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部分
不懂说将来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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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都劝她为了孩子,保全家庭,因为破碎的家庭对孩子的成长是很不利的。他们说李兵也没什么不好的,就是懒一点,对孩子脾气差一点。但是男人结了婚,谁不是一个比一个懒?现在比李兵糟糕的丈夫多得很,你不要,外面还有人等着要呢。男人三十一枝花,女人三十豆腐渣。他离了婚,可以轻而易举就找个黄花闺女,而你现在年过三十了,如果离了婚,带个孩子,还能找到什么人?搞到最后可能连李兵这样的人都找不到。
但她根本没想过再找人,一个李兵还没让她苦够吗?还要再去找个男人来给自己罪受?她只想带着孩子安安静静地生活,不求飞黄腾达,只求孩子能生活在一个不挨打受骂、不受恐吓的环境里。难道这个要求太高了吗?为什么得不到大家的理解和支持?连那些丈夫同样懒惰粗暴的女人都不理解支持她。
她想到她这一生,真是活得不值,年轻的时候
,没有被人真正的爱过,就那么糊里糊涂地结了婚。结婚后,就连婚前的那一点优势都没有了。没结婚的时候,李兵虽然看不来她,看不来她的家人,但还耐着性子隐忍一下,至少不敢跟她对抗。但结婚之后,李兵真的是撕破了脸皮,把前些年“受的气”变本加厉地出在她身上。
婚姻生活这么不幸,但她得不到别人的同情和理解。很多人听说了李兵威胁把孩子弄死的事之后,都是责怪她:“你不提离婚,他会说弄死孩子的话?他那样威胁你,正说明他很爱你,很重视婚姻。他舍不得你,听到你说离婚,当然会发毛。”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就看不到问题的实质,不论李兵爱不爱她,他用弄死自己的亲生骨r来威胁她,就失去人性了,就无法原谅了。在她看来,即使是开这样的玩笑都是不应该的,更何况李兵还不是开玩笑。
记得有一次李兵把孩子抱上了楼顶,站在那里威胁她时,围观的人都说她:“还不快转个弯?赶快收回离婚的话吧,再不收回你就来不及了,你不要害了你的孩子!”
那次事件使李兵成了爱妻的典范,很久之后,还有人对她说:“你说你丈夫不爱你,他不爱你怎么会在你提出离婚的时候想到跟孩子同归于尽?”
她后来就不敢再提离婚的事了,再后来,连李兵的种种恶习都懒得干涉了,因为她怎么批评都是没用的,无论从什么地方开头,两军对峙的结果都是往离婚的边缘走,而她又不敢提离婚,那还有什么必要起那个争论的头呢?一次次吵闹冷战的结果都是以李兵取胜告终,因为他就要那样,就不改,你能怎么样?
跟她关系好的人,就说她太能干了,把李兵惯坏了,惯得什么家务都不干。她唯有苦笑,她哪里是惯他?根本就是无可奈何。他不干,她把他有什么法?有次她叫李兵去换煤气,李兵早上就把煤气坛带在自行车上出去了,到了半夜才回来,煤气没换,还把坛子丢在一个麻友家里了,搞到第二天深夜才把煤气换回来。那两天,家里断了气,但一老一小不能没饭吃,她只好带着女儿和妈妈到餐馆去吃饭,然后自己到很远的单身教工食堂去打热水回来洗澡。
对这样的丈夫,你能怎么样?你批评,约法三章,都没有用。既然她不能用离婚来制约他,就只能是忍气吞声,要么就天天吵架,吵完了,还是该她自己去干那些活,还把她自己气得胃痛。所以她已经学会把要求一再降低,降到最后,只要李兵不在屋子里抽烟,不在家里打麻将,不责骂恐吓孩子,她就满足了。
但李兵当着她的面,做到了前两条,背着她却照样在室内抽烟,在家里打麻将。而对第三条,时不时地就要违反一下,因为他对孩子教育有完全不同的观点,他是用他从小习惯的那一套来教育孩子的,说白了,就是把孩子生出来,给饭吃,就尽到责任了,如果要教育,那就是g棒上前。而他“教育”孩子的原因,往往不是孩子犯了什么错,而是孩子丢了他的脸,或者他那天心情不愉快。
所以最近几年,她跟李兵的矛盾,都集中在对待孩子的态度上。不用说,支持同情李兵的人也不在少数。很多人自己也是用李兵的方法对待孩子的,爱孩子是因为孩子能为自己争光,所以很多父母听说孩子考得不好,哪怕仅仅是不如班上的某一个人,但如果那一个人是自己同事朋友的小孩,父母就觉得脸上很没光,在同事朋友面前抬不起头来,就要狠狠责打孩子。
听说杭州一个妈妈,就因为孩子考了第二名,而不是第一名,就把孩子责打致死了。她想到这点就怕,因为咪咪现在还只在上幼儿园,李兵就经常为她作业做错了打骂她,等到咪咪上学了,作业越来越多,出错的可能也就越来大,那不是天天都要挨打受骂?
