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羁(花样男子同人)第9部分阅读
不羁(花样男子同人) 作者:肉书屋
的分量,让他觉得少年是非常懂这些东西的——想来也是,从他们见面开始,源朝光除了年纪比他小,谈吐、阅历、经验、手段都远远超过他这个大学生——这是一个真正的贵族少年,才华与天赋,只要展露十分之一,便足以让人惊艳。
那个晚上,他原本以为他会要他的,从见第一面开始,这个少年表现出来的自私任性让他明白这绝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但事实上,他不过是抱着他睡了一晚。在他狭窄的房间里,少年睡着的样子,没有醒着时候的尖锐,天真纯白得让人怦然心动,他却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从横滨回来以后,他重新回到了校园,对于他的突然休学,众人好奇,他只推说家里有事,现在事情解决了所以回来上学,大家对此也并不是真的关心,很快便抛到了脑后。源有时候会来他租的公寓过夜。他虽然脾气不好,但却意外地并不挑食,对于自己做的那些平民食物从来都吃得干干净净,特别特别喜欢吃甜食,烟抽得很凶。兴趣来的时候,也会陪着他做大学里的那些功课,或者一个人坐在一边看动画片。有一次,源来学校接他吃晚饭,豪华跑车加上优雅俊秀的少年,引来一大帮人的注目,他浑身是刺地上了车,整个晚餐他都不在状态——他害怕源来学校接他,因为源是那种一眼就可断定与他两个世界的人,他无法向别人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
说到底,他不过是被人包养的。尽管,他并不想用此来定义他跟源之间的关系。
第二天下课后,难得来学校的三浦从后面追上他,一把勾住他的肩膀,语气有些酸溜溜地说:“哎,折原,你小子走运了啊——我说你怎么就拒绝掉了古贺少爷呢,原来是傍上了更好的,哎,介绍介绍呗,那辆跑车是限量款的吧,全日本也没几辆!”
他匆匆地甩开三浦友彦,在那一刻,他是有些恨源朝光这个人的。
他想,那天他的态度尽管自以为掩饰得很好,但早就被那个敏锐的少年察觉到了,所以接下来的一星期源都没有来找他。那一星期,他一边松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这样很好,但另一方面却又抑制不住内心的焦虑不安,他觉得自己变得很奇怪。在再次在公寓楼下见到那辆红色的跑车时,他无法理解自己心里的那种雀跃欢喜,几乎跑着上了四楼,站在自己出租屋的门前,剧烈喘息,努力平复几乎要跳出胸口的心,然后怀着忐忑紧张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开门——那个少年就像以前每次来他这里一样,盘腿坐在榻榻米上,看着电视,脸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的。
“源,你来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着难以察觉的颤抖。他想开口解释那天的态度,但看着对方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张张嘴,终究还是什么都咽下了,有什么好解释呢,不过都只是狡辩。
“吃饭了吗?”
“唔。”
他站在门口忽然不知所措,痛恨自己的笨嘴拙舌。
少年抬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指指矮桌上的东西说:“这个是给你的。”
他走过去,打开袋子一看,惊讶地发现里面是最新款的尼康单反相机。那一刻,他不知道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又想哭又想笑——源是不会了解他这可能随手的举动对他而言的意义的,那一种惊喜冲破自己的防线,想大叫,大笑,奔跑,来宣泄心里面的那种欢喜和兴奋。他像个傻孩子似的抱着相机傻笑,然后才走到少年背后,跪下来,从后面搂住他的脖子,轻轻地说:“源,谢谢!”
