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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笑浮图 完结+番外第16部分阅读

      不笑浮图 完结+番外 作者:肉书屋

    军功,可是他们个个身手不凡,连这个看起来瘦弱的文士都诡异的厉害,比起还剩下那两个勇士,更令人生畏。

    这时,围兵中有一人大吼:“还呆着干甚?我们已经牺牲了如此多的兄弟,不解决了这几人,回去也是个死,还不如拼上一拼!”

    围兵闻言心头一震,是啊,原本他们奉命分批退离中都,谁知中途遇到这几人,以为是块肥肉,谁知一拥而上的后果竟是损兵折将,死伤惨重,如今若不能拿下这些人,他们也没法回去复命了。

    如此一想,周围还有些犹豫的士兵立刻吼叫着冲向墨非等人。

    第十二个!墨非将刀从一人的脖子中抽出来,回身闪过后侧劈来的长刀,手上军刀从敌人左腋横刺心脏……第十三个!

    为了活下去,她选择拿起屠刀,刀尖滴下的鲜血,犹如她心底的眼泪,痛苦而无奈……就在这时,仅剩下的两名勇士又有一人被砍杀,活着的也已伤痕累累,眼看着就要坚持不住了。

    “嗖”地一声,一支箭矢突然飞至,将正准备偷袭那名勇士的士兵射了个对穿。

    那勇士回头一看,惊喜地发现不远处正有一队骑兵赶过来,看那气势便知是巫越所率领的黑铁骑。

    与那勇士的喜悦不一样,围兵却是心胆俱裂,若说刚才还有一拼之力,现在却是毫无生机。

    不待那队骑兵奔至,剩下的数十围兵纷纷向林子中逃去。

    为首的巫越手一挥,令手下去追击,而他则飞快朝墨非奔去,不待将马勒停便纵身跃下马背。

    巫越刚跑到距离墨非不过三米的地方,就见原本背对着他的墨非猛然回身,用刀直直地指向他。

    “浮图……”巫越停下脚步,心中震撼,看着眼前这个孤身立于一片尸首之中的男子,他浑身是血,表情冷漠,明明刚刚经历杀戮,却完全感觉不到杀意,反而有种仿佛要流泪的悲伤。

    巫越缓步向他靠近,伸手拉住他绑着军刀的手,感受到他轻微的颤抖。

    “浮图,本王来晚了。”说着,轻轻抱住了他。

    墨非靠在他怀中,闻着他身上同样的血腥之气,眼眶有些发热,缓缓闭上了眼,待再次睁开时,她已经平静下来。

    轻轻推开巫越,她道:“主公,我没事。”

    “还好你没事。”巫越静静地注视着他,若是再晚上一刻钟过来,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情景?如此一想,刚才发现浮图竟然身负武艺的惊异,也远不及他心中的后怕。

    正在巫越还想说什么时,一个骑士走过来禀报:“将军,敌人已全部诛杀。”

    巫越点了点头,对墨非道:“中都已经被攻占,我们先回城。浮图和本王共乘一骑吧?”

    墨非犹豫了会,看着自己有些发颤的手,也就同意了,只是说了句:“请让浮图坐主公身后。”

    巫越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率先朝自己的坐骑走去。

    经过一个晚上的战斗,中都终于被炤国攻占了下来,杀敌两万,俘虏数千,其余敌军则撤离了中都,除了太守等人之外,狄轲与世子邬晟都逃了出去。

    墨非随着巫越等人回到中都,进驻太守府,此次再次踏入此地,感觉截然不同。

    巫越命人给她准备了一间安静的房间,道:“你先梳洗一下,待会本王叫大夫给你包扎伤口。”

    “多谢主公,浮图并未受伤。”

    巫越一愣,看他一身血渍,显然经过了一场恶战,谁知竟然未曾受伤?

    “你……”巫越原本还想问些什么,但看到他一脸疲惫,也就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疑惑,只是叮嘱他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将房门紧锁,墨非整个人都泡入温水中,她身体放松,脑中却仍然不时浮现不久前所发生的事。

    十五人,她一共杀了十五人!

