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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王爷的女婿 作者:江洲菱茭

    如此大事,全城轰动,御史大人居然还被蒙在鼓里?”

    “不如你向我细细道来?”

    “此事说来话长,我就长话短说吧,我试图利用成亲来索贿,结果被你搅黄了!所以,应损失,”巴掌拍在蒋启鸿肩膀上,“由你补上!”

    “好。”

    “啊?”龙慕惊愕,这……这也太好说话了吧,身体前倾迟疑着问:“当真?”

    蒋启鸿笑说:“你要是后悔了,现在还来得及。”

    “呃……”

    “你看,”蒋启鸿促狭地眨了下眼,低声说:“古训有云:出嫁从夫……”

    龙慕顿时恼羞成怒,抄起筷子对准蒋启鸿就要抽下去。

    蒋启鸿展颜大笑,“好了好了,我错了,应该是‘夫为纲’……”

    “啪”,蒋启鸿躲闪不及,胳膊上挨了筷子,我们的御史大人急忙高举双手。

    龙慕高擎筷子横眉冷对,声音里掺着冰渣,“再敢废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蒋启鸿故意瘪嘴,“体仁,听话要听音,要摒弃表面的迷惑,体会内里深刻的奥义,关于‘夫为纲’……”龙慕作势要抽,蒋启鸿赶紧往圈椅上靠,接着笑说:“……我只是用简短的言辞告诉你从今天开始以我马首是瞻。”

    龙慕从喉咙深处“哼”了声,冷着脸问:“凭什么?”

    “凭我送你五十万两银子。”

    “送?”龙慕顿时稀溜溜倒抽凉气,简直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送?五十万两银子?”

    蒋启鸿点头微笑。

    龙慕使劲咽了口唾沫,傻了很久,默默坐下来,“你当真送?”心中想的却是:老天爷啊!这败家子啊!我有生之年居然还能见着败家败成这样的!啊……益善啊!

    “体仁,先把恩粮分发下去吧。”

    于是乎——

    当天晚上,五月初的扬州,满城尽是捣米声,夜深人静时分,狗的清梦硬生生被搅醒了,跟遭了贼了似的满大街狂吼乱吠,扬州老百姓怒从心头起,趿拉着鞋子跑出来指着狗鼻子指桑骂槐:“狗娘养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件不太开心的事,说出来让大家开心下。事情是这样的:昨晚四个台湾人过来,主宾加上他的儿子、女儿和女婿,我丈夫请客。六个人起吃饭,只有两个女的,很自然就坐到了起。攀谈之后得知此女第次来大陆,比我大岁。起吃饭总不能闷不吭声吧,聊吧!她的话题我没兴趣,我就往美食上扯,这可是我的强项啊!本人能从茱萸调味聊到花椒远销海外的路线图,咱是干什么的?咱毕生的志向就是——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美食当中去!于是谈起了台湾的臭豆腐,聊到兴浓处,我大发感慨——天下臭豆腐是家啊!不知为何,她突然微不可闻地嘟囔了句:“什么都是你们中国的!”此言出,我立马不高兴了,什么叫“你们中国”?我笑问:你们不是中国吗?于是乎,她终于露出她深绿台独的本来面目了,亏她还是祖籍河南的国民党后代!她说:台湾是独立国家,我们和你们边国!我们有自己的法律、军队、行政机构!本人笑说:你说的这些水泊梁山上都有。四个台湾人面面相觑,气氛尴尬之极。她丈夫不干了,凑过来搅合,什么“民主、选举、言论自由、小国生存之道……”叽里呱啦说了堆,毫无新意,并且还试图说服我台湾在历史上从未被中国统治过,把郑成功、荷兰人、日本人占领台湾律称为外族入侵。我指着此女子对她丈夫笑说:您和入侵的外族结婚了?说实在的,我真想对他嗤之以鼻,你说你个大老爷们参合女性话题算是怎么回事?参合赢了你是有脸呢还是有脸呢?要是参合输了,你是光彩呢还是光彩呢?今天中午,我丈夫给我打电话,说由于我昨天的义正言辞以及浩然正气,成功地把他的正事搅黄了!所以,我很郁闷!我都郁闷半天了!其实,我认识很台湾人,他们在大陆工作生活,基本不谈政治,与我相处得比较融洽。但是,曾经遇到过这样对台湾女生……某次,我去家熟识的理发店,店里不忙,但店长很忙,店长叫我上楼等他下。我走到楼梯口听到两个操台湾口音的女生在说话:他们中国女生太土了,穿得好寒酸;穿着拖鞋就上街了,没有审美观;没人化妆,满脸雀斑……大概就是这类的内容,然后开始夸台湾女生如何漂亮有气质。很好!简直好极了!在我们的地盘上恶意中伤此地盘的主人!于是,本人走过去笑眯眯地说:我去过台湾,在101大楼上放眼望去,片漫无边际浩如烟海的铁皮屋,你们台湾人卓越的审美观把你们的城市装扮得极其靓丽且气质高贵!俩人句话都没说,灰溜溜地走了。说完我挺后悔的,把店长的生意搅黄了,事后才知道她俩做完头发水疗躺这儿休息的,我心大慰。