海伦不知道自己在洗澡间呆了多久,但joe居然没来催她,她有点纳闷,是不是joe喝多了,现在醉倒了?她听李兵说过,男人喝酒,如果不是喝到“酒后阳亢”的地步了,就是喝到“酒后阳萎”的地步了。
有时她说李兵喝醉了,李兵就指指他那个东西,说:“今天没喝醉,只喝到‘酒后阳亢’的地步,你看它多精神。”当然余下的就是满嘴酒气的李兵把她压在床上,解救他那喝得阳亢的小兄弟。
但有时李兵喝得太多,他的小兄弟就没有那么威风了,那就说明他已经喝到“酒后阳萎”的地步了,接下来就是随便倒在什么地方,呼呼大睡。
她希望joe今天喝到了“酒后阳萎”的地步了,也许他现在正在床上酣睡,她何不趁此机会跑掉?但开不了门,也不能跳窗,因为这是二楼。如果她打电话报警,虽然没有控告joe的证据,至少可以说自己被锁住了,请他们来救她出去。
她关了水,跑到门边去听外面的动静,刚把耳朵贴在门上,就听joe在敲门:“还没洗好?这也太久了吧?”
她吓了一跳,慌忙说:“就好,就好。”然后跑回浴缸,开了水,接着洗。
joe似乎没从水声上听出什么破绽,只说:“不要洗太久了,洗久了把热水都用光了。”
“马上就好。”
她仍然让水冲着,站在那里发愣。看来joe今天没喝多少,至少是没到“酒后阳萎”的地步,也没到“忆苦思甜”的地步。
她知道喝了酒的人,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所谓酒后乱性,不仅是说男人喝了酒,会在性上乱来,也是说他们在很多方面都会与寻常不同,所谓乱了本性。平时不敢做的事,仗着酒兴,就敢做了;平时不敢说的话,借着酒疯,就敢说了。
她看见joe醉过一次,可能是在朋友聚会上喝多了。但那次可能是喝的所谓“有后劲”的酒,醉酒的症状是比较晚才出现的,因为joe那天回来时,好像还神志清醒,居然是自己开车回来的。回来之后,就抓着她和lily两个人聊天,东南西北地乱扯一通,吹自己的艳遇,吹自己的能力。
但过了一会,就开始哭起来。刚开始她跟lily都以为他在开玩笑,还学他的样,也呜呜假哭,但后来发现他是真的在哭。
joe那天的哭,是她家乡称为“数数地哭”的那种,就是一边哭,一边讲述或者数落,那是一种“夹叙夹议”式的哭,以叙述为主,穿c着抽泣和痛哭,算是议论。
joe那天数落的是他父母,说他从小就受父母的气,很小就得自己做饭,后来还要给父母做饭,再后来他父母他到城市的另一边去住读,说那里的学校好一些。他在那里举目无亲,也没有朋友,别的男孩都欺负他。他的父母从来不关心他的生活,他的心情,只关心他的成绩。虽然没怎么打他,但很少有笑脸,他们的那种近乎冷漠的严格,使他感觉不到自己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那次她觉得很同情他,一个男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想必还是因为心中有很多委屈。俗话说,酒后吐真言,她相信joe那天说的都是真的。她跟lily都说了很多安慰他的话,她自己也在心里更加坚定了要把女儿带离李兵的决心,因为在一个无爱的家庭成长起来的孩子,即使象joe现在这样,表面上也挺成功的,但内心还是有阴影的,说明小时候的经历对孩子的心灵和性格的影响是太大了。
但第二天,lily问起joe昨天为什么哭的时候,他一点都不记得他哭过,更不记得他说过的话。lily提醒了半天,他也想不起来。但他承认他父母对他是很严厉,他对父母只有怕,没有爱,现在也不怎么跟他们联系。
她想,一个人幼年时的经历,可以很深地影响一个人的一生,小时候柔弱无助、受尽欺压的人,有可能在内心深处潜藏着一种要报复、要出气、要扯平的思想。可悲的是这样的人往往不敢拿那些比他们强的人来报复来出气,所以就只能寻找比自己更弱的人来下手。
她不知道自己今天是不是成了joe的出气筒,难道他把她当作他母亲的替身,要在她身上报复他的妈妈?那他很可能会很残暴地对待她,也许对她进行性虐待?那样他是不是就觉得在心理上把自己的母亲报复了?