    看着自己的双手,她愣愣出神。今日之事对她冲击非常之大,为了活命,她并不后悔奋起反击,只是没想到得到湛羿之助的她,竟然能那么轻松地收割别人的性命。这是一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杀人不过点头间,她可以冷眼旁观世人的杀戮,但当自己拿起屠刀时,那种感受真是异常难受。

    她真正认识到,自己也成为了这个时代的一员,无论愿意与否,她都只能继续前行。若是她还有机会回去,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保持本心。为生而杀,为世而伐,只要心不浊,她依然能够继续走下去。

    “谢谢你,湛羿。”沐浴之后的墨非,抽出军刀轻声道。

    刀身红光微闪,却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墨非也不在意,只是将刀轻轻摆放在床头柜上,双掌相合,开始做起从来到这个时代后便常做的功课,念诵心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愿死去的战士,来生能够生在和平世界。

    专注于诵经的墨非并未注意,军刀上湛羿隐隐闪现,默默地听着她平和轻缓的声音……诵经完毕之后,墨非便躺在床上沉沉睡去,一直睡到傍晚才起来。

    她向给她送饭的仆人询问道:“主公休息了吗?”

    “尚未。”仆人答道,“主人刚才正与鱼琊将军等人商议大事,待会大夫还要去给主公换药。”

    墨非点点头,觉得应该去跟巫越见个礼,毕竟一场仗打下来,她总不能比那些将士更加惫懒。

    于是饭后她便朝巫越所在的书房走去。

    仆人通报之后,她缓缓进到房中,正好看见巫越半裸着上身,让一旁的大夫为他包扎伤口。

    看那伤口似乎是箭伤,除此之外,他健硕的身体上还有大大小小各种旧伤。墨非微微垂下眼,行礼道:“主公。”

    “坐。”巫越问道,“看浮图的气色似乎不错。”

    “托主公的福,浮图本无大碍。倒是主公,伤势可严重?”

    “呵,无事。”这点伤对巫越来说确实不算什么,可是让他愤怒的是,这伤是那个叫“栖夙”的男人送上的。此事他自然是不会说给浮图听的。

    这时大夫已经给巫越重新包扎了伤口,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便退了出去。

    巫越一挥手,把仆人也打发了出去,然后随意将衣服披上。

    他迟疑了会,道:“浮图,本王说过会好好保护你,可惜并未做到。”

    “主公,浮图不希望自己的安危影响到主公的心志,大局才是主公应该关注的。”

    巫越眯了眯眼,定定地看向墨非。

    墨非起身,给巫越倒了一杯茶,淡淡道:“主公是否觉得浮图有些不知好歹?”

    巫越端起茶杯晃了晃,道:“你说呢?”

    “主公认为是便是吧!浮图只须做好自己的本分便可。”墨非也算摸清巫越的性情了,说起话来也不转弯抹角。

    巫越笑了一声,正打算询问墨非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抬眼却发现他左耳上似乎挂着什么东西。

    他皱了皱眉,道:“浮图你靠过来一些。”

    “主公何事?”墨非微愣,并未移动。

    “你左耳上挂的是何物?”

    左耳?墨非奇怪地伸手摸了摸,赫然发现上耳廓竟然扣着一件小巧的饰物,摸着感觉像个雕琢的金属圈。

    这是什么?她连耳洞都没有,也不戴耳环,更不用说在上耳廓上钉个东西。

    “过来本王看看。”巫越又道。

    墨非犹豫了一会,还是走了过去,她也很奇怪耳朵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巫越伸手在那物件上摩挲了一会,这是一个银质的耳环,宽约半寸,环身分为三节,节节相扣,环边雕刻着连续的龙临花纹,十分精致。

    巫越目光深寒,捏住耳环的手忍不住用了点力。

    墨非轻呼一声:“主公?”

    “谁给你戴上这东西的?”巫越冷声问道。

    “浮图亦不知。”墨非回道,“若非主公提醒,浮图甚至还没发现耳朵上戴着这个东西。”

    先前沐浴时,她思虑万千,竟然也没注意。

    “栖夙!”巫越咬牙切齿地吐出一个人名。

    “栖夙?”墨非坐直身子,回想一下,会做这件事的,除了他还真不做他想。

    墨非喃喃道:“栖夙给我戴个耳环做什么?”

    巫越道:“这种耳环名为‘锁魂扣’,设计复杂,环上每一节都是一道锁,需要相应的钥匙才能打开。你的这个锁魂扣更是有三道锁,轻易不能取下,否则很可能将耳朵弄破。”

    墨非皱眉,心中越加奇怪。

    巫越又道:“这锁魂扣乃庆国贵族专属,而且非大匠师无法制作。三锁魂扣,情缚三生,那个男人是在向本王挑战吗?”

    “挑战?”

    巫越拉住墨非的手臂,冷声问:“那个男人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没有。”墨非看了看被拽住的手臂,回道,“他虽然心机深沉,但对浮图尚算客气。”

    “是吗?”巫越冷笑,“他让你穿女装愉悦其他男人,这也算客气?”女装的浮图,他都未曾见过,那个男人竟然敢这么做,简直是不可饶恕!

