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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8 部分

      东野圭吾小说合集 作者:肉书屋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西园什么时候知道夕纪的父亲就是警车上的警察?

    不必深思就能揣测,一定是两人再度见面时;健介为了治疗大动脉瘤,来到这家医院时。

    医师会尽可能收集患者所有的相关资料,健康状况就不用说了,举凡生活环境、工作内容、家族成员等等都要全盘掌握,否则无法找出最适当的治疗方式。仔细端详对方的面孔也是必须的,优秀的医师甚至可以只凭脸s便看出患者的内脏或血y是否有异状。

    另一方面,健介又如何呢?他想起来了吗?

    恐怕没发现吧,夕纪猜想。若当时已发现却没有提起,反而很不自然,而且也无法解释健介为何能放心接受治疗。如果知道了,应该会采取一些应变作法,像是换医院或更换主治医师。

    患者关心的只有自己的病情,这是理所当然的。他们会记得医师的长相、名字,但不会想了解更多,再加上白袍具有隐蔽医师个人特s的力量。

    况且,即使不考虑医师与患者的立场,双方对车祸的看法与感情也南辕北辙。

    西园极可能痛恨害死儿子的警察,名字自然不会忘,若看过长相,一定也会牢记于心。当他第一眼看到冰室健介这个名字,便会立刻唤醒那份记忆。

    在这方面,健介又如何?从七尾的话里可以知道,他是怀着信念行动的。对于追缉少年一事,也不认为自己的判断有错。尽管少年死于车祸令人遗憾,但想必认定自己没有理由道歉。

    因一名少年的死而关系微妙的两名男子,以截然不同的立场再度相见。憎恨的一方发现了,被憎恨的一方却浑然不觉。更糟的是,忘记的一方不知道自己被怨恨,还将x命托付给对方。

    看到健介不知情的模样,西园心里会有什么感受?一般人应该会希望对方想起来,然后要求道歉吧。至少,会想知道对方的想法。

    然而,就夕纪所知,完全没有这类事情发生的迹象。她还记得健介和百合惠当时j谈的内容——“这位医生好像在大动脉瘤手术这方面很有名”、“还好能遇到一个好医生”等等,全都是一般对话。

    是西园刻意隐瞒。

    问题就在这里,为什么他要为痛恨的人动手术?

    他大可请别人执刀,只要向上面的人说明情由,自然就会认为由他执刀反而有违情理。但是他没有这么做,他没有把复杂的内情告诉任何人,而是为冰室健介执行大动脉瘤切除手术。

    黑s疑云如烟雾般在夕纪内心扩散,而且颜s远较过去浓厚。

    28

    七尾吃完早餐的吐司和炒蛋之后,自动门开了,一名年轻男子走了进来,扫视店内一圈之后,往七尾的桌位靠近。这个人姓小坂,是七尾熟识的报社记者。

    “不好意思,约这么早。”七尾道歉。

    “这倒是还好。”小坂向女服务生点了咖啡之后坐下。“究竟怎么回事?我以为帝都大医院那边现在应该忙得不可开j。”

    “我会按照顺序告诉你。那件事怎么样?你帮我查了吗?”

    “差不多了。”小坂拿起身边的牛皮纸袋。“花了我好大的工夫。”

    “少盖了。要查你们报社报导的新闻,能花你多少工夫啊!”

    七尾伸手,小坂却没有把东西j给他的意思,而是以窥探的眼神望着七尾。“为什么这时候才要查这些?跟帝都大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我就说等一下告诉你啊。”

    “想要的东西一到手就随便应付……,刑警每次都来这套,我才不会上当呢。”小坂不怀好意地笑道。

    七尾扬起嘴角:“相信我。”

    “有马汽车和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

    “现在还不知道,我也还没跟上面的提。”

    “这么说……”小坂把话打断,因为咖啡送来了,直到女服务生离开,他才再度开口。“又是个人秀啊?这样好吗?要是再出问题,这次一定会被调走的。”

    七尾哼了一声。“管他的!本来就是找不到地方安置,才把我摆在这里。”

    小坂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咖啡杯端到嘴边。凡是跑警政新闻的记者都知道,七尾迟早会离开警视厅。

    “给我啦。”七尾伸手拿牛皮纸袋。

    “岛原社长住院了,在帝都大医院吧。”

    七尾忍住想啧舌的冲动。“是啊。”

    小坂果然知道。仔细想想,这也是当然的,因为率先报导岛原住院的便是小坂的报社。

    “难不成,你认为……犯人的目标是岛原社长?”小坂紧盯着七尾问道。

    “怎么可能,那恐吓医院有什么意义?”

