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羁(花样男子同人)第8部分阅读
不羁(花样男子同人) 作者:肉书屋
挂掉,那边花泽类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出声。
驱车赶到道明寺宅,对于一起来的两人,道明寺的表情有点古怪,西门的脸上虽然依旧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眼神却深了些,只有美作玲没多想,笑着闹着进了屋内。
一长串家庭教师从房内一直排到门口,让没见过如此阵仗的庶民杉菜有些腿软。刚刚的豪情壮志立刻消弭,不敢置信地指着道明寺,“他们真的曾经是你的家庭教师吗?太夸张了吧!”
道明寺嚣张地翘着二郎腿,“这些不过只是九牛一毛,本少爷受的可是庸才教育!”
杉菜一个趔趄,西门抚额,“阿司,是英才教育。”
源二少扭头,“居然连错两次。”
“啰嗦!”道明寺炸毛了,“日语不就是说话嘛,有什么关系!总之,这一星期里,你就好好用功,就是母猪,本少爷也要将她拱上树!”
但事实上,母猪上树确实是天方夜谭。没有一点基础的牧野少女要在一星期内学会这些贵族礼仪、贵族消遣,简直比登天还难。穿着天青色和服教授杉菜茶道的西门,拧着眉,一脸蛋疼地看着某少女歪七扭八地跪坐在榻榻米上,皱着一张脸喝苦哈哈的抹茶,手中的戒尺毫不留情地抽过去,“腰挺直,肩不要一个高一个低,不许皱眉!”眼角的余光却不动声色地飘向房间另一边的源二少和类——
两个人正玩着抽木条的游戏,源二少也不知说了什么,类虽然还是那张木然的脸,但眼角眉梢俱是柔和。西门忍不住皱了皱眉。
看着这一边的不止西门,还有道明寺,斜靠在墙上,眼里都是阴郁,然后,他忽然丢下正挨西门板子的牧野杉菜,大步朝源二少走去——
“光,我有话跟你说。”扔下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道明寺就笔直地走出房间。
源二少闲闲地笑着,放下刚抽出的木条,慢吞吞地站起来,跟着出了房间。
两个人一直走到桌球室。门一关上,道明寺就劈头盖脸地问:“你有没有见过折原南也?”
“嗯?”源二少似乎没弄明白他突如其来的问题,靠在球桌上,“怎么了?”
道明寺显得很烦躁,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拧出来的,“总之,不准你见折原南也。”
源二少似乎觉得好笑,轻笑出声,“我见他干什么?”
道明寺紧紧抓住源二少的衣襟,定住他的脖子,威胁,“不准见折原南也听到没有,不然,别怪我不客气,我说到做到。”
源二少后仰着身子认真地看着道明寺,说:“阿司,椿姐也是我很重要的人。”
但是,在这天晚上源二少驱车回到皇后酒店,刚走进大门,就听见一道温和的声音在他左方响起,“源——”
源二少循声望去,折原南也穿着米色的套头线衫,从舒活区的沙发上站起来,定定地看着他,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温柔敦厚。
源二少站在原地没动,脸上既无厌烦也无欢喜。
折原南也走近,微笑了一下,像微风吹过湖面,“对不起,走之前,无论如何都想再见见你。”
临门一脚
跑车一路驶上山顶,夜风吹着人的思绪像发丝一样飞。
源二少率先下车,手指将被风吹乱的头发全往后梳去,然后回头,一派玩世不恭,对着折原南也道:“现在见到了,什么感想?”