    巫越也知道这件事了?那个酒鬼真是靠不住。

    墨非暗叹一口气,直视巫越道:“此事乃浮图之耻,请主公不要再提及了。”

    “本王不提,难道此事就未曾发生过?”巫越继续道,“本王甚至听说,‘浮儿’与中都太守有一、夜、之、欢。”

    这也知道?

    墨非淡定道:“传言而已,浮图男儿之身,何以与那太守翻云覆雨?”

    “哼!本王自然知道是假的,否则那太守早被五马分尸了,哪容得他至今还苟延残喘?”巫越放开墨非,面无表情道,“那栖夙给你戴上这锁魂扣,其不轨之心昭然若揭。”

    “浮图不这么认为。栖夙想将我掳走不假,但绝不涉及私情,与他相处这段时间,浮图丝毫未曾感觉到他对我有任何绮念。”墨非断然否定,巫越的占有欲有多强她深有体会,千万不能让他误会。

    “看来你与他这段时间相处得十分愉快?”巫越的声音透着危险。

    “主公!”墨非严肃道,“您一定要将浮图视为如此不堪之人吗?专靠男色迷惑他人?”

    巫越沉默,他确实是在以己度人,浮图之才貌他视若珍宝,其余人自然也不难被其吸引。故每次看到有人与他亲近,他都忍不住心中的怒意。可能正因为未曾得到,所以才患得患失。

    “好。”巫越缓了缓气,道,“此事本王不再提及,至于你耳上的锁魂扣,本王会找人除去。”他如何能容忍浮图身上戴着其他男人的专属之物。

    墨非并未反对,她心中也对栖夙的险恶深恶痛绝,那个男人给她钉上这个东西会安什么好心?能去掉再好不过。

    之后她也没心情再跟巫越讨论其他事情,只得起身行礼告辞:“请主公早些休息,浮图告退了。”

    巫越动了动唇,挥手道:“下去吧!”

    墨非微一躬身便转身离开。

    巫越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沉思良久……

    57、安中都

    墨非走在中都城的街道上,经过昨日那场激烈的攻城战,城中伤亡惨重,尽管尸体都被运走,但街面和墙壁上还残留着斑斑血迹。

    城内的百姓,虽然对战争已经司空见惯了,但是巫越的赫赫杀名依然令他们十分畏惧,而炤军在清理战场时,偶尔会对某些人动用暴力,这是这个时代每个军队都会出现的状况,所以战败城的百姓大多战战兢兢,轻易不敢出门,生怕触怒炤国的士兵。

    相比外城的残破,内城的损毁倒是不甚严重,只是城中各大士族比平时收敛了很多,街上行走之人寥寥无几,不单因为战祸,也因为瘟疫的风波仍未过去。

    墨非知道此次瘟疫皆是眀翰一手策划,他利用某种能引起人身体过敏的毒草,再加上流言的引导,弄得中都城内人心惶惶。这种毒草虽然不至于要人性命,但持续时间将近一个多月,体质稍差的人很可能扛不过去,出现死亡亦在所难免,不过对眀翰等人来说,能以极少的牺牲换来战争的胜利,那是绝对值得的。

    也万幸这场瘟疫是假的,若为真,那么炤军攻占中都未必是好事,这大概也是狄轲最后弃城的原因,他想看着瘟疫在炤军中蔓延,以削弱他们的实力。

    可惜,他们终是算差一招。

    一路行来,墨非细细地观察着中都目前的情况。与其余小城不一样,中都作为幽国最为繁华坚固的城池之一,人口众多,士族势力强大,其中有几族更是拥有一呼百应的威信,或许无法抗衡炤国兵力,但掀起几场变乱那是绝对没问题的。

    这也是墨非待在此城月余所了解到的信息,其他城镇或许可以靠武力威慑,但这里却并非如此简单,此城战略位置极其重要,亦是巫越继续征伐的据点,不能等闲视之。

    正在思考中,一名士兵跑过来禀道:“浮图大人,主公请您回去议事。”

    “知道了。”墨非淡淡回了句便往太守府走去。

    进到议事厅时,已有数十人到场,巫越亦在正位端坐。

    墨非行礼完后,在巫越的示意下入座。

    巫越开口道:“此战比本王预期得要顺利,虽然西北战线有失,但只要夺得此城,我军接下来的行动便可继续进行。”

    一将军立刻道:“我军正是气势高涨之时,主公何不乘胜追击,将周围几城攻下?”