    “那么,七尾先生为什么对有马汽车感兴趣?一定是认为其中有什么关系吧?”

    七尾叹了一口气,点起一根烟。“我刚才也说了,我没跟组长讲过这件事。”

    “也是啦,因为没听说本间先生的同事提起。目前是以医院员工的内部告发可能x最大吧?”

    “我也这么认为。”

    “可是,你不是认为还有其他可能x?”

    七尾转向一旁,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再缓缓地吐出来,他感觉到小坂的视线。“岛原总一郎的手术好像安排在星期五举行。听医生说,要是一切正常,那个手术不会有什么问题。”

    “所以?”

    “如果犯人的真正目的是阻挠那场手术……的话呢?”

    小坂撇嘴笑了。“真有意思,但是,其中有疑问。”

    “我知道。即使真的阻挠了那场手术,岛原也不一定会死。如果真要岛原的命,不必搞得这么麻烦。他现在住院,机会多的很,也没有理由恐吓医院。”

    “不过,七尾先生还是无法抛开这个想法?”

    “我没什么根据,或许是因为没被派到像样的工作,所以胡思乱想罢了。”

    小坂点点头,抽出纸袋里的文件。文件角落以订书针装订,一共有两份,他把一份递给七尾。“七尾先生,你不擅长看一大堆文字吧,我把大概的情况讲一下。”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心?”

    “因为我觉得很有意思啊,虽然还有很多疑问,但如果真的是事实,那就太有趣了,会让所有人跌破眼镜。”

    “现在还不要写。”

    “不会啦,应该说没办法写,现在写只会被骂。不过,要是看出一点儿端倪就让我写,这样总可以吧?本间先生一定会讲话,不过我不会招出七尾先生的。”

    “没差,反正都一样。”七尾翻翻文件。“和有马汽车有关的车祸就是这些而已吗?”

    “总共六件。确认那个瑕疵造成的有四件,剩下两件还在调查。不过,应该错不了。”

    “是什么样的瑕疵?”

    “电脑故障,他们所使用的ic有问题,原因不是出在设计本身,而是生产线的品管。简单地说,没发现不良品就出货了。”

    “所以出了什么差错?”

    “有马最近推出的车种,全部都是电脑化,驾驶和制动器什么的,几乎没有直接相连。”

    “完全听不懂,什么意思?”

    “比如说开车,不是得踩油门、踩刹车、转方向盘吗?这类动作不是直接传导到各个系统,而是先以电子讯号输入电脑后,再由电脑向各系统传达命令。就算驾驶的技术很差,电脑也会修正成最适当的动作。这么一来,开车就变得很简单,乘车也变得舒适愉快。厂商在这方面,也具有降低成本和轻量化的好处。”

    “而这个电脑短路了?”

    “这次出问题的,是把油门的动作传导到引擎的线路系统。因为毛病出在这里,所以电脑就乱了。说得简单一点,驾驶明明没有用力踩油门,引擎的转速却飚高,也就是发生车速加快的现象。听说还有相反的例子。”

    “原来如此,所以,”七尾的视线落在手上的资料,“暴冲事故很多?”

    “有的是发不动,停在路上,因为停在狭窄的单行道上,造成了严重的j通阻塞。”

    “有人死伤吗?”

    “坐在暴冲车的乘客几乎每一个都受伤,不过幸好没闹出人命。可怜的是被这些车撞击的受害者。虽然没有直接撞击人体,可是有些车子被侧面冲撞,还撞到翻车,坐在前座的女子死了,死者只有这一个。”

    “有这个受害者的详细资料吗?”

    “在文件的最后。”

    七尾翻开文件,上面写着姓名和住址,是一名二十五岁的女x,住在高圆寺。

    “赔偿金呢?”

    “当然付了。有马也认了错。”

    “但是社长没有下台。”

    “因为后来判定瑕疵车的原因在于生产工厂。在品管制度方面,国土j通省调查过了,制作流程没有问题。发现不良品之后,有马的处理也算妥当。至少没有发现公司刻意隐瞒失误的迹象。”

    “可是,被害者家属能够接受吗?”

    “也不是社长下台就能接受吧。我记得死者的父亲召开过记者会,一边掉眼泪,一边呼吁不要再发生同样的悲剧。”

    这场记者会七尾也有印象。

    “发生重大车祸的只有这个案子吗?有没有留下严重的后遗症?”他又翻了翻文件。

    “还没有掌握到这方面的消息,不过,车祸总是车祸,也许有人会出现颈部甩鞭效应之类的后遗症,但那要过一段时间才看得出来。”

    “甩鞭效应啊……”七尾喃喃地说着,收起文件。“谢谢你,帮了我大忙。”

    “不嫌弃的话,请用这个。”小坂把纸袋放在桌上。“七尾先生,你打算一个人g吗?”