她只听说过“性虐待”,但并不知道性虐待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可以根据这个词推测出肯定不是正常的性j,但她连什么是正常的性j也并不是很懂。她所有性生活经验都来自于李兵,只能把那当作正常的性j。她想,如果joe就是正常地“做”,也许不那么可怕。但谁知道他今天会发什么疯?
她听说过有的女人被男人强暴致死的,但她不知道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那些男人仅凭他们的那个玩意,她想不出怎么能将人致于死命。他们干完了,不就软下去了吗?就算是硬着的时候,也没硬到可以杀人的地步。一定是他们在做那事之前、之后或之中,拳打脚踢了那些女孩,或者恶意弄伤了她们的那个地方,流血过多,才会造成死亡。
她不知道joe会不会对她使用暴力,既然她没反抗,他应该是不会的,但听说有些人就是有虐待女人的嗜好,你反抗不反抗,他们都要虐待你,从虐待中得到乐趣。怕就怕joe是个两面人,在年轻的女孩面前,他装得怜香惜玉的,让她们记住他的功夫,久久不忘。在她这个阿姨面前,他就把在别人那里不能暴露的凶残都暴露出来了,那她就更倒霉了。
而且joe有过这么多性夥伴,谁知道他有没有性病?如果他把性病传染给她了,那怎么办?如果是一般的性病还治得好,如果是aids呢?
她还怕他使坏,在什么地方架个摄像机,把今天的一切都摄下来,以后用来要挟她,让她永远活在nightare之中。
从joe今天的做法来看,他绝对不是一个君子,也不是所谓情欲冲昏头脑时的胡作非为,而是冷静的、有计划、有准备的威胁讹诈。这样的人,完全有可能污辱了她,最后还要去向李兵揭发她。她希望李兵他们赶快去北京,等李兵去了北京了,joe就没法打电话揭发她了。等李兵给女儿签到了证,joe再说什么也是白搭了。
但joe可以把今天的事拿来要挟她,因为她肯定是不愿意别人知道这事的,尤其不愿意自己的女儿知道,那他就可以利用这一点,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挟她。也许他不会老对她的身体感兴趣,但他可以在别的方面威胁她,比如问她要钱,他那样精明、那样爱钱的人,绝对有动机不断讹诈她。那何时是尽头?
她一向是不相信以恶治恶的,觉得那样只会把自己也变成一个恶人,而且她无论多恶,都恶不过李兵和他那帮朋友。她的弟弟曾经说过愿意帮她把李兵“制裁”了,哪怕为之坐牢也在所不辞。但她不让她的弟弟去“制裁”李兵,因为她不愿意弟弟为李兵这样的人断送自己的前程。做李兵的牺牲品,或者与李兵两败俱伤、同归于尽,都不是她理想的出路。
她到美国后,最爱看的电视只有一类,就是那些被丈夫打骂恐吓的妻子,如何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达到既要到孩子,又惩罚丈夫,而自己不被法律的铁拳砸碎的故事。
但那些故事中的女主角最终能获胜,不是有一把枪,就是有一身好武功,或者掌握了丈夫的犯罪证据。她现在什么都没有,要取胜就很难了。但joe看上去也不是很强壮的那种,真要打起来,如果她有得力的武器,如果正在他得意忘形的时候出手,也未必就不能取胜。
问题是她伤害了他,她就得进监狱,女儿还是要由李兵来监护,她的一切努力就付诸东流了。她也不想把自己搞伤残了,如果斗争的结果就是她自己伤残了,或者两败俱伤,那她还是失败了,因为她仍然没法养育照顾她的女儿。
她得想个办法,既能惩罚joe,自己又不会伤残,而且不会把自己扔进监狱,如果能让法官和陪审团相信她是正当防卫就好了。但是joe既没有对她用暴力,也没有用武器,连那个门是谁锁的,到时候都可能讲不清。