    鱼琊笑道:“池将军莫操之过急,且听眀翰先生如何安排。”

    巫越与众人都看向眀翰,眀翰一副半睡半醒的模样,似乎完全没听到众人的谈话一般,兀自发呆,直到巫越都想再次开口询问时,才缓缓道:“此事不急,不急。”然后便没了下文。

    众人面色古怪,等了半天就等了这么一句,要不要这么高深啊!

    巫越对他的性情知之甚深,他既然不想说,恼也无用。于是他看向鱼琊道:“鱼琊,你有何看法?”

    鱼琊回道:“中都城虽然打下来了,可是我军需要时间整顿一番,清点伤亡,补充军力,顺便与后续援军达成统一。”

    巫越点点头表示认同:“如此,便暂时先休整半月,半月之后再决定征讨方略。”

    墨非皱了皱眉,开口问道:“那城中那些中毒的百姓如何处理?”

    巫越眯起眼,没有说话。倒是旁边一个将领笑道:“那毒不过个把月便可复原,哪里还需要处理?”

    “是啊!”又有一名将领附和道,“我军刚刚占领中都,重点是要尽快恢复军力,稳定治安,以防中都出现变故。至于那些百姓,何必浮图大人费心?”

    这群视百姓如无物的莽夫!真以为占领了城池就万事大吉了吗?她虽然不懂得行军打仗,可是对稳定民心却极其看重。

    墨非缓缓道:“主公,中都之重毋须浮图多言,此城之得失直接影响之后的行动。如今初得此城,恢复我军实力固然重要,然对百姓的安抚亦不可忽视。”

    鱼琊赞同道:“浮图言之有理,我军向来秉持不扰民不掠民的策略,亦安排了人手尽快恢复城内秩序,相信不久之后就能稳固此地。”

    “尚不够。”墨非直言道,“浮图在城中视察了一番,发现不少士兵依然有欺民辱民之举,中都百姓摄于炤军的威势而不敢反抗,然心中若有积怨,必不安于我国的统领。”

    “哦?那么浮图有何良策?”

    “民为邦本,若想安治必先安民,只有令其不惧不怨才可使其归心。刚才浮图问及那些中毒的百姓,便是这个原因。在场诸位皆知此次瘟疫为假,可是中都百姓却不知,他们依然处在对恶疾的恐惧之中。若在此时,我军能派出大量人手对这些百姓悉心照顾,一旦疾病过去,他们必然对我军感恩戴德。要知道当初中都守将可是无人敢接近这些疑似得了‘瘟疫’的百姓。”

    众人听得专心,偶有几人还轻轻点了点头。

    墨非又继续道:“此为安民策略之一。第二,中都士族势力庞大,威信奇高,他们掌握着此地的经济、情报以及言论,不将这些人收服,中都便存有无穷后患。浮图建议,先安抚中都各大士族,再请出中都最有威望的几名士族大家,给其封赏,命其引导百姓恢复生产,各安其业。同时,暂时不改变幽国的令法,让各大家族行事如常。”

    巫越目光微亮,直直地看着侃侃而谈的墨非,而眀翰亦微微睁开了半眯的眼。

    “第三,下达禁杀令,以军法规范我军士兵的行为,不得对百姓恶言恶性,更不允许杀人、掳掠、□等无耻之行,违令者杀无赦!”

    墨非此言一出,原本对她还另眼相看的几名将领立刻道:“浮图大人何出此言?我等治军严谨,绝对不可能出现你所说的那种情况。”

    “诸位将军爱护属下之心浮图十分理解。”墨非淡淡道,“也正因为这种爱护之心,使得一些士兵有恃无恐,再加上诸位将军对敌国百姓毫无眷顾之意,打杀一两人又有何大错?在这种认知之下,将军们又怎么会为了几个敌国百姓而惩罚自己的亲兵呢?”

    在场几名将军沉默不语。

    墨非又道:“诸位应该知道,主公的黑铁骑天下闻名,除了其强大的战斗力之外,严号申令亦是原因之一,不恃众而欺弱,不以宠而作威,浮图未曾见过任何一个黑铁骑兵公然在城中欺凌百姓。若诸位将军皆能以黑铁骑为表率,严治军,明赏罚,炤国军队必将成为天下最强,没有之一。”

    众武将皆露出沉思的表情,虽然墨非说得他们心中有些不舒服,但不可否认,除了巫越和鱼琊的亲兵,其余大将所统领的士兵都存在各种各样的恶习。

    墨非没有再评议此事,只是继续不紧不慢道:“做好以上三点,中都必能很快恢复秩序。如今已入秋,正是庄家成熟之季,中都很多百姓远逃,大片田地被弃,主公可派士兵分批帮助剩余的百姓抢收粮食。粮草丰足亦是我军远征的重要保障,不容有失。”

    巫越嘴角溢出一抹笑意,微微点头。

    眀翰突然笑道:“浮图所说的第二点似乎还未言全?”