他转过头,亲吻自己的嘴角,然后扶着他躺倒地上……
那以后,他多了一项新的乐趣,拿着新相机偷拍源——抽烟的样子、吃蛋糕的样子、刚洗完澡的样子、木着脸看电视的样子……对于他的偷拍行为,源大多数的时候是睁只眼闭只眼的,若碰上心情不好,也会发脾气,发狠说要砸了他的相机,那时候他会走过去抱住他,露出讨好的笑。他们之间的关系发生着微妙的化学反应——他从来就是心性软弱的人,别人对他一分好,他也会记成十分,因为这样的话,会比较幸福,会觉得自己是被别人爱着的。
明知道不应该,但他有时候还是忍不住会奢望他们的未来,偶尔也在聊天的时候透露出来,然后假装镇定地观察源的反应——这真是一种笨拙的试探,源大概早就瞧出来了,对此,从来是不回应的。
然后某一天,他彻底消失。
算起来,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到他离开,不过是两个月零七天,那么短的时间,那个少年却已经完全侵占了他的生活。他从没问过源的电话号码,源也没有要将号码留给他的意思,彼此心里都明白,不过是一场逢场作戏,可笑的是,他却泥足深陷。在那个少年离开的那段日子,他的世界天昏地暗,浑浑噩噩不知所以。他去找三浦友彦,让他带他去找古贺少爷,希望能够见那个少年一面——
在那个包厢,古贺少爷犀利审视的眼光将他从头打量到尾,然后才轻笑一声说:“好吧,我若是见到他会转达的,不过,我可不敢保证——那位小少年纪虽然小,排场可不小,脾气古怪,阴晴不定,全日本也没几个人能让他买账。我劝你还是不要花心思在他身上啦。”
刚走出那家会所,三浦就生气地将他拉到一边,“早知道你是为了这种事,我绝对不会帮你。折原,你傻了吗,你不会真的爱上他了吧?别开玩笑了,我们这种人的爱,你以为他们会稀罕吗?我听说那个源二少十四岁开始私生活就乱得一塌糊涂了,这种人会有爱吗?我知道你不喜欢做这行,要不是逼不得已也不会跟了源二少,现在你妈妈的医药费也解决了,学校里又能接着念书,他离开不正好吗,你可以开始新生活。”
三浦说得都对,可是他心里面有个微弱的声音反驳:源是不一样的。
但有什么不一样呢?
他终究不过是这世间众生蝼蚁中的其中一只,爱情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成为他的全部,生活还要继续。他将那两个月零七天连同源朝光这个人全部尘封于心底,日子似乎恢复到妈妈还没有生病之前——上课、打工、拍照,平凡,也平稳。
遇到椿小姐,他不知道是应该感激上苍,还是怨恨上苍。
椿小姐是那种非常让人心动的女性,从她的穿衣打扮言谈举止可以看出她的出身很好,但身上却没有一点骄奢之气,待人真诚、热情,永远在微笑,懂得享受生活,跟她相遇后的时光是被涂上了瑰丽色彩的白纸,生命仿佛凭空被填充上了美好。
她非常喜欢他拍的那些照片,跟着他跋山涉水地去采风,娇嫩的脚上磨出血泡却还反过来安慰他;彻夜不眠陪着他等昙花开的那一瞬间;瞒着他悄悄替他报名参加了日本第一届大学生摄影大赛,在接到获奖通知的那一刻,他真的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种被肯定的喜悦,那种梦想触手可碰的震动,让他激动得不能言语,对于椿小姐的感激让他失态地紧紧抱住她。
椿的手臂小心又紧张地环上他的肩膀,轻轻地说:“最喜欢折原南也。”
那一瞬间,除了被人真心喜欢的那种巨大的幸福,还有无法抑制的悲伤,让他几乎要失声痛哭,只能紧紧紧紧地抱住那个美好的女孩儿,声音哽咽,“椿小姐,我要是早点遇到你该多好!”
椿小姐是无法体会他说出这句话时的那种绝望和沧桑的。那些被他紧紧压抑住的不堪回首,沉渣泛起。
要是早点遇到你该多好!留一颗完整健康的心,真心诚意地去爱一个好女孩儿,在樱花飞扬的时光中,与她一同走入恋爱的季节。
但这是一个悖论,如果早一步遇到椿小姐,他还在为母亲的医药费奔走无路,或许会陷入更加不堪的境地,又怎么可能与她有交集呢?无论怎么想,都是末路。
他或许没有爱上椿,因为他那一颗爱人的心早就残废了,但却是真心喜欢她的。如果不是得知椿小姐居然有那样煊赫的家世,他想,他是想跟椿小姐一直一直走下去的,经营一个小家庭,养育自己的孩子,为儿女操心,然后在白发苍苍的晚年,还能挽着手一起到公园散步。但命运这东西真是特别“眷顾”他啊,当那个大名鼎鼎的道明寺夫人纡尊降贵来到他的出租屋的时候,他真的茫然极了。在得知她就是椿的妈妈时,他并不怪椿对他的隐瞒,因为,他的隐瞒一点也不比她少。但那种傲慢颐指气使的态度和那整整一箱子的三亿,却深深地刺痛的他的自尊。仿佛时光一下子倒流到他为钱奔走,最后卑贱地出卖自己的那些情景。
“您的富有跟我人生毫无关系,请带着您的钱和趾高气扬离开我的房子。”他硬起骨气,将那位高贵的夫人赶出门。
这件事,他没有告诉椿,他想,有这样一位母亲,也不一定是一件幸福的事。
这件事发生后没多久,他打工晚归,在公寓楼下又见到了那辆让他的心直往下坠的红色跑车——那个少年坐在车内抽着烟,烟头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他喉咙发紧,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少年已经看到了他,打开车门下来,靠在车身上看着他走近。
他的手紧紧抓着包的肩带,手心都是汗,“你,你来了——”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眼睛盯着地面不敢看他——他怕那个少年向他提出那种要求,他不愿意,但知道自己最终无法拒绝他。
少年的眼神冷冽,神色冷峻,半晌开口,“你跟椿在一起?”虽然是疑问句,但却已经是十足的肯定,“离开她!”