她记得当她听说joe和lily又上过床之后,她对两个人的说法都是半信半疑。这种事情,只发生在两个人之间,没有第三者在场,也没有物证,外人很难判别谁在说真话,谁在说假话,那陪审团的人又怎么会完全相信她说的话呢?而且joe还可以拿出证据,来证明她撒过别的谎,是个爱撒谎的人,那就更没人相信她了。
也许她只有激怒他,让他用了暴力,她才能正当防卫制裁他。但是那时候可能就太晚了,如果他已经把她打晕了,或者捆住了,或者打伤了,她还怎么正当防卫?白白地伤害了自己。
她正在急急地想办法,就听见joe在敲洗澡间的门:“把门打开,我们来洗个鸳鸯浴”
她想,现在也许是个好机会,因为joe跑到她这边的洗澡间来了,如果她在这里打伤了他,应该说是正当防卫。但如果她一下不能打昏他,他就可以来个正当防卫,把她打死。那时他可以想怎么诬陷她就怎么诬陷,让她死了还背个耻辱的名声。就算美国警方足智多谋,查出了杀害她的罪犯,她也只能在阴间保佑她的女儿了。
她来不及去想太多的细节,只想找到一个可以当作武器的东西,但浴室里什么也没有。她拉了拉挂浴罩的铁杆,取不下来,屋子里似乎没别的东西可以做武器了。
joe又在外面催,她口里说着:“来了,来了。”就走出浴缸,四处寻找可以做武器的东西,最后她看见洗手池下面放着一个擦洗toilet的刷子,有个一尺多长的把子,她不知道那能不能打昏一个人,但现在没别的东西,只好试试这个了。
她拿起那个刷子,走到洗澡间的门后,说:“你要进来洗鸳鸯浴?脱了衣服再进来吧”
她想等他脱了衣服来敲门的时候,她就猛地把门拉开,用脚把他绊倒,用那个刷子敲他的头,如果能把他打昏最好,即使不能,也希望能为自己赢得一点时间,去找个更大的东西来打。如果都不能,那就死抓他那个地方,听说男人的那个地方是他们的致命点,捏住了,他们就不敢乱动了。
但她没听到joe的声音,她想,莫非他知道了她的计划?跑去拿武器去了?她问:“joe,areyouthere?”
没人回答,她走过去关了水,屏息聍听外面的动静,但没听到什么。她一眼看见了那个浴罩,就是挂在浴缸边档水的帘子,是塑料的,她想,如果用这个帘子劈头盖脸地蒙住joe,保管他很快就窒息了。
她赶快去取那个帘子,好多的勾子,她哆嗦着一个一个松开,但她突然想到如果她把帘子取下来了,就不一定能证明她是正当防卫了,还是让帘子挂在这里,等joe也进了浴缸的时候,趁他不注意,就用帘子蒙住他的头。她知道他一定会拼死反抗,踢她打她,但只要她咬紧牙关死死地蒙着他的头不松手,几分钟之内,一定能憋昏他。
她等了一会,没听见joe来敲门,好像他不在门边了。她跑到门边去听,听到joe在客厅跟人说话。她暗自庆幸,好,有人来了,只要有人来了就有办法了,因为那个门就被打开了。
她赶快把衣服穿上,决定不顾一切冲出去,夺路而逃,一跑出去就找个地方跟李兵打电话,给他打个预防针,免得他听了joe的话,不跟咪咪签证了。
她把门拉开一道缝,觉得听见了benny的说话声。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潜意识里在盼望他来,就产生幻听了。她又听了一下,的确是benny,是他在说话。
她一把打开门,跑到客厅去,看见benny坐在沙发上跟joe说话,身上穿着那件打工穿的白t恤,大概没回家洗澡就直接从餐馆跑来了。与平常不同的是,他今天戴着眼镜,一副很老式的眼镜,深色的镜框,镜片比现在年轻人戴的那种大。
benny看见了她,说:“还在这里慢慢地‘洗糙’?一个半钟头早就过了。”
她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没车,怎么来、来的?”
“谁说我没车?全城跑的taxi都是我的车,‘捶便’叫一个就行了。”
她一眼看见自己的箱子,她刚才拿了那套黑色的内衣裤之后,由于气愤和紧张忘了关上。她吓坏了,不知道benny看见这个敞开在门边的箱子,会作何感想。
benny问:“东西收好了没有?”