    墨非看向他。

    “除了封赏那些愿意归顺的士族之外,对于不愿诚服之人,必须铲除。”

    墨非默然。

    巫越先瞥了眀翰一眼,然后对墨非道:“眀翰所言有理,不能姑息有异心之人。”

    墨非道:“此事全凭主公做主,浮图并无异议。”

    “那么,浮图是否还有何良策?请继续言之。”

    墨非想了想,道:“若能安定中都局势,为主公争得大好名声,那么……”

    “那么如何?”

    “那么便可使人游说中都周围几城的官吏百姓归顺炤国,比起中都,其他城镇守军人数少,城防低,他们未必愿意拼死抵抗。如能令城中百姓认可炤国的统领,那么说服他们也并非不可能。”

    “大好。”鱼琊突然拍桌道,“若能成事,竟不需动用一兵一卒就能获得敌城,真是好计策。”

    巫越淡笑一声:“浮图常说不通行军打仗之事,今日听君一言,却是不俗。”

    “主公过奖了。”墨非一脸平淡,面瘫式的宠辱不惊真是让在场诸人佩服不已。

    “如此,浮图仔细写一份凑呈,我们再讨论一下细节,便开始按计划执行。”

    众人皆齐声应是。

    两日后,感染“瘟疫”的百姓集中之地,受到了炤国士兵的照顾,每日送水送饭,清理污物,言行之间毫无厌恶之态,此举令中都上下大受震动,无人不对炤国士兵心生感激。

    受此影响,巫越对中都士族的招安行动亦十分顺利,大部分士族都愿意归顺,并且推举出几名颇为威信之人,安抚中都其余百姓,在其号令之下,百姓迅速恢复了生产和生活秩序。

    同时,士兵行为受到极其严厉的规范,欺辱百姓的事情慢慢变少,直至完全消失之时,炤国军队在中都的威信已基本巩固。比起幽国太守的治理,炤国的统领显然更加得民心,仅仅不到一个月,炤军就得到了中都百姓的认可,其中治疗“瘟疫”之举功不可没。

    虽说神也是炤国,鬼也是炤国,可是百姓总是很难看清政治上的龌龊,往往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58、武

    对于中都士族的招安,墨非并未亲自参与,毕竟前不久她才以女装在他们之间游走了一圈,这会又以男装出现,即便只有其中几人认出她,都能引出不少麻烦。她想,至少在离开中都之前,她都不想面对中都的显贵了。

    趁着这段时间,她去拜祭了上次因保护她而死去的几名勇士,然后又去看望了那唯一活下来的勇士。

    勇士恢复得不错,他对墨非的到来感到有些意外和感动,神色恭敬地行了行礼。

    墨非询问道:“勇士如何称呼?”

    “鄙人华永。”

    “华永兄,在下多得你们拼死相护才保得性命,实在是感激万分。”

    华永忙道:“我等既受命于身,自当万死不辞。只是力有不逮,险些令大人落入敌手,幸在大人身手不凡,于敌群中游走自如,挥手间取人性命,鄙人佩服不已。”

    “过奖。”当初她脑中一片空白,也没具体去体验那杀人的身手,除了看着周围的敌人一个个倒在自己面前之外,她就没做别的。

    华永又道:“观大人身手,鄙人实在猜测不出您的武艺出自何派?不知大人是否愿意为鄙人解惑?”

    “呃,”墨非回道,“此乃传自祖上,并无具体门派。”

    “原来是家传武艺,鄙人失敬失敬。”

    墨非担心他继续追文武艺的事,于是聊了几句之后便告辞了。

    回去途中,她开始考虑一个问题,身处在乱世之中,她怎能毫无自保的能力呢?只是一味靠他人保护并非长久之计。

    站在院子中,墨非摸了摸怀中的军刀,然后将它抽出来,慎重道:“湛羿,能否教我武艺?”

