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悍公主:吃定俏驸马第10部分阅读
彪悍公主:吃定俏驸马 作者:肉书屋
达,一日不能心安呀。”
“范大人高风亮节,当是百官典范。”这句话,江染雪带了七分发自肺腑的诚意。跟随范思卫这么久,她见识到的,的确是一个清廉正直的好官。是以,她的态度也从最初的无奈和抗拒,到现在的甘之如饴。
所以,时间的确是一个可以改变人心的利器。
“江先生,你跟随我的时日虽然不长。可我却觉得咱们异常投缘。你该知道,我是眼里揉不下沙子的人,所以,今天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范思卫停住脚步,转身怔怔地望着江染雪,黑眸中有些暗色若隐若现。
“范大人但讲无妨!”闻言,江染雪心中微微一沉。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说道。
“前几日我去了州府,回来之时听闻江先生曾无故弄了一个老乞丐进了监狱。却又于前日私下里将他放了。范某想知道,江先生这一进一出,究竟意欲何为?”夜色沉重,却比不过范思卫眼中的郁色深浓……
☆、矿难(2)
“范大人信不信我?”江染雪抬眸一笑,黑眸深沉如水。
夜色中,范思卫负手而立,一脸清明:“我一向,只相信事实……”
事实……事实就是她徇私枉法,为一己之私罔纵了一个杀人凶手。为九娘的性命置另外一人的承诺于不顾……
“那,大人把染雪下到牢狱里吧。”低头垂眸,江染雪神情平淡如水,没有一丝涟漪。”
县令身边的大红人,因为滥用职权而锒铛入狱的消息。一下子传遍了整个衙门。原以为突然沦为阶下囚,虽不至于被人痛打落水狗,也必定会门庭冷落。
谁知事情完全出乎江染雪的意料之外。第二日清晨,便有李虎,老张头等人前来探望于她。
被打了整整十大板,虽不会伤筋动骨,却也让江染雪痛得难受。彼时,她正趴在木板硬□□,嘴里虽不呻吟,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伤得不轻。那强忍的神情,却更让人为之心痛。“难为你们了,居然能在这个时候来看我。””
“江先生,你这是……怎么说的啊……”平日里打犯人毫不留情的李虎,此刻见了她的模样。不由得别过头去,不忍相看。“好好的,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江先生的人品,我冷眼看了这么久,是完全信得过的。”老张头望着她长长叹息一声,方才叹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要不要我们去同范大人讲讲?”
江染雪摇摇头,心中蓦地一暖。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却在翻身的同时,牵扯得伤口隐隐作痛。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强颜笑道:“张头儿的好意,染雪心领了。只是,现在范大人还在气头上,你们去了也无用。只怕还会连累你们挨骂。染雪自己一个人受罚无所谓,连累了大家,就罪过了。”
“那江先生好好将息着吧。”老张头递过一个小瓶子,说道。“这是上好的金疮药。止痛,止血的效果很快,对跌打损伤也有奇效。你待会敷在伤口上,以免伤口化脓。”
江染雪接过药瓶,点头笑道:“说起来真是惭愧。染雪又再一次承了张头儿的人情。昨晚若不是你叫底下的衙役手下留情。染雪此刻怕早已皮开肉绽了……”
“若非江先生平时为人处事令人信服。老张头就是想做这个人情,只怕也是不能的。”老张头吸了一口手中的旱烟,爽朗一笑。
“你不知道,昨儿奉命打你的那两名衙役。今个儿都不好意思来见你了。他们托我向先生你道歉,说是上命难违,希望先生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张头儿说笑了。这些,是染雪咎由自取罢了……”江染雪唇角微微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道:“自作孽不可活啊!”