    ☆、35

    嘿!您还别说,从第二天开始,扬州百姓不骂娘了,改成哭爹喊娘了!

    龙大知府在蒋三公子的授意之下,领着府衙众喽啰挨家挨户发粮食,每户升,贫苦人家,额外开恩,于是,所过之处,那是哭声震天直冲霄汉啊!年年往朝廷交粮食,可下见着吃人不吐骨头的官府往外吐骨头了!

    活活发了四天,终于无遗漏全都发放齐全了,十几万石皮粮陡然消失了三成。

    龙大知府忙!忙得天昏地暗脚不沾尘,连端午节都是在大街上过的,闻着艾草香,看着赛龙舟,龙慕抹了把满头的大汗,声令下:“下条街。”

    他忙,御史大人忙,忙得吃住在御史衙门里,把瘦西湖冷落得凄楚哀怨,御史大人为国操劳之至高情怀日月可表天地可鉴。

    每天早晨,植树种花,中午,在徐徐清风幽幽花香之中浅浅午睡,下午,端坐于窗檐下,蘸墨悬腕,专心致志地画扇面。暮色暗淡,夕阳西下之后,御史大人依旧鞠躬尽瘁任劳任怨,不计酬劳地在衙门里加班加点——搬把躺椅,遥望那辽远而苍茫的璀璨星空,简直殚精竭虑废寝忘食虔诚之极,御史大人高贵勤勉的风骨必将流传千古受万世敬仰!

    龙慕回回看见他都恨不得吐血身亡,愤恨:“瞧你那点出息!”

    恩粮刚发完,龙慕气都没喘匀乎,得!事情又来了,第二场恩科即将开考,需早作打算。龙慕前脚刚在《孟子》里随便抄了句“万物皆备于我也”把府学教授打发走,后脚监督金装佛身的小吏就跑了过来请他去庙里视察工程进度。

    龙慕乘轿上山,欣喜地发现十两黄金敲薄了完全能把佛首佛脖子糊上,整个身躯外加佛座莲花用金漆刷刷,绫罗绸缎裹,鱼目混珠滥竽充数问题应该不大吧。

    从庙里出来,龙慕眼前花,还没反应过来,陡然被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大群和尚道士善男信女屏声静气,跪于大雄宝殿之外,眼观鼻鼻观心,鸦雀无声。

    龙慕捂着嘴角靠在师爷身上悄无声息地问:“怎么回事?”

    师爷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龙慕沮丧至极,还不好意思流于颜表,只得满脸堆笑,拱手行礼朗声说道:“诸位父老乡亲,快快请起,折煞龙某,如有差遣,龙某定尽绵薄之力。”

    此言出,众人等稀里哗啦全起来了,争先恐后跑上前来,七嘴八舌哄哄嚷嚷,把龙慕折腾得头昏眼花胸闷气短。

    隔了盏茶的工夫,热浪蒸,浊气冲,龙慕终于……终于把事情弄明白了。好嘛,龙慕打心眼儿里把扬州城骂个皮焦骨黑!

    您要问什么事?唉……说起来就怒从心头起啊!

    话说,扬州城很是与众不同,所有庙宇云集于座山上,甭管佛教的道教的还是儒教的,众仙家外加妖魔鬼怪都睦邻友好几百年了,向来相安无事。

    但是——

    现如今,官府给香火最为鼎盛的庙宇金装了佛身,您说,这让其他各教庙宇的信众怎么想?天天看着,闹心不?

    大庙宇肯定这么想——

    ——合着就他家是亲娘生的,我们都是从乱葬岗里刨出来的?他家香火盛,我们就差了?当官的本事真不小,敢把神仙分出三六九等来,就等着上阎王殿报道去吧!

    小庙宇肯定这么想——

    ——世人说得好啊,越有钱越有钱,人家香火鼎盛,我们拿什么跟人家比?人家有扬州财主拿钱供着,我们倒好,没往外掏钱就该没事偷着乐了,上哪儿说理去?官府的德行你们还不知道?向来嫌贫爱富欺善怕恶!