折原南也并没有下车,坐在副驾驶位上,一直注视着夜色中笑容妖孽的源朝光,很久,温润的声音才缓缓响起,“虽然知道你并不稀罕,但还是想说——一直以来,谢谢。”
“哈?”源二少像听到了一个笑话,笑得直不起腰,“还真是稀奇的经历,这个世界上,有人会对我说谢谢。”
“我爱过你。”
折原南也的声音并不大,但清清楚楚一个字一个字地传进二少的耳里。
源二少勾勾嘴角,“我知道。”
折原垂了垂眼睑,目光飘向一旁。
两个人之间沉默下来,只有盘旋的夜风,和山下辉煌的灯火。
源二少将手肘向后,撑在铁栏杆上,望着夜空闪烁的星,懒懒的声音飘散在风中,“呐,折原,对于我而言,换另一牌子的香烟也好,搬到一个新的地方去住也好,坠入爱河又脱身出来也好,这些或轻浮或沉重的方式,不过是用来对抗日常生活那些无法消释的乏味。我不怕这么说,我富有,钱就是我站立的岛屿。我恰如其分地评价这个岛屿的价值,早早地明白它的土壤容纳了我的根子;我可以随心所欲地用一个去替换另一个,不管是房子、家具、游艇,还是人。如果有人对生活有不同的理解,那是因为他们还没有见识过这些利益。这个游戏,你一开始就玩不起。”
然后两人之间又是大段大段的沉默。
许久,折原南也下车,走到源二少身边,将一张照片递给他,“这个送给你。”
是杉菜看到的那张在天台的照片,源二少接过,听见折原说:“是用你送我的相机拍的第一张照片。”
源朝光模模糊糊地记得,他将那只随手买下的尼康单反给他时,二十几岁的人了,欢喜得象个孩子。
夜晚的道明寺宅没有白天的热闹,没了玲的插科打诨、总二郎的恨铁不成钢、类冷不丁的火星话,没了光的时不时的毒舌,杉菜皱着脸的叫苦不迭,只剩下一座华丽的坟墓。道明寺司就是在这个奢华又冰冷的笼子,一个人渐渐长大——他活得隆重而典雅,并且时刻都在动员一切热情来呈现一个庞大财团的太子爷的骄傲和风采。然而,在他极端傲慢和嚣张的眉眼深处有着挥之不去的孤独和寂寞。
笃笃笃冰冷有节奏的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由远及近,道明寺枫肃着一张美丽高傲的脸,一边下达一个个指令,一边目不斜视地进来,身后跟着一色西装笔挺的下属,手里无一不捧着文件,不敢大意地时刻关注着最高boss。
道明寺枫走过会客厅,从大开的门口看见自己唯一的儿子正翘着二郎腿,姿态嚣张地看着电视,于是,停下了脚步,“原来你在家啊。”
道明寺司头也不回,嘴角扯出嘲讽至极的弧度,“这是对半年未年的儿子说的话吗?”
道明寺枫笑了,“那么你是有什么事必须要当面跟妈妈讲吗?”
道明寺霍的回头,怒瞪自己的母亲,“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
道明寺枫的笑消失了,嘴角下撇,挥了挥手,身后的下属立刻识相地退出去,安静而迅速。
等到房间里只剩母子两人,会长大人才冷冰冰地开口,“你是指那个叫牧野杉菜的女孩子的事吗?对于妨碍你成长的杂草,自然要及早清除。”
看自己的儿子一副愈加光火的模样,道明寺夫人却更加变本加厉,“哦,听说你们让她参加了日本第一女子高中生大赛,是想要以此来获得我的承认吗?哈哈哈~”会长大人似乎觉得实在太好笑,笑得不可遏止,轻蔑又不屑,“真是太可惜了,那个女孩子绝对无法得胜的。”
“杉菜绝对会赢给你看,老太婆!”道明寺大声地宣誓。
这一次,道明寺枫没有笑,而是充满压迫感地盯住自己的儿子,“即使有那一万分之一的可能,那又怎么样呢?事实上,阿司,我对你很失望,明明受的是一样的教育,你跟源家的那个孩子实在差太多了。你想跟我说真爱吗?我以为,椿的事情你该最了解。”
道明寺紧抿嘴角,不做声,眼里强压着浓浓的怒火和伤痛。
道明寺枫似乎想起来那些令她不快的事,眉头皱得紧紧的,掩藏着厌恶,“我真是怎么也没想到,我道明寺枫的女儿居然会喜欢上那样一无是处卑劣肮脏的男人,一个男\妓,一个牛郎,一边跟我的女儿亲亲我我,一边又跟源家的孩子勾勾搭搭,被我戳破之后,居然还敢厚着脸皮狮子大开口向我勒索六亿,这样具有心机和野心的人,若不是为了椿,我是一分钱都不会拿出来的。你确定你还要跟我说真爱吗?”
道明寺的脸色难看到极点,却拿不出一句话来反驳。
“母亲大人,请不要这样诋毁我爱过的人可以吗?”不知道何时出现在门口的道明寺椿,美丽端庄的脸有些苍白,晶亮的眸子坚定执著地望着道明寺枫。
谁也没料到椿会在这时候出现,道明寺夫人的脸有一瞬间的不自然,而阿司则一下子慌乱起来,“姐姐,你不是说要跟以前的闺蜜过只属于女人的夜晚吗?怎么回来了,而且一点声音也没有?”