    “你要帮忙?”

    “如果我能力可及。坂本先生在做些什么?”

    “我不想把他扯进来,一个人做才叫个人秀。”

    七尾把文件收进纸袋里,说了声那我先走了,然后站起来。

    29

    望灵巧地使用细长汤匙,把圣代上的水果送进嘴里。一边吃,一边诉说朋友的糗事,露出笑容的唇角,沾上了白s鲜n油,穰治伸手用指尖替她揩掉。我好糟哦!说着,她又笑了。

    两人正在一家露天咖啡店。天气很好,由于是平常r的白天,店里并不拥挤。

    “那,接下来要g嘛?”穰治露出笑容问道。

    “都可以呀,看是逛街还是看电影。”

    “那,逛街好了,你不是想买新包包吗?我买给你。”

    “咦!真的吗?”望的脸亮了起来。

    “买不起太贵的就是了。”

    “没关系啊,我又不想要什么名牌,只要是穰治买的都好,我会当成宝贝珍惜!”望的双手在胸前j握。

    看到她这副模样,穰治的心情便蒙上一层y影。他放下冰咖啡,皱起眉头。“抱歉,今天还是算了。”

    咦!望惊讶地叫出声,双眼圆睁。

    “我完全忘了要去看一部电影,下次一定买包包给你,今天可不可以陪我去看电影?”

    “好啊,我都可以。不过,下次要买给我哦,说好了哦!”

    “好。”穰治点点头,拿起玻璃杯。

    他想,还是不要买什么包包送她,不能在她身边留下自己的形迹,或是与自己有关的纪念品,这些迟早会让她痛苦。即使计画一切顺利,穰治也不打算再出现在她面前。

    “不过,我蛮惊讶的,因为没想到今天可以约会。”

    “因为有人突然跟我换班。抱歉,临时约你出来。”

    “不会呀!我还在想今天要怎么过呢,真是太棒了!”望天真无邪地笑了。

    换班当然是假的。他知道望今天休假,而且没有任何计画,才特地请假的。星期五也非请假不可,上司一定会啰嗦,但他今天想陪陪她。

    自从失去神原春菜,穰治便失去了与谁一起共度快乐时光的感觉。但是,和望在一起,与那种感受极为贴近。明知只是短暂的替代品,却因此拥有一种心安的错觉。他想为此感谢望,同时也想对不久将带给她的伤心表示歉意。

    离开咖啡店,他们俩并肩走在人行道上。望勾着穰治的手臂。

    那天也是……。穰治想起已成为往事的那个重要r子。

    那天,穰治也像这样和春菜走在一起。他刚向她求婚,而她的答复让他乐不可支,他们处于幸福的顶端。

    两人一起待到很晚。春菜平常都会在穰治那里过夜,那晚她没有留下来,因为第二天早上她还要采访。

    “你要小心车子哦。”

    离别之际,他这么说,并没有什么深意,也没有任何预感。等她结束工作就可以见面了,他对此深信不疑。

    会的,谢啰——说着,春菜挥挥手。她也是满脸幸福。

    大约二十个小时以后,穰治接到了那通将他推入地狱的电话。

    30

    那户人家就在离户越银座不远的地方,是一栋木造民宅,门面窄小,看起来屋龄应该超过三十年,挂着“望月”的门牌,七尾按了门上的对讲机。

    “喂。”对讲机传来一个男声。

    “我是刚才打电话过来的人。”七尾说道。

    “啊,好的。”

    不久,玄关门打开,出现了一名身穿开襟羊毛衫、年约七十的男子,白发稀疏,体型瘦小,或许实际年龄没有外表那么老。

    “您是望月先生吧。对不起,突然过来打扰。”

    七尾拿出名片,对方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接下的意思。

    “麻烦你出示一下手册好吗?”望月说道。

    “啊,好的。”七尾从怀里掏出警用手册,翻开身份证明那一页给对方看。望月移开老花眼镜,凝神细看之后,点点头。

    “不好意思啊,有时候有人跑来自称是警察啦、区公所的人啦,结果来推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家里只有两个老人,好像就被当成肥羊。”

    “小心一点总是比较好。”

    “七尾先生是吧?你是轮岛那里的人吗?”