    刀中缓缓冒出一团青雾,雾中传出幽冷的声音:【可以。】

    墨非没想到他答应得如此爽快,喜道:“多谢,从今天起你便是我的师傅。”

    【莫要叫我‘师傅’,你的体质文弱,我没法教你太高深的武功,唯有巧和快能稍稍补拙。】

    “巧和快?”

    【诺,我会教你一套简单的招式,利用身体的柔软和灵巧,经过千百次的练习,达到运用随心,快速出招,取人性命于弹指之间。】

    墨非明白地点点头。

    【你看好,牢记!】说完这句话,他慢慢凝成|人形,轻雾时隐时现,有如水墨幻影一般。

    湛羿的灵魂,别人是无法看到的,所以墨非也不担心这一幕吓到别人,外面的侍卫即使注意到,也只不过是以为她在院子中发呆而已。

    湛羿先以普通速度演练了一遍,然后一招一式拆解,第三遍时又缓慢地将动作连贯起来。

    与上次的感觉不同,这回墨非站在了局外,也正因为如此,才发现这套动作有种特殊的美感,若说杀人也是一种艺术,那么这套专为杀人而创的武艺便是一种优雅与冷肃兼具的艺术。

    演练完毕,湛羿淡淡道:【是否记住了?】

    墨非道:“记住了,动作并不复杂。”

    【虽不复杂,可是要真正体会其中的奥义,非一朝一夕,你需勤加练习,直到收发自如为止。】

    “是。”

    【在初时半年,不能求快,只能求慢,慢到你能彻底熟悉每一招每一式。半年之后,你再自行斟酌。】

    “是。”

    说完这些,湛羿又化作一团青雾慢慢隐入刀身之中,消失之前,墨非似乎还听到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谢谢你,湛羿。”墨非轻轻道了一声,然后闭上眼回想刚才的招式,说也奇怪,湛羿刚才的动作似乎刻在了她脑中一般,清晰无比。

    片刻之后,墨非拿起军刀,缓慢地将那套招式演练了一遍,只是看的时候觉得简单,可是真正练起来才发现,若是身体不能达到协调一致,就会有种机械般的凝滞感。

    墨非又将速度放慢了几分,待到又练习了五六遍之后,她才慢慢有了一点心得。

    武艺对墨非来说,无疑是新奇而充满吸引力了,她的专注让她彻底沉浸于这种练习之中。

    夜色清幽,一抹白色的身影在院中独自舞刀,那动作柔中带刚,慢中带巧,一举手一投足间都带着一种轻灵的节奏,如凌波跃动,清魅不可方物。

    当巫越走进院子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他伫立不动,生怕打扰到他。

    这便是浮图的武艺?与其说是武艺,还不如说是舞蹈,一种充满韵味的刀舞,浮图便是用这样的武艺杀死那些敌人的?

    巫越感觉浮图身上充满了谜团,每当他觉得已彻底看透他时,他又会给他带来惊喜,仿佛一座挖掘不尽宝藏,这样的他,叫他如何放手?

    他曾与浮图击掌为誓,他以终生孤独换取了他的永不亵渎,原以为这就够了,浮图会孑然辅佐他一辈子,自己永远会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可是到现在,他第一次对自己的信用产生了怀疑,当初的承诺,莫非束缚的只有他自己?他不仅要得到浮图的才,还有他的心啊……院中的身影终于停了下来,他抹了抹汗,抬头便看到了院门口的巫越。

    “主公,您怎么来了?”墨非收起军刀走了过来。

    “刚处理完一些杂事,过来走走。”巫越看着他的短发浸染着汗渍贴在额间,随口道。

    “那真是失礼了。”墨非用手背蹭了蹭额头道,“浮图一身汗渍,实在不好招待主公。”

    “无事,你去梳洗一下,本王有事和你详谈。”

    听巫越这么说,墨非也不好拒绝,便请他入屋稍待,自己则匆匆去擦了一把脸,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主公找浮图何事?”墨非一边帮巫越倒上茶一边询问道。

    “刚刚你在院中练的是……”巫越没有直接说正事,反而问起这个。

    墨非回道:“主公见笑了,浮图是在练武。”

    “便是你杀死那群幽国士兵的武艺?”

    “正是,只不过练习时速度缓慢,所以看着可能不像武技。”

    “为何以前不曾见你练习?”