声音里的冷酷让他霍的一下抬起头。
少年却完全没有耐心,已经打开车门,坐进去,“这是给你的忠告,你斗不过道明寺枫的,趁早收手。”
话音未落,车子已经嗖一声开出老远了,他的脚动了一下,似乎想追,但最终他什么也做不了。
那些人,那些事4
生活永远没有最坏。
他马上就理解了源对他说的那句话——他斗不过道明寺枫。
为了让他离开椿小姐,道明寺财团的会长大人纡尊降贵地用尽各种手段对付他这个小人物——首先答应聘用他做助理摄影师的杂志社反悔,然后其他打工的地方也纷纷拒绝了他,生活一下子陷入窘迫,紧接着一直照顾妈妈的直子婶婶家开始出事,先是直子婶婶的儿子因为一点小事遭到上司斥责,升职无望,然后是直子婶婶家开的一家小杂货铺的店面莫名其妙地被收回,一家都陷入愁云惨淡中。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再次办了休学手续,回横滨照顾妈妈,但雪上加霜的是,尽管那位尊贵的夫人不知道为什么留着一丝仁慈没有向妈妈所在的医院下手,但妈妈的病情还是急剧地恶化——多年的超负荷的劳作和生活压力,已经掏空了她的身体,医生已经下了最后通牒。
椿小姐跑来横滨看望他的母亲,对此,母亲非常开心,对于无法见到自己的孩子结婚生子,是作为一个母亲最大的遗憾。母亲很喜欢椿小姐,还将自己一直戴在身上一个银手镯送给了她,母亲什么也不知道,以为这个女孩儿会陪着自己的儿子走完接下来的路。
那天坐在夕阳下的医院门口,两个人都默默无语。然后为了驱散那种低迷的气氛,椿小姐故意很快乐地说起一些趣事,她那个单细胞的弟弟,又伸着戴了银镯子的手非要他夸漂亮。但是那种强装的欢乐像被掐断的电源,突兀地萎了。椿低下头,“对不起,南也,没告诉你我的家庭,对不起,我母亲对你造成的伤害——”她捂着脸哭着跑出去了,他却没办法去追。
父亲的突然归来,让他惊讶的同时,却也在阴云密布中感到一丝光亮一丝温暖。不管怎么说,一个成熟男性的存在对一个家庭来说是多么的重要,不管他曾经是不是厌恶过父亲,但血浓于水。何况,父亲和母亲曾经也相爱过,在母亲弥留之际,再见一面,也是安慰。那天,他和父亲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一起坐在小酒馆喝酒,对于母亲的病,父亲愧疚得满脸泪水,那一刻他已经原谅了父亲曾经的懦弱和不负责任,不管怎样,他回来了。但下一秒,他却入坠冰窖。父亲支支吾吾地提起了他跟椿小姐交往的事情,然后表示他们这种贫民是斗不过财大气粗的道明寺财团,反正不可能娶到千金小姐,倒不如狠狠地刮一笔,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他终于明白,这又是道明寺夫人的手段。
真是彻底输了啊,一开始就找错了挑衅的对象!他有些自嘲的想。
母亲的死,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尽管早就预料到这样的结局,但最爱的亲人的离世,还是彻底摧毁了他的意志。父亲大概在他身上碰了壁又因为母亲的过世而觉得无颜见他,再次下落不明。葬礼在亲戚邻居的帮助下完成后,他一个人睡在自己的房间内。在不懂事的时候,他多么嫌弃自己家窄小老旧的房子,但现在,却空荡荡得让人心里害怕。眼睛酸疼,眼泪却流不出来,脑袋疼得像被火车碾过,觉得就这样死掉好了,反正没有人会在乎,椿小姐或许会伤心吧,但她那样又美丽又富有的女孩儿,将来肯定会有优秀的男性给她幸福。
楼下有声音,有人上来了——邻居,还是小偷?随便好了。
房间的门被打开了,又被关上,有人走到他身边蹲下,他一点儿都不想转过头去看是到底什么人,什么人都跟他没关系,想做什么也都随便他们。
一只手伸过来盖住了他干涩的眼睛,一只少年的手,熟悉得让他的神经末梢都微微颤抖。他的眼睛机械地眨了下,睫毛刷在他的掌心,掌心的温度让他的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下来,并且愈加汹涌,像漫堤的洪水。那些迟来的钝痛一寸一寸漫上来,他蜷缩起身子,发出野兽般的哀嚎,肝肠寸断,不断淌水的眼泪乞求地望着少年,“源,抱抱我,抱抱我!”