    “不是,不过我祖父听说在那里出生。”

    “原来如此,果然。”望月点点头。“来,请进,不过地方很小就是了。”

    “打搅了。”

    七尾从玄关走进室内,随即被带到右侧的和室。那是一个简朴的房间,只有一张小矮桌和一个碗柜,打扫得很g净。

    七尾在坐垫上跪坐等候,望月以托盘端着茶出现。

    “不要客气,我马上就走了。”

    “我老婆出去工作,傍晚才会回来,家里应该还有茶点,只是我不知道收在哪里。”

    “真的不用客气。”七尾嘴里谦辞着,心想,或许他猜错了。这个人只是个孤单老人,因为妻子白天不在,没有说话的对象。至少,不是想为女儿报仇的那种人。

    “这里就您夫妇俩?”

    “是啊。我女儿开始工作没多久,就搬出去住了。说是我退休一直待在家里,她觉得很烦。”

    “您还有其他子女吗?”

    望月摇摇头。“没有,就亚纪一个。”

    “这样啊。”

    望月一定以为退休之后,总算有时间可以和女儿好好聊一聊,没料到女儿会搬出去住,而且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呃,你想问关于亚纪的事?”

    “想向您请教那起车祸,当然也包括令千金的事。”

    “要问是可以,可是怎么这时候才来问?”

    “事实上,是因为我们在调查别的案子,在想会不会有关联。”

    “什么案子?”

    “啊,关于这个,现在还不能对外透露,因为我们必须尽保密义务。”

    “是吗?警察总是这么说。”望月稍微撇了撇嘴角。“亚纪那时候也是这样。我们只想知道车祸的调查结果,警方却表示不能说,结果几乎什么都没告诉我们,一直等到律师来了,我们才知道详情。”

    “原来如此。真是非常抱歉。”

    “用不着道歉,你们大概是有这样的规定吧。我那时候觉得,原来警察也跟区公所一样。”

    七尾伸手拿茶杯。这一类的抗议是无可反驳的。

    “那,你想知道什么?”

    “望月先生,您曾担任过受害者代表吧。”

    “我只是照律师的吩咐去做而已。律师说,由受害最大的人出面比较有效果。”

    “哦,因为只有令千金不幸身亡啊。”

    “是啊,真可怜。”望月垂下眼睛。“亚纪是搭朋友的便车,正在等待右转弯时,被对面来的车子撞到的。那辆车也是准备右转,车子突然失控,来不及打方向盘。本来是依照一般j通事故处理,结果保险公司发现有马汽车的瑕疵,整件事就往完全不同的方向发展了。我那时候一心痛恨撞人的驾驶,他们跟我说,其实事情不是那样,我脑筋一下子也转不过来,不知如何是好。”

    “开车的是……”

    “一个上班族,说是开自己的车去拜访客户。他也受了伤,但意识很清楚,在医院里坚称是车子的引擎突然加速,后来才查出来的。”

    这段经过,七尾也从小坂给的资料上得知。

    望月喝了一口茶,叹了一口气。“我在赔偿协商时第一次见到那个人,虽然跟他打过招呼,心情还是很复杂。本来应该是加害人和被害人,结果变成双方都是被害人。他跟我说什么一起抗争的时候,我实在有点生气,我也知道对方的话合情合理,但毕竟……。我是很同情买到问题车的人,可是那是他们自己要买的,有些地方也不能怪别人。我们可不一样,我们根本是无辜的,跟有马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我女儿却白白赔上一条命。一句运气不好,怎么j代得过去?”

    七尾点点头。光看资料会认为事情并不复杂,但牵连其中的人,内心却百感j集,这不是责怪卖问题车的公司就能解决的。

    “和有马的协商已经结束了吧?”七尾确认。

    “在金钱方面是的,我们又不是想要钱才怪有马的,可是被问到还要怎么样,也只能说以后不要再让这种事发生……”

    “所以目前算是勉强接受吗?”

    “接受啊?”望月笑了,脸上是种自虐的表情。“我看,到死都没办法接受吧,无奈啊!”

    “对社长有什么看法?”

    “社长?”

    “岛原社长。您对于他没有下台有什么想法?”

    “下台啊,他下了台,我女儿也回不来了,下不下台都一样。”

    在七尾看来,望月不像在演戏。

    “令千金当时是二十五岁吧,有男友吗?”

    “不知道呢,我没听说。”

    “您和其他受害人仍保持联络吗?”

    “以前偶尔会联络,不过,也不是我主动跟他们联络,是律师要我们联络才聚在一起的。”

    “就您的感觉,是不是每个人都对j涉结果还能接受?”