犹记得前日宋俊夫问她打算拿朱庆年怎么办时,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没想到,她没有看到朱庆年的报应。自己的报应,却来得这么快……
☆、矿难(3)
送走了李虎和老张头,江染雪掂了掂手中精致的白瓷小药瓶。不由得一阵苦笑。伤在了那样隐私的地方,又是在这里公众的场合。要她怎么上药?!难不成要当着狱卒的面……不行,打死她都不要。
就这样隐忍了一晚,到第二日伤口因为天气炎热,感染化脓,似乎更加严重了。而范思卫,却一点消气的迹象也没有。李虎哪里知道她不肯上药,只一心念着等范大人消了气,把江染雪放出来便万事大吉。”
至于这几日的牢狱之灾么,就权当修养好了。于是他顿顿大鱼大肉的伺候着。却不知江染雪根本没有半分食欲,一点也吃不下去……
到了第二日下午,江染雪只觉得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全身上下似乎没有一处舒坦的地方。到处都酸痛无比。就连喉咙,也觉得火烧火燎的,干痒难耐。
江染雪觉得喉咙就像要冒烟了一般。此时此刻只渴望有一杯清凉之水来熄灭她喉头的火气。
奈何平日里如幽灵一般出没的狱卒,此刻却没了一点踪迹。任凭江染雪把本就嘶哑的喉咙叫得几乎快要破了。也吼不出半个人影来……”
正当江染雪快要绝望之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江染雪心中一喜,立刻开口说道。“水……我要水……”这样强烈的渴求,听在来人耳里,却成了微弱的呻吟。
幸好来人耳尖,闻言后立刻加快了脚步走到她的身边:“江先生,你要喝水么?”
江染雪点点头,迷迷糊糊中睁眼,看清了来人之后,感激的笑道:“谢谢你,仵作大叔。若不是你,我就是渴死在这里也没有人知道。这些该死的狱卒,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这会子范大人正在召集衙役们训话呢。”仵作从水壶里倒了一杯水,递给她。江染雪接过来,仰头咕隆咕隆一饮而尽。“嗳,小心点,别呛着了。”
“谢谢仵作大叔。”江染雪贪婪的舔了舔嘴唇,抬头对他绽出一抹粲然的笑颜。
“哎,江先生。不是我说你,你这是何苦呢?!”将杯子放回原位,仵作叹了一口气,道。“想当初你跟在范大人身边,不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范大人对你,也可谓言听计从。你何苦为了一个老乞丐,同范大人闹翻了脸……”
江染雪伏在硬帮帮的木头□□,原是无精打采的。闻言,她黑眸蓦地一亮。深不见底的眸子中,有异色一闪即逝。唇角,却是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仵作大叔,我自问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什么,平白无故的要害我啊?”
“江先生,你病糊涂了罢。我哪里有害你啊?”仵作身子微微一颤,神情惊惶诧异。
“我虽病着,却并不糊涂。”江染雪整个人顿时精神焕发,哪里像是有病之人。“给范大人告状的匿名信,是你写的吧?!”
“什么告状?什么匿名信?”仵作一头雾水,沉声道。“我真不知道你说的什么。你大概是病得不轻!我这就去叫范大人给你请大夫去!”
☆、矿难(4)
看着仵作渐行渐远的身影,江染雪眸中的精光,又瞬间沉寂下来。唇角,却勾出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当晚,江染雪没有等来郎中。反而等来了仵作被捕的消息。当范思卫亲自押着仵作走进牢房时,江染雪正在半睡半醒之中。
“江先生,你看我把谁给带来了。”范思卫负手而立,站在阴暗的灯影下,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许是伤口感染得太过厉害,此刻江染雪已是有些神智不清。她费力地想要睁开双眼,却又颓然地闭上。那一睁一合间,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是范大人啊,你怎么来了?””
“江先生果真是料事如神。你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范思卫侧开身子,对身后的衙役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把人给带进来。”顿了顿,他又对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衙役们说道:“去,赶紧去把江先生扶到外面的软榻上坐下。”
江染雪摆摆手,制止了衙役们的行动。只是扶住两名衙役的手,吃力地站起身来:“仵作大叔,没想到吧,这么快,我们就易地而处了。命运呐,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废话少说,我现在是你们砧板上的肉。要宰要刮,随你们的便。”仵作浑浊的双眼不停闪动着。尽管看上去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却根本无法掩饰他内心的惶恐和不安。
“大叔严重了。你顶多就是贪污受贿,罪不至死。”江染雪吃力的笑着,嘴上却是毫不饶人。仵作闻言,冷哼一声,并不说话。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沉寂得有些诡异。
看了半天,李虎终于明白了一个大概。于是摸了摸脑袋,笑道:“原来大人方才吩咐属下准备软榻,是给江先生用的。只是,这……又是怎么回事啊?”李虎并没有开口提谁的名字。眼光,却是微微瞥向了仵作。
“仵作大叔大概也想知道,我们是怎样怀疑上你的吧?”江染雪俊俏的脸上洇出的病态潮红,昏黄的灯光下,倒像是盛妆的胭脂。她眉目间明明是强忍的痛苦,唇角却越发笑靥如花。
见仵作低着头,并不答话。江染雪也不在意,只继续微笑道:“其实先前我们并没有怀疑你有什么问题,毕竟你在衙门里干了一辈子。是个老人了!所以柳如花一案,即便是你验错了她的死因。
我的疑惑也只是一闪而过,直到范大人有事去了州府,而我出门时发现被人跟踪,然后我故意以老乞丐为诱饵,假意散播消息,说我发现了破案的线索。又赶在范大人回来之前,将老乞丐秘密放了出去。”
“我这么做,只是隐约觉得,我们衙门中有内鬼。不然那些人,不可能如此轻松如此顺利的掌握我的行踪。还有,柳如花死的那天,若没有人通风报信,那人又怎么可能掌握到她的行踪。那么顺利的害死她?!”