    破败不堪的庙宇就有想法了——

    ——瞧瞧!瞧瞧!我们墙也塌了顶也漏了,赶上阴天下雨,我们光着脚丫满院子捞佛像玩。再瞧瞧人家!人家真会玩,都玩出花花来了,我们都快吃不上饭了,人家拿金子往佛像上贴,这黄灿灿的,真给佛祖争光啊!

    列位或许很疑惑:出家之人不是应该修身养性与世无争吗?

    ——与世无争?扯淡!俗话说得好:和尚爱娇,尼姑爱俏,牛鼻子老道爱钞票!但凡遇到这种事,还没横眉竖眼大打出手就已经是与世无争了!

    龙慕被他们左个闷雷右个霹雳,炸得摁下葫芦起来瓢,打着官腔诉苦:“民生疾苦,龙某心痛神伤,定然不负众望,只是时日紧促,从长计议可使得?”

    谁信啊!大吵大闹激烈异常,反正法不责众,再说了,他们有恃无恐,抬头三尺有神明,偏心也别明目张胆偏到脊梁骨上去!

    末了,龙慕实在无计可施了,只得承诺:大庙金装佛身,小庙修葺院落,这才突出重围杀开条血路。生怕那些供奉着狐仙蛇妖的土龛主人也跑来胡搅蛮缠,龙慕赶紧催着轿夫仓惶逃回衙门。

    这下可好,贺银还没着落,活生生又出大笔开销,而且,光有银子还不行,得找金子啊!金子啊!会出人命的!

    龙慕冲进隔壁,把抱住御史大人,“救命啊!”

    “怎么了?”蒋初拉他起靠在躺椅里。

    把脸埋在他衣服里,闷声闷气地说:“你别送银子了,改送金子吧。”

    “金子?用来装佛身?”

    龙慕时没忍住,五十添油加醋全说了。

    蒋初沉默片刻,持折扇敲敲他的脑门,笑说:“你是个人才,会给自己找麻烦,能者劳。”

    龙慕悻悻笑了两声,“现在怎么办?”

    蒋初起身,龙慕只得亦步亦趋跟上。

    穿过葫芦门来到知府衙门,蒋初径直进入大堂,往官椅上坐,拍拍自己的腿,“过来坐。”

    龙慕嗤之以鼻,跳起来屁股坐到官案上,居高临下盱着蒋初。

    蒋初失笑,翻开案上卷宗,凝神细细查看,随口说了句:“恩科何时开考?”

    “十天后,怎么了?”

    “参考儒生中有少是氏族子弟?”

    龙慕皱眉,“问这个做什么?”

    蒋初抬起头来,微微笑,“我们来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好不好?”

    “此话怎讲?”

    “大张旗鼓地清扫贡院裁剪卷宗,暗地里将试题悄悄透露给氏族考生……”

    龙慕神色凛。

    蒋初安抚笑,“无需忧虑……”

    龙慕眉毛倒竖,“废话!能不忧虑吗?”

    蒋初将卷宗翻了页,漫不经心地接着说:“……他们会回去斟酌文章的,在此期间,暗示他们第五十个字写‘天’第百零个字写‘地’,他们也会不折不扣照章执行的……”

    话音未落,龙慕“砰”声跳下来,惊得心脏扑通扑通没完没了地跳,大着舌头问:“手交银子手交试题?”

    我们的御史大人歪在官椅里托着腮但笑不语。

    巴掌拍在条案上,“这是损公肥私!”

    御史大人垂下眼睑,可有可无地说:“体仁,你忘了你的上任官职了?五品龙校尉。”

    “废话!那是虚职!本来就是拿来买卖的!”龙慕脸色煞白,“这是正经功名!”

    蒋初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拉过来,吻着嘴角轻声说:“这是恩科。”

    “呃……”龙慕跟看洪水猛兽似的盯着他,蒋启鸿拍拍他的脸颊,笑了笑,低头接着审视卷宗。

    龙慕心烦意燥,绕着条案踱了两圈,驻足瞪着蒋初,“不会……不会出纰漏吧?”

    我们的蒋三公子笑了,“会出什么纰漏?饱学之士定然会受到伯乐赏识。如果只是不学无术之徒,进京参加春闱还能侥幸中进士吗?本次恩科总是要取几个举人的,具体是张三还是李四,有本质区别吗?”

    龙慕就觉得脑仁阵阵地抽疼,揉着太阳穴镇定了好会儿,唉声叹气地嘟囔了句:“我确实不是当官的材料,心不够狠手不够辣,跟你比,我怎么善良成这样?”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暗自腹诽:你果然是菩萨面容,被雷劈过的心肠!罔顾国纪王法,你置圣上于何地啊!