“收…收好了。”
benny说:“收好了我们就走吧,让joe早点休息。”
她把benny带到她住过的那间房去拿东西,她自己跑到客厅,把门边的箱子关上,锁上号码锁,竖起来放在那里。
benny和joe一人提了几样东西出来。benny见她站在那个箱子那里,就问:“箱子是你的?”她点点头,他就把两手的东西合到一个手里,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提了箱子,下楼去了,她也跟下楼去,打开了车的trunk。
benny又跑回去搬了一趟东西,对她说:“你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搬漏了的。”她跑回去看了一下,没漏掉什么。她跑下楼,把门钥匙给了joe,就钻进车里。benny跟joe说了再见,也钻进车里。
她把车开动了,开出了那个小区的大门,她问:“你来多久了?”
“来了有一会了,但不知道你的apt号码,费了一点时间打听。”
“你没进门的卡,那你…怎么进来的?”
“我等到有车进门的时候,就跟着挤进来了。”
她担心地问:“你…你跟joe说了些什么?”
“我跟他有什么好说的?”他不解地问,“你怎么要赶在这里洗澡?怕我们那边没水?”
她支吾说:“我我怕你们那边人多,热水不够…”
他开玩笑说:“那你以后天天跑这边来洗澡?”见她不吭声,他安慰说,“我叫他们都改在早上洗澡,那你就不用担心热水不够了。”
她想着心思,差点闯了红灯,他急忙叫道:“红灯!红灯!”。她猛地停下车,他问:“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小白脸’欺负你了?”
“没有。”
海伦完全是凭着这段时间开车开出来的感觉在转动方向盘,踩煞车,踩油门,因为她的心思完全不在开车上头。
她不知道今天这一幕,是不是benny跟joe串通好了,用来考验她的,因为刚才他们两个坐在客厅里讲话的那个场面,显得非常融洽。joe看上去很平静,一点没有好事被人撞破的恼羞成怒,而benny温文尔雅,一点没有平时谈到joe时的哪种敌意。
再仔细想想,benny好像一直都知道joe会这样做一样,每次都警告她防着joe。而joe呢,跟她两个人在一个apt里住了这么久,有很多机会可以来胁迫她就范,但他偏偏要等到今天才来付诸实施,好像也有点怪一样。
她沮丧极了,如果这是benny为她设的考验,那她今天肯定是fail掉了,因为她已经答应跟joe困觉了,而且还跑去洗澡了。就算她不承认这一点,但她的箱子敞开放在门边,更何况她根本没理由要赖在那里洗了澡再走。
但她很快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测,benny为什么要考验她?因为他爱她?不可能。在这一点上,joe说得对,benny怎么会爱上一个比他大十岁的离婚女人?
而且joe也不象是在配合benny考验她。如果他们两人能串通好了一起来考验她,他们两人就应该是朋友,那joe就不会说那些污辱她人格的话了。
所以只能是joe酒后乱性,或者是lily那个条子激的,或者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原因。
不管joe是什么动机,他的目的肯定都是胁迫她就范,让她填补他生命史上的空白,但是他的计划被benny的到来破坏了,joe一定是很恼羞成怒的,说不定现在正在给李兵打电话告状。
她不知道joe有没有她家的电话号码,但joe肯定有李兵朋友的号码,因为李兵大多数时候都是用朋友的公费电话打过来的,今天这个朋友,明天那个朋友。如果碰上海伦在洗澡,电话往往就被joe接了,因为joe的卧室跟客厅各有一个电话,而海伦的房间里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李兵就会留下一个电话号码,让joe告诉她打过去。
joe的记忆力很好,很多时候都不用写下来,就能准确地告诉她李兵留的是什么号码。如果现在joe往这样的地方打个电话,可以很容易就问到她家的电话号码,然后打电话给李兵。所以她一定要赶在joe之前给李兵打个电话,警告李兵不要听信joe的话。
她想到这里,就把车开下高速公路,开进一个加油站去了。她停了车,对benny说:“你在车里坐一会,我去打个电话。”说着,就往一个pay
phone跑去。
她生怕benny会跟过来,听见她在跟自己的丈夫打电话。但他没过来,真的呆在车里等她。她慌慌张张地拨了家里的电话号码,但没人接,她让电话不停地响,希望李兵还在家里睡觉,但始终没人接。她又往李兵的几个麻友家打电话,有的没人接,有的说李兵不在那里。她只好放下电话,回到车里。
她又把车开回到高速公路上,benny跟她说了几次话,她都心不在焉的,他也没再说下去,只不时地叫她“当心”。
她把车开到了“纽约”路,直接就开进一个加油站去了,又跑到pay
phone上去打电话,还是没找到李兵。她想,难道李兵已经带着女儿去北京了?她交待过他,叫他走之前一定给她打个电话的。但李兵这样的人,常常把她的话当耳边风,可能不声不响地就去了北京了。
她想,如果李兵已经去了北京,那就不要紧了,joe就找不到他了。她稍稍放了一点心,回到车里,把车开到benny他们住的房子前,两个人把东西搬上楼去。那几个小伙子正赤l着上身在客厅看电视,见她驾到,都呼呼拉拉跑去找了t恤来穿上。
她很不好意思,因为她这一住进来,把他们都搞得不方便了。本来人家都是两臂清风,何其快哉,现在却要搞得两袖热风,该多麻烦。她对他们说:“你们随便点,不要把我当女的就行了。”
他们几个人都说:“没把你当女的,没把你当女的,女的来了,我们脱都来不及,哪里还会穿?”