    “我也不晓得。赔偿金额每个人都不一样,而且情况也不同。”

    “有没有人表示无法接受,特别痛恨有马汽车或岛原社长?”

    “恨……,这个嘛,说到恨,我也恨啊。”

    “我的意思是,有没有人会采取偏激行动。”

    “偏激?”望月皱起眉头,盯着七尾看。“怎么说?听你的问题,好像受害者之中有些人在打什么不好的主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以透露一下吗?”

    七尾很犹豫,当然,他不能说真话。“其实,”他舔舔嘴唇,“有马汽车的员工经常接到s扰电话,目前并没有明显受害,但还是决定调查一下。”

    这不是假话。小坂给他的资料里的确有这一段。只不过,现在似乎不再发生了。

    “这我也听说了,不过,我认为和我们受害者团体无关。有时候我们不免有些冲动,担不是要报仇,我们要求的无非就是有诚意的回应。打那种电话的人,一定跟我们无关,只是想出风头而已。”

    “也许是的。”

    “不过,也真稀奇啊,倒是很少听说这样就会出动警察。果然一扯上大企业,警察也得唯命是从啊!”

    望月的语气带着几分挪揄,显然是得知自己遭到怀疑而感到不快。

    “不好意思,百忙中还前来打扰。”七尾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站起来。

    31

    “检查结果显示目前情况良好,所以我们想依照预定进行手术。这样可以吗?”

    西园的声音响彻了宽敞的病房。岛原总一郎一如往常盘坐在病床上,他的妻子加容子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虽然头发花白,但肌肤的弹x丝毫不像年过五十。夕纪可以想象她一定在外貌上花了不少钱,那身香奈儿的套装也很合身,膝上放着一只铂金包。

    “医生,千万拜托了。一想到总算可以摆脱这个麻烦,就觉得好痛快。”岛原刻意显示自己坦然无惧,然而夕纪发现他其实非常害怕手术。这几天进行了各种检查,她几乎都在场,看得出岛原一天比一天紧张。刚才帮他量脉搏时,只不过说西园教授会来为手术做相关说明,他的手心就冒汗了。

    “当天早上八点左右,会先准备麻醉,是肌r注s。然后,要请您移动到手术室,当然,是以推床运送。”

    “那时候已经睡着了吗?”岛原问道。

    “有些人是的。”

    “这么说,也有可能没睡着?”

    “正式的麻醉要等到了手术室以后再进行,那时候就是全身麻醉。”

    “然后就会失去意识吧?”

    “是的,到时候就会完全进入睡眠状态。”

    岛原神s不安地点点头。夕纪可以了解他的心情。他正想象自己因麻醉而进入睡眠,害怕自己从此不再醒来。

    西园似乎没注意到岛原的心情,以平淡的语气继续j代手术当天的程序,接着还这么说:“我们会竭尽全力,把事情做到最好,但手术毕竟有风险。接下来,我想针对这方面作个详细的说明。”

    “风险?”岛原的脸颊看起来好像抽筋了。

    原本一直低着头的加容子也抬起头。

    “没有人知道手术中会发生什么事。届时要与患者的家属商量,您的情况,是与夫人商量,所以我们希望事先取得您的理解。”

    “等……等一下。”岛原惊慌失措。“医生不是说没问题吗?你说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岛原先生,”西园平静地说,“天底下没有绝对没问题的手术。”

    “怎么现在才……”

    “我会为您说明手术内容。首先,请您听我说。”西园拿出一张简图,上面画的是大动脉瘤。岛原的状况是,在心脏上方一个弓状的弧形部位有个巨大的鼓起物。

    “我们要将这部分替换成人造血管。但是,我想之前也向您说明过了,这个主动脉弓有一个重要的血管分支,用来提供头部及上肢的养分,其中也包括脑部。这次的手术,是连这部分的血管也要换成人造血管,所以风险比其他情况更高。”

    和爸爸的情况一模一样……。在一旁聆听的夕纪心想。

    “具体而言,会有什么风险?”岛原的声音有点沙哑。

    “在出血方面,存在各种风险。首先,从主动脉弓分支的血管发生动脉硬化的可能x很高,更换人造血管时,有时候会从缝合的针孔出血,进而发生止血困难的状况。因为动脉硬化的血管已失去弹x,非常脆弱。”

    “如果那样,要怎么办?”