说到此处,江染雪似觉得有些口渴,于是示意李虎倒了一杯水给她,贪婪地喝了一大口,这才继续说道。“范大人回来之后,果然有人写了封匿名信给他。由此,我更加可以断定我们衙门里有内j!”
☆、矿难(5)
“为何?”李虎不解的问道。
“因为,如若那个人光明正大的话。大可坦然向范大人汇报我的事情。而不用如此鬼祟。”江染雪唇角勾出一抹讥讽的弧度,继续说道。“不过,彼时我们并不能肯定这个内j是谁。所以,我才和范大人设下了这个苦肉计。”
那时候她问:“范大人信不信我?”
犹记得夜色中,范思卫负手而立,一脸清明。“我一向,只相信事实……但,我更愿意相信江先生。””
所以她说:“那,大人把染雪下到牢狱里吧……”由此,才有了这场周瑜打黄盖的苦肉戏。
“原来是这样。”李虎恍然大悟,却又是不解的问道。“既如此,江先生完全没必要假戏真做。挨上这十大板啊!”
“若非假戏真做,又岂能让内j的防范松懈;再者,我们也并不知道,这个内j是谁!”一直沉默不语的范思卫终于开口。“这一次,为了抓住内j,江先生可以说是牺牲很大。”
”
江染雪并不接话,只侧头凝视仵作,一双深晦的眼,看不出半分情绪。半响,才开口说道:“其实,就算到了牢里。我也不知道这个内j究竟是谁。若不是下午仵作大叔你自己提醒了我,我还真是难以找到突破口。”
“为何……是我提醒了你?”一直低头沉默不语的仵作,猛然抬起头来。惊诧地问道。
“因为老乞丐的事情我做得很是秘密。彼时范大人将我下狱,也只说我滥用职权,而并未将我私放老乞丐的事公诸于众。而你一来就跟我说,何苦为了一个老乞丐而得罪大人。这是其一。”江染雪侃侃而谈,那双清隽疏逸的眸子里,异彩大盛。
“其二,这衙门中所有的同仁中。除了范大人,你是最后一个来探望我的。我猜,最初你并不想来看我罢。是怕见到我心虚,还是觉得内心有愧?这就不得而知了。但后来,你发现大家都来了。你若不来,就显得特立独行了。所以,你这才来的。是吗?”
“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并不能作准。所以我后来才出言试探你。你果然仓皇而逃。”说到这里,江染雪似全身力气已竭。终于支持不住。示意两名衙役将她扶到软榻上侧靠着。“至于后来怎样,我就不得而知了……”
“后来我收到你的消息,便去调查于他。”范思卫接过话茬,继续说道。
“然后我发现,原来私底下,他极其嗜赌。平日里经常出没于兴宁县的一家大赌坊。而这家赌坊,打的正好是朱家的名号。与此同时,我找到赌坊的常客了解到,你在一个月前,欠下了朱家赌坊的巨额赌债约二百两纹银。却于不久前,一次还清。不仅如此,你手头还阔绰起来。”
“你一个小小仵作,月俸不过十两银子。手头根本不可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大一笔钱。”
仵作闻言,张了张嘴。似想辩解什么,却被范思卫一下子打断了。
☆、矿难(6)
“别跟我说你是赢来的。我查过了,这段时间,你的赌运并不好。输多赢少,所以那些银子根本不可能是赢的。于是,我断定你就是内鬼。晚上便带了衙役到朱家赌坊去堵你个现形。果然,很顺利的在赌桌上逮到了你。以及你的那些巨额赌资。”
“仵作大叔,你还有话要说么?”听到此处,江染雪突然开口问道。
仵作摇摇头,半响才开口后悔地说道:“赌,真是害人不浅呐!”
