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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夜战

      国师帮帮忙 作者:非天夜翔

    魏征楞,继而若有所思点头,又道:“莫怪我管闲事,如今天下大乱,隋家气数将尽,小友若想寻处去,不如我修书封,荐你瓦岗军去。”

    说话间善无畏回来了,三人便在庙内席地而坐,善无畏递给吕仲明包药材,内里是乌梅,甘草,还有牛膝等药材,吕仲明便朝怀中收好,也不好白拿,但看善无畏又不像要钱的人,便掏出铜钱,看也不看,手指连着数弹,铮铮铮铮连数十声,铜钱犹如排着队般,个接个落进香油箱里,声音悦耳,叮当作响。

    魏征大叫声好,道:“看不出小友还身怀绝技!”

    吕仲明笑道:“只会这手。”

    吕仲明知道瓦岗军迟早也得败亡,上下不齐心,是瓦岗政权内最大的弊病,没打算去,也没打算像秦琼那样,为隋朝效命。未来之途怎么走,也不愿受人左右,正寻思要如何婉拒魏征时,只听善无畏道:“你荐他往瓦岗去,只怕不行。”

    魏征询问地看着善无畏,善无畏道:“瓦岗有李密在,山不容二虎,教他如何安身?”

    吕仲明没想到善无畏对他评价这么高,忙谦让道:“善先生过奖了。”

    魏征叹了口气,无奈道:“翟让只是想让弟兄们活下去,李密……应当不会在瓦岗久留。”

    “李密很聪明么?”吕仲明问道。

    善无畏笑了笑,魏征放下杯,答道:“是,不过不是想荐你往瓦岗见李密,而是翟大哥。”

    吕仲明欣然道:“翟让,久闻盛名,那就请魏兄为我修书封。”

    魏征取了炭条,找了张牛皮纸,边写边道:“实话说,我也不知是否该在瓦岗待下去,大军眼下已逼近荥阳,心中难以抉择,是以出来走走,寻访老友善无畏。”

    “除了瓦岗军。”善无畏道:“天下还有何处是容身之所?”

    吕仲明道:“天大地大,自然的是地方可去。”

    魏征哂道:“但能让个人安身立命之处,恐怕是不。”

    吕仲明看着善无畏,发现他也在沉吟,说来奇怪,自己不过是第天认识这两人,却奇异的,仿佛十分熟稔,就像是年相交的老友番。或许这就是父亲麒麟说的,有识之士碰在起时,许话几乎是心照不宣,谁也不必怀疑彼此。

    “世间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乱局乃成后,自然会有天降大任之人出面收拾。”吕仲明笑道:“中原历经年分崩离析,南北两朝归于隋,隋统江山后,不过两代,魏兄若担心再经次三国割据的局面,则大可不必。”

    魏征写完荐信,笑了笑,仿佛在咀嚼吕仲明话中之意,喃喃道:“自该有人出面收拾乱局。”

    “李密却不是那个人。”吕仲明喝了口乌梅汤,沉吟片刻后朝二人道:“李密虽出身显赫,足智谋,其人也饱受困苦,然而他为人太执着,聪明的人,也容易意孤行。自杨玄感落败后,此人便投投走走,连数家,有野心,却无胸襟。瓦岗军实则只是他称霸的个工具而以。”

    魏征诧异地看着吕仲明,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

    善无畏道:“那么依吕公子所见,如今天下,谁才是那个人?”

    “未曾显现。”吕仲明自然不可能去说未曾发生的秦王之事,毕竟现在局势,李渊派还未崛起,只是又喝了口乌梅汤,悠然道:“但要找这么个真命天子,就要看他为什么争霸。是为了雄图大业,还是为了天下百姓。”

    “说的是。”魏征顷刻思索后便道:“本想荐小友前往瓦岗,为治世尽份力,如今看来,小友目光长远,不在各路英杰之下,倒是我……”魏征说完以后笑笑,就要将那张纸撕了。

    吕仲明忙制住魏征动作,笑道:“不妨不妨,给我,说不定有用得上的地方。来日若有闲,正想去见李密面。”

