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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羁(花样男子同人)第1部分阅读

      不羁(花样男子同人) 作者:肉书屋

    不羁(花样男子同人)

    作者:浮图

    归来

    一张黑红相间的高档请柬在星期一早晨出现在每一位英德学生的桌上,请柬下面华美流荡的鎏金签名似乎预示着那个阔别东京社交圈两年的浪荡子回归了。

    相比于f4的红纸条那种聊胜于无的闹剧,这一次,英德真正的沸腾了。一整天,所有人都在谈论这件事,猜测它的真实性,每个人都是前所未有的兴奋,或期待,或观望,或嘲讽,连最近欺负平民杂草的游戏都停止了。

    不管抱着怎样的一种态度,等到夜色降临,钟声响过八点,一辆辆名车都已纷纷在一家叫“红”的俱乐部门口停下。盛装打扮的英德骄子三三两两鱼贯而入——

    若隐若现的唢呐声愈见清晰,像山间清晨的薄雾贴着人的肌肤,慢慢游走,凉滑而熨帖,悲凉中却有一丝说不上来的香艳。厅内唯一的亮光处,一个身穿阿玛尼银灰色休闲西装的少年,曲着一条腿坐在高脚凳上,脖子上挂着标志性的暗红色真丝围巾,微微低垂的颈项像垂死的天鹅,优美而诱人。音乐停止,吹唢呐的少年抬头,漩涡般迷人又危险的黑眸,望向门口的众人,吻过自己白皙精致的小指,勾一抹坏笑——

    “wele,girls and boys!”

    年轻的女士们发出一阵尖叫——

    声名狼藉的源家二少回来了!

    夜色、灯光、靡音、情话、红男绿女,再佐以荷尔蒙,这是最好的狂欢,最销魂的盛宴,而漫不经心靠在柱子上的少年,是开在暗夜里的花,越夜越美丽,越美越剧毒。殷红的唇衔着盛着威士忌的马克杯杯沿,眼神,同样衔着不远处的那个可人娇娃,飘忽又专注。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源二少。

    但不巧,二少的狩猎被打断了——一个女孩儿冒冒失失地撞上了他,然后随之而来的是一连串忙不迭的道歉声。二少被迫停下了脚步,揉着嘴角,意味不明地看着这个一身穿着与这个party一点儿都不搭调的女孩儿——英德什么时候出了这么棵杂草?

    对面的人的长时间沉默和打量,让女孩儿紧张得手心微微渗汗。

    “二少——”温柔中又带着爽朗的唤声打破了这个僵局,不远处的可人娇娃端着高脚杯,优雅地走近,朝源二少示意了一下,“二少不在的这段时间,英德真是寂寞不少呢!”恰到好处的恭维。

    源朝光受用地挂起迷人的微笑,绕过还弯着腰不敢起身的某少女,与美女并肩,且行且谈——蜜蜂入了花丛,又怎么能空手而归?

    牧野杉菜松了口气,刚抬起头,已经走到远处的源二少忽然毫无征兆地转过头来,朝她勾唇一笑,无限风流。牧野杉菜的心弦猛然一猝,立马低下头,颇不自在地扯扯身上的衣服——她已经为了这次的party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结果——依旧像个笑话。这种有钱人的世界果然是她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无法适应的,说来说去,自己怎么就一时糊涂被千惠和百合给忽悠过来呢,明知道她们两个一向看不起自己,以捉弄自己为乐。刚察觉到自己有点儿丧气,牧野少女就深深地吸了口气,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加油,加油,你可是杂草杉菜,没什么可以打到你,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样想着,她昂首挺胸大步走进洗手间。

    在洗手间磨蹭了半天,牧野杉菜才很不情愿地出去,才走过转角,被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红玫瑰吓了一跳。

    “送你!”低沉和悦的声音严丝合缝地熨帖着人的心。

    “诶?”牧野少女瞪大眼睛,循着拿玫瑰的手望去——今天party的主人源二少闲散地靠着墙,一手插在裤兜里,昏昧的灯光打在他那张漂亮的脸上,暧昧不清。

    牧野杉菜同学不敢置信地指指自己,得到肯定的答案后,立马诚惶诚恐起来——即使在此之前对源朝光这个人完全陌生,但经过今天一整天的有意无意的知识普及,杉菜也知道眼前这个几乎被英德人妖魔化的少爷绝对不是简单的人物。

    这样一个与自己两个世界的人忽然送花给她,除了莫名其妙之外,还有一种极大的虚荣,让她几乎有点飘飘然,羞涩地接过来,小声地说了声,“谢谢!”