少年俯□,温柔地亲吻他,他却由不知足,四肢都缠上他的身体,第一次主动。像是在汪洋大海中找到一根救命稻草,他紧紧攥在手里,就算是死,也想拉着他一起。
身体的疲累缓解了心里的那种痛,视线中窗外的天一点一点地黑了,他这才想起那个少年可能还没吃饭,挣扎着坐起来,“你饿吗?我去给你做点什么——”那两个月的时间,让他已经习惯将少年的一切放在首位。
少年看了他一眼,自己起来,一边套裤子一边说:“算了,你休息吧,我去。”
他拉开纸门,下楼。
虽然听源这样说,但从来没见过源下厨的折原怎么可能放心,躺了一会儿还是撑着身子下楼了——空气里传来炒饭的香味,站在厨房门口,意外地发现那个少年对此似乎颇为娴熟——他对于这个少年的少年真的太少了,两个月,太短太短。
源将做好的炒饭放到他面前,自己却说不饿,站在门口抽烟。
炒饭味道不错,他这才感觉到饿,想想,从早上开始到葬礼结束,他确实滴水未进。他将整盘炒饭都吃完了。
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细长的白色香烟,在烟雾袅袅中黑色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他,问:“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他顿住,垂下眼睛不说话,还能怎么办?
少年笑了,艳丽带毒,“虽然是没法彻底弥补,但是追讨一些损失还是可以的,三亿不想要的话,那就六亿好了。”
他霍的抬起头,无法置信从少年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少年却像看透了他的心思,迈着优雅又从容的步子走过来,手放到他的头上,像是教育不懂事的孩子,“孤身一人对抗庞大到如同一个帝国般的势力,固然有其令人钦佩的一面,但不觉得更多的却是愚蠢么?适者生存永远是这个世界不变得规则,既然已经输得一败涂地,不如找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你不是喜欢摄影吗?有了这些钱,离开日本,法国也好、英国也好、俄罗斯也好,随便你去哪里,追求梦想也好,满足野心也好,外面的世界何其大,何必困囿于这样一方小天地。难道还奢望把持着一文不值的骨气尊严,等待时运像狗一样自觉而谄媚地舔食你的掌心?”
少年毫不留情的话,冲击着他的世界观,让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抿着唇不说话。
少年俯□,与他对视,“折原,你要记住,不是奋然拼搏的就一定是强者,强者是那些真正能做到审时度势,等待时机,进则天下,退则风月的人。”
少年直起身,声音里有着睥睨天下的傲气,“生活在这个鬼气森森的世界上,你必须把一切灾难当做荣幸,因为连你的出生和死亡都不能掌控在你手里,你又有什么权利抱怨?”
于是,他第一次来到金碧辉煌的道明寺财团,要求见那个高高在上的会长大人。
对于他的到来,那个强势冷酷的女人似乎有点惊讶,但脸上却挂起了势在必得的笑,“听说你要见我?”
“是的,夫人。”
“怎么,终于准备低下你那骄傲到可笑的头颅了吗?”
“在次之前,想问夫人一个问题——您真的爱椿小姐吗?”
这句话似乎触怒了道明寺枫,她的脸上出现尖刻的厌恶,“我自然爱我的女儿,不然也不会花尽心思扫清她通向幸福道路的障碍。说起来,也正是因为你的不识相,让我查到了些不得了的事情——还真是没想到,原本以为你不过是个家境贫寒但还算老实的学生,谁知道,居然还是个……真是肮脏,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出卖,古话说,人不可貌相,果然不错。这样的人,怎么可以留在我女儿身边?”