    “当然会再度进行手术。出血程度严重时,也有丧命的可能。”

    岛原倒抽了一口气,加容子的身体颤了一下。

    “其他还有什么危险……”岛原喃喃地问道。

    “发生动脉硬化的血管,绝大多数内壁都有沉淀物。当这些沉淀物顺着血流流至脑部,便可能引起脑栓塞。严重程度不一,最不理想的情况是造成脑部损伤,我们会慎重行事,尽可能避免这种情形发生。但动脉硬化的情况若严重,在处理时要避免沉淀物完全不掉落是极为困难的。”

    西园继续说明。手术时会让心脏停止运作,若停止时间过长,将造成心脏负担,导致心脏衰竭,而这又可能会引发其他器官或呼吸衰竭等。术后若复原情况不佳,亦有可能因抵抗力不足引起感染、并发症……

    所有可能的危险x,西园均一一仔细说明。听着这些说明,岛原再次体认到自己正要面临的是一场什么样的手术。他的脸s转为苍白,神情越来越空d。

    “大致上,会有这些可能。”西园最后解释完神经麻痹,做了结论。“关于这些,还有什么问题吗?”

    岛原呼地叹了一口气。好像很伤脑筋似的,伸手扶头。“状况好多啊。”

    “抱歉,也许我一次说太多了。需要再重新说明一遍吗?”

    “哦,不用了。我明白了,原来真的没有绝对没问题的手术啊。”

    “恕我直言,这次属于极危险的手术。”

    “显然是。那,会怎么样呢?虽然有这么多风险,把这些全部加起来,得救的机率有多少?”

    “机率……吗?”

    “不如说,失败的机率有多少?请别客气,明白告诉我,这样也比较痛快。”

    西园表情不变地点点头。“我不知道机率这个说法正不正确,不过这类病例的死亡率约百分之五或六左右,您可以做个参考。”

    岛原沉吟了数声,与妻子互看一眼。

    “我想这件事,已经在岛原先生住院时说明过了。假如没有动手术会是什么样的状况,当时应该也一并说明了。”

    “会破裂是吧,”岛原说,“而且,随时都有可能破裂。”

    “依目前的状况,什么时候破裂都不足为奇。一旦破裂了,即使紧急动手术,获救的希望也极为渺茫。”

    岛原再度发出沉吟,然后笑了笑。“全靠医生,就任凭宰割啦!我相信医生的医术,也只能这么办了。”

    “夫人认为呢?”西园也征求加容子的同意。

    她直接坐着低头行礼。“我明白了,麻烦医生了。”

    “那么,我们待会儿再送同意书过来,麻烦两位签名。”

    “医生,那个……”岛原吞吞吐吐地开口。

    “什么事?”

    “没,呃,今天没有检查了吗?”

    “这个……”西园转头看夕纪。

    “今天没有,明天要做动脉抽血,然后再做一次心脏超音波。”夕纪回答。

    “是吗?那就麻烦了。”岛原向夕纪行了一礼。

    离开病房,稍微走远之后,西园停下脚步。“同意书由你拿过去,请他们签名。”

    “我去吗?教授呢?”

    “我不在场比较方便吧。之后你再把岛原先生的情况告诉我就行了。”

    夕纪不明白西园有何用意,但还是应了一声。

    她依照吩咐,带着同意书再度来到岛原的病房。岛原坐在床上,加容子正在流理台切水果。

    她在两人面前朗读同意书,并请他们签名。岛原先签,接着加容子也签了。确认没有遗漏之后,夕纪将文件收进档案夹。

    “打扰了。”她朝两人点点头,准备离开时,岛原出声叫她:“啊,住院医师。”

    “什么事?”

    岛原搔搔头,朝加容子瞄了一眼之后,面向夕纪。“这样就算决定了吗?”

    “决定?”

    “就是,该怎么说?不能改了吗?”

    哦,夕纪点点头,总算明白他想说什么。“如果您改变心意,随时都可以告诉我们。只是,往后要怎么做,必须请您再和西园教授讨论了。”

    “呃,这样的话,要在什么时候之前说啊?”

    “随时都可以。”夕纪说。“只要在手术开始之前都可以。说得精确一点,在麻醉生效之前。”

    “啊,这样啊。”

    “您还在犹豫吗?”