道明寺枫的脸上已经收敛了刚刚的咄咄逼人,但椿却不肯罢休,“母亲大人,请收回那些话,这样不堪的形容,我无法接受,虽然已经是过去式,但依旧请你尊重我的感情。”
但道明寺枫又怎么可能会低头呢,原本些许的愧疚也被她的骄傲狠狠压在底下,“尊重?椿,那种感情我永远不会尊重。”
“母亲!”
道明寺枫看着椿,冷静又残忍,“椿,我原本并不想让你知道那些事。但既然你刚刚已经听到了,也就没有什么好再隐瞒的了。你已经长大了,已经没有了天真的权利。你听到的,全部都是真的,关于那个折原南也,和源家的……”
“啊——”道明寺司忽然抓着头发大叫起来,打断了会长大人的话,“唧唧歪歪唧唧歪歪,烦死了,你不是应该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吗?没有你这个会长大人坐镇,道明寺财团不会倒闭吗?我们的事情才不要你管!”
对于儿子如此大逆不道的话,道明寺夫人只是沉着脸,扶了扶无框眼镜,声音毫无起伏,“阿司,你的礼仪呢?”
“啰嗦!”
客厅门被轻轻敲了两下,西田秘书恭敬地站在门口,“夫人,已经快到时间了。”
道明寺枫的目光扫过自己的儿女,然后踩着高跟鞋挺着脊梁走出客厅,西田立刻跟上。
原本因为道明寺枫的存在而显得逼仄压抑的客厅,一下子静寂下来,弥漫着一种尴尬和忐忑。
椿的目光落到道明寺司身上,“阿司——”
“噢,话说姐你怎么回来了,真是,今天你是没看到杉菜那个家伙,太惨不忍睹了!”道明寺司率先封住了可能降临的话题,蹩脚地东拉西扯。
可惜椿却不是可以随便糊弄的人,虽然知道阿司的好意,但这一回她想弄清楚真相——当年的自己,因为伤心,也因为胆小,逃避似的听从母亲的安排,穿上嫁衣,嫁给了现在的丈夫。尽管生活美满,但内心依旧有缺失,午夜梦回,也会设想那个人种种的不得已,也许其中还存在什么误会,却从来没想过要去求证,因为既然嫁了人,便是新的开始。但是这一次,她要弄清楚,为自己,为阿司。
她相信现在的自己已经足够强大,能坦然接受一切不美丽不童话的现实。
“阿司,那件事你也清楚吗?”
道明寺扭过头,“都已经过去了,怎么样又有什么关系,姐姐现在幸福就好。”
椿欣慰地拍拍道明寺的脑袋,“谢啦,阿司,你的关心姐姐收到了。不过,姐姐还是想知道,为了做明明白白堂堂正正的自己。”
道明寺拧着眉,嘴硬,“我不知道。”
椿耸耸肩,忽然转身,“那好吧,刚才恍惚地听到似乎跟小光也有关系,我去问小光好了!”说完就朝门口走去。
道明寺急得赶紧追过去。
可惜一向唯我独尊的道明寺大爷永远搞不定他老姐,一直追到皇后酒店,也只能跟在屁股后头企图劝说——
“光那个没有节操的家伙这会儿都不知道在谁床上呢,姐姐,别去了,万一碰上不方便的情况,超级尴尬哎——”
前面的椿忽然停下来,道明寺司差点撞上,眼前的一幕让他目眦欲裂——
火红的跑车唰地一下停在酒店门口,源二少下车,将钥匙扔给泊车小弟,朝折原南也点了下头,然后头也不回地进酒店。
“源。”折原南也忽然叫住了一脚几乎踏进里面的源二少。
源朝光停步,转头看他。
折原南也毫无征兆地上前抱住了他,小声地说:“再见。”
下一秒,怒发冲冠的道明寺就冲上来,一脚踹在折原的腰上,一拳打在源二少脸上,“混蛋,我说过不准见折原南也的!”
源二少被打得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一抬头看见道明寺椿站在不远处,神色莫测,“椿姐——”
折原南也也看见了道明寺椿,脸上的神色变得复杂,“椿小姐——”
一拳一脚根本不够解道明寺的怒火,他已经抓住源二少的衣领,随时准备补上一拳,不想身后的道明寺椿毫不留情地提起穿着高跟鞋的脚,踢在他的小腿上。
道明寺司痛得叫了一声,回头吼道:“姐姐你干什么?”