被揭开的伤疤让折原南也脸色煞白,几乎站立不住。
“关于这些事你没有告诉椿吧?说到底,椿实在是太天真了,让她得知自己爱上的是一个男妓,这该是多大的伤害,恐怕一辈子也好不了了。作为一个母亲,我自然要为我的女儿打算。既然你们标榜真爱,那就一辈子不要告诉她好了。”
“好啊。”折原开口,无视心口乌溜溜淌血的痛,“六亿,给我六亿,我离开椿小姐,离开日本,再不见她,也不会告诉她我的那些事。”
道明寺枫勃然大怒,“你还真敢狮子大开口?”
折原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选择权在您,不是吗?”然后,他转身离开,却在走出门口的一刹那,又回过头了,充满讽刺地说:“我觉得,椿小姐有您这样的母亲,真可怜。”
电梯在一楼打开,他走出去,在大厅遇到了好久不见的道明寺椿。
“南也?”椿的表情有点吃惊,更多的却是欢喜,快步向他走来,但又迟疑地停下脚步,因为道明寺枫的私人秘书西田拿着一个银色的箱子走向折原南也——
“折原先生,这是六亿,您要不要点点?”
折原南也看他一眼,“不用了。”机械地接过手提箱,那一刻,他知道他身上原本那些天真之类的东西已经永远找不回了。
西田秘书没有感情地传达着会长大人的指示:“请您遵守您的承诺。”
“我会的。”
他没有再看道明寺椿一眼,挺直脊梁,强迫自己骄傲地走出去道明寺财团。
结束或开始
椿的弟弟怒气冲冲地来找他——对道明寺少爷而言,折原南也是玩弄她姐姐感情的卑鄙小人,死不足惜,更何况,他还看见他跟源在一起,更加重了对他的鄙视和愤怒,同时也迁怒于源,人关心的永远都只有自己息息相关的人,至于别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没有还手,固然是因为他原本就不擅长打架,也是因为那些痛让他以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悼念逝去的曾经的折原南也。道明寺司像只暴怒的狮子,没有任何理智,怒火能将一切燃烧殆尽。从他的眼睛里可以看出,他是真的想杀了他,如果那时候源没有赶来的话,也许代价就不仅仅是一只脚了。
源的插手,转移了道明寺司的怒火。对于源,道明寺少年除了愤怒,更多的是一种被背叛的受伤吧,认为是他没有节操,故意勾引姐姐喜欢的人。虽然误会了,但误会就误会吧,他跟源有志一同地对此都保持了缄默,选择保护椿。
两个少年的那一架,极其惨烈,绝交的话都从道明寺嘴里喊了出来。
但源的脸上虽然无动于衷,但是他想,他应该是难过的——从小到大的朋友,唯一的朋友,不是说断就能断的。他虽然凉薄,却并不是没有感情。
对于源朝光,他永远也看不懂这个少年的那些诡秘心思,猜来猜去,猜到最后把自己也赔进去。好在以后都不用去猜了。
他没等伤好就离开了日本,没告诉任何一人,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踏上这个伤心地了。
“刚到法国那几年,真的很辛苦,人生地不熟,语言不通,难熬得几乎想立刻买机票回日本,去北海道也好去关西也好,只要是在日本。不过钱是好东西,在酒店服务员的帮助下报了语言学校,慢慢的,学会了法语,也交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进修、采风、参加比赛,也得过几个奖,和朋友成立了一个工作室——走得远了,看的风景多了,才发现,源说得真对,世界真大,人实在太渺小了——学会架起眼镜戴起面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在折原缓慢的讲述中,你几乎感觉不到他强烈的情绪波动,对于曾经那些难以启齿的往事,有的也只是如水的惆怅,还有一种岁月沉淀之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安静宁和,宠辱不惊。
自始至终,椿都没有打断她,只是面沉如水。
折原南也望着眼前已是少妇的女子,开口,“椿小姐,虽然晚了点,但还是想说一句,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道明寺椿站起来,一言不发地离开座位,走向酒店门口——
门口,道明寺和源朝光两人隔着三米泾渭分明。道明寺拧着眉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源朝光靠在墙上,彼此之间没说过一句话。道明寺少爷是还在气源朝光跟折原南也见面,源二少是纯粹不想讲话。
两人看见道明寺椿从里面出来,一齐迎上去——
“姐姐!”
