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归红楼 作者:林月初

    迎春听了这话哪里还好意思，只得又拿起筷子吃了两口。凤姐边同她说笑，边给她夹菜，迎春吃了会子，因注意力被凤姐说笑转移了过去，倒也真的放下外头那两人，认认真真吃了几口饭来。

    两人吃过饭，早过了午时，都已未时刻了，午歇的时间业已过了，凤姐便笑问迎春道：“妹妹今儿干脆也别睡了，我如今进园子少，妹妹何不再陪我逛逛？”

    迎春只得应了，又陪着凤姐出去，出了屋子就见院里跪着的两人，凤姐冷哼声道：“别在这院子里头打，省的污了姑娘的地方，拖去桥那边的假山后头，两人打八十板子，丢出去，明儿我亲自去同老太太说，换人进来。”

    左嬷嬷道了声是，马上唤了几个婆子过来，几人架起柳嫂子和絮儿就往那外头去了。

    迎春跟着凤姐走了段，突然说道：“我听说，那柳嫂子有个女儿，名唤五儿。好像宝玉看中了，正zhǔn bèi 弄到怡红院去。”

    凤姐冷笑声道：“我说她哪里吃的豹子胆，敢这么目中无人，原来是攀了高枝儿。明儿我自会理会这事儿，你不必dān xīn 。”

    说着两人走到厨房附近，凤姐笑着道：“既然来了，那就进去看看。”

    迎春知道她是gù yì 走到这儿来的，便跟了凤姐道进去，才进去就见厨房的人已吃完了饭，正坐在堆聊天。见凤姐进来，群人都慌了起来，忙起来行礼问好。

    凤姐不慌不忙在厨房里转了圈，看了那些菜肉的储备，冷笑声说道：“头里是谁说鸡只备了两只？”

    马上有人上来回道：“那是柳嫂子说的，其实不止两只，其余的都在后头围栏里养着呢。”

    凤姐点头笑道：“你倒是个机灵的。还有什么，你并同我说来。”

    凤姐在厨房里头待了大半天，这才跟迎春出来了，才出了厨房，凤姐就笑着对迎春道：“今儿逛了半天园子，妹妹累不累？”

    迎春摇了摇头，就听凤姐又道：“既然不累，咱们看看老祖宗去吧？”

    迎春怔了下，就被凤姐拉走了。到了正院，贾母正好午歇完了起身。见了凤姐和迎春过来，不由笑着问道：“怎么这会子来了，你可别耽误你妹妹休息。你这猴儿，指定你是疯玩，拉着你妹妹陪你，是不是？”

    凤姐笑着上前撒娇道：“老祖宗偏心，哪里我就这般贪玩了。今儿我和妹妹都不曾午休，老祖宗不说心疼心疼我，只怕我带疯了妹妹。”

    贾母闻言笑着拍了她下。嗔道：“你怎的不好好午休，你上个月可把你婆婆吓了个够呛，如今还敢这样玩？”

    凤姐脸委屈，可怜兮兮的说道：“老祖宗真真是冤枉我了。我本也想着在妹妹那儿吃了饭就huí qù 午歇，可谁知要了两遍菜都要不来，气得我连饭都不想吃了，后来妹妹陪着我在园子里逛了大半天。两人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那厨房里才派人把吃食送了来。吃过饭都未时刻了，早过了午歇的时间了。”

    贾母听。心疼的说道：“你这猴儿，定是又要了什么难做的吃食，不过中午吃点，随便要点东西就行了，何苦为难厨房上的人。”

    凤姐闻言眼泪巴巴的往下掉：“我对吃食要求又不，无非要了样鸡汤要了样豆皮包子，哪里就过分了，我在家做姑娘时，也没过这种待遇。怎么如今嫁了过来，倒连饭都不给吃了。”

    贾母闻言忙哄她道：“怎么不给你吃饱？你要什么都给你吃！只是这鸡汤和豆皮包子又不是什么难事，怎么厨房这么久才送来？是哪里的厨房，快叫人来问罪。”

    鸳鸯才要出去，凤姐哼了声，鸳鸯慢慢停了jiǎo bù ，就听凤姐又道：“要说这大观园做了省亲园子，里头的奴才都少不得高我们等呢。我今儿叫人去不过叫了两样菜，便各种蹬鼻子上脸说没有。又说我们这些水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不知买卖行市，又说什么劝我们每日只细米白饭的吃了，莫要做要求。又说什么她只伺候头层主子，不伺候二层主子。倒是把我说得像是丫鬟样，没得让人好委屈。”

    贾母沉了脸怒道：“此话当真，大观园里头厨房是谁管着的？拿了她上来！”