道明寺椿不为所动,又狠狠踢了一脚,御姐气场全开,“闪开,一边去,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道明寺抱着脚气哼哼地退到一边,凶狠地目光在源二少和折原之间来回,随时准备将他们千刀万剐。
椿的目光落到折原南也身上,“好久不见,折原君。”
折原南也垂下了眼睛,“椿小姐,好久不见。”
椿的目光有情,蕴含着年少时人生注定的错过与不得已,但,哀而不伤,“折原君,虽然晚了点,但还是想听你亲口说当年的真相,请务必诚实地告知我。”
那些人,那些事1
折原南也的家庭生活跟幸福无关,爸爸是保险公司推销员,因为脾气暴躁,经常得罪客户而遭到投诉,每月的工资东扣西扣之后寥寥无几,并且嗜好杯中物,高兴了或者心情不好,都要去喝,喝醉之后有家暴倾向。等到他上初中之后,爸爸因为在工作期间酗酒,被保险公司开除,此后变本加厉,整日待在小酒馆,回到家里之后好点的情况是倒头就睡,弄得整个房子都是难闻的味道;但如果那天的酒精并没有让他彻底醉倒的话,附近就都能听到他的抱怨谩骂声,他对一切都不满,社会、国家对不起他,最该去死的是开除他的上司,如果妈妈稍稍劝他几句,他就会拳脚相向,以为连妈妈也看不起他。
在还很年幼的时候,虽然爸爸也曾像别的孩子的父亲那样将他抗在肩上,买昂贵的玩具给他,但这样的记忆实在太少,而且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模糊。
对于懦弱无能又怨天尤人的父亲,折原南也无论如何也没办法产生孺慕之情。
母亲是远近闻名的美人,温柔又贤惠,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他的眼睛就是遗传自她的,而其他部分都来自于长相平凡的父亲。在父亲失业之后,母亲承担了整个家庭的负担,生活的艰辛压弯了她并不坚硬的脊梁,那双曾经闪现着热情浪漫的双眸也渐渐染上厌烦,变得麻木而尖锐,爱唠叨,斤斤计较。
生活真是无情的刀,消磨掉人一切的天真和温情。
但这样的母亲,他依然深爱着。
年少时唯一快乐的时光,就是玩叔叔留下来的一个单眼相机。他住的房间以前是叔叔的,叔叔爱好摄影,拥有不少相机,也有简单的工具可以冲洗黑白照片。叔叔搬走时,将一部分留给了他。他打工得来的钱几乎全花在了购买摄影材料上。
不是他自夸,但他对摄影确实很有天赋,总能抓住那些细腻的光影层次,虽然是黑白照片,但绝对不比彩色照片差。将冲洗好的照片用木夹夹住,用绳子串起来挂在自己的房间,然后盘腿坐在榻榻米上抬头仰望,这是他最富有的时刻。
考上东京的大学是他人生的转折点。那时候爸爸已经下落不明,有一天他在小酒馆里喝酒忽然悲从中来放声大哭,然后再也没回过家。虽然这样说很不孝,但事实上,无论他还是母亲都松了一口气。没有父亲的拖累,虽然生活依然清苦,但比起以前却好多了,如果他拼命打工的话,也能够负担起大学的学费和在东京的生活费。
于是他就揣着这样一个梦,背着那只陪了自己五六年的相机来到繁华的东京。这里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新奇而有诱惑力的,但他更清楚地明白自己跟别人是不一样的。大学四年,他没有看过一场电影,没有参加过一次联谊,在别人敞着性子地挥霍自己的青春的时候,他在拼命念书,努力打工,然后在少得可怜的空暇时间摆弄他的相机——虽然那只老旧的相机遭到了很多人的耻笑,但他却已经满足了——即使眼馋于那些高性能的专业相机、长短镜头,但令人咋舌的天价让他望而却步——总有一天,他会拥有自己的专业相机——他总是这样对自己说。
原本以为,生活会平凡地一路向前,毕业、工作、结婚、生子,如果到时候自己有条件,母亲也愿意的话,他想接她来东京生活,一家人在一起努力。但就在他毕业前的三个月,他接到噩耗——母亲重病。在心焦担忧悲痛于母亲的不幸同时,巨额的医药费像悬在头上达摩克之剑,家里根本没有任何积蓄,好心的邻居的帮忙也只是杯水车薪,亲戚虽然愿意帮忙,但他们也都并不富裕,走投无路,走投无路——生活为什么不能对他们仁慈点?