    李密野心很大,也非常警惕,魏征又谈起瓦岗军的现状,吕仲明便渐渐得知,李密已逐渐进入瓦岗的权力中心,并逐渐架空了手创立瓦岗的首领:翟让。三人说了几句,善无畏又道:“李密此人,只怕走不了远。”

    “嗯。”吕仲明点头道。

    “天命?时运?”魏征感慨笑道:“他自己倒是相信,天命在他身上。桃李子……皇后绕扬州……婉转花园里。”

    吕仲明知道这是乱世之间的歌谣,杨氏当灭,李氏将兴,然而兴的却不是李密,而是另有其人,便笑道:“天命词,大虚无缥缈,我倒是觉得,什么人,注定了便是什么命,所谓性情决定命运,大抵如此。”

    善无畏道:“吕公子,此话我们随口说说也就罢了,出去不必当真。”

    吕仲明点头道:“这是自然。”

    魏征又道:“听闻杨广讨伐高丽时,天降异兆,瑞兽降世,足保大隋千年国运,也不知是真是假。”

    吕仲明笑道:“他素来尊佛,咱们道家这套,他应当是不信的。”

    魏征略觉诧异,问道:“小友也是修道之人?”

    吕仲明随口说,便也不隐瞒,点了点头,说:“家父修道。”

    善无畏道:“仙山何处?”

    吕仲明答道:“云游四海,居无定所。”

    魏征笑道:“如今咱们道门式微,佛寺林立,要弘扬道法,只怕是难了。”

    善无畏笑道:“佛道虽说不同源,实际上都是普渡众生,为救百姓脱离苦海,又有甚么区别?”

    “区别可就大了!”吕仲明道。

    魏征拍大腿,笑道:“你不懂的。”

    说毕魏征又与吕仲明交换了个眼色,两人笑吟吟的,赫然将善无畏给排除在外。

    善无畏笑道:“你们道门中,若神仙老祖都还在,为何不照拂着徒子徒孙们些?”

    魏征答道:“清静无为,顺应天道则以。”

    善无畏那话似是随口说,吕仲明却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佛教自南北朝大规模传入中原,至今已有数百年,道门的金仙呢?如果元始天尊还在,怎么会坐视不管,轮到灵宝天尊从后世把自己派过来查问?

    吕仲明脸色有异,善无畏看出来了,问道:“怎么?吕公子?”

    吕仲明蓦然回过神,魏征见他脸色不太好看,问道:“是暑气闷着了?”

    “没有。”吕仲明笑笑,朝外面看了眼,见三人谈天说地,竟是聊了快两个时辰,外头已日渐西斜,遂道:“时间不早了,两位哥哥还等着我的药,先走步了。”

    善无畏会意,起身,魏征道:“今日与小友所谈,获益良,魏某也得回去了。”

    善无畏便起身送客,吕仲明微觉意外,问道:“善先生就住在这里?”

    “还有使命在身。”善无畏笑道:“须得在荥阳待段时日,仲明若平日无事,可随时到大海寺来。”

    吕仲明知道那是客气话,但善无畏改了称呼,由“吕公子”改为“仲明”,听起来倒是十分受用,便与他拱手道别,魏征又问:“老友,你在这破庙里呆着做什么?”

    善无畏答道:“我奉命来此处渡个人。”

    魏征若不那句嘴,吕仲明便要走了,然而听到这话,心里隐约生出警惕,问道:“先生也是佛家人?要渡谁出家?”

    善无畏笑置之,答道:“渡有缘之人。自然不是你。”

    善无畏双手合十,吕仲明看见善无畏的手腕上,有串小叶紫檀的念珠,这才知道原来善无畏也是佛门中人。

    说这句话时,善无畏面容,五官彷如笼着层柔光,声音听在耳畔,竟是有种安详之感,夕阳如金,大海寺外索河流水带着金鳞,哗啦啦地流淌而去。

    “告辞。”吕仲明不再问,与魏征出来。心里直思索着善无畏说的话,此人身份神秘,忍不住问道:“魏兄,善先生他是佛家子弟?”