“这些钱,是谁给你的?又是谁收买你,让你将柳如花的死因,说成是溺水身亡的?”眼见事情有了突破口,江染雪立马乘胜追击。
“江先生,我算是服了你了。可是,你别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是知道,我也不能说。”仵作抬头望着江染雪,目光中充满哀求。“该怎么判刑,你们就怎么判吧。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你不说,就不怕大刑伺候吗?”见他执迷不悟,江染雪冷冷地说道。
“最多也不过就是个死字,可是得罪了他们。我只怕,生不如死……”仵作老泪纵横,浑浊的眸子里充满了绝望。
“你……”江染雪闻言,气愤异常。
“江先生,算了……”范思卫摇摇头,递给江染雪一个眼神。江染雪只得无奈的作罢。下一秒,却听见范思卫轻声说道。“咱们走吧。”
“为什么,大人?”直到走出监狱门口,江染雪憋在喉头的疑问,才吐了出来。
“先生知道,我这次去州府,所谓何事么?”范思卫步子微微一顿,方才自问自答道。
“朱庆年的捐官已经定下来了,官至同知。不日他就将走马上任。所以,这次我们就算证实了那些钱是他给仵作的。也没有足够的证据将他绳之于法。反而可能,打草惊蛇!”
江染雪闻言,到口的话,又生生的吞了下去!就这样放过朱庆年么?!不,她绝不甘心。可是,又能如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有自己想要去守护的人或事。她不也是一样么……
一念至此,江染雪顿时灰心一片。就连平日里正直得可亲可敬的范思卫,看在她眼中,也顿时多了一分隔阂……
苦肉计的后果,就是让江染雪在家中躺了足足七八天,方才下床。从最初的高热不退,到后来的伤口化脓感染。
这中间九娘私底下不知道落了多少眼泪。对她也是恨得牙痒痒的,只怨她什么事情都瞒着她,不肯告诉她。
江染雪对此十分无奈,却又抵不过九娘梨花带雨的攻势。于是只得低头认错,九娘又不依不饶的警告了她好半天,这才作罢。然后又忙得脚不点地的,四处去给她找生肌活血,美容去疤的药品。
江染雪对此本就是可有可无。但九娘却觉得,一个女儿家,屁股上怎么能留下伤痕呢!于是说什么也不同意,硬是折腾着,花重金找到了一瓶去疤的好药。
☆、矿难(7)
如此折腾下来,江染雪又在家中休息了足足半个多月,方才回到衙门办公。
其实她的伤势,早在可以下床之时,便已没了大碍。之所以拖延这么长的时间才回衙门,一是应九娘的强烈要求。
其次,也是因为经过“仵作事件”之后,江染雪心中或多或少有些灰心。隐隐中,她心中有一种连自己也不曾意识到的颓废……
好在这次算是因公受伤,修养期间不仅有束修可拿,范思卫还特意给了她丰厚的补贴。适当的弥补了一下江染雪身体的创伤。”
但让江染雪心中隐隐不安的是,这次受伤,也让宋俊夫对她的性别起了疑心。
事情的起因,源于一向粗心大意的李虎,在送江染雪回来之时,无意间将江染雪挨板子的事情,告诉了宋俊夫。
宋夫子闻言,当时就急匆匆地跑去药铺给她请郎中。到了晚上敷药的时候,他还自告奋勇的想要帮忙。
九娘当然是不允许,却又找不到具有说服力的理由来拒绝宋夫子。于是,两人便僵持了起来。好在江染雪灵机一动,说自己不习惯别人代劳,这才化解了两人的尴尬。”
可是天知道,自己给自己上药是一件多痛苦的事情,尤其是,伤口是在那么尴尬的地方。好在九娘学聪明了,以后每天便在宋俊夫离开家之后,偷偷的跑来帮她上药。
可两人的反常,终还是引起了宋夫子的怀疑。江染雪甚至邪恶的想,宋夫子会不会怀疑,她与九娘有什么暧昧呢!
毕竟,在外人看来,男女终是有别的。更何况,九娘与染雪的关系,在外人眼中只是养子与养母,没有半分血缘。
“九娘,不如,咱们跟夫子坦白吧!”思量了半天,江染雪还是觉得应该坦白从宽。毕竟现在宋俊夫对她们来说,已经不是外人。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因为自己,造成九娘与宋夫子之间的误会。毕竟,九娘的幸福,来得并不容易……
谁知九娘的反应,出乎江染雪的意料之外。九娘闻言,眉头微微一蹙。摇头说道:“还是暂时不要了,以他那呆板的性子。肯定容不下一个女儿家抛头露面的。而你现在,肯定不能亦不愿放弃目前的师爷身份。”
江染雪点头算是认同。以她目前的实力,远不足以带着九娘和宋夫子远走高飞。而若没有了范思卫这座靠山,想必以她和朱庆年的恩怨,以朱庆年瑕疵必报的性子,一定不会让她有好果子吃的。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的,可却绝不能不护得九娘的周全。是以,这个师爷,她现在是愿意也得当,不愿意也得当!