“椿姐——”
椿迎上自家弟弟担忧又紧张的目光,勉强笑笑,然后转向同样一脸担忧的源朝光,试图勾起嘴角,但失败了,“抱歉,小光,现在无法面对你。”
源朝光垂下眼眸,让到一边。
道明寺椿踩着高跟鞋挺着脊梁朝自己的车走去,鞋跟敲在地面上的声音泄露了她内心的杂乱。
道明寺凶狠得怒瞪了源朝光一眼,追着他姐姐去了。
源二少转过身,正好迎上后出来折原南也,两人相对无言了一会儿,还是折原率先打破了沉默,“抱歉,源。”
源二少扯扯嘴角,笑得浪荡不羁,“什么时候走?”
“下周一。”
“唔,一路顺风。”
“谢谢。”
源二少朝他点头示意再见,然后朝自己的跑车走去——
折原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恍惚——岁月真是个神奇的东西,他遇见他的时候,还是个平凡到平庸的学生,为了筹措医药费,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但也还有一颗天真善良充满正义感的心,转眼,他已经途经千帆,灯火阑珊,终于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摄影师,办了梦寐以求的影展,心上却刀刀都是时光给的伤痕,天大地大,只有他踽踽独行。而他,终于从一个单薄俊秀的少年长成风华绝代的男子,还是一样的独断一样的不羁一样的悱恻,只是淬炼得更加深沉内敛,酝酿出最让人心迷的美态,整个世界都任他横行。对于他这样心性软弱的人,到底要多勇敢,才敢念念不忘?
不过,他抬头望向夜空,从明天开始,会有新的人生吧!
源二少驱车到银座,不想去惯常的酒吧,就去了上次和长谷川、伊集院去过一次的“lp”,这回没去包厢,在吧台坐下,虽不是刻意勾引,但实在架不住源二少天生一副倜傥的样子,随意地坐在高脚凳上,但世家良好的教养从细枝末节流泻,腰背永远是挺直,绷出流畅充满力度的弧线,从眉棱骨到下颌的侧脸弧线接近完美,眼神飘忽,嘴角冷漠,从容自如,尤其是他此时安静的态度——男男女女在他身边游走,他喝自己的酒,黑色眼睛在酒吧暧昧灯光下华美流荡,却无懈可击,不流露任何心绪。他的内心自有一处寂寥的小天地,只用来自我沉醉。
似乎确实有点喝多了,对于接下来的事情,有点模模糊糊,只记得有人架起他开车将他带到了一个房间,然后,自然的,,狂欢一夜——
宿醉之后,早上醒来,头痛如期而至,二少拧着眉,心情不爽。身边躺着的人还是个少年,背对着他窝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头银色的毛茸茸的头发。二少坐起来,捡起地上的裤子开始翻天覆地地找药吃,可惜,天不遂人愿,气得他将裤子扔回地上,扶着脑袋想杀人。他这边的动静把身边的少年吵醒了。
没过一会儿,旁边有人递过来一杯水和两片阿司匹林,源二少抬起头,看见少年光着身子,顶着一头乱发,惺忪着双眼,单腿撑在床上。
二少微微眯了眯眼,“成川雅?”
少年将水杯和药塞到他手里,依旧掀开被子谁进去,嘴里嘟囔,“很惊讶么?对于被成川家除名的人来说可用不起成川这个高贵的姓氏,我现在跟母姓,笠世——”
话还没说完,就已经闭上了眼睛,显然昨天晚上累坏了。
源二少沉默了一会儿,将两片阿司匹林丢进嘴里,嚼碎了,和着水吞下去。将水杯放到一边,一回头,正对上成川雅亮晶晶的眼睛——明明刚才还睡意朦胧的少年,现在却卷着被子,侧着头充满兴味看着他。源二少坦然地回视。
少年呵呵地笑起来,“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被除名吗?”看源二少不说话,少年自顾自地往下说,“说起来的话,跟你也有很大关系呢。那天在酒吧的事情闹得这么大,报纸都登了,成川家的人想不知道都难。对身为源家本家唯一的正牌继承人的你来说,当然怎么样都没关系。不过我就惨啦,本来就地位尴尬,那位夫人早就恨不得吃了我,大哥也怕我跟他争家产。他们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呢?而且成川家那些老不死地也实在无法忍受一个败坏家族名声的私生子,不仅喜欢男人,而且还被始乱终弃——”
源二少微微皱了皱眉,不做声。
少年忽然爬出被窝,被子从他身上滑落,露出少年单薄姣好的身体,身上还残留着暧昧的星星点点,诱惑至极,他撑着手臂靠近他,仰着头,一双棕色的眼睛漾着湖水般的清澈和狐狸般天真狡黠,“愧疚了吗?”他呼出的热气氤氲在二少脸上,“不需要哦!”