    魏征哂道:“他从小跟着位高僧云游,没剃度也不出家,不知道算什么,俗家弟子罢。”

    吕仲明嗯了声,与魏征在河畔码头上,魏征道:“魏某渡河过对岸去了,小友保重,后会有期。”

    吕仲明笑道:“兴许过不了久,咱们就会在瓦岗军中见面的。”

    魏征笑道:“但愿如你所言!”

    说毕,魏征上了摆渡的舢板,在片流金般的河水中,驰向对岸地界。

    吕仲明回到府中时已是傍晚时分,研磨了药粉,调和后先给罗士信敷上,罗士信终于松了口气。那三七活血膏触体清凉,颇有奇效,敷上不到刻钟,淤紫肌肤便即好转。吕仲明又煎了副散暑气的药,给二人喝下。

    秦琼道:“哪儿找来的药?”

    “观自在大士给的。”吕仲明随口答道,说这句话时,不知为何又想起了善无畏。

    “方才你出去时,师父来过次。”罗士信说。

    吕仲明:“哦?说的什么?”

    “问你来历。”秦琼趴在榻上道:“我们都说不知。”

    吕仲明点点头,少顷士兵送饭进来,三人就在房里吃了,罗、秦不能下地,不能坐着,吕仲明便只得把饭盛好,放到他们面前,事无巨细,律躬亲伺候。

    罗士信还哼哼唧唧地装疼,要让吕仲明喂,吕仲明吃人的住人的,只得喂了,看罗士信这模样,还不知道要喂个久……伤筋动骨百天,被打成这样,想必没两三个月,也出不了战了。

    当夜两个伤员直挺挺地趴着,吕仲明看看秦琼,又看罗士信,两人人张床,自己不知道睡何处,吕仲明正要打个地铺睡时,罗士信便朝里挪了挪,说:“来。”

    秦琼笑道:“别听他的,来我这睡。”

    罗士信冷冷道:“到我铺上来。”

    秦琼:“仔细他把你那个了,他憋得快不行了。”

    吕仲明:“……”

    罗士信扬眉道:“来不来?”

    吕仲明尴尬得要死,罗士信道:“我要发火了。”

    吕仲明只得乖乖爬到罗士信铺上去,在他身边躺下,罗士信还将薄被让了他半,两人盖着同个被子。秦琼不住好笑,翻身睡下。

    夜间熄了灯,三人却全无睡意,罗士信道:“仲明,你家住何处?”

    “金鳌岛。”吕仲明低声道。

    秦琼道:“金鳌岛,在哪座仙山?”

    吕仲明知道这两位朋友,对他的来历都有点好奇,却是发自关心的好奇,绝非冒昧打听消息,经历了次同生共死,大家打过仗,当过战友,能感觉的到罗士信与秦琼对他的态度已经不样了,自己也没必要完全瞒着。

    “是个修道人居住的地方。”吕仲明解释道:“我爹,我……娘,祖师爷爷,整个门派都住在那个地方。”

    吕仲明没有母亲,只有父亲,但认真说起来也差不,便约略解释了下从小到大的事。自两汉至五胡十六国,修道之人在人间活动已趋频繁,南朝时葛洪便作《神仙传》,陶弘景著《寻山志》,是以市井之人口耳相传,早已不奇怪。

    罗士信又问:“你会仙术?怎么不见你用过?”

    吕仲明没有告诉他自己被佛家封印的事,便道:“我来时身仙术全倚仗件法宝,是我爹给的,但法宝丢了。”

    罗士信:“怎的这般大意?法宝也能丢?丢在何处了?”

    秦琼安慰道:“待伤好了,包你两位哥哥身上,去给你找了来就是。”

    吕仲明惴惴道:“被杨广抢走了。”

    半晌,秦琼与罗士信不吭声,罗士信道:“也是有办法的,你不用着急。”

    吕仲明安慰道:“这事不必替我担心,我会设法解决,罗大哥,你呢?家人还健在不?”

    “都死了。”罗士信淡淡答道:“我与叔宝是同乡,那年饥荒,民不聊生,流寇作乱,我在黎阳学艺,回来后家里被流寇洗劫空,妹妹,爹娘,都被杀了。我恨之下,也杀了不少人,犯了大罪,后来逃到张老将军营中,叔宝收留了我,师父便让我上阵杀人。不是我爱杀人,我只会杀人,我就是为报仇才活着,不杀人,我要做什么?”

