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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部分

      东野圭吾小说合集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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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我小声地道谢。

    我搭上已进站的电车。其实,我又不是要到别的县去,今后想见面的话随时可以见得到面,但当我在电车里向大家挥手道别时,却有一种今朝离别后,永无相见r的愁绪。

    事实上,那是我最后一次和木原见面。后来,成绩优秀的他进入我怎么也进不去的高中,上了国立大学的国文系,毕业后并且在总公司设在东京的报社工作。不过,这件事和我的命运倒是没有任何关系。

    和木原道别后,我在电车内再度打开纪念册;每一页由一个人签名留言。当我看到连不太熟的同学也有留言时,心情很特别。

    翻着翻着,我才发现原来留言的人不只有同班同学,还有因为体育和工艺课而熟稔的其他班同学。我很感激木原,是他将这本纪念册传给其他班级留言的。

    不过,这种幸福的心情却随着我看到某一页的内容顿时烟消云散。

    那一页是仓持修的留言。木原大概是听谁说过小学时代我和仓持很熟吧。

    “到了新的学校也要加油!别输给其他人!”

    仓持修用彩s签字笔写着,字的一旁还漂亮地画了一张《巨人之星》( 漫画家棧黄锼陌羟蚓拮鳎痪帕柲甏涠皇薄v鹘俏欠尚勐怼!。┲鹘堑牧场?br /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也就没什么了。问题出在写在右上角的文字。

    上头如此写着——献给田岛和辛。

    七

    新学校座落在水质污浊的运河旁。凉爽的季节还好,一到天气转热非开窗不可的时候,教室里热烘烘的空气中尽是油臭味和腐臭味,课根本上不下去。不过,我很快就知道,就算不是身处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之下,我的国中生涯也不可能过得快活。

    班导是一个长的像山羊的老人。他实际上应该没多大年纪,但我完全无法从他那放弃一切的为人态度中感受到一丝活力。这群国中生就够难带的了,现在又要加入一个异类,他大概觉得很郁闷吧。我甚至可以察觉到,他觉得自己被选为担任我的班导,是天上掉下来的不幸。我这个转学生因为不安而心情低落,但他的脑袋中,压根儿没有想到要让我放松心情,对我毫不关心。

    “我来介绍新同学。”

    坦白说,班导第一次带我到班上的时候,只说了这一句话。剩下的就是非常事务x地要我像大家自我介绍。

    四十多位同学对于突然跑来的转学生,投注的眼神中夹杂了各种恶意。诸如看到珍奇异兽的眼神、感到厌烦的眼神、品头论足的眼神、充满敌意的眼神等等。除此之外,还有不少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一面做形式上的自我介绍,一面心里想:“这些是蛇的眼神。”我现在正被一群蛇所包围。

    我印象中那个班级里没有坏到骨子里的家伙。一言以蔽之,那是一个由普通的学生、极度平凡无奇的国中生所组成的班级。没有人会剃眉毛;也没有人会在课堂上无视老师的存在而玩起纸牌来。我也不曾听说班上有人接受辅导。

    不过,所谓的“普通”即意味着不好也不坏。这样的人虽然不会主动采取行动,却往往会不假思索地参与他人提出的坏主意。

    一开始,并没有出现直接的“恶作剧”。所有人都在四周观察我的一举一动。要是这个时候有人跟我说话,而我也能够圆滑应对的话,说不定我就能慢慢融入这个班级。可惜不幸的是,他们一开始对我采取的行动就是“什么都不做”。换言之,就是视若无睹。

    首先,第一个人采取不理不睬的态度,看到他这么做的第二个人,于是被迫选择要如何对待转学生。看是要仿效第一个人呢?还是采取自己的做法。基本上,选择后者需要某种程度的勇气,必须做好与第一个人对立的心理准备。就这样,第二个人也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选择对我不理不睬。如此一来,剩下的人会怎么做不用说也知道。从第三个人开始,总不能只有自己采取和大家不同的态度,只好有样学样。