    夕纪的问题似乎太直接了。岛原以一副你怎么这么说的神情皱眉,嘴角向下撇。

    “我不是犹豫,只是以防万一,想问问看,我还得考虑到公司啊!不知道公司什么时候会需要我出面。身为领导人,直到最后一刻都不能大意。”

    “我明白了。这件事,我也会转告西园教授。”

    “不用了,不必告诉西园医生。”岛原举起右手。“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不必看得那么严重。”

    “是吗?那么,不打扰了。”

    “嗯,谢了。”

    离开病房,夕纪在走廊上边走边想西园要她送同意书过来的原因。他一定是看穿了岛原的心情,知道岛原无法当他的面将内心的犹豫说出口吧。

    夕纪的思绪又飞到十几年前。健介和百合惠也曾经像岛原夫妻一样,听西园说明手术的内容和风险吗?当时手术不顺利致死的机率,应该远高于现在。

    健介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夕纪最后一次去探望的那天,他还笑着说,要活就要活得很酷。

    健介一定也很不安吧!但他的确会把不安暗藏于心。然而,夕纪猜想,他对手术的信心甚过一切。一定是深信可以将一切托付给医生,才会有那样的笑容。

    手术前只有一件事能让患者安心,那就是医师的话。

    天底下没有绝对没问题的手术——西园刚才向岛原说的话再度在耳边响起。那句话不是让患者安心,而是要让患者下定决心。岛原听了那句话之后,犹疑了。

    究竟,西园是否对健介说过同样的话?他真的将所有风险都毫不保留地公开?真的没说“绝对没问题”这句禁语吗?

    对西园而言,健介是夺走儿子x命的凶手。当他能够左右这男人的生死时,心里是怎么想的?

    长久以来,夕纪一直怀疑是百合惠与西园的男女关系将健介推上死路。她之所以成为医师,可以说是为了找出答案。

    然而,如果西园还有另一个动机——为儿子报仇——那又如何?

    也许这个动机更早形成。一看到上门求诊的健介,西园应该立刻察觉他就是当时的警察。相对的,健介却没发现,只是担心自己的病情。

    西园是否在检查健介的大动脉时触机?这是一场高难度的手术,成功率不高,即使失败也不会有人起疑,更不会被追究责任……

    与百合惠建立深厚的关系,则是之后的事。在这方面,他是否另有图谋不得而知,但夕纪猜想应该是巧合。要靠心机算计来赢得女人芳心,一般男人是办不到的,更何况百合惠身为人妻。只不过,她可以想象,西园对于与百合惠发生外遇,并没有太多踌躇,甚至非常积极主动,因为这也可能是复仇的一部分。这么一来,他便得到一个最佳共犯,得以使最后的计画顺利完成。即使健介死于手术,只要百合惠不说话,就不必担心有人投诉。

    手术前想必照例进行过会谈,但会谈中,西园是否正确告知手术的风险则相当可疑。因为如果太过于强调危险x,健介可能会选择不动手术。

    没有经过充分说明,一味地让患者安心,并签下同意书。这虽然有违知情同意(rd nsent),却不会有人发现,因为签名的家属是百合惠。

    墨黑的想象无止境地扩展,夕纪甚至怀疑自己在这样的状态下,是否能够参与岛原的手术。

    回到办公室,元宫正在与别人j谈,那个人一回头,原来是七尾。

    夕纪向他点点头,然后看着元宫。“怎么了?”

    “你认得这位吧?警视厅的刑警。”

    认得,她说着并点点头。

    “他来问一些有关岛原先生的事。问到除了西园教授以外,还有没有其他负责的医师,我说你也是。”

    “对不起,打扰你好几次。”七尾朝着她笑道。

    “没关系,不过为什么要问岛原先生的事?”

    “有很多原因。”

    “我要去加护病房了。”元宫站起来,离开房间。

    夕纪在元宫刚才的座位上坐下。

    “对不起,百忙中还来打扰。”七尾行了一礼。“不过,幸好负责的医师是你。如果是不认识的人,恐怕多少都会有戒心。”

    “是关于恐吓的事吧。”

    “是的。”

    “岛原先生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不不不,”七尾摇摇手,“现在还不知道,说不定完全无关。只是,所有可能的线索我们都要调查。”

    “患者的事情我们原则上……”

    “这我知道,我不会问他的病情。只是想请你回想一下,岛原先生住院之后,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特别的事情?”

    “例如有没有人来问一些关于岛原先生的事,或者有没有在病房附近看到可疑人物。”

    “这个呀,”夕纪沉思,“我倒想不出来。”

    “是吗?”

    看着七尾郁闷的表情,夕纪突然想到一件全然无关的事——这个人,会不会知道西园和健介的关系?