    大概女孩子都有爱花的天性。牧野少女低头嗅嗅开得娇艳的玫瑰,从进到这个party之后郁闷的心情无端地好起来。

    源朝光直到这时才再次开口,“小学妹也是英德的?”

    “啊,是!”牧野少女这才回过神,大声的回答,同时背弯下去,“学长好!”

    “呵呵。”源朝光低声笑起来,戏谑的目光从上到下扫了女孩儿一圈儿,“学妹很特别呢,跟英德的女孩子都不一样。”

    “你是说我土吧!”女孩儿鼓着脸道。

    源朝光似乎被她的直率逗笑了,黑阗阗的眸子直视面前的少女,用低沉的声音说:“你真可爱。”

    腾——牧野少女的耳根一下子烫起来,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源朝光却仿佛压根没察觉到他的那句话的杀伤力,招手,从侍应生手中拿过两杯红酒,将其中一杯递给牧野少女。

    杉菜连连摆手,“学长,我不会喝酒。”

    源二少一点儿不为所动,只是缓缓低头,凝视着杯中的“圣血”,轻轻摇晃,然后低头轻啜,回味一番后才缓缓地开口:“维吾尔族有个古老的传说:魔鬼先后用一只狐狸的血,一只老虎的血,一只野猪的血来浇灌葡萄树,因此人喝了葡萄酿的酒,就变得像狐狸一样聪敏、老虎一样凶猛、猪一样肮脏。”

    “诶,真的吗?还有这种说法,我都不知道。”女孩儿瞪大眼睛,没有再拒绝源二少递过来的酒,反而好奇地观察着酒杯中的液体,然后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

    “呵!”源二少笑出声,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在宗教上,葡萄酒可是‘基督之血’的象征呢,能给我们鼓舞,让我们的想象力插上翅膀,忧愁散去,我们尽情欢笑!”

    他带着蛊惑力的语言和笑容让牧野少女也傻傻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源二少的目光闪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又塞了一杯给她,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挨得相当近了,而牧野少女似乎毫无所觉,双手捧着酒杯小口小口地抿着,脸上已经升起了两抹酡红。

    “听说学长一直在外国,是吗?”

    “对啊,一直在英国。”呼出的热气喷在牧野少女的头角,她觉得痒痒的,但身子热乎乎懒洋洋的,根本不想动。源二少体贴地将少女掉下来的头发别到她脑后,手,顺势便搭在女孩儿的肩上“我离开英德有段时间了,也不知道现在英德怎么样了,学妹给我讲讲?”

    说起英德,牧野少女的脑海里条件反射地久出现道明寺那张嚣张无比的脸,皱了皱眉,带着厌恶的语气说:“学长你不知道,英德现在都是f4的天下,仗着家里面有钱,横行霸道,连老师都不敢管他们。你知道为什么叫f4吗?就是flower 4,真是太自恋了。”

    “呵!”源二少的唇凑近女孩儿的耳朵,“看来学妹很不喜欢他们啊!”

    女孩儿缩了缩脖子,终于意识到两人的距离似乎过近了,低着头躲避少年呼出的热气,小声地辩解,“其实他们也不是都那么坏——”

    “你们在干什么?”道明寺的脸黑得可怕,随着狂怒的暴喝,铁拳已经挥向源朝光那张招人的脸。

    结结实实的一拳,源二少被打得踉跄了几下。女孩子尖叫起来。

    “道明寺,你想干什么?”看清楚来人,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牧野少女张开双手挡在源朝光面前,愤怒地瞪着眼前的小狮子。

    道明寺的瞳孔瑟缩了一下,下一秒,更大的怒气席卷了他,“你个白痴女人,我在救你哎,你知道这个家伙是什么样的人吗?简直不知好歹。”

    道明寺面前的牧野杉菜仿佛是被点燃的战斗机,完全没有面对源二少时的天真与羞涩,“你才是白痴大猪头,我的事情才不要你管,学长怎么样都比你这个烂人好!”

    道明寺被噎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你这个女人脑袋被门夹了吧,他想拐你上床你不知道吗?还是说这正好如你所愿!”道明寺被气得已经口不择言了。

    牧野杉菜愣了一下,立刻恼羞成怒,“道明寺你这个大混球胡说八道什么,我才不是这种人,学长也不是这种人,别把每个人都想得跟你一样龌龊!”

    “我龌龊?”道明寺目眦欲裂,眼睛里布满红色的凶光,阴沉而狠戾。

    牧野杉菜在这样的目光中终于有点怕了,后退了一步,正好撞上了在她身后的源朝光。牧野少女这才想起还有个伤员,立刻转身扶住源二少,关切地问:“学长,你没事吧?”