    转学后过了将近一个月,我成了一个班上可有可无的人。大家总是避免和我四目相j,不管做什么,他们都不会想到有一个同学叫做田岛和幸。

    好比说,有些课是以分组的方式进行,这个时候唯有我是多余的。老师看到这个情形,自然会让我加入某个小组,但小组中也不会有人找我讲话,即使课堂的设计目的是要让一个小组齐心合力完成工作,我也不会被分配到任何工作。整节课我就只是看着大家动作。

    体育课打垒球的时候,我既没有防守位置,也轮不到我打击。但是我还是一度站上了打击区,只不过投手投的尽是球棒够不着的坏球。然而,担任裁判的同学却判定每一球都是好球。结果,我一球也没打到,就被判三振出局。对此,没有任何一个人有意见,只有人在私下窃笑。

    我时常回想当时的情景,但就算我想破了头,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要受到那种对待。我应该没有过错才对。我总是尽可能积极地和同学说话,试图融入团体之中。但是当我回过神来,我和他们之间已形成了一堵厚实的墙。

    书上说,“霸凌”(bully)是在一九八〇年代之后才开始浮上台面。不过,大人应该都知道这是存在已久的问题,只不过没有人特别提出来讨论罢了。

    教育人士和学者针对霸凌事件一直在思考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从受过霸凌的人的立场来看,霸凌事件必然就会发生。想要排斥自己不熟悉的事物,是一种自然的本能。就跟他人的不幸会令人产生快感一样,看到别人痛苦是一件快乐的事。事实上,决定一名牺牲者,大家借由攻击那名牺牲者,即可让彼此产生同侪意识。有团体的地方,就有霸凌的行为存在,这是很难避免的。

    其中,转学生特别容易成为被霸凌的对象。这样就不用伤害已经认识的人,并且得以反复进行“霸凌”这个吸引人的活动。如果转学生没有被霸凌,原则上必须具备相当程度的条件。举例来说,像是外表看起来擅长打架、是有钱人家的小孩、成绩卓越出众等。当班上的带头者愿意让转学生融入大家时,转学生有时也能幸免于难,但说起来还是要算他幸运。

    我看起来既不像擅长打架的人,家里也不有钱,而且本来就嘴拙,一和人说话就结结巴巴,会被渴望欺负他人的家伙视为绝佳的牺牲品一点也不奇怪。

    视若无睹这种霸凌方式其实对身体根本不痛不痒,但却对我的精神造成了实质的伤害。然而,我连一个能够商量的对象也没有。父亲满脑子都是如何妥善经营公寓,而一副山羊脸的班导则是摆明了不想和我扯上关系。

    在一次所谓全班校外教学的活动中,我们要去参观某家报社,在搭乘游览专车时,发生了一件让原本漠视不理的霸凌行为变为暴力相向的事。

    游览车上全是双人座,同学们两两落座,问题是谁要坐田岛和幸的旁边呢?座位不多也不少,没有办法让我独自一个人坐。

    结果最后采用抽签的方式决定座位,一个名叫加藤的男同学要坐我旁边。其他人因为没有抽到这个位子而松了一口气,但加藤却很火大。“为什么我要坐那家伙的旁边?真是倒霉透顶。”

    我一副没事人儿的样子,坐在一旁听他这么说。大家虽然同情他,却还是窃笑不已。

    我坐在靠窗的座位;加藤将一只脚伸到走道上,和坐在其他座位的人聊天。内容大半是今天真倒霉。

    过一会儿,加藤开始出现了奇怪的举动。他微微抽动鼻子说:“有股怪味儿。”不久,他将脸转向我,直接皱起眉头,捏住鼻子:“搞什么,原来臭味就是从我身旁发出来的。”

    听到他这么一说,立刻有几个人笑了出来。他们也跟他一样,做出在嗅味道的动作,甚至还有人说:“真的,臭死人了。”

    那一阵子我确实连续几天穿着没好好洗过的制服,但是还不至于臭到要捏住鼻子。我火上心头,狠狠瞪着加藤。就算众人无视于我的存在,我也一路忍了下来,但这时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加藤反瞪我一眼。

    “g嘛,你有意见吗?”