    32

    七尾得知冰室夕纪是岛原总一郎的负责医师之一时,心里很犹豫。他不打算在这里透露恐吓犯的目标可能是岛原的推理,因为若是泄漏出去,他怕这个假设会成为一则失控的谣言。

    然而,或许可以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这位女医生。在见过几次面之后,他有理由相信她是个极为理x且责任感强的女子。关于这次事件,她从最初便参与其中,比其他人更了解整件事的脉络。更重要的是,她是冰室健介的女儿。

    “其实,这是我个人的想法……”

    七尾豁了出去,决定把自己的推理说出来。恐吓犯的目标可能是岛原总一郎,而犯人也可能是有马企业的瑕疵车受害者。

    冰室夕纪显得有点惊讶,但表情几乎没什么变化,长睫毛底下的眼睛只是稍微睁大而已。

    “如果我的推理正确,那么犯人应该会以某种方式接近岛原先生,因为他一定会收集病情、手术预定时间等等资料。”

    夕纪边听边点头,但听完之后,微偏着头寻思。“您说的我明白了。可是,如果这样,为什么要恐吓医院呢?犯人坚持要医院承认医疗疏失,这两件事完全无关呀?”

    “没错,所以我也不敢向上司报告。”其实是其他原因,但七尾在这时却做了这种解释。“只不过,我认为有这样的可能x。犯人一连串的要求是一种障眼法。”

    “您的意思是?”

    “他的目的可能要误导警方。事实上,警方目前正针对医院内部和相关人士进行彻底调查。没有人把焦点放在犯人与岛原先生或有马汽车之间的关联,当然,我是例外。”

    夕纪的视线从七尾身上移开,凝视斜下方。她的表情显然在思考他的话中含意。看来,她的个x大概不是听听就算了,一定要咀嚼消化过才肯罢休。

    “如果是这样,犯人对自己的行动一定很有把握了。”

    “怎么说?”

    “因为,就算为了扰乱调查方向,发出恐吓信的风险毕竟很高吧!最好的证明就是,现在医院里除了七尾先生,还有很多警察出入。对犯人来说,要在这样的情况下犯案是很困难的。可是,他却选择发送恐吓信,这就表示他对自己的行动极有把握。”

    七尾点点头。“你说的一点也没错。不愧是冰室警部补的千金,一般人不会想到这一点。”

    “不好意思,我太自以为是了。”她难为情地低下头。

    “哪里,这是非常值得参考的意见。”

    “犯人想做什么呢?当然和岛原先生的手术有关吧?”

    “如果犯人的目标真的是岛原先生,当然有关。依我的看法,恐怕他想要岛原先生的命。”

    可能是用词太激烈,夕纪楞了一下。

    “我想再请教一次,以刚才说过的假设为前提,你有没有想到什么呢?无论多微不足道都没关系。犯人一定是透过某种手段来收集情报,只凭岛原住进帝都大学医院这种程度的新闻报导,犯人应该无法采取任何行动。”

    夕纪j抱着双臂,咬着嘴唇。表情认真的脸庞没有丝毫妆彩,五官轮廓很美。她没有仰慕者吗?七尾不禁想起无关紧要的事情。

    “医院虽然看似封闭,其实也算是一个很开放的地方。即使有陌生人在走廊上走动,也不会引起任何人在意,不如说,医院里到处都有这些人。所以您问有没有可疑人物,如果不是做了什么特别奇怪的事,一般人是不会记得的。不过,听了七尾先生的这番话,我以后会多多留意。”

    她的话很有道理。像他们这些医生大概只在意患者,不太留意患者以外的访客吧。

    夕纪愿意帮忙,对七尾是一大助力。万一犯人靠近,她应该会注意吧。七尾没来由地怀有这样的预感。

    “麻烦你了。说了这么多,只不过是我的推测而已,说不定完全猜错。那几封恐吓信和发烟筒,仍然有可能是恶作剧。”

    夕纪的表情并不开朗,或许她也觉得恶作剧的可能x很低。

    “麻烦你一件事,不要把我刚才说的告诉任何人。其实,我连西园教授都没说。等到有必要,我会告诉他。”

    夕纪苦笑,并点点头。“好的,这一点我知道,请相信我。”

    “对不起,在你这么忙的时候占用你的时间。那么我告辞了。”七尾从沙发上起身。

    夕纪也跟着站起来。“七尾先生……”

    “是!”

    她一瞬间露出举棋不定的神s,然后以下定决心的表情看着七尾。“我想向七尾先生请教一些与事件无关的事。”

    “什么事?”

    “家父的事。”

    “警部补?”

    七尾这么问的时候,走廊上传来说话声,夕纪的表情显得很尴尬。看来是这个房间的使用者回来了。

    “可以到外面谈吗?”她问道。

    “好。”

    七尾猛一开门,两名年轻医生似乎吃了一惊,停下脚步。他们本来正准备走进这个房间。七尾向他们点头示意,走出房门,夕纪也跟在他身后。

    搭电梯来到一楼,走出医院。夕纪在设置烟灰缸的地点停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