    源朝光的嘴角肿了,还渗了血,但他脸上丝毫不见狼狈,用大拇指轻轻抹了抹嘴角,看到沾上的鲜血,脸上的表情语气说生气,不如说玩味,低头对满脸担忧的少女轻描淡写道:“没事。”

    只是这一幕刺痛了已经完全没有理智可言的某人——

    “走开!”道明寺大手一挥,将牧野少女粗鲁地拨到一边,然后一把拎起源朝光的衣襟,抵到墙上,眼看着一场架难以避免,姗姗来迟的救火小队长美作玲、花泽类、西门总二郎终于赶来了——

    “哎,阿司,别这样,别这样!”美作玲一边苦口婆心地劝着,一边抓着他蓄满力量的手臂,以防他一时冲动,造成难以收拾的局面。

    可惜道明寺压根不买账,凶狠的眸子仿佛要闪出两把大刀,依旧死死地瞪着罪魁祸首,抓着衣襟的手也丝毫没放松,身体三分之二的重量也全部加在对方身上,像一只出笼的雄狮——凶猛、霸气、危险。

    反观处下风的二少呢,压根没有被压制住的恐慌和软弱,甚至没作任何的防御措施,只是一双漂亮的眸子无辜又欠揍地闲闲望着道明寺。

    “阿司,冷静点。”西门总二郎上前一步,一手搭在道明寺司的肩上,眼里都是认真。

    多年的默契,道明寺当然明白他话里面的意思——源朝光跟英德的其他人不一样,如果真的伤了源家的小少爷,估计老太婆就要不远万里地从美国回来了,可以预见,他的逍遥日子也要到头了。

    忍了又忍,道明寺终于面无表情地松开手,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临走前,深深地看了牧野少女一眼,结果换来她不服气的瞪视。

    道明寺一走,美作玲立刻就跟了上去,花泽类看看慢条斯理整理自己衣服的源朝光,将目光投向牧野少女,“杉菜,要不要一起走。”

    “诶?”女孩儿有点受宠若惊,犹豫地看了看源朝光——显然,让她这时候抛下受伤的学长,十分不能安心。

    “没关系哟,今天跟学妹聊得很开心呢!”源朝光勾起惑人的微笑,目光却深深地钉在花泽类身上,意味不明——

    “走吧。”花泽类冷淡地转身。

    牧野少女匆匆跟源朝光鞠了一躬,“学长,再见。”然后急忙跟上花泽类。

    源朝光将目光落到还没有走的西门总二郎身上,懒洋洋地捏了捏自己的后颈,“不走么?”

    西门挑了挑眉,然后转身离开。

    源大少

    安抚完阿司那只暴躁易怒的狮子,拒绝了美作续摊的邀请,西门总二郎驱车前往皇后酒店。那个人在皇后常年包着一个套间,若是没有意外,今晚,他也会在那里落脚。

    一边开车,一边想着阿司那些让人啼笑皆非的幼稚行为——他和玲早看出他对那个牧野杉菜有了不一样的心思,偏偏他自己毫无所觉,啧啧,纯情的阿司啊!

    将钥匙扔给了泊车小弟,西门总二郎衣冠楚楚地走进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厅,径直进了电梯,按了12的楼层。看了下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按了门铃,门很快就开了——源朝光刚洗完澡,身上穿着浴袍,黑色的短发湿而凌乱,柔和了一贯漂亮到尖锐的脸。他只不过抬抬眼皮看了来人一眼,然后便转身走回室内,依旧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吃水果沙拉,一边面无表情地看《名侦探柯南》。

    提起源家二少,外界第一个反应便是披着金贵的人皮,内里却是个吃喝嫖赌抽样样精通的无耻混蛋。没错,源家小公子的身份注定了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生活,而且这种有权有势还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是他想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这种人,就是干坏事儿也是坦坦荡荡,光明磊落。他活得畅快,张狂得令人发指。

    但是,你肯定想不到,这样的源二少,某些时候孩子气得让人觉得可爱。比如,喜欢那些漂亮诱人却又甜得发腻的甜品;比如,《名侦探柯南》看过二十一遍,依旧会去看第二十二遍;比如,通宵打游戏直到通关……

    鬼知道他那颗镶金嵌玉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西门总二郎关上门,走过去,“你回来家里知道吗?”