有了这样的心理建设,即便江染雪再不情愿,也只得乖乖的回衙门办公。索性在江染雪养病期间,范秀芝一案早已审判完毕。没有任何悬疑的,钟世生被判了绞监候。
所谓绞监候,是指判处绞刑但不立即执行,而是将罪犯监禁至当年秋天举行的由中央各部门长官参与的“秋审”,由这次会审决定是否确实需要执行死刑。
☆、矿难(8)
对范思卫这样的量刑,江染雪私心里还是觉得很公正的。毕竟,钟世生走到今天这步,与范秀芝平日的专横刁蛮是分不开的。
至于钟家的财产,自然就由钟世生的寡嫂继承了。这也算是,对钟世生的一个安慰吧,至少,他不用担心自己死后,柔弱的嫂子会因为无人照顾,而没有活路了。
而柳如花之案,却因为那些不足以对外人言的种种理由,而暂时搁浅了。眼见着因为证据不足,而无法将朱庆年绳之于法。江染雪心里不是不恨的,却也只能安慰自己,来日方长!”
至于仵作,也得到了他应有的报应。毕竟杖责一百,流徙三千里,对一个年过五旬的老人来说,也算是不轻的惩罚了罢。
让江染雪哭笑不得的是,经过范秀芝一案和仵作事件。她竟在兴宁县名声鹊起。兴宁县的老百姓,对她这个年少有为,又俊逸非凡的“师爷”,都另眼相看三分。从病好之后到衙门应差开始,江染雪走到在大街上,都感觉有人对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
人们都对这个县太爷面前的大红人,这个急智多变,聪颖博学的年轻师爷,充满了好奇心。甚至原来与九娘关系很好的三姑六婆们,对当初轻易放弃江染雪这么一个有着锦绣前程的大好青年后悔不已。又纷纷的杀上门来,要给江染雪说媒。”
鉴于三姑六婆们的威力巨大,害得江染雪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回九娘那蹭饭吃。只是苦了九娘,每次给她送好饭好菜来的时候,都不停地向她抱怨!
时间在这样的平淡中飞快流逝,如果没有那件事的发生,江染雪甚至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是很惬意的。惬意到她都忘记了自己想要离开这里,远走高飞的计划……
这天,已近夏末,天气却闷热得异常。江染雪本在房中看书,却被这突如其来的炙热气温闹得静不下心神。那异常反常的气温,甚至超过了三伏天最热的时候。
幸好,这样的状况没有持续多久。当天晚上,天空中黑云盖顶,雷声大作,那一下接一下的闪电,在天空中狰狞的划过。
不一会,就下起了倾盆大雨。在淅沥的暴雨声中,江染雪终于睡了一个舒坦觉。
第二天一大早,闷热的天气被暴雨一扫而空。雨后的空气,清新而凉爽。这样的心情,让江染雪头天的郁闷一扫而空。
然而,这样的好心情并未持续多久。范思卫的到来,却让江染雪的心情顿时沉重了下来……
如果不是范思卫言明,江染雪绝对猜不到,兴宁县的煤矿,居然是“燕回王朝”最大的煤矿之一。
为何一个产煤大县却如此贫瘠?对于这个问题,江染雪原来也疑惑过。可直到今天她才明白,原来这些煤矿都是私煤!
说好听一点,是官督商办;其实追究其性质来,则是不折不扣的私人煤户。“范大人,这煤炭不是归盐铁司所管,属朝庭专卖吗?怎么这兴宁县的煤矿,却成了私人性质的了?”来到这个时空这么久,江染雪或多或少了解了一些眉目。于是心中疑惑更深。
☆、矿难(9)
“我朝产煤大县有十来处,其中尤以贺州,榆山,吉州,隆高,交源这五处为佳。其他一些零星的产煤小县,则因储量低,技术落后,管理不善,而连年亏损。因此由十几年之前开始,朝庭无奈之下,将一些小煤窑转让给了私人煤户。”微微思忖片刻之后,范思卫款款而谈。
“原本这兴宁县的煤窑,也是名不见经传的。彼时在官府手中,连年亏损。八年前,被一神秘富商买下之后。却一夜之间乌鸡变凤凰,成了一个金窝窝。让盐铁司那帮家伙,后悔不已。却也无可奈何!现在,兴宁县的煤窑,可以说跻身于五大煤窑之上!””