他办了休学手续,穿上并不合身的西装,打上领带,去各大公司去面试,但都无功而返,没有高学历,没有人会愿意提供一份高收入的工作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找上了他——三浦友彦。
三浦友彦是他大学里的同班同学,但两个人说过的话却十个手指头掰得过来。三浦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长得非常漂亮,眉眼精致,身上永远是当季度最流行的单品,开口闭口都是那些高档的娱乐场所,很少会来学校上课,他似乎也并不在乎能不能毕业,学校里关于三浦的传闻很多,他也暗暗猜过,三浦大概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对于三浦会特意来找他,他虽然感到疑惑,但被他口中高额报酬的工作吸引,依旧跟着他走了——那个时候,他真的太需要钱了。
地点是在银座的一家高档会所,不同于他想象中的嘈杂闹腾,事实上是个非常幽静的地方,大胆运用红色黑色和金色,然后运用光与影的暧昧营造出一个糜艳的梦——诱惑玩得非常高级,非常索引派,通过一些隐晦、抽象、变形、扑朔但不迷离的象征物体来表示主题——妖艳红唇卡着那人骨节分明的中指、粗看是抽象派线条变形图,看久了就能看出是交缠在一起的两个男人的裸\体,巨大的中世纪上流社会的舞会壁画,但若是灯光变一下角度,瞬间便转换成了电影《香水》最后一幕广场群媾图,活色生香。看一眼都脸红。
三浦友彦熟门熟路地推开最里面的那个包间,然后对着包厢里的人介绍,“我带朋友过来了。”
包厢里一共五个人,三男两女,一眼可以看出,三个年轻的男人才是主角,身上有一种凌驾于他人之上的气质,举手投足间都是一种良好的教养孕育出来的优雅洒脱,以及,高高在上。这样一对比,三浦身上原本那些被称道的东西似乎都成了假冒劣质品。
三浦毫不扭捏地走过去,坐在最中间的那个男人身边,手,轻轻地放在那个男人的膝盖上,眼神甜腻而挑逗,“怎么样?”
折原南也忽然明白了三浦的工作,羞耻愤怒由然而升,“对不起,我大概是弄错了。”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冲出包厢,三浦追出来,一直到会所外面,才抓住他的胳膊,声音里已经隐含怒气,“你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好了的吗?”
折原一把甩开他的钳制,“我不知道是做这种事!”
三浦忽然冷笑出声,“这种事情怎么了,你情我愿,彼此都得到快乐,又不是女人,你在担心什么?”
“我不做这种事!”折原翻来覆去只有这句话——在他从小所受的教育里,这种靠出卖身体来赚钱的行为是非常令人不齿的。更何况,作为一个男人,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雌伏在另一个男人身下,如果妈妈知道的话,她会伤心死的。
三浦烦躁地点了支烟,“我都跟他们说好了,你现在说不干,你耍我啊。折原,别傻了,没有人会知道的,你不是很缺钱吗?那帮少爷公子有的是钱,出手阔绰得很,我跟他们打过很多交道,不会让你做些过分的事的。看在我们同学一场,我不会骗你的,我跟你说,古贺少爷这回是想讨一个小少爷的欢心,他已经很明确地跟我说过,要干净的,一百万一夜。事情要办得好,另外再加。你打多少份工才能赚回这一百万?”
折原低着头,紧紧抿着嘴角。一百万,那是太大的诱惑,有了这一百万,再加上亲戚邻居的帮助,妈妈前期的治疗费就有了。
三浦已经看出他的动摇,手臂搭上他的肩,诱哄着,半拉半推地将他带回那个包厢。
包厢里的三个男人露出意料之内的笑,像打量牲口似的将他从头到尾扫视一遍,然后下结论:“气质还算干净,虽然长得平凡了点,不过眼睛很漂亮。哦,对了,”中间的那个古贺倾身上前盯住他,说,“虽然有点失礼,但还是得问一句,是雏吗?”