    “浮图不喜杀戮,而且以为在内阁不需要这些,故一直弃之未用,然乱世之中,有一护身之技还是必要的。”

    巫越面色有些冷硬,他看着茶杯缓缓道:“是本王将你置于险地。”

    “主公千万不要如此说。”墨非忙道,“浮图对主公是心存感激的,若非主公的护卫,浮图早已身首异处。就像这次,您派来的八名勇士,拼死将浮图救回来,浮图都不知如何回报。”

    “这是他们应该做的。”巫越直言道。

    墨非点点头,也没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说到护卫,她突然想到孤鹤,按理来说,他若无事早该到中都来了,不知为何至今不见人影。以他的身手,墨非绝不相信他会遇到什么危险。

    “你在想何事?”巫越见他沉思,开口问道。

    墨非回答:“当日孤鹤护着浮图离开大营,中途他下马拦截几名追兵,至此之后就音信全无,浮图有些担心。”

    巫越眯着眼道:“孤鹤乃武士行会第一武者,你毋须太过担心。”

    “浮图明白。”墨非沉默了一会,才又问道,“是了,主公今日找浮图何事?”

    巫越看了他一眼,道:“上次浮图不是建议派遣使者去游说其他城池归顺我国吗?”

    “是的,主公有何疑虑?”

    “是人选问题。”巫越道,“如今本王帐下有胆识与辩才的人只有你和眀翰,本王自然不能让你二人以身犯险,所以这个人选是个难题。”

    “主公为何只看身边之人?”

    “哦?”巫越感兴趣道,“浮图有‘身外之人’引荐?”

    墨非道:“中都的士族能有如今的影响力绝非庸俗之辈,他们肯定与其他各城的势力都有来往,主公既然已经收服了他们,为何不从他们之中选出一两人去做这说客呢?”

    巫越眼中一亮。

    墨非又道:“主公大可承诺,谁能成事,便扶植其为中都第一家族。当然,这话只能隐晦点拨,相信那些人都是通透之人,不动心者恐怕只是少数。”

    巫越一脸赞同,心中亦豁然开朗:“浮图果然心思敏捷,当时提出游说之言时,是否便已看好了中都的士族?”

    “可以这么说。”墨非淡然道,“浮图之所以提议先将他们收服的原因便在于此,这些盘踞此地的士族势力,其用处自不须多言。”

    “如此说来,本王倒要好好挑选一番了。”巫越摸着下巴喃喃道。

    墨非端起茶杯刚想喝一口,又仿佛想起什么一样停下动作,道:“对了,主公。”

    “何事?”

    “不知主公能否帮浮图搜集一下有关幽国律法、行政之类的书籍?浮图想研究一下。”

    巫越顿了一下道:“太守府的书阁没有吗?”

    墨非眼中难得闪过一丝鄙夷,回道:“这个太守显然是个不学无术之辈,书阁中虽书简如山,但无人打理,早已腐坏发霉不能翻阅了。浮图有心派人重新整理,可惜太过耗时。”

    巫越应诺道:“此事不难,本王会派人帮你搜罗,相信不过三日便有收获。”

    “如此,浮图先谢过主公了。”墨非端起茶杯敬道。

    “你呀,似乎总是能找到很多事做。”巫越拿起杯子静静地看着他,眼中透出连他自己也未曾发现的柔和。

    何时,自己才能成为他专注一心的人呢?

    59、灾

    巫越对几座城镇的游说工作进行得比较顺利,一个月内,几名士族利用其影响力,相继让壁牙、淳留、黔璞等地归顺了炤国。可是在接触鸠望时,却遭到了严词拒绝。

    当初中都守将狄轲败退,便领兵进入了鸠望,与鸠望本部军队合为一股,之后他们一直在观望炤军的动向,以为瘟疫的蔓延会令中都混乱,可惜,此疫竟然在巫越处理下得以解决,炤军更是借此获得了中都上下的推崇,这就令狄轲的突袭计划流于空想。然作为幽国的忠将,他是绝对不会向炤国投降。

    鸠望无望和平收并,巫越等人开始筹备军力,准备进行一场恶战。

    墨非突然从睡梦中惊醒,环视四周,确实自己正在房间,可是刚才的恶梦彷如真实,虽然现在具体回想却又想不起自己做了什么梦,可是脑中总是回荡着很多人绝望的哀嚎,那种恐惧与痛苦令她心惊不已。

    她再次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若在以前,她或许只会将这当作一场恶梦,可是多次领略了玉符的神奇,她确定这绝对是一种示警。

    可是,到底是什么呢?

    墨非一边揉着额头一边披衣走下床,来到桌案边点起油灯,窗外天空只是微微泛起青白,显示此时天才初亮。

    目前中都情况良好,只是最近天气阴沉,炤国的士兵这几天都在帮助中都百姓抢收粮食,希望赶在下雨之前将粮食都收割完毕。同时,那些中毒的百姓也在士兵照顾下慢慢康复,炤军在中都声望愈浓,要说会出现民乱,墨非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若不是内部,那就是外敌了?