煤炭本就有黑金之称,深埋在地底深处。若非专业人士,谁又敢断言这兴宁县的煤矿是贫瘠还是富饶?!而这范大人口中的神秘富商,不仅来头不小,看样子还相当有胆识。
居然敢下如此大的赌注,花如此大手笔来买一个年年亏损的煤窑。这究竟是人高益胆大?还是官商勾结,有内幕消息?!
这一切,江染雪都不得而知。不过,由张二狗他们口中所言,不难看出这神秘富商,绝对不是什么善角。”
这偌大一个煤矿,每年带给他的进账岂止百万雪花银。他却依然狠心克扣煤工的工资和伙食。果真是一个锱铢必较的人……
“如此说来,此次矿难应该属于窑主和盐铁司的事情。与我们衙门无关啊?”昨夜的那场暴雨,虽然带去了难耐的暑意,却也带来了惊天噩耗。
“话是这样没错。可据来人说,这场矿难规模不小,昨日在井下之人过百。及时逃出的未及半百。现在所知的死亡人数,已有二十人之多。还有近三十人处于失踪状态,生死未卜。”
“目前为何发生矿难?矿上采取营救措施没有?都不得而知。若矿工一时冲动,发生□□。后果则不堪设想!是以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派人前去安抚才对。”范思卫表情凝重,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江染雪闻言心中暗道惭愧。亏自己还是现代人,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于是心悦诚服地说道:“大人说得极是。不如这趟差事,就让染雪去办吧!”心里惦记着张二狗他们的生死,江染雪于是主动请缨。
“也好。”范思卫点点头,道。“江先生办事踏实,你去,我很放心。”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记得带上李虎等一干衙役,有备无患。”
“谢谢大人关心。”江染雪心中微微一暖,一边笑着鞠躬退下。一边转身朝外走去。
召集齐了人马,江染雪一路快马扬鞭,朝煤矿赶去。因为下了一场暴雨,山路泥泞,极其难走。一行人走到山脚下,就被迫放弃了车马,步行上山。一路紧赶慢赶,待终于走到矿上之时,每个人衣衫上都沾满了泥水,狼狈不堪。
“先生,到了。”李虎指了指矿山大门,说道。
☆、矿难(10)
江染雪定睛望去,发现那里黑压压的站满了人,喧嚣一片。江染雪走近一看,人群中多是一些老弱妇孺,想必皆是这些矿工的家属。
此刻他们一个个皆是满面泪痕,面带悲戚之色。还有一些柔弱的妇人,抱着不知世事的稚子,哭成了一团。也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无声抽泣着。眼睛,却是一动不动地望着矿井的出口处。
偶尔有尸体或是受了重伤的矿工被抬了出来,这群人立刻一拥而上。只期望能知道自己亲人哪怕一星半点的消息。拥上的人群很快又一哄而散。找到自己亲人的家属或是面带喜色,或是呼天抢地。更多的人,则是失望而归……”
“你们是谁?这里不许闲杂人等进入。”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望见了众人。立刻迎了上来,厉声说道。
江染雪眉头微微一皱,拿出随身令牌亮了一亮,道:“我们是兴宁县衙的人。奉县太爷之命前来监督处理矿难事宜。你们的负责人呢?叫他出来。”
“原来是官爷们。”管事闻言,脸色的厉色立刻消失不见。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我们管事正在矿山上呢,官爷们里边请。””
“这些都是随矿的家属?”见家属情绪尚算稳定。江染雪决定到矿上会一会煤矿的负责人再说。路过人群时,那无声的抽泣和绝望的眼神让江染雪心中微微一颤。于是低声向身边的管事问道。
管事点头低声说道:“这些只是小部分的随矿家属。幸而大多数家属,都在外地。还不知道矿难的情况。否则,闹起事来非同小可。”
“矿难的起因是什么?”江染雪眉头皱得更紧,声音也不由得沉了几分。
“这……小人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据小人所知,事故原因,已在调查之中。”管事言语闪烁,神色慌张。
江染雪闻言,哪有不知其中蹊跷之理。只是碍于自己目前的责任只是协助安抚矿工家属。且此矿又属私人所有,她也不方便多问多管。于是只得作罢。“那遇难矿工呢?现在在全力抢救吗?”