他收回身子靠在床头,脸上有一种玩世不恭,“反正我也实在不喜欢成川家,电吉他怎么能跟高贵的小提琴合奏呢,破烂的牛仔裤又怎么配得上华美的晚礼服?我大概骨子里流的还是我妈那种低贱的血,在这种地方才能活得畅快,对于那种假模假式的贵族生活我一点都不留恋。”
源二少点了支烟,自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比起曾经那个傲慢尖刻自卑的小少爷,现在的成川雅更加鲜活,身上洋溢着青春蓬勃的气息。
楼下忽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电吉他和架子鼓的声音。
“大概是阿列和秋吉过来练习了。”少年看着门口解释说,“这幢别墅是老头子给我的,我离开成川家,唯一真心难过的大概只有老头子吧。不过我一个人住在这实在太大了,干脆就让阿列他们过来这儿练习,正好可以省下一笔租场地的费用。他们今天大概休息,所以才这么早过来。”
少年忽然转过头,盯着源二少,“怎么一直不说话,难道——”他的目光变得狡黠,“你真的在内疚?”他忽然撑起身子,分开双腿,跨坐在源朝光身上,双手圈住他的脖子,戴着唇环的唇轻轻地厮磨着二少的唇,“内疚的话,补偿我吧——”少年青涩白皙的身体柔软而惑人,这样的成川雅确实是陌生的,即使以前跟源二少好的那一会儿,他也绝不会这样主动——这个少年自尊心极其地强,就算爱到极点,也拉不下脸放不□段,学不来死缠烂打一哭二闹三上吊。
源二少的目光闪了闪,嘴角勾了勾,伸手握住少年尖尖的下巴,轻轻摩挲,“你想要什么?”
“我们要出道。”这一回,少年棕色的眸子幽深,写得全部都是认真。
“你们?”源二少重复了一下,深深地望着他。
“对,我们——我、阿列、秋吉、嘉露莲,‘ choice ’乐队。”顿了一会儿,少年忽然笑起来,“这要求不过分吧,对于二少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源二少盯着少年坚定的眼眸看了好一会儿,刚要开口说话,手机响了,二少拨开成川雅,从地上捡起自己的手机,电话是道明寺司打来的——
“光,我姐姐不见了。”
源二少心里咯噔了一下,“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源二少已经没心思跟成川雅纠缠了,捡起衣服快速地穿戴整齐,然后向少年伸手,“车钥匙。”
少年抿了抿唇,俯□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车钥匙递给他。源二少接过,看看还面无表情跪坐在床上盯着他看的成川雅,俯□亲了下他的脸颊,“我会打电话给你。”说完,便毫不留恋地出了房间。
下楼,果然看见两个穿戴朋克的年轻人正在练习,他朝他们礼貌地点点头,便出了别墅。
成川雅一直等到那辆红色跑车飞驰远去,才穿戴整齐地下楼——
“哎,雅,谁呀,长得真不错,不过也真傲。”秋吉笑嘻嘻地询问。
“朋友,昨晚在这儿过夜。”他停了停,露出笑容说,“顺利的话,我们也许能出道了。”
“不是吧,你说什么?”
“你不会再跟我们开玩笑吧!出道,我们真的能出道啊!”
“嗷嗷嗷!”