benny把她带到老板那个房间,说:“现在这里就是你的天下了,我给他们讲了,不许他们到这里来用洗手间。门上的锁是好的,你可以锁住。”
她看见老板床上的床罩换成了淡紫色的,被子和枕套也换成了淡紫色的,大概是给她的特殊待遇。他见她在望她的床,就问:“喜欢不喜欢这个颜色?”
她点点头。她很喜欢淡紫色,觉得很淡雅,她不知道他是猜到她喜欢这个颜色,还是他自己也喜欢。她问:“你在哪里…买的?”
“在wal…art买的,很便宜,大路货,没车嘛,只能去那里买。”他说着,拿出一叠钱,放进她床边那张桌子的抽屉里。
她吓了一跳,难道他今天去接她的路上,顺便打家劫舍了?她问:“你、你哪来的这些钱?你放这里干什么?”
“这是餐馆今天做的钱。怎么啦?你这么惊惊慌慌的,出了什么事?”
她松了口气,抱歉说:“噢,我搞错了,以为你”
他指指那张写字桌:“我们就这一张桌子,我每天要在这里算一下当天的帐,可不可以?”
她连忙说:“可以,可以,这是老板的房间,你不要搞得好像是我的房间一样,你该在这里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叫她到厨房去,他把她的饭菜拿出来,在微波炉里热了一下,叫她吃。她根本没食欲,但还是勉为其难地吃了一点。现在她已经开始吃少量的米饭,因为benny从那个健身房的老板那里听来的,说光吃r不吃碳水化合物会变傻的。
她的减肥计划已经取得了成果,她的胃好像已经变小了,每顿不必塞那么多进去,也不会饿得发痛了,再加上每天去健身,她已经能很容易就fit进八号的衣裤了,有些六号的也穿得进去。
等她吃完了,他跟着她回到房间,坐在她床边的那把椅子上,拿出帐本和计算器,开始算账。如果是平常,她一定会非常希望他就呆在她房间,呆得越久越好,但今天她急着打电话,就老是希望他快点算完了离开她房间。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他很快就算完了,把钱和支票什么的用个橡皮筋捆好了,放进她床边的那个抽屉里。
她问:“你把钱放这里?”