    吕仲明道:“杀了这么叛军,也已经报仇了罢,就别再想了。”

    罗士信没有回答,吕仲明笑笑。

    “人死后,会下地府么?”秦琼忽然问道。

    “嗯……”吕仲明被这句给问住了,理论上是有的,人死后会转世投胎,但实际上谁也不知道,地府是怎么个样子,灵宝天尊也从未提过。但是想到地藏菩萨说的“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人死后应当是有魂的。

    “算有罢。”吕仲明道:“我不知道,但应当是有个归处的。”

    罗士信轻描淡写道:“像我这种人,满手血腥,待得死了,自然是要下地狱的。”

    秦琼又饶有趣味地问道:“仙人是不是永远不死?”

    “不死不太可能。”吕仲明答道:“仙人也会死,生死轮转,乃是天道。仙人只是寿命比般人都要长而已,连天地的寿命都会有尽头,何况众生?”

    正说这话时,刹那间天顶声炸雷,震得夜空隆隆作响,三人同色变,吕仲明暗忖似乎说错话了,便缄默不敢再提。

    片刻后,大雨哗啦啦地吓了起来,将连日暑气扫而空。吕仲明躺在铺上,只觉非常舒服,渐渐地入睡了。

    翌日起来后,秦琼与罗士信二人还是只能趴着,从这天起,吕仲明便开始照顾他们,白日里无事,便在房中看书,罗士信识字不,吕仲明边看书,边教他识字。

    除此之外,日两顿,都是吕仲明打点,初时几天,吕仲明还要打水来帮他俩擦身。秦琼还好,穿着身薄衣白裤,罗士信则反正没人进来,房里三人都是男人,便索性j□j着。

    秦琼偶尔还会回避下,罗士信却是理所当然的,吃喝拉撒,都让吕仲明包办。

    如此连过了将近半月,张须陀不再过来看两个徒弟,然而军报却会送过来,让二人过目,秦琼大致说了看法后,便由吕仲明批注,送到张须陀处去。渐渐的,吕仲明也对局势有了自己的看法。

    然而军情日比日紧急,李密率领瓦岗军,即将朝荥阳发起总攻。张须陀手下只有不到五千人,而朝廷封接封的命令下来,催促张须陀尽快发兵。

    “这个时候发兵,无疑是自寻死路。”吕仲明朝秦琼与罗士信二人道:“敌人有足足十万,我方只有五千……”

    “现在的军队,动不动就是号称十万。”罗士信嘲笑道:“你看卢明月那队人,还不是被打得哭爹叫娘的?”

    “那不样。”吕仲明色变道:“对手可是李密,李密小时候是跟着杨素学读书的,卢明月,王薄等人是农民,李密可不同,他是会打仗的。”

    秦琼面带忧色,答道:“只能拖了,按师父的意思呢?”

    罗士信道:“伤也好得差不了,不如你我向师父请战,各带千兵,让仲明驰援,把瓦岗锅端了。”

    吕仲明道:“敌人定有计策。相信我,这次的对手不是游兵散勇,不好对付。”

    这天吕仲明又去张须陀厅内时,听到那参赞与张须陀的激烈争吵,张须陀被气得满脸通红,朝参赞怒吼道:“老夫为陛下打了三十年,何曾有惧过敌的时候?”

    王志阳道:“老将军,眼下瓦岗军已在索河处陈兵,翟让马上就要渡过荥阳,若不早日将其击退,前往投奔瓦岗的乱民只会越来越,敌涨我消,您还在等什么?”

    吕仲明道:“此时绝不能出兵!”