那一刻,他羞愤得几乎想转身就逃,是身边的三浦死死地拽住了他。
那天晚上,他被要求在酒店套房等待。那等待死刑的一小时,漫长得像一个世纪——踌躇、犹豫、忐忑,时间越是过去,他心里的后悔就多一分,然后,当煎熬升到一个临界点,他终于霍的从床上站起来——他还是没办法逼迫自己做这种事,钱的话,但就在这时,门开了,他要等的人来了——
这是折原南也第一次见到源,吃惊于来人居然是那样一个俊秀漂亮的少年——修身的长款白衬衫,脖子上挂着一个用黑色皮绳串起来的十字架,黑色长裤,眼睛和头发黑得非常纯粹,头发有点长了,碎碎的,左耳上的红钻耳钉时而一现,射出璀璨的光芒。消瘦,单薄,颀长,似乎大病初愈,额头上还贴着纱布(后来才知道他刚发生了一场车祸),清冷,但真的是极端的优雅,令人心旌摇曳。
你一见他,鼻间似乎就闻到春水新涨的味道,风一天天地妖娆,雨一夜一夜地落。
但不管怎么说,在折原眼里,十六岁的源朝光还是一个孩子,无法跟花钱买欢醉生梦死的富家子弟联系起来。
源朝光除了进门看了他一眼之后,便不再看他,也不说话,一个人脱了鞋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屏幕的荧光映照着他没有表情的脸。
折原尴尬地站在房间中央,半晌,依旧决定离开。但他的手刚碰上门把手,一只遥控器便砸在了他面前的门板上,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他吓了一大跳,转过头,看见沙发上的少年木着一张脸,冰冷地看着他,“去哪里?”
折原惊讶于这位小少爷的坏脾气,久久没说话。
“你不是古贺送给我的‘惊喜’吗?”
折原咬了下唇角,开口,“对不起,我不想做了,钱我会还的。”
那个少年从沙发上下来,光着脚走到他面前,斜着眼睛看他,眼神又轻又薄又利,“谁准你走的?”
明明比对方大好几岁,但那一刻,却被少年的气势所慑。
少年赤着脚走到酒柜,从里面拿出一瓶威士忌和两个杯子,坐到沙发上,开瓶,倒酒,擦瓶口,娴熟而流畅,有着与少年年纪不服的浪荡气。
“过来陪我喝酒。”他说,头也没回,理所当然。
折原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但并没有坐下,只是微微皱着眉看少年如同喝白开水一样将高浓度的酒液灌下肚,“这样喝酒对身体不好。”
少年抬起头,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笑开了,非常艳丽,“你不像是b,为什么会来这里?”
折原沉默了一下,终究还是诚实地回答,“我需要钱。”
“诶——”少年了然地点点头,“那又为什么要走呢?”少年眼波流转,无限流丽,直钻进你的心里去。
折原垂下眼睛,无言以对。
这是折原南也与源朝光的开始。
那天的源二少身体不舒服,头痛,还伴随着些微的发烧。天下无敌的源二少其实最是娇气不过,忍受不得半点的痛,于是暴躁、不讲理、颐指气使、发脾气,难受到极点流几滴鳄鱼眼泪。
那时候的折原天真地以为这不过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习惯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稍遇到不顺心的,便要让整个世界都陪着他哭。虽然知道不合适,但内心深处是把他当弟弟看的,并未对他做出任何防备。心性柔软的他无法丢下生病的少年,于是笨拙地照顾了他几乎一夜。
他不明白,一个人的成熟度是与他的年龄无关的。更不会知道,源二少此人天生心肠难断,他的脆弱他的坏脾气他的娇气他的眼泪在那一刻确实是真实的,但谁也没法预料下一秒他是不是就会变成十恶不赦的坏胚子。他由着性子翻云覆雨,没有世界观没有道德观,只图一时快活。
于是折原南也注定要在他身上栽跟头。
那天的最后,他是靠在床头睡着的,然后不知过了多久被身上的燥热难受的弄醒,睁开眼睛,模模糊糊地看到那个少年光着脚蹲在他面前,手里是一管针孔注射器。
“你在干什么?”他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才惊觉自己浑身无力。
少年朝他笑笑,天真无邪,“没什么,只是一点点小情趣。”他乖巧地将已经空了的注射器放到一边,然后支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难受么?”
“你……”那一刻,愤怒冲击他的神经,他勉强自己克服身上涌上来的无力和滚烫的热流,站起来企图离开。
但他的小腿撞在床沿上,整个身子便不受控制地摔在床上,无论怎样用力都无济于事。
少年站起来,倒了一杯酒回来,盘腿坐在床上,喝一口酒,俯身堵住他的唇,强硬地将酒液渡给他。他被迫承受,金黄的酒液流出嘴角,流进脖颈,湿凉凉的,一如他的心。
酒店套房里弥漫着的浓重麝香味,提醒着折原刚刚经历的荒唐的情事——不该这样的,这样不对,他怎么会……即使有药物作用,也不该这样的——他的眼睛木木地看着天花板,身体沉重得根本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身边的少年在平复剧烈的喘息,刚刚那一场淋漓尽致的性\爱之旅,让他满足得像只娇贵的猫咪,在恢复一点精力之后,便侧过身子,一手支着脑袋,懒洋洋地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上六岁的年轻男人,另一只手有一下没有下地摸着他的手指,咬着他的耳朵,暧昧地说:“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很有潜质?”