“这……”管事似没想到她有此一问,不由得有些迟疑。片刻之后,才斟酌着答道。“矿上人力有限,我们头儿正在组织人手抢救中。但是,但是这次坍塌的面积实在是太大。是以,到现在为止,抢救并无多少进展。”
“这煤矿上一共有多少人?”江染雪闻言,眉头深锁。
“回官爷,这煤矿上上下下,加起来一共五百来号人。”管事赶紧答道。
江染雪步子微微一滞,扭头厉声说道:“五百人的煤矿,怎会抽不出人手来?”难道人命在你们眼中,都是无关紧要么?抑或者,只是儿戏而已?!”
“官爷息怒。小人只是一个小小的管事,这些大决策都不是小的能够左右。所以,官爷的问题,小人也无法回答。”管事微微瞥了一眼江染雪,忽然嬉皮笑脸的说道。
☆、被打(1)
“江师爷,这件事。恕小的无能为力。”矿工头儿是个三大五粗的汉子。
此刻涎着脸嬉笑着,一脸的嬉皮相。比之刚才管事的应付,态度更加恶劣而无赖。明显不把江染雪一干人放在眼里。“我们家主人说过,这矿山上,除非天塌下来了,不然都不能停工。所以,你的要求,恕我不能答应!”
“要怎么样才算天塌下来了?人命在你家主人眼中,就如草芥吗?!”江染雪双手紧握成拳,眼神犀利如刀。嘴角的细小颤抖,出卖了她此刻内心的愤怒!”
“江师爷这话严重了。我们不是派人去抢救了吗?!”对她的愤怒,工头视而不见。只涎皮赖脸的说道:“再说了,这矿,是我家主人的私矿。我一个小小的工头,岂能违背他的意思。”
“那你派人去通知你家矿主了吗?”这工头分明一语双关,言下之意这是私矿,你官府最好少管闲事!这样的弦外之音江染雪哪里会听不明白。却也无可奈何,于是她只得竭力压抑着心中随时都可能喷薄而出的怒火,沉声问道。
工头翻了翻白眼,不耐烦地说道:“通知是通知了,但是我家主人此刻正在距离兴宁县有千里之遥的京城。恰巧矿上的总管事又按例进京述职去了。是以,现在能矿上能做主停工的人,一个也没有。””
“没有人能做主,我来!”江染雪目光犀利,盯着工头一动不动。唇角,却微微一动,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来做主?!”工头眉棱骨微微一抖,斜眼看了一眼江染雪。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江师爷小心说大话闪了舌头。
你知道这矿山一天的产量是多少?折合白银又有多少吗?不是我寒碜你,就凭你一个小小的师爷,就算你把自己卖上千儿八百次的,你也赔不起!”
“那几十人矿工的性命,你就赔得起么?”江染雪猛地一拍桌子,那剧烈的声响,将工头和李虎一干人都吓了一大跳。谁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俊逸斯文的年轻男子,发起火来居然如此吓人!“那些矿工家属如果闹起事来,你担当得起么?”
“这……”工头的脸色顿时阴晴不定。他目光闪烁,迟迟不肯言语。似也不敢担下这样大的担子。
“目前这种状况,一切应以人命为先。”见他迟疑,江染雪乘胜追击道。“俗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家主人能够有如今这样的财富,想必定是个善心之人。
你等若阳奉阴违,拿着鸡毛当令箭。耽误工人的抢救,害你家主人落个见死不救的恶名。你担当得起吗?”
原来还一脸嚣张的工头,立刻哑口无言。江染雪见他已有所动摇,立刻再接再厉游说道:“我家大人,爱民如子。听闻这次事故后,大为痛心。我临出发前,他曾千叮铃万嘱咐,让我一定要尽全力营救被埋在窑中的矿工……”
“可是……”工头似有所动,却依旧犹豫不决。
☆、被打(2)
“倘若你家家主怪罪下来,我一力承当。绝对连累于你,如何?”人命关天,江染雪见他仍在踟蹰。心中气得半死,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应承道。
见江染雪一脸决绝,工头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心:“好!我答应你。不过,你必须保证,若出了任何差错。与我无关!”
“自然是与你无关。”江染雪抬步走到桌案前,拿起纸笔。刷刷写几行大字交给工头,道:“这下你可满意了?””
工头接过纸笺瞥了一眼。微微点头,看向江染雪的眼神便多了几分敬佩。于是挥手招过管事,道:“传我指令,命令其他窑洞的矿工即刻停工。全力抢救被埋矿工。不得有误!”