    语出,张须陀与王志阳才注意到吕仲明来了,王志阳冷笑道:“大胆!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

    吕仲明不理他,径直朝张须陀说:“只要将军坐镇荥阳,李密就绝不敢攻来。他的目标是荥阳背后的洛口粮仓,取荥阳,不过是权宜之计。这仗对他来说,可打可不打。只要拖上段时间,李密势必将绕过荥阳,前取洛口。”

    王志阳色变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吕仲明又道:“只要他离开索河带,扑往洛口,张将军再无后顾之忧,可派秦、罗二位将军率军奔袭,专偷袭其后队。沿途打打停停,这时候李密进退两难,骑虎难下,只得勉强与咱们交战。”

    “游击之策成,便可以少数兵力消耗其大军,直到洛口仓时再行决战。此时瓦岗军已疲,又得了粮食,只会耽于安逸,不愿再战。”吕仲明道:“如此可在洛口与其决胜负。”

    王志阳怒道:“放屁!按你这么说,就要放开了洛口让他们抢不成?”

    “让他们抢。”吕仲明道:“抢得越越好,进洛口,瓦岗叛军势必先产生内乱,大家都要争抢粮食财物,自己人打起来都来不及,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抢到粮食以后,瓦岗军心里想着粮食财物,时的丰足,换来的是士气的奢疲,又都不愿出战,绝非我军对手。”

    张须陀道:“小友,你的计策很好。”

    说话时张须陀起身,在厅内踱步,沉声道:“老夫从军年,所见之人,像你这般的,个手掌能数得过来。谁教你的兵法谋略?”

    吕仲明忙道:“老将军过奖了,仲明愧不敢当。家父教的。”

    “老夫知你家学渊源,父上或祖辈,定是武将世家出身。”张须陀又道:“但若老夫所料不差,教你兵法之人,若非帝王脉,便是足可独自决策战场,驰骋天下的大将。”

    吕仲明暗道张须陀眼力着实厉害,便不敢答话,只听张须陀又道:“你的计策,俱是在不受擎制的情况下所出。若无人牵制,当可大获全胜,但眼下局势,显然不行。”

    吕仲明心底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张须陀说得对。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那也仅限于贤君,张须陀始终在被朝廷牵制着。

    “老将军若不愿采取此计,晚辈还有计。”吕仲明道:“派三路兵马:第路,由罗将军领千兵,老将军再假装打他顿,不过这次就……别动真格的了,让他施苦肉计,佯装投敌。第二路,秦将军于大海寺旁树林中埋伏。第三路,晚辈带兵,前往搦战。待对方出战后,秦琼发动伏击,罗士信在对方军阵中里应外合,敌军可退。”

    “秦琼,罗士信不宜出战。”王志阳却冷冷道:“祝阿城中战时,罗士信放跑了叛军,其中缘由还未调查清楚,此刻就不怕他假戏真做,当真投敌了?根据我方情报,秦琼还有名至交好友,在敌人营中,两军对垒时,秦将军会不会倒戈都难说,你还派人去诈降?待会诈降变真降,你就笑不出来了。”

    “你!”吕仲明闻言大怒道:“你这是公报私仇!”

    王志阳道:“你有何资格在此说三道四,唾沫横飞?张将军,罗士信此人性情狡诈,不可轻信,妄自尊大,无法无天!陛下不日间就要亲来巡营,朝廷特使嘱咐过,陛下未曾开口,不可再让此人出战!还有,吕仲明,你是朝廷钦犯,先顾好你再说罢!”

    吕仲明没想到王志阳竟敢当着张须陀的面说出这等话,然而转念想,登时明白了许事:罗士信与秦琼饶过了祝阿的无辜者,没有胡乱将老百姓抓去朝廷邀功请赏,此举定是令朝廷来使十分不悦。

    张须陀打了他们四十军棍,名为责罚,实是保护,此时二人确实不宜出战。

    吕仲明无可奈何,只得道:“我明白了。”

    张须陀寻思片刻,而后道:“待老夫再想想。”

    王志阳道:“张将军,时机不等人,此处战局已拖了将近个月,陛下问起来,没法交代。”

    吕仲明悻悻告退,窝了肚子火,回去朝秦琼二人说,罗士信马上起身,要提刀去将王志阳砍了。吕仲明登时大惊,忙好说歹说劝住。秦琼道:“不可冲动,切听师父的安排!”