    再过几日,巫越就将带兵攻打鸠望,而鱼琊则早已出兵西南,清理幽国在那边的残余势力。后者问题不大,那么真正有危险的便是即将攻打的鸠望?

    想到此处,墨非拿出地图,平整地铺开在灯下。鸠望,地处平原,面积比中都小了近三分之一,无天险,只有一条净河穿城而过,目前守备加上狄轲的军队大概五万人,即便幽君增派了援军,其实力应该仍然不足以抵御巫越的大军。

    思前想后,墨非始终不觉得巫越此次的攻城计划有何危险。

    难道栖夙又插手其中,想出了什么歹毒的计策?

    这并未不可能,他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此次中都攻略失算,为眀翰的计划做了一次嫁衣,想必不会轻易放弃。

    墨非闭上眼睛,使劲回忆刚才梦中的情景,可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片刻之后,她只好无奈放弃。看来此次原本不用一起同往的她,也得主动请缨一回了。

    “什么?后日的行动你也要参与?”巫越微感奇怪,浮图不是一向希望远离杀戮战场的吗?

    墨非点头:“希望主公应允。”

    “为何?”

    墨非想了想道:“浮图想多随主公学习一下领军作战。”

    “呵。”巫越笑道,“莫非浮图亦有将军之志?将来想做如鱼琊一般的智将?”

    “主公说笑了,浮图可做不了将军,只是想熟悉军务,以便研究军事改革的策略。”

    “军事改革?”

    “请主公莫要以为浮图不自量力。”浮图行了行礼道,“浮图希望将来能著录一部军事兵法的总论,其中包括将才之优良善恶,兵家之虚实奇正,布兵之周密变化,器械之精粗巧拙,地形之攻占要义等等,这些自然不是浮图一人可成,除了集众将帅之经验与兵家思想之外,亲身经历亦是必不可少的。故浮图请主公待浮图参与这场战争,鸠望虽不如中都,但也是幽国要地,相信若想要攻克此地亦非易事。”

    巫越再次被浮图的想法给震撼,在此之前,从未有过完备的兵法学说,若浮图此书能成,必是兵典。

    浮图理由如此光面堂皇,巫越还真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同时心中也开始期待浮图成书的那一天,一部前无古人的兵家著作对武将谋士的诱惑显然是巨大的。

    可是原本的行动因为骤然而至的大雨耽搁了,大雨一直下了四天才停止,巫越又等待天气放晴数天之后,才率领九万人马向鸠望开拔,墨非自然随行。

    只是奇怪,一路上她竟然再未收到任何警示,心中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判断,莫非警示的并非此次的军事行动?

    带着这种疑惑,墨非跟着大部队进入了鸠望的领地范围,在距离城池不过半里的地方驻扎下来。

    墨非站在营地中,打量四周,正如地图上所描绘,此处为平原地带,视野开阔,无险无阻,若是能将守军引出来,以巫越骑兵的威力,狄轲绝对不是对手。当然,对方肯定也明白这个事实,必然会死守不出。炤军大概会先围困马蚤扰,然后断了他们的粮道,逼他们决战,若不成,再考虑强攻。

    休整了两日,巫越一面派人断其粮道,然后试着进攻了几次,观察对方的守备与战力。

    在经过几次试探之后,巫越感觉有些奇怪,为何鸠望不像有五万守军的模样?守城时兵力调度困难,有种疲于应付的慌乱。难道在示敌以弱?

    眀翰沉吟了半晌,道:“有诈,一定有诈。”

    “眀翰有何看法?”

    “目前有几种可能,一,鸠望确实兵力空虚,狄轲将大部队调去了其他城池,此地不过是用来拖住我军的诱饵。二,幽军在故布疑阵,想引诱我军攻入城中,而他们在城中安排了巨大的陷阱。三,狄轲的主力躲藏在外,准备伺机偷袭我军。主公认为哪种推测更有可能?”

    巫越沉吟道:“狄轲想偷袭并非易事,本王觉得第三种最不可能。至于第二种,城内会有何种置我军于死地的陷阱?虽说城中巷战牵制了骑兵的力量,可是本王步兵之战斗力亦非同一般,除非兵力过于悬殊,否则要将我军困死,绝无可能。如此说来,第一种猜测是目前看来最为可能的。”

    眀翰道:“据探子来报,鸠望近日确实有几股人马的调动,狄轲是否带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