    凤姐忙擦了泪道：“哪里敢劳烦老祖宗，我这儿不早就打发人问罪了，不过打她几板子，赶出去就得了。没得把事情闹大了，大家面上都不好受。听说她那女儿被宝玉看中了，还说过些日子就要弄到园子里去呢。”

    贾母拍扶枕怒道：“哪里来的忘八东西，主意打到宝玉的身上去了，这样的混账婆子你不说拉了来让我处置，怎么就随便打发了。真真该叫人拿了她全家，都卖到云南去！”

    凤姐忙上前拍胸口抚背顺气劝道：“我就知道老太太定是要恼的，怕拿了她上来惹的老太太生气。老太太可不知道她这样的人，我连大声说话都不曾，她就满地打滚撒泼起来。若是叫到老太太跟前没了分寸，打她顿是小，气坏了老太太可是大事儿。”

    贾母抓了凤姐的手问道：“你那姑妈知道这事儿不知？”

    凤姐面露难色，尴尬的说道：“这……还不曾跟姑妈提过。”

    贾母冷哼声道：“她也成日装着菩萨心肠太过了些，早叫她把管家交给你做，她jiù shì 不肯，她哪里有这手段管家，瞧瞧她弄出的这些事儿！”

    凤姐听又扯到身上，赶紧把自己摘了出来，在贾母耳边鼓动道：“怎么就轮到我管家了？论理儿，嫂子才是二房正经的媳妇儿，我们大房自不爱管这些，倒还乐得轻松。再说不提嫂子，还有几位妹妹呢，我看人家林妹妹可是打小就学着管家的，再瞧别人家里的姑娘，可不都是跟着母亲学着起来的。怎么就我们家的姑娘不曾学过呢，要不干脆让姑娘们各自回自己院子里，正经学着管家，我们二丫头自然跟着我学点皮毛，三丫头就让她跟着姑妈学了。倒还乐得轻松，没那么麻烦。再说这园子虽说住着好，但好歹也是省亲园子，如今给姑娘们住了，娘娘哪里还忍心再回来省亲的？只怕到时娘娘觉得自己回来了，又要害弟妹们搬了出去，想回家来都回不成了。”

    贾母先头听着倒没动心，只是说起娘娘回来省亲事，她又开始琢磨上了。自打上回娘娘省亲了回，来贾府应酬的人明显就变了，但仍是些过了气的公侯，没什么实权的人。如今要是能让娘娘再回来省亲回，那对府里好？

    贾母琢磨了半天，就听凤姐在旁同迎春道：“你别dān xīn ，那不过是个奴才，就算有奴才撑腰，还是个奴才，你是正经小姐，哪里就要怕个奴才了？”

    贾母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转头问道：“你们姑嫂两个说什么呢？什么奴才不奴才的，又怕哪个奴才了？”

    迎春惴惴不安上前说道：“今儿我房里罚了个小丫鬟，她老娘是二太太陪嫁家下头做事的，我怕罚了她，周瑞家的不gāo xìng，惹得二太太也不gāo xìng。”

    贾母哼了声，喝道：“哪里就不gāo xìng了？不过是个陪房，还敢在主子跟前嘴，这样的陪房正经该打出去才是！”

    凤姐忙过来笑着和浆糊道：“是是是，打出去打出去，只是老祖宗先别恼了，那周瑞家的并没生气，不过是二丫头杞人忧天罢了。老祖宗若是不信，叫她来问问就知道了。”

    贾母当真便派人叫了周瑞家的来问话，那周瑞家的早听说了柳叶事儿，正寻思着该怎么同二太太哭诉下，就听人唤老太太找她。

    周瑞家的不知是什么事儿，忙去了正院，进屋见迎春凤姐都在，顿时吓了个屁滚尿流。但众人都盯着她看呢，她可逃不掉，只得硬着头皮上去跪倒问安。

    贾母质问她什么，她都不敢再说句委屈，只装作不知，还愤愤然骂起刘青家的来，说她不懂管教女儿，害的自个挨骂。不过到最后周瑞家的看似小心翼翼的问了句：“敢问老太太，奴婢还不大明白，这柳叶到底犯的什么错儿？值得老太太发这么大的脾气。”

    贾母只看向凤姐，等她回话。凤姐知道周瑞家的这是在老太太跟前上自己眼药，说自己小题大做，她也不发火，只微微笑，轻描淡写的说道：“哦，也不是什么大错。左不过砸了治国公马将军家送来的给二丫头的贺礼，但她却撒谎推卸，赖到别人的头上。我才进院子时还企图蒙我，让我替她说话。我见她那般可怜，还巴巴的替她审问了别的丫鬟。谁知道到头来，竟是她砸坏了。哎，二丫头平日得的东西也不，这治国公府可与我们荣国府世代交好。好好的叫个丫鬟砸了他们送来的东西，这让人听了去，还当我们不在乎这门guān xì 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