    源二少头都没抬一下,无所谓地说:“很快不就知道了。”

    西门默,这位少爷一向我行我素,确实,今天这么一出,那些嗅觉灵敏的狗仔该兴奋了,估计明天的报纸头版,又该是这位少年那张可媲美国际明星的脸了。

    “我去洗澡。”西门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松了领带,随手扔在沙发背上,转身一边解衬衫纽扣,一边走进浴室。

    等他出来的时候,正好听见电视里某个西装领结的大头小豆丁耍帅的一句口头禅——“真相只有一个!”而我们的源朝光小朋友连姿势都没换一个。

    西门站在沙发后面,俯身框住朝光的脖子,唇,在他的耳际厮磨,身上的水汽和喘息氤氲在赤\裸的肌肤上,暧昧不明。源朝光侧了侧头,不为所动,眼睛还盯着电视。西门总二郎那双生而为艺术为女人的手沿着敞开的浴衣往下探去,掌心是流畅的线条——源二少有一身令人羡慕的漂亮肌腱,时隔两年,西门得承认,他确实有点想念他。

    源朝光终于有点情动了,扭过身子粗鲁地抓过西门总二郎的浴衣衣襟,拉向自己,然后狠狠地印上他的唇,舌头蛮横而灵活地伸入翻搅,凶猛的攻势让即使万花丛中过的西门也有点站立不住。源二少的手不像西门那样养尊处优,他的手心甚至有茧,划过皮肤,带起些微的刺痛和战栗。这位在情事上是从来就不晓得温柔的,侵入、占有,蛮横而霸道,确实是个自私的人,只会以自己的欢愉为重。千万别被他安静时的那种无害所骗,他是微阖着眼睛栖息的美洲豹,一旦跃起,一击致命。

    源二少的名声很差,这大概源自于他混乱的私生活。当然,西门也绝对不是什么洁身自好的圣人,只不过,对于这样有权有势有才有貌的男子,人们总是宽容的,至少,他只是爱女人,这是风流,是韵事。而源二少呢,那是真正的男女通吃,生冷不忌。

    空气中弥漫着激烈的情事过后的浓重的麝香味,□而暧昧。茶几上装水果沙拉的玻璃钵倒在地上,沙拉酱流出来渗进了昂贵的波斯地毯,电视里还在没完没了地放那个装逼的名侦探。源二少身上的浴袍散了,垮垮地挂在身上,叉着双腿点了根烟,袅袅上升的烟雾中他的脸若隐若现,看不出表情。

    西门懒懒地躺在沙发上,身上的酸痛让他不太想动。大开的浴衣让他模特般的身材一览无余,白皙的肌肤上隐约可见青紫的痕迹,引人无限遐想,不过他自己对此浑不在意。他跟源朝光,胡混在一起也有段时间了,在此之前,他从没跟男人在一起过。一开始,也许还有点别扭,不过,后来想想,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对他们来说,都是逢场作戏,玩玩而已。甚至,他渐渐觉得跟男人在一起比跟女人在一起更爽快更自在,不需要情话,不需要假装的温柔,不需要说再见。

    西门直起身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抽了一根,叼在嘴里,点燃,然后又躺回沙发,深深地吸了口,又缓缓地吐出轻薄的烟圈,才开口:“那个牧野杉菜,你别去动她,阿司对她很上心。”

    源二少挑了下眉,既没答应也没拒绝。

    西门不满道,“对你来说,是谁都没关系吧?”

    源二少勾唇而笑,“道明寺那个单细胞生物也到发情的季节了么?”

    对于二少的毒舌,西门只是淡淡道,“那也不是谁都可以的——阿司第一次情窦初开,作为兄弟的我总得表示支持吧,何况,也蛮有意思。”

    闻言,源朝光嗤笑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略带嘲讽地说:“我说,那种幼稚的游戏,你们到底要玩到什么时候?”

    西门挑了下眉,模棱两可地说:“谁知道呢?”他曲着一条腿,浴袍只盖住了腰部以下的关键部位,露出修长的腿,灯光仿佛在上面打上了一层蜜,衬着那一眼无意中的风情,真真要人命。

    源二少默不作声地将烟灭了,手,搭上他的膝盖——

    西门总二郎的眉心一跳,哑着嗓音道:“喂!”