    小心小肝还在云层里飘忽不定,蒋启鸿搂住他的腰圈在臂弯里,轻轻吻上耳垂,“如若两个人都惯于勾心斗角,家庭如何和睦圆满?我表里不,但我保证对你表里如。我直告诉自己,如果无法找到志同道合之人,我将孑然身了此生,如果找到了,我将从而终度此生。体仁……”

    龙慕茫茫然抬起头来。

    御史大人微笑,拍拍他的脸,“体仁,这些罪犯供词毫无用处,要重新审理。”

    “啊?”龙慕吧嗒吧嗒直眨眼,这话题转得也太匪夷所思了,龙慕还在满心满眼等着他深情款款地说情话呢,这倒好,半天冒出这么句。

    蒋启鸿随手将卷宗扔到条案上,摊手掌,“大量赦刑案犯齐聚扬州,没有窝主吗?赃物如何销散?在何处落脚?”

    龙慕惊愕,使劲揉揉眼睛,眼前的是蒋初,再揉揉眼,呃……好像还是蒋初。

    蒋启鸿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接着说:“官府次全城围剿,屡次被其逃脱,此间难道没有本地神通广大之士事先通风报信吗?”

    “全城围剿?被其逃脱?通风报信?”龙慕已经没什么想法了。

    “听说,前两天,端午节发放恩粮之际有不法之徒试图劫狱放囚,官府正在全力访察缉拿逃犯。”

    “这事……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蒋启鸿俯下身,额头轻触,温声细语:“现在知道了?”

    “呃……”龙慕浑浑噩噩的脑袋顿时片清明,把将他推开,“蒋启鸿,这是栽赃陷害!”

    蒋启鸿往圈椅里靠,折扇轻敲膝盖,唇角勾起道弧线,“关键是栽赃谁陷害谁,人选要地位低微家财万贯,最好还要声名狼藉。”

    龙慕咕咚咽了口吐沫,“盐商?”

    御史大人抱起龙慕放在自己腿上,“见解独到,本地特产。”

    “这就是你送给我的五十万两银子,勒索别人往你自己脸上贴金?”

    蒋启鸿哈哈大笑,“往我脸上贴金岂不是浪费?还有众佛脸等着你去贴呢。况且,”低下头凑过去轻声说:“我的脸需要修饰吗?我直觉得我应当生活在战乱年代,秦末的陈平,五胡的兰陵王,路遇双方兵戎相见靠什么化干戈为玉帛?”

    龙慕瞠目结舌,已经彻底傻了。

    我们的御史大人斩钉截铁地下结论:“脸!唉……”垂下眼睑长长叹息,似乎惋惜之极,“我为何生于太平盛世?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是是是是!您貌似潘安才比子建,卫玠看见您都羞愧得无地自容!您要是生在兵荒马乱的年代,能靠着这张脸逐鹿中原问鼎九州!还有太祖什么事儿啊!”龙慕巴掌推在他脸上,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快到门口了,陡然想起这是自己的衙门,又大步流星地折回来,把拖起蒋启鸿使劲往外推,“种你的花去吧!赶紧的!”

    蒋启鸿朗声大笑,刮刮他的鼻子,“过河拆桥。”

    ☆、36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老婆”与“老公”这两个词早已出现,用以夫妻相互之间的称呼也有成百上千年的历史。老婆原指年老的女性,老公原指年老的男性。后引申为男与女白头偕老,于是“老婆”用以指代妻子,“老公”用以指代丈夫。明朝小说里大量使用“老公老婆”这两个字眼。“结婚”这个词在古代比“成亲”为正式。“婚”其实应该写作“昏”,正式的结婚礼仪应该是晚上进行,上古时期夜晚抢婚遗留下来的风俗。另外,我正式放假了,非常忙,没有时间校对,目前只校对到38章,后面的章节如果出现错别字或者病句请不吝指出,谢谢,我有时间统修改。如果有转载的同学,请转吧,但请不要转载小绿字,因为我发现我的小绿字无法给大家带来乐趣,反而伤了好些读者的心,特别是那些带有政治色彩的小绿字,每个人的政治观念不样,我不应该在以“娱乐至上”为宗旨的小白文下面传达我个人的政治观念。同时我发现晋江居然会删回复,上章的回复被删得差不了。刚才还有位台湾同学在34章下的留言,我正打算回复,结果刷新,得,被晋江删除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何必呢?