“一直都是放在这个抽屉里的,明天拿到银行去存。”
她没再说什么,他站起身,说:“你要睡觉了吧?那我出去看电视去了。night。”
她跟着他跑到客厅去,不过她是去拿电话。几个小伙子正在看电视,好像是录像,粤语的,叽哩咕噜,她一句也听不懂,就听见几个小伙子看得哈哈大笑。他们见她出来了,都嚷嚷着叫她过去看电视,她说:“有点累了,想睡觉了,再说也看不懂。”
他们听说她要睡了,连忙把音量调低了。她说:“哎,你们不用调低声音,我喜欢听着电视声音睡觉。”她跑过去,帮他们把音量又调了回去,然后拿着电话回到自己房间。
她一进房间就关上门,躲到洗澡间去打电话,这样外面的人就听不见了。她拨了家里的电话号码,但没人接。她让电话响了无数遍,都没人接。又打到李兵的几个朋友家,还是没人接,她只好放下,等会再打。
其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使李兵不相信joe的话,在她和joe之间,李兵肯定是相信joe的,一方面是因为李兵一向都是站在她的对立面的,另一方面也因为joe说的话跟李兵自己的担心是一致的,所以他肯定相信joe。
但她至少要让李兵知道她已经从joe那里搬出来了,这样李兵就不会自投罗网,往joe那里打电话了。
过了一会,她又打了一次电话,这次终于把李兵抓住了。李兵说刚才去拿火车票了,今晚就出发,他马上去接咪咪。
她告诉他自己已经搬出来了,现在住在餐馆老板专门为打工的人租的房子里。他“噢”了一声,没说别的,大概不知道她是跟几个男的住在一个屋子里,不然肯定要竭力反对。
她本来非常不愿意李兵往这里打电话,但她没办法,只好把这里的电话号码告诉了李兵,叫他一到北京就打电话过来告诉她旅馆的电话号码和房间号码,她好往他那里打电话。
交待完了这些,她仿佛顺口提起,说她这次因为房租的问题跟房东闹了一点矛盾,这两天joe在外面说她的坏话。
不出她之所料,李兵一听她讲事情经过,就责备她不该为房租跟房东闹,李兵说:“这完全是你们不对,你们说了住到九月份的,为什么说话不算话呢?如果是我的话,就算我搬走了,我也会付他九月份的房租。”
她本来也没想在房租上大做文章,只不过是个借口,想让李兵有个印象,joe跟她闹了矛盾,所以joe说什么、做什么都有可能是因为生气。她不想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李兵,因为李兵肯定要怪她自己不检点,说是她勾引了joe,或者给了joe理由使joe产生了非分之想,李兵只需要用一句“苍蝇不叮没缝的j蛋”,就可以把她打入y妇的行列里去。
所以她不跟他辩论,只说:“他说他知道我们一家都小气,说你总是用公家的电话打国际长途,
如果他到你朋友单位打个小报告,保管让你的朋友吃不了,兜着走。”
李兵气得大声责备她:“你看,你看,你又在外面给我惹祸。”
她也不去计较他的这个“又”字到底用得恰当不恰当,只说:“我哪里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你最好给你那几个朋友打个电话,嘱咐他们一下,如果joe打电话给他们,叫他们都说不认识你,那样他就会以为他打错号码了。”
李兵很烦地说:“我会告诉他们的,你以后少在外面替我得罪人。我跟我的朋友,从来不会搞成这样。”
她说:“我是个书呆子,哪里有你那么会交朋友呢?”
这话李兵听着似乎还受用,没再发脾气,只说:“我会给他们打电话的,你有空的话也可以自己给他们打电话说一下。”
她得了这个圣旨,马上给那李兵那几个朋友打了电话。那几个人听说美国还有这样的中国人,简直是惊讶之极:“他要告我们的状?
难道他自己不是用公款打电话的?”
她打完了这些电话,又给lily打了个电话,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了lily,警告lily防备joe向jacki告黑状。
哪知lily听了,满不在乎:“我怕他?我早就把我的‘丑恶历史’告诉jackie了,他不计较,我才跟他来往。对付joe这样的bckailer,最好的办法就是隐私大公开。bckailer靠什么吃饭?靠的就是bck的东西,你有秘密给他掌握了,你怕他把你的秘密公开,他才拿得住你。如果你自己已经把那些bck的东西公开了,他只能干瞪眼。”
海伦知道lily说得对,但她的bck的东西涉及到她的女儿,她怎么能拿去公开呢?公开了,李兵就不给咪咪签证了,虽然bckailer干瞪眼了,她自己也干瞪眼了。她说:“好在李兵他们今晚就到北京去了,joe就找不到他们了。”
lily提醒说:“但是他以后还可以捣乱啊,即使你老公给你女儿签到证了,如果他听了joe的挑拨,把护照藏起来,或者把女儿藏起来,你还是没办法把女儿弄到美国来。”
海伦把刚才跟李兵撒的谎讲给lily听,说她现在已经给李兵那些朋友打过电话了,叫他们听到是joe打电话,就说不认识李兵。lily听了哈哈大笑:“哥们,你的谎撒得还挺圆的呢,向你学习,向你学习。”
两个人笑了一会,lily说:“我想起来了,有些电话有trace号码的功能,可以查出最近打进打出的电话。”
她大吃一惊:“还有这样的电话?那joe的电话是不是有这个功能的?”
“我没注意,不过他的那个电话机子有很多乱七八糟的功能的。”lily问,“你最近在那里往家里打过电话没有?”