看着同伴脸上那种由内而发的激动兴奋,少年也不由自主地露出开心的表情。
男人的野心
日本第一女子高中生大赛终于在万众瞩目中开始了,f4全员到场给牧野杉菜助威,只是道明寺少爷却在比赛即将开始至极,在洗手间被人打晕,然后被绑成木乃伊似的打包送到道明寺枫会长大人面前。
那时候,源二少正因为某些原因在道明寺财团日本总部,看到被抬进来的道明寺少爷后,愣了一秒,拍着大腿不可遏止地大笑起来。堂堂道明寺少爷被绑得动弹不得,嘴巴也被布条绑上,只能怒瞪落井下石的童年玩伴,然后才将怒火喷向威严冷酷的会长大人——他的母亲。
道明寺枫却没有看他,将脸上恰到好处的微笑投向源朝光,“让光君见笑了。光君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对于你的提议我也很感兴趣,希望我们能找个时间好好聊聊。”
源朝光微笑,识相地站起来,微微鞠躬,“那么,再见。”
然后对于道明寺少爷杀人似的目光视而不见,施施然地走出空旷冰冷的办公室。
源二少走出道明寺大厦,坐进自家的宾利房车,司机转过头,询问接下来的行程。
源二少却没什么也没说,支着脑袋自己跟自己玩西洋棋。没过多久,道明寺少爷就急匆匆地从大楼里跑出来,东张西望地似乎急着去什么地方。
源二少示意司机将车开过去,打开车窗,朝满脸焦急的道明寺司扬了扬下巴。
道明寺少爷似乎还在为刚才源二少见死不救恼火,臭着一张脸上车,然后吩咐司机开车,地点自然是toj比赛会场。
“阿喂,我家老太婆找你什么事?”僵持了许久,眼见着源二少怡然自得地压根要将自己忘到脑后了,道明寺少爷只好恶声恶气地开口。
源二少头也没抬,“自然是公事。”
“什么公事,你跟老太婆有什么好谈的,你不是都不管你家公司的事吗?”
西洋棋已下成僵局,源二少干脆将棋局扔到一边,伸了个懒腰,“什么东西一旦稳操胜券,也就失去了诱惑力,源氏对我而言就是唾手可得的东西,所以它对我而言,只有责任,而没有任何激|情。不过——是一个男人都不可能没有野心,源氏之外,我还想要的更多更多。”
道明寺司皱起眉,对于源朝光毫不掩饰的直白的话,他有些不适应——那个记忆中的童年玩伴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这样一个男人?
源二少像看透了他的心思,笑笑,拿出车上备着的威士忌和各种口味的蛋糕,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漫不经心地开口,“你如果无法理解这些,只能说明,阿司,你还没长大。”
这个像触到了他的痛脚,道明寺大少毫不客气地指着源二少的脖子,“我才不想被一个喝威士忌配酥烤蛋糕的人说还没长大呢?”
源二少还沾着巧克力的嘴角僵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用舌头舔去。
车内再次安静下来。道明寺少爷烦躁地将头转向窗外,耳边似乎又响起刚刚在那间道明寺财团的会长办公室里,老太婆让人讨厌的声音——“阿司,比起光君,你真的差得太远了”——烦死了,那个就知道用下半身思考没有节操可言的人,到底凭什么让眼高于顶的老太婆说出这样的话啊——
“烦死了!”道明寺少爷恼怒地回头,怒目而视,“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吃个不停。”
源二少压根不为所动,一边吃得津津有味,一边仿佛不经意地问他,“呐,阿司,你知道男人拼命赚钱,死命追求的目标是什么吗?”他也不等道明寺回答,自顾自讲下去,“目标看起来似乎是五花八门的,但终极目标只有一个——从听话的人变成让别人听话的人。钱财、权势、学识、理想、风度、修养,统统都是遮人耳目的假象,真相是:男人需要依靠这些获得话语权,满足支配欲。男人喜欢看别人同意他的主张,服从他的命令,一个没有野心的男人,那么他的所有一切优秀品质其实不过是平庸可笑的装饰。”
这些话,虽然声音不大,但却一个字一个字钉子般地敲进他的心里。
忽然想起浮草寺湖中的那一场莫名其妙的架,那时,源朝光轻描淡写地说世界上唯一不变的就是改变,他们都不再是小时候的自己,感情自然也有了不同。那时候道明寺不知道为什么那种愤怒燃烧起来,几乎要将他和他都烧成灰。他固执地认为自己不会变,光也不应该变。但事实上,光看着放荡不羁很不着调的样子,却已经远远地将他甩到了后面。
对于源朝光而言,这是一个大好的世界,他既要醒掌天下权,也要醉卧美人膝。
道明寺司扭着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我已经答应我家老太婆,如果杉菜这回没获得优胜的话,我将会去纽约学习经营学。”
“唔~”源二少点点头,没发表任何意见。
车子慢慢停下,司机回头,“二少,道明寺少爷,会场到了。”
道明寺司一个人下车,头也不回地走进比赛会场。
源二少吩咐司机开车,这一回的目的地是源氏,想起要见自己那位刻板固执的老爹,源二少就觉得胃疼。车子平缓地向前,在源氏大楼前的花坛边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