    时差让朝光很早就醒了过来,下床,随手套了条裤子,拉开厚重的窗帘,天光大亮,明媚的阳光不要钱似的洒进来——

    “把窗帘拉上!”西门总二郎火大地将被子蒙到头上。

    源二少压根就没理他,赤着脚走到酒柜边,倒了一杯威士忌,像喝白开水似的一口气喝完,才觉得舒服点。刚把马克杯搁下,门铃就响了

    “靠!”西门不爽地咒骂了一声,将被子一卷,转个身继续睡。

    源朝光穿过客厅,去开门——

    门外的人一身考究的意大利手工西装,黑色短发规规矩矩地梳得一丝不苟,金边眼镜遮住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刀削斧凿般英俊面容,身材挺拔。

    源二少曾有过一段很著名的言论:男人得学会闷,学会马蚤,暗香袭人,明往暗来,于细节处见品位,既轻盈又严肃,既禁欲又放浪,记住,这样的人,诱惑女人,也诱惑男人。

    这话,他是对着他大哥源朝赖说的。当然,源朝赖完全当他是放屁。

    现在,这个闷马蚤到经典的男人拧着眉,从半开的门口望进去——一片狼藉的沙发茶几,陌生男人的领带、衬衫丢在地上,凝滞的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情\欲的味道。

    “大哥,你怎么来了?”源二少动了动身子,徒劳无功地想遮住他大哥的视线。

    源大少将目光落到自家弟弟身上,平静地说:“我来看看你,回来了怎么不回家?”

    源二少撇了下嘴,大咧咧地勾住源大少的脖子,“好了好了,咱们好久没一块儿吃早餐了,你先到楼下等我,我换身衣服。”

    源朝赖点了下头,转身朝电梯走去。

    源二少冲了个澡,穿上一身白色的运动服,才人模人样地下楼,远远就看见他大哥源朝赖坐在落地窗边,一手端着咖啡杯,一手闲适地放在桌上,脊背挺直,阳光静谧。如果源二少给人的是一种混乱感,是古怪的跳音,那么源大少给人的就是一种秩序感,来自于他那无与伦比的克制力。

    源朝光插着肩,晃晃荡荡地走过去,拉开源朝赖对面的椅子,坐下,点了一份日式早餐。侍应生一走,源朝赖就开口了,“爸爸很生气。”

    源二少撇撇嘴,“他就没有一天是不生气的。”

    源大少拧起眉,不赞同地看着他。

    源二少没辙地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说出来还真没人信,一向无法无天的源二少却过不得他大哥。

    源朝光其实不像源家人。源家,这个传承了上百年的古老家族,有着最尊贵的血统,却将低调和谨言慎行刻在了骨血里,一句话说出来,已经在肚子里千回百转了无数遍,这才是这个家族在疾风骤雨般的社会变革中始终屹立不倒的原因。偏偏,出了源朝光这么个奇葩,他似乎天生就跟传统规矩犯冲,血液里流窜的都是不安分的因子,打小就野得没边儿,人嫌狗憎地长到十几岁,父母都表示无能为力,只有他这个大哥,还自愿接过教养的责任,不厌其烦地花无数精力在他身上。源朝光再心性凉薄,也到底不是没良心。

    想也知道那些教育人的话他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源大少也不浪费那个时间了,只能退而求其次,“算了,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念书,今天晚上回家吃饭。”

    “知道了。”对于这点要求,源朝光还是乐意满足的。

    “我还有个早会,先走了。”源朝赖站起来,犹豫了一下,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揉揉朝光的头。

    源二少其人

    英德的清晨就是一场庞大的时装秀,宝马香车美人,这些介于成熟与未成熟之间的女孩儿,阳光活力,坏脾气,说变就变,却十分可爱,永远给人带来新鲜感。尽管谁都明白流行是变幻莫测的男人,对女人始乱终弃,却依旧前仆后继,这就是流行的魅力,让人欲罢不能。

    杉菜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耳边时不时地飘来那些她永远也搞不懂的名词,不由得再次沮丧起来——果然无论多久,她也无法适应有钱人的生活啊!

    千惠从后面上来,经过杉菜的时候故意撞了她一下,然后立马皱起眉,离得远远的,捂着鼻子阴阳怪气地说:“天呐,你居然穿了跟昨天一样的衣服,怪不得一股子味道呢,牧野,难道你自己闻不到吗?”

    杉菜尽管知道这是千惠的找茬嘲讽,但还是担心自己身上真的有味道,因此脸上讪讪的。

    千惠夸张地扶着头,娇气地叫:“天呐天呐,我要疯掉了,我们英德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穷人就应该到穷人的地方去嘛!”

    “果然还是有目的的吧!”一向跟千惠形影不离的百合接腔道,“想要上演现实版灰姑娘么,不要做梦了,别以为昨天道明寺少爷和源二少为你打架就沾沾自喜了,道明寺少爷和源二少才不会看上你这种杂草呢!”