“当然打过”
“那他只要按按某个键就可以找到你家的电话号码了。”lily说,“其实今天benny不去那里就好了,你顶多就是跟joe睡一觉,也没什么损失。现在虽然没跟他睡觉,但你女儿的事还是捏在他手里,得不偿失。哎,只怪我那时嘴巴大,把你跟老公的事告诉了他…”
海伦赶快打断她:“那怎么能怪你呢?我住在那里,要经常给家里打电话,又要joe帮忙我对餐馆的人撒谎,怎么也瞒不住他的。你不要自责,只能说我们运气不好,遇到了这样的小人,我们不要在这里做自我批评了,要怪,也是怪那些小人。”
lily说:“你说得对,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joe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不定他是象上次那样,发酒疯,发过之后就忘了;那就不要紧了。我帮你打个电话,探探他的口风。”
“你快别打电话给他了,我觉得他这次不象是在发酒疯,如果他知道我把这事告诉你了,肯定更加恼羞成怒。”
“好吧,那我就不打了,你自己找个机会打个电话去探探口风,如果他不是发酒疯,就想个办法把他稳住,让他觉得你还是答应了他的,只不过被benny撞破了。你就装个对他很有兴趣的样子,给他一点想头,把他捆在那里,让他不要去告状,你再说服你老公换个电话号码。”
海伦太佩服lily了,鬼点子一个接一个,她马上照章办理,给joe打电话。
海伦拨了joe的电话,正在担心不知道待会说什么,却听见一阵忙音。她先是松了口气,好像逃脱了什么可怕的刑罚一样,但她跟着就是一愣,
joe在给谁打电话?给李兵吗?
她慌了一阵,才想起往家里打个电话,就能知道joe
是不是在给李兵打电话了。她拨了家里的电话号码,响了好一会都没人接,可能李兵出去了,她稍稍放了点心,就怕什么时候李兵回来了,被joe
抓住告一状。
她不时地往joe和家里打打电话,joe一直在电话上,但李兵一直不在家。她估计joe是在跟别的人打电话,joe
是个口水佬,一个电话可以说几个小时,说不定是在电话上对谁“忆苦思甜”。她希望joe
今天是喝醉了才对她说那些话的,等他酒醒了,就不记得了,那今天这事就有惊无险了。
但她那一夜睡得很不好,做了很多梦,都是些片断,大多数都是跟咪咪签证有关的,一时梦见签到了,一时又梦见没签到,到最后,她自己在梦里都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了。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她就爬起来打电话,想赶在咪咪出发之前跟她说几句话,但家里没人接电话。她听李兵说过,火车是晚上十点的,她不知道他们是这么早就去了火车站,还是
joe已经给李兵打了电话,所以李兵不接她的电话了。
她担心了一会,又想起家里的电话没callerid
,李兵哪里能一听到铃声就知道电话是谁打来的?她嘲笑了自己一通,对自己说:你再这样担心,肯定要疯掉了。不会有事的,我一直在打电话,都找不到李兵,
joe怎么能找到他?咪咪这次肯定能签到。
后来她又往家里打了几次电话,还是没人接。过了九点钟,她就没再往家里打电话了,因为李兵他们肯定已经出发了,只有等到他们到北京后,给她打了电话过来,她才能往他们那边打了,不过这至少说明
joe也暂时无法向李兵告状了。
那一天,可能是因为没睡好,也可能是因为担心,她干活的时候有点神思恍惚,心不在焉的。benny大概看出来了,就把送餐的order
全改成pickup了。她也不争着送餐了,只在店里接电话,或者做那些不用动脑筋的活。
刚吃过午饭,就有一个电话打进来,是个女的,听声音挺年轻的,但开口就是广东话,她一句也听不懂。平时遇到讲粤语的人打电话来,她都是叫
benny
来对付的,因为那多半是老板家里的人,或者他们几个人的朋友,客人是不会用粤语打电话的。这个店只有很少的华人客户,因为店里的菜式,完全是美国化了的中国菜,地道的华人是不怎么爱吃的。
但今天benny在厨房后面干活,走不开,她只好自己对付。她用英语问:“你可不可以讲英语或者国语?”
那女孩马上改说英语,很地道很流利的英语,一下把她搞糊涂了。这是个什么人?又是粤语,又是英语的,而且都讲得这么地道。只能是象benny
这样的人,很早就过来了,但没丢弃粤语。或者是个abc,从家里人那里学的粤语。
那女孩说她要找jackie,海伦说我们这里没有jackie。那女孩又改口说要找an,海伦说我们这里也没有an。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