管事领命而去,江染雪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工头,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可成?”
“江师爷但说无妨。”工头此刻对江染雪的态度,与方才相比,已是天壤之别。
江染雪偏头想了一想,才道:“我想跟你打听一下你们矿上一个名叫张二狗的矿工。他是永安县人氏,不知现在如何了?””
“是他呀!”工头的面色瞬间凝重起来。
“怎么?工头知道这个人么。”江染雪的心,顿时沉下去五分。
那工头点点头,沉声道:“我不知这张二狗同江师爷是什么关系。可实不相瞒,这人在我们矿上,原也是个刺头儿。经常带着他们那帮子永安人闹事。这次塌方的矿井,正是他所在的那个煤窑。”
“那他人呢?是死是活?”江染雪的心,又陡地一沉。
工头摇摇头,道:“出事到现在,我尚来不及清点人员。所以他如今是死是活,我也不得而知。不过我可以替江师爷你查查。”
“那就有劳工头了。”江染雪颔首谢道。
工头随即招来一个手下,吩咐了几句。那手下点头领命而去,江染雪又抬眸对工头说道:“工头,现在事情不出也出了。当务之急,是赶紧安抚遇难者的家属和伤员。该安抚的安抚,该赔偿的赔偿。以免家属们怒气冲天,将事态扩大!”
“这……”工头略微犹豫了片刻,便爽快地说道。“江先生,你是条汉子。我心里实在敬你!可实不相瞒,这事,我做不了主。只怕,就算大管事在,也未必做得了主。所以,你,还是别为难我了……”
江染雪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终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闭嘴不言。
一时间,屋子里是难堪的寂静。直到工头的手下去而复返,才打破了一室的宁静。“工头,找到了。那张二狗运气不错,逃了出来。只受了一点轻伤……”“带我去看看。”江染雪面色微微一喜。那颗一直紧绷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这……”那人面带难色,似有所顾忌。
“怎么?不方便么!”江染雪抬起的腿,蓦地停了下来。
“也不是不方便,只是张二狗他们那边,正情绪激动呢!”那人尴尬地说道。
☆、被打(3)
江染雪抬腿便走。“那正好,我可以去劝慰一下。”
第一卷兴宁篇第五十七章告状之路(一)
“他妈的个王八蛋,老子跟他们拼了!”张二狗衣衫破碎,上面还隐隐帯着干涸的血迹。却难掩他一脸的怒色。他顺手抄起墙角一根手臂粗的木棒,就要向外冲去。
“站住!”江染雪沉声喝道。“你要去以卵击石么?”江染雪能够理解他此刻的愤怒,尤其是了解到事情的真相之后,她心中也有无法压抑的怒火,熊熊燃烧。可却不赞成他的冲动。”
“那你要我怎么办?眼睁睁看着我的兄弟们白死吗!”张二狗双血红,泛着骇人的光芒。
“要找他们讨回公道,不是没有其他办法的。”江染雪眉头一挑,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们可以去告官啊!”
“告官?”张二狗眼前一亮,又瞬间黯淡了下来。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这个世界官官相护。我家乡的老人说了,老百姓屈死也不能告官!””
江染雪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却深知他说的何尝不是事实。想了想,她继续说道:“天下的□□、坏官的确很多。可清官、好官也有不少。至少,咱们兴宁县的父母官范大人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官!张大哥,你相信我。我断不会误你的!”
“真的可以么?”心中的不平和愤怒,压过了对官官相护的恐惧。张二狗心中重新燃起希望。
江染雪点点头,沉吟片刻之后,淡淡说道:“状子,我来帮你们写。免费的!”
“江先生,你真是个大好人!”张二狗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来。“我明儿就带着兄弟们下山击鼓鸣冤。”
“嗯!”江染雪点点头,道。“明知煤井有问题,还强行工人们下矿采煤。这是第一罪!出事后抢救不力,视人命为草芥。这是第二罪!事故之后不安抚伤者,不赔付死者。这是第三罪!”
“没错。”张二狗猛地拍了拍大腿,怒道。“这帮人简直是人渣!禽兽不如!我明明已经再三提醒他们,矿井有问题。不能再继续采下去了。他们偏不信!白白让这么多兄弟枉送了性命……”
“不是不信!只是舍不得而已……”江染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人命,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儿戏。”江染雪心中蓦地升起一种寒到心底的悲凉之意。无论哪一朝哪一代,这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老百姓的性命,总是最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