    我别开视线,因为我无意吵架,加藤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车上弥漫着尴尬的气氛。

    这次的校外教学期间没事发生,但隔天放学后,包括加藤在内的四名男同学将要回家的我团团围住,把我带进体育器材室。

    “你昨天很臭p嘛。”加藤叫嚣道。

    就在我想要回嘴的时候,有人从背后架住我,我还来不及抵抗,加藤尖尖的鞋尖一脚就踹中我的胃。我发不出声,向前倾倒,又被他踹了两、三脚。

    身后的人放开我,但我痛到无法站立,捧腹蹲在地上,接着又是一阵乱踢。他们除了脸以外,不断地踢着我的肚子、腰,还有p股。大概是怕弄伤了我的脸,会惹祸上身吧。

    不知道他们是踢够了,还是踢累了,终于停止了绵密的攻势。有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另外一个人搭腔。我不记得详细的j谈内容,或许应该说当时的我意识模糊,完全没有力气仔细听他们谈话。

    他们抬起瘫软的我,将我放在一个四方形的箱子里。就在我恍恍惚惚,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的时候,他们合上了盖子,把我关在一个黑暗狭窄的空间里。

    我刚才说我听不清楚他们的谈话,不过我记得加藤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说:“你胆敢跟父母和老师打小报告的话,我就杀了你。”

    撂下这句话后,他们的声音逐渐远去。

    我忍着全身的疼痛,想弄清楚自己被关在什么地方。不久,我便明白自己是在体育器材室的跳箱里。因此只要推开最上面的一层,我应该就出得去了。然而,盖子却异常沉重,无法轻易抬起。我不知道和盖子奋战了多久,最后逃出去时,我已筋疲力尽,倒在地上久久无法起身。后来我才发现,原来跳箱的上面还盖着体c用的垫子。

    我拖着疼痛不堪的身体回家。擦肩而过的路人看着全身被体育器材室的灰尘弄得灰头土脸的我,面露恶心的模样。

    当时,我和父亲还是赁屋而居。透天厝不过是虚有其名,除了狭窄的厨房之外,就只有两间脏兮兮的和室。

    回到家中,我看到父亲开着电视,人在睡觉打鼾。餐桌上留有许多r本酒的空瓶子,一旁摆着一本笔记本。我好几次看过父亲将经营公寓相关细节清楚地写在上头。

    然而明明有了土地,最重要的公寓却迟迟不见开工。详细情形我是不知道,不过如今回想起来,应该是因为资金不足吧。虽然可以将土地抵押给银行借钱,而且父亲应该也打算那么做,但是这么一来,房租收入必须得足以支付预估的还款金额。就算所有的房间都出租了,房租至少该收多少呢?若从地点等条件考量,恐怕必须兴建相当高级的建筑物才合算。相对地,如此一来就需要更多的资金,增加借款金额,而还款金额也就随之增加。原来父亲每天晚上就是在这个没有出口的迷宫里兜圈子。他用酒灌醉自己,显然是在逃避现实。

    餐桌上摆着几盘附近熟食店里买来的菜肴,都冷掉了。平常的话,我总是将那当做晚餐,可是那天我实在没有胃口。我到隔壁房间换衣服,脱下衣服一看,全身上下都是淤青,肿胀发热,不过倒是没有出血。

    我想,今天没办法去澡堂洗澡了。

    在那之后,霸凌行为仍然持续着。全班除了无视于我的存在,更是经常突如其来地遭到暴力相向。欺侮我的主要是加藤那帮人,有时候也会有别人加入,甚至对我而言,那些看到我被欺负而感到高兴的人都算是帮凶。即使是佯装没看到的旁观者也是一丘之貉。

    但是为什么明知会被霸凌,还是每天乖乖地到学校去呢?关于这点,我找不出明确的理由。就像霸凌我的人没有理由一样。我深以为只要没有生病就得去上学。我只能说,这是让我去上学的唯一理由。要是“拒绝上学”这个说法早点广为流传的话,说不定我就会选择这个方法了。

