备第二个菜：拿十几个鸡腿慢慢沿着骨头竖着切开，整块从骨头上卸下来，变成整块活肉。用刀背砸松，腌渍上盐、胡椒粉和淀粉，下锅煎，到金黄色时捞上来，又嫩又香又入味。

    洛檎虽然打小大吃素，但长身体中的男孩子哪有不爱吃肉的，两眼放金光地守在乔檀木旁边，乔檀木煎大块鸡排，他就偷偷撕小块。乔檀木睁只眼闭只眼，结果这娃实在毫无自觉，吃了两大块之后被乔檀木用平底锅追着打……

    罗宋汤那边，还要再找个炒锅，先小火加油炒面粉，炒成粘稠状，再倒进汤里，这样整个汤才会有浓稠感，再加番茄酱、糖和牛奶。乔檀木自己试了几次调味，然后舀小勺喂给洛檎，洛檎美味到迎风流泪……

    罗宋汤色香味俱全，鸡排香酥嫩滑，在聚餐上广受赞誉。

    洛檎极有表扬我哥就是表扬我的自觉，得意地到处呲小白牙。

    那天吃饭喝酒极高兴，酒过三巡宴席过半，洛檎还拿出了好几张红艳艳的纸，写着 “福”字和对联送给大家回去贴门上。那书法和文采帅得不行，喜庆的红色又极讨喜，搞得思乡的加思乡，high了的加high，几个喝高了的哥们儿姐们儿抱着洛檎要么哭要么亲，被乔檀木用平底锅个个打了回去……

    大家本就对洛檎又好奇又喜欢，这时候发现洛檎喝果酒喝得有点醉意了，便是借着这个机会使劲逗他，问他有没有女朋友、喜欢中国女孩还是外国女孩、乃至初吻还在不在神马的，路奔着下三滥而去。

    乔檀木脸黑线，觉得，神啊，如果洛檎不是穿越掉在他房间，是不是早就被调戏致死了？于是又拿平底锅去敲。

    洛檎看到了，便嘿嘿傻笑，道：“你们不乖，我哥哥来打你们了！”

    众人阵哄笑。

    洛檎不太满意这种威慑结果，又强调道：“你们再不乖，哥哥会叫衙役来抓你们的！！！”

    大家笑得嚣张了，乐芸笑得尤其夸张，问道：“你哥哥认识衙役吗？”

    洛檎咬着筷子认真道：“认识的，他说我要是不乖就让衙役把我抓走的。”

    乔檀木被众人阵嘲笑，说他教育小孩简单粗暴神马的，他又不好当着众人面跟洛檎翻旧账、说那是你刚穿越来的时候。只好暴力疏散了围观群众，把自家小孩拎了回去。

    把洛檎安顿到被窝里，拿块毛巾给他擦了把脸，洛檎迷迷登登地看着他笑。

    乔檀木戳戳他的脸，秋后算帐：“我哪里说过要让衙役把你抓走？是你自己说不要叫衙役，我说好的！你居然反咬口！小坏蛋！哥哥不喜欢你了！”

    洛檎下子耷拉下来，醉得有点对不准手指了，含含糊糊地说：“有的……你很凶的……”

    乔檀木冤枉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