    被人这样编排,杉菜的牛脾气上来了,不服气地辩解道:“我才没有!说到昨天,千惠、百合,我还没有问你们呢,为什么骗我说是什么平民party,你们根本就想看我出丑是吧?”

    “哈!”千惠捂着嘴笑出声,“终于发现了么,说来说去也是你自己虚荣心作祟吧,想也知道源二少的party怎么可能简单?所以说,道明寺少爷和源二少绝对不是你这种平民可以肖想的!”

    “你!千惠,还有百合,我郑重地告诉你,我对你们那个自大的道明寺少爷一点想法也没有!”她的话还没说完,被一辆忽然风驰电掣而过的跑车打断了——马蚤包的红色法拉利,招摇过市,带起女孩儿一片裙角飞扬。

    人群中不知是谁叫了一句——“是源二少!”

    像被点燃了导火索,人群一下子沸腾起来,尖叫、议论,一齐涌向那个红色的所在。

    杉菜有点儿发愣,喃喃自语,“好夸张!”简直跟f4一样。

    千惠不屑地觑了她一样,“土包子!源二少可是源氏家族的小公子呢,被称为二十一世纪的源氏公子呢!精通六国语言,又擅长弓道、马球、击剑。十四岁的时候已经成为全国弓道大赛的冠军得主,还被选为日本旅游宣传大使呢,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是十分优秀的男人啊。”说到后来,千惠已经完全陶醉在自我yy中了。

    杉菜的嘴角抽了抽——原来千金小姐哈起男人来,也一点不懂得矜持的呀,不过——杉菜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晚俱乐部里那个温柔又令人炫目的少年,点点头,如果是学长的话,确实十分优秀啊。

    而被众人妖魔化的源二少,此时正将交叠的双腿搁在课桌上,拽兮兮地撑着椅子。讲台上西装领带一丝不苟的老师正唾沫飞溅地讲全球经济史,只是,底下的少爷小姐们都自顾自的玩手机、翻杂志、交流最新的八卦,只有四个凭着奖学金考进来的学生在认认真真地做笔记。

    也难怪了,只要有点历史和底蕴的,家里都会请三四个家庭老师专门教授这些上流社会的必修课。学校对他们来说与其说是学知识的地方,不如说是社交场和游乐场。都知道,这是青春最后的狂欢,所以都卯着劲儿地折腾,想怎样就怎样,不琢磨,不思量,有今朝没明日的。源二少现在对英德那是怎么想怎么满意。源家二少,那是在娘肚子的时候就被镀了漆,天生就要奢靡荣华一生,英国寄宿学校那种苦行僧一般的人生怎么能属于他?

    啪,椅脚落地,源二少将他那金贵的脚放到了地上,站起来。老师停了讲课,惶恐地看着这位少爷。二少却目不斜视地走出教室,而后想起什么,又回过身一脸无辜加认真地说:“老师,我请假。”

    人高马大的讲师抹抹额上的汗,虚弱地笑道:“二少,走好。”

    于是二少点点头,插着兜,晃晃荡荡地走远。

    两年没回英德,变化还是有的。源二少就这么游客似的这儿瞧瞧那儿摸摸,最后走着走着,不知怎么就走到了逃生梯——或许潜意识里还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抽支烟吧。不过在他抽出一根烟准备叼在嘴上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个暂时能提起他兴趣的人——牧野杉菜——她站在逃生楼梯口,似乎在找什么人。

    于是源二少又将烟放了回去,脸上挂起亲切温柔的笑,蹑手蹑脚地走到她身后,拍拍她的左肩,在她惊喜地转过头去的时候,又忽然出现在她右边,食指戳上她的脸颊——

    “呵呵,作战成功!”孩子气地比了个v字,灿烂的笑容像是金色的向日葵能够将任何人的心软化。

    “学长!”杉菜愣了一下,很快脸上再次出现了惊喜。

    “学妹在失望什么,因为我不是你所希望的那个人吗?”源二少背靠栏杆,状似无意地问起。

    “诶?”一下子被戳穿心理,杉菜尴尬得不知所措,“学长在说些什么啊。”

    “我知道哦,”源二少忽然凑近牧野少女,“小学妹很单纯呢!”