    就在这时,张须陀来了,不问两名徒弟伤势,却直接找到吕仲明,秦琼与吕仲明交换了个眼色,吕仲明会意,跟着张须陀到院子里去。

    二人隔着窗格,在房内听对话。

    张须陀道:“你先前所言乃是良计,这样,安排稍加改动,陛下亲下御旨,不能再拖,今日必须动身前往剿匪。派人埋伏,是赶不上了。士信与叔宝不能出战,便由你带队兵,赶往大海寺后设伏,以接应老夫。”

    吕仲明道:“定要今日开战么?”

    张须陀点头,不语。

    罗士信要出外请战,却被秦琼拉住,秦琼摇头,示意有话待会再说。

    吕仲明道:“就算落败,也在所不惜?”

    张须陀笑,负手而立,答道:“老夫戎马倥偬三十余载,何曾打过必胜之仗?身为臣子,陛下让你战,你就只能出战,尽力战,死而无憾。”

    吕仲明只得点头,以自己所知,这仗绝对是输赢少……但既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便只得跟着张须陀出战了。只希望落败,张须陀不要丢了性命,这样也好给秦琼他们个交代。

    当天午后,张须陀便点兵,整兵出发,吕仲明回房去找二人,却发现两人都不在了。

    吕仲明只得留下张纸条,告诉秦琼不必担心,自己定会想方设法,护得张须陀周全。

    及至行军离开荥阳,路上吕仲明都未与张须陀交谈言半语,到分兵之时,张须陀便朝吕仲明道:“若无追兵前来,不可贸然出战,定要沉得住气。”

    吕仲明点头,带领士兵们到河畔树林去埋伏,是时只见远处山峦笼罩于暮色之中,对面就是瓦岗军的大营,灯火明亮,足有数万,而己方除张须陀的三千主力后,唯有吕仲明带领的千人。

    还有千,则留守荥阳城中,防止李密瞒天过海,暗度陈仓。

    “吕将军!”部下道:“就在此处设伏?”

    吕仲明点头道:“扯绊马索,再将马嘴封住,不可发出半点声音。弓箭手都到树上去。”

    吕仲明在最高的棵树上,紧张地看着远处,张须陀的队伍已开始从浅滩上渡河。随着声隐隐约约的“杀——”的喊声,双方开始正是交锋。

    无数带火箭矢映亮了天空,张须陀袭营成功了!瞬间对方大乱,军营中冲出大批瓦岗军兵士,正式交锋。吕仲明捏着把汗,紧张得无以复加,说实话,他并不清楚张须陀此战是胜是负,万张须陀得胜,自己就白担心了。

    双方开始交战,登时杀得天昏地暗,时间渐渐过去,瓦岗军终于开始自相践踏,败逃了。紧接着,己方部队朝东边追去。

    “这边……这边!”吕仲明焦急道。

    然而两军越跑越远,张须陀竟是把吕仲明的伏兵忘在了脑后,吕仲明抓狂了,吼道:“怎么又不按说好的来啊!”

    轰隆声,雷光闪过,天上下起大雨,吕仲明在树上被淋得全身湿透,眼见官兵越跑越远,最后消失了。

    吕仲明:“……”

    部下道:“吕将军,怎么办?追?”

    分兵前张须陀的嘱咐是不可擅离职守,然而两人都料错了件事,瓦岗军逃跑的方向,竟是与他们设想的背道而驰。军令如山,理论上张须陀没有派人来传令,吕仲明就得辈子在这棵树上呆着了。

    “再等等罢。”吕仲明道:“等刻钟,如果有人来传令,就全军追击。”

    他说不准张须陀会不会再次把敌军带到树林这边来,然而父亲也说了,宁可念进,不可念停,什么都不做,留在这里反而是兵家大忌。

    不片刻,吕仲明便道:“上马!全军追击!”

    树林里的伏兵全动了起来,正要出发时,远处又来了人,那人马当先,喝道:“仲明!随我追击敌军!”

    正是秦琼,吕仲明大惊道:“你怎么来了!”

    双方汇合,沿着索河下游路疾风般地奔驰,秦琼道:“我们把城里最后的兵带出来了!罗成去包抄李密的兵马了!”

    “守军外调,不会有事吗!”吕仲明顶着大雨喊道。

    秦琼大声道:“管他的!罗成把王志阳揍了顿!快!现在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