那一刻,折原羞愤绝望得想死。
少年却不再逗他,拍了下他的屁股,“好了,天好像快亮了,去洗个澡睡吧。”
他撑着身子站起来,脚一软,差点摔倒,艰难地朝浴室走去,每走一步,白浊便从他的股缝间流下来。
拧开花洒,冷水从头顶浇盖他满是青青紫紫的身体,冰凉彻骨,但他毫无所觉。
他在浴室里待了很久才出来。少年已经在另一个浴室洗了澡,头发湿漉漉的,已经换上了裤子,正在穿衬衫,听见他出来的声音,回头看了他一眼,一边低头扣纽扣一边说:“我已经将退房时间延迟到明天中午,你可以在这里休息一天。”
他站着没说话。
少年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床头柜,说:“这个是给你的。”
他顺着指示望过去——是一张支票,即使没有看到面额,也能猜到肯定不会少。折原麻木的心刺了一下,他听见自己说:“我不要。”
少年似乎觉得很奇怪,转过头来看他,“为什么,你不是很需要钱吗?”
“古贺少爷已经给我了。”
少年轻笑了一下,“他是他,我是我。没见过你这样实诚的。”
但折原依旧没动,还是那句话,“我不要。”
这一回,少年有点惊讶了,深深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嘴角一勾,“算了。”松松拐拐地走到床边,拿起那张支票,捏成一团,然后走到折原身边,很自然地亲了下他的脸颊,“好好休息。”
然后是咔嚓一声的关门声。
折原并没有在酒店套房里面多待,在源朝光离开不久,他就拖着极度不舒服的身体回到了自己逼仄的出租屋,仅仅睡了四个小时,他就逼迫着自己醒过来,然后带着那一百万坐车回横滨,交了妈妈前期的治疗费,甚至连跟妈妈好好说说话的时间也没有,只有拜托善良的邻居帮忙照顾一下,连夜又赶回东京。他必须尽快找到一份正式工作,钱永远不够花,妈妈下一个阶段的治疗费必须尽快攒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他忙得连思考的时间也没有,每天打五份工,晚上十二点才回出租屋,倒头就睡,累得连脱衣服的力气也没有。期间三浦来找过他,说是古贺少爷要见他,他跟着三浦去了那个会所,在同样的包厢见到了古贺。这一回,没有旁人。古贺的眼神又利又轻佻,笑着说:“还是二少会调养人,瞧瞧这才一个晚上呢,跟原来是完全不一样了,看看这眼睛,勾死个人!”他将手放在他的腿上,轻轻摩挲,折原惊得呼的站起来,难以忍受,仿佛浑身蚂蚁在爬。古贺少爷愣了一下,很快不以为意,盯着他诱哄道:“怎么样,陪我一个晚上,还是一百万。”
他头也没回地跑出了那个地方,痛苦地捂着脸,被他刻意忘记的那一夜又鲜活地出现在他脑海,汗水、喘息、叫声都那么清晰,简直要把他逼疯。
邻居来电话,让他赶紧回去一趟,他以为妈妈的病出了什么问题,急匆匆地赶回横滨,在医院的病房,见到的却是他母亲靠在床头温柔愉快地笑着,自从父亲失业之后,母亲已经很少露出这样的神情了,而她的病床边,邻居直子婶婶胖胖的脸上也都是热情爽朗的笑,源朝光目光清澈,嘴角挂着优雅又乖巧的微笑,良好的教养和出色的仪表让他轻易地俘获一帮中年妇女。
看见他来了,直子婶婶立刻站起来拉着他,“啊拉,南也回来了,你的学弟特意过来看你妈妈,真是不错的少年啊。”
折原南也完全愣住了,面对源朝光投过来的意味深长的目光,身体僵硬,无法想象他是来干什么的,他又对他母亲说了什么。
“你——”他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
这时他听到他母亲的声音,“小南,源同学来了好久了,你带着他去吃饭吧,好好招待他。”
源朝光站起来,礼貌地朝折原妈妈行了个礼,“那么,失礼了。”
“哪里,多谢你来看我呢。”
一直到走出病房,还依稀可以听见直子婶婶夸源朝光的声音。
医院门口停了辆红色的法拉利跑车,在这样的小地方出现这样的世界名车,实在凤毛麟角,引得路人频频注视。
源朝光惬意地将身子靠在车身上,点了支烟——明明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却意外地与炫目的跑车和代表男人成熟意味的烟如此契合,他的身上有一种无法琢磨无法调和的矛盾感,但也正是这种矛盾,张扬出极致的美和诱惑。
“你——”他开口,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少年接过他的话茬,“我已经叫管家替你办了复学手续,下个星期一去学校上课。你已经错过了毕业时间,这是没办法的事,只好再读一年。”
他张了张嘴刚想说话,但被少年的目光制止了,“这个世界,永远是有知识有能力的人制定规则,而其他人只能服从。从来没有公平,想要改变命运的话,那就成为制定规则的人吧——你妈妈的医药费,我已经一次性付清,你无须担心。至于怎么跟你妈妈解释,那就是你的事了。”
被一连串惊人的消息砸中,他感到一阵晕头转向,无法消化,眼前这个明明比他小很多的少年,却在眨眼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让他所有的话都苍白无力,只能讷讷开口,“你——为什么?”