    当天晚上龙慕还对蒋启鸿颇有微词,但是——

    三天之后,龙慕对蒋启鸿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恨不得跪下来顶礼膜拜山呼万岁才能表达心中感叹之万。

    首先,把功名卖了。原本龙慕还战战兢兢,勒令师爷深半夜把人单独召集到城外某个小茶亭里再把试题说了,务必做到掩人耳目。

    师爷无比惊慌,跟做贼似的左顾右盼地去了。

    刚说完,得!这贵族子弟冷汗“唰”就下来了,惊骇到无以复加,跑出去兜了三个来回,再确认周围寂静无人才偷偷摸摸折回来,压低了声音问:“少银子?”

    管家伸出两根手指。

    于是乎,两千两银子不费吹灰之力到手了。

    正所谓“回生二回熟”,万事开头难,这就好比娼门里的姐儿接客般,头回紧张、羞怯、感叹身世悲惨、咒骂天下男子恬不知耻……凡此种种不而足,但是,旦迈出第步,立马海阔天空,什么顾虑忌讳全抛到九霄云外了,之后玉臂枕尽天下客将毫无烦难之处。

    咱们的龙大知府也如出辙,等到他把恩科试题卖出四万两之后,大手挥,豪气干云,“把牢里的罪犯给本老爷提来个个过堂!”

    意气风发地往大堂上坐,摆出通身的官威慢条斯理地打官腔:“窝主是何人?同犯何在?扬州城里谁是内应?”

    罪犯们莫名其妙,张着嘴干咽唾沫。

    龙慕“啪”声醒木响,冷哼声,“还想隐瞒?别人逍遥法外,你却在监牢之中吃苦受罪,你到是泰然自若毫无怨言啊!”

    当天晚上,师爷轻装简行来到牢房,私设公堂,他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往条案后坐,白天的犯人个个拉过来接着过堂。

    这帮悍匪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想:这神经病扬州知府大半夜不睡觉……当真以国为家了?

    这龌蹉勾当师爷干得极其驾轻就熟,眼皮都没抬,先抽出张纸,就着昏黄的灯光眯着眼睛抑扬顿挫地念了串人名,末了,问:“听清了吗?”

    犯人们相顾无言,摇头也不是,不摇也不是。

    不过没关系,师爷胸怀若谷,每人发了份名单。

    犯人们颠过来倒过去,差点把纸张鼓捣熟了,心中愤恨:我要是识字我能干侵门踏户的缺德事儿?

    师爷阴阳怪气地问:“窝主是谁?”

    犯人随便指了个人名。

    师爷满意地点点头,“孺子可教也。”接着问:“内应是谁?”

    犯人又随便指了个人名。

    师爷顿时心胸阔朗,命小吏记上。

    没到盏茶的工夫,得!案件真相大白了:受李××指使,从某地不远万里来到扬州,帮王××打家劫舍,宿在张××家,赃物由刘××销往外地,得利人平分。

    瞧见没?

    审案流程应俱全,鼓捣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上哪儿吹毛求疵去?

    要证词?有!

    要人证?罪犯在牢里押着,苦主在家里候着!

    要物证?对不住,赃物,卖了;赃款,花了。

    这叫死无对证,依照本朝太祖“严以治国”的遗训,秉承着成祖“宁可错杀千,不能便宜个”的宗旨,历来官员们都是怎么干的?嘿嘿,能砍头的,绝不流放;能坐牢的,绝不杖责。

    最后,“啪”个红手印摁上,师爷再“啪”个红官章盖上,这叫什么?这叫板上钉钉!这叫盖棺定论!这叫“官”字两张口,上口下口,上口饮血,下口吃肉,咬死个是个!

    于是乎,扬州城这些等级卑微腰缠万贯的盐商第二天刚把门打开,得!祸从天降!稀里糊涂还没闹明白得罪的是哪路神仙就排着队进了衙门了,直等到见着大堂上那绯袍乌纱的四品官员才恍然大悟:噢……我说呢,得罪阎王爷了!

    龙慕坐在官案后端着茶杯,时不时抿口,心中冷笑:想当初,我绞尽脑汁提供名目让你们来行贿,个个表现得跟仁人志士似的,还讲求个深明大义洁身自好,这下好了吧,敬酒不吃吃罚酒!软的不行来硬的!现如今,交了罚银还落不了好,民与官斗?找死!

    都没要十天,当第二场恩科鸣锣散场之时,龙慕把扬州城的盐商们挨个讹诈了遍,账房里的银子堆得顶天立地,门开,顺着门槛哗哗往外倾泻而下,清点——四十四万两!

    龙慕美!胸脯拔,双手背,迈着四方步踱进御史衙门,往廊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