    “额~”男性特有的气息喷在脸上,甚至能看清对方长而直的睫毛,杉菜一下子红了脸,使劲往后躲去。

    “哈哈,学妹真可爱!”源二少似真似假地说道。

    这回牧野少女连耳根都红了,在她所不知道的内心深处有着欢欣,嘴上嗫嚅道:“学长别开玩笑了。”

    “既然知道是玩笑,就别傻乎乎地信以为真。女人总是相信这个世上最廉价的情话,真可悲。”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来,犀利的话语让源二少的脸挂下来,沉沉地看着那个慢慢从逃生梯走上来的人——

    怪不得有句话说“忧郁的男人天生就对女人有杀伤力”,这个穿着白衬衫、亚麻布裤,手里一本《追忆似水年华》,有着微乱的栗色短发,和一双盛满湖水的眸子的少年,是属于文艺的,优雅又脆弱,干净又迷乱,冷漠又温情,细腻又孤僻,给人的感觉是淡淡的,气息清明不浓烈,但是持久。

    牧野少女早在这少年一出现,脸上就出现一种欢喜,但又因为那不留情的批判而止步,显得惴惴不安。

    源朝光看看花泽类,又看看牧野少女,忽然揉着嘴角笑了,“护花使者么?”

    花泽类看他一眼,就像看路边的小草小花,没有任何感情,“这是我的地方。”

    源朝光一笑,大方地转身下楼。

    花泽类一直等到看不见源朝光的身影,才将目光转向牧野杉菜,“你不走么?”

    “额,那个,花泽类——”杉菜这时候恨死自己的笨嘴拙舌,似乎一遇上花泽类,她就变得笨手笨脚,一点不像平时的自己。

    “不想要受伤的话,离源朝光远一点。”

    “诶?为什么?”杉菜反射性地问,但很久都没有得到花泽类的回答,于是只好接着说:“其实我跟学长……”但还没等她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就被花泽类打断了,“不要搞错了,我才不是在担心你,你不需要向我解释。”

    花泽类不带感情的话让杉菜有点难受——她不明白花泽类,这个少年怎么能忽而那样温柔,忽而又那样冷漠呢,这让她的心像是坐云霄飞车似的。

    花泽类说完这句话,却再也不说话了,自顾自地躺到了楼梯上,一手枕着脑袋,一手拿着书,看起来。

    牧野少女被尴尬地晾在一边,想走舍不得,留下来又不知道干什么,这样大概十分钟后,杉菜才轻声说:“花泽类,我走了,再见。”想当然的,没有得到那个少年的任何回应,于是只好怏怏地下楼。

    躺在楼梯间的少年这才看看少女离开的方向,又将视线调回书本,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

    往事不可追

    晚餐不怎么愉快。

    本来对于他任性妄为地私自回国,即使有点怒气,但到底还是自己的儿子,何况,两年不见,嘴上不说,心里面总归还是想的。源妈妈更是亲自张罗了一桌好菜。但,好景不长,一顿饭还没吃完,桌上的火药味就已经越来越浓。

    二少觉得他父亲大人源宗一郎就是个老古板老封建,死守着大家长的权威,以一种老派贵族的姿态,对于二少的种种行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二少呢,又不是个软和的性子,我行我素得厉害。于是,这俩爷们一见面,基本上就是火星撞地球。他母上大人是个了不起的女人,任俩父子怎样狂风骤雨、冰雹雷电地下,她自从容地端起骨瓷杯做她的优雅贵妇人。

    不欢而散。

    从源家大宅出来,夜色四合,晚风轻轻柔柔,天是烟蓝色的,空气中飘来蔷薇浓郁的花香。这个夜晚让二少恍惚地回忆起两年前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的风这样的夜色这样的花香,他插着肩从源家豪宅孤身一人出来,松松拐拐,踽踽独行——那天,他在晚餐时候宣布,这辈子他不会结婚了,因为大名鼎鼎的源二少是个喜欢男人的基佬——当然,事实上,他自己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那样说,不过是将自己逼到绝路。

    他记得当时他爸他妈他哥难得一致地脸上出现呆愣的表情,显然,他们从没将二少混乱的私生活跟他性向联系起来——毕竟,豪门子弟,再怎样混账,也不是不能理解。

    于是他扯扯嘴角,很好心地提醒,“反正源家有大哥嘛——要不,你们再努力努力,给我生个弟弟?”

    这话一说出口,他父亲大人蕴含怒气的一巴掌就狠狠地扇过来,将他半边俊脸的剐肿了,嘴角甚至都破了。源二少那时还在心里面自嘲,想不到他父亲大人文文弱弱的还有这力道。他母上大人头次失去了一贯的镇静从容,眼里都是不敢置信。

    源二少只是优雅地放下刀叉,然后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站起来,走出门。

    那时候他走在烟蓝色的美丽暮色中,少年人,未来虽然无限遥远,意义也还没搞清楚,心情却是长了翅膀的,想着那个说一百遍喜欢也不厌倦的少年。

    源大少追出来,眉头拧成疙瘩,一副忧心忡忡又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只是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肿起的嘴角,问:“疼吗?”