少年看了他一眼,扯扯嘴角,似真似假地感叹,“人生真是太无趣了啊。”
所以我是你新找到的乐趣吗?他在心里面问,面上却只是抿抿唇,不做声。
少年打开车门,转向他,“不是说请我吃饭吗?”
“你想吃什么?”
“你会做吗?”
折原的家是老街窄巷独栋住宅中最里边的一户,打开拉门,右手边就是厨房。因为是四十多年的老房子,老旧的墙壁和柱子上吸附了大酱汤、咖喱等食物混杂而成的奇异气味。
折原南也打开冰箱——因为邻居直子婶婶帮忙照顾妈妈经常在这做饭的缘故,冰箱里并不空。他转头朝因为好奇这种平民老房子而四处张望的源朝光问:“炒乌冬面可以吗?”
“唔。”
因为从小帮妈妈做家务,大学又一个人在外居住的原因,他的厨艺还不错。手上的动作不停,心里面却一点也不平静。
炒乌冬面很快就做好了,他发了会儿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不去面对外面那个人,端起盘子,刚准备转身,却被悄无声息进了厨房的少年从后面抱了个正着——他的身体瞬间僵硬,端着盘子的手微微颤抖,几乎要拿不住。少年将脸埋进他的颈窝,边嗅着边用唇轻啄,然后渐渐的,舌头和牙齿并用,一只手溜进他的衣服下摆,一只手往下伸进裤腰,一直包住内裤裆部。他倒抽了一口气,手中的盘子滑落,落在水泥地板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那一晚的记忆在身体里复苏。这一回,没有药物的作用,他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滚烫坚硬,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在满是炒乌冬面气味的逼仄厨房,一边紧张着随时可能进来的邻居,一边沦陷于身体交缠的快乐——越罪恶越美丽,越放纵越欢畅。
在高、潮到来的那一瞬间,他低头咬在少年的肩头。
他长大的地方是不起眼的小城镇,街道狭窄,店面老旧,走在街上的人一点都不时尚,也没有特别的风景,是个非常乏味的地方。但对他而言,这个地方却是他心灵安宁所在,虽然他曾经那么那么地想要逃离他,但在外面的世界流浪碰壁之后,才明白那些邻居的一句“南也你回来啦”是多么亲切,这些人可能斤斤计较,碎嘴刻薄,但也正是这些人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无私地帮助了他。
那天晚饭后,源朝光说要到处走走,看看他长大的地方。他陪着他走在小镇的主要街道上,看着少年插着裤兜,沉默安静地走路,夕阳勾勒出他有点单薄的身影和尖尖的下巴。虽然是他说要到处看看,但事实上,他看得出这个少年并没有什么兴趣逛这个老旧的地方。在以后他们短暂的相处中,他也常常会觉得这个十六岁的孩子有着很重的心情,很少说话,突如其来的暴躁,有时候又忽然异常兴奋玩得很high,但安静下来的时候,身上有一种沉郁的悲伤。尽管对于自己的这些观感嗤之以鼻,觉得荒谬,这样一个受尽老天宠爱的豪门子弟,怎么可能会悲伤?
晚上便睡在他的小房间里——房间里依旧保持着他上大学以前的模样,到处都是他拍的照片——路边的野花、朝霞、豆腐铺的老板……几乎是整个小镇的缩影。少年似乎对这些照片很感兴趣,看得很仔细,然后问他:“都是你拍的?”
他点点头。
“拍得很好。”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有着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