    他咧着嘴笑,像个没心没肺的孩子。

    他大哥的沉默沉重得仿佛有千斤重,坠得整个空气都沉甸甸的,然后他垂了垂眸子,错开他的目光望着不远处的虚空,轻声问:“是真的么?”

    源二少双手插着裤兜,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反正我是不可能结婚的,源家有大哥就好了。”

    大少的眉皱得更紧了,不赞同地看着他,“说什么傻话,我毕竟不是源家人。”

    二少的眸子亮晶晶的都是信任,“有什么关系,爸妈从来没把你当外人啊!”说完他一副无所谓地朝他挥挥手,边走边说:“好了,大哥,我走了,你让爸妈消消气,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一直等走出老远,偶然回头,依然看见他大哥站在原地,暮色中身影早已模糊,更何况脸上的表情,只是莫名的让人觉得忧伤。

    红色的法拉利一路招摇,夜风从车窗灌进来,将他的短发吹得群魔乱舞,又畅快异常。源朝光一手搁在车窗上,一手扶着方向盘,随着心意左转或右转。远处的路灯,汇成黄|色的河流,比天上的明星少了一分璀璨,多了一分人间烟火气。

    万家歌哭。

    跑车转入一个住宅区,在一个路口停下,源二少却没有下车。

    这一个住宅区,算不上高档,但规划得非常整洁美观,面向的是中产阶级人群。二少这样一辆高档跑车出现在这里,若是白天或许还会惹人注意,但夜色笼罩下,倒也不十分起眼。

    车窗正对着的是一条上坡的车道,车道尽头是一幢和周围同款型的小别墅,围墙围起一个小小的院子,盛开的夹竹桃从围墙里面伸出来,暖黄的灯光中,可以看见里面有人在走动。其实隔得距离有点儿远,根本听不见里面的说话声,但源朝光依旧觉得那些平实温馨的对话在耳边隐约响起,一派盛世安详。

    渐渐的,说话声稀了,有上楼的声音,再然后,二楼东侧的房间亮了灯,有模糊的身影出来,站在阳台对那些花草浇水,清瘦挺拔的身形,依稀可辨是个少年。少年浇完水,又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似乎在想什么,然后进了屋,关上了玻璃门,拉上了门帘和窗帘。视野一下子暗了下来,只有一点点的光从帘缝中露出来。

    车里的源朝光收回目光,仿佛累极似的趴在方向盘上,闭上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别墅里的灯光已经全部都灭了,静寂的夜中偶尔响起虫子的鸣叫。源朝光直起身,发动引擎,驱车离开。

    不同于住宅区的静,市区依旧灯火辉煌,如同白昼。霓虹灯下的人脸带着一种疲惫的兴奋,梦呓一般。

    源二少将车子停在“kisskiss”的门口——这是一家德国风味非常浓厚的咖啡屋,提供最地道的咖啡和甜品。那些宛如艺术品一般精致可爱的蛋糕甜品陈列在擦得晶亮的玻璃柜中,引诱着每一个进入店中的客人,更别提那能将舌头融化,能带给人童话般幸福的独特口味。

    源二少还穿着白天的那套窄腰西装,只是解了最上面的两颗纽扣,松了领带,怎么舒服怎么来,一般人做起来估计得往邋遢上面靠,可架不住源二少底子好,怎么看还是一种豪门少年的坦荡不羁。长腿一迈,径直就走向甜品陈列柜,也不管身后那侍应生吃惊的表情,一汽点了一个卖相最佳的甜品,然后面无表情地坐到一个靠窗的位子,脱了外套。

    将近午夜,kisskiss只有一对小情侣还挨在角落,卿卿我我地说情话。

    侍应生很快将甜品上齐,一溜儿各式各样的蛋糕,色彩绮丽鲜明,馥郁浓香像娇俏的美人,引人采撷。

    源二少弓着背,凑近这些完美的艺术品,目不转睛地盯视,仿佛要盯出一个天长地久。

    侍应生站在柜台偷眼瞄这位尊贵不凡的客人,半小时后实在没忍住心里的好奇心,大着胆子上前,彬彬有礼地询问:“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

    源二少终于从那些甜品中移开目光,眨了下酸涩的眼,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自言自语,“只是不知道该先吃哪一个,觉得似乎哪一个都不错的样子。”

    年轻的侍应生看了看这个古怪的少年,想了想,不知怎么,将自己心底的话说了出来,“或许,是因为你哪一个都不想要。”

    源二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还有这样的答案吗?”

    说完,他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