    如今只有一件事情支撑着我,让我得以忍受苦痛。我一面受人霸凌,一面这么想着。

    随你们爱怎样就怎样!总有一天,我会杀掉你们……

    大概从在这个时候起,我开始具体思考如何杀人。我每天都在想像杀人这件事;这不单单只是个幻想,我的手中握有杀死他们的方法。我就将它藏在家中书桌的抽屉里。

    昇贡的瓶子。

    书上说,昇贡正式的化学学名叫做二氯化汞,是一种无s的结晶,在医学上用来当做消毒剂、防腐剂等药品,毒x猛烈,0。2到0。4克即足以致死。

    从父亲的诊所里偷来的时候,我还没有决定如何使用。对毒药感兴趣的我,一看到瓶上的标签,就知道那是宝物,因而偷偷地放进口袋里。

    从以前开始,我就渴望使用这个毒药。我常在想,总有一天我要让某个人吃下它。如果哪天出现了一个我想杀害的人,我一定会用这杀死他。

    于是每天晚上我的脑袋都在幻想,如果让班上同学吃下昇贡的话,不知道会怎样。不过,我不想马上对加藤那群爱霸凌他人的团体下手。因为他们一死,恐怕警方就会出面调查,说不定还会经由解剖,发现有人对他们使用昇贡。如此一来,我一定会被怀疑。大家都知道我有杀人的动机,警方只要一调查,就会知道我能拿到昇贡。

    要杀害加藤那群人,我完全不会感到良心不安。不过,除非他们把我到不惜同归于尽的地步,我才会实行这个计划。当时,我还没有那么绝望。

    话虽如此,我却没有打消杀人的念头。我反而想要证明自己真的能够杀人。再说,我也想要确认看看昇贡的效果如何。

    这个时候,我脑中浮现的人影是仓持修。

    我想,我是有理由恨仓持的。

    他不但骗我,还把我带到五子棋那个耍老千的男人那里去。因为他的关系,我花光了零用钱,还落得从祖母的尸体身上偷钱包的下场。

    撇开这件事不谈,还有之前的诅咒信。

    将我的名字写在诅咒对象的名单上的,一定就是仓持。把田岛和幸写成田岛和辛,除了他还有谁会犯这种错?因为他的缘故,我收到了二十三个人寄来的“杀”字明信片。

    我真的曾经一度认为,那个诅咒已经成真。自从接到写有“杀”字的明信片以来,我三番两次遭遇不幸。我不知道诅咒的效果如何,但仓持修希望我遭遇不幸却是事实。一想到这里,憎恶之情立即涌上心头。亏我还曾经相信他是我的少数朋友之一,这个想法更令我懊悔不已。

    我心想,这样不足以构成杀人动机吗?

    世界上,有千百种杀人凶手。为了区区数千元而一时冲动杀人也时有所闻。不过,我对于那样的杀人动机并不感兴趣。我憧憬的杀人魔形象是具有确切的杀人动机,心中长期怀有杀人的念头,并且冷静地付诸实行。就像从前在书上看过的布兰比利耶公爵夫人的犯罪案例一样。

    杀人这个行为很诱惑我,但不能没有杀人动机。我的想法是,若是没有杀人动机,就不能算是真正的杀人。

    有人诅咒我、期待我遭遇不幸,这些足以作为杀人动机吗?我总觉得,这可以成为憎恨他们的理由,却还不至于让我想要杀掉他们。我对自己憎恶他人的情绪无法膨胀感到焦躁,也觉得自己是个非常软弱的人。

    然而讽刺的是,消除我心中软弱的也是加藤他们。当时,体育课因为下雨改成自习。当我在自己的座位上看推理小说的时候,他们凑了过来。

    “唷,这家伙在看这种书。”其中一人抢走我的书。

    “自习的时候可以看什么小说吗?”加藤马上接着说。

    你们自己还不是到处乱晃,凭什么讲我。这句话我当然说不出口。我将两手放在桌子上,歪着头看地上。

    “这是什么书?外国小说耶,跩的哩。”

    “喂,拿过来我瞧瞧。”加藤从同伙手中接过书本,开始出声念了起来。每当他遇到困难的汉字就会卡主,念得七零八落。念完两、三行后,他说:“哼,这什么玩意儿。写什么让人看得莫名其妙。”

    “侦探小说吧?会不会出现鲁邦和福尔摩斯啊?”

    “不会出现那种东西啦。不过应该会写犯人怎么犯罪什么有的没的吧。这书是在找犯人的吗?”

    “大概是吧。侦探到最后会找出犯人。”

    “真了不起呢。”加藤回话的口气令人讨厌。他打开书本最后面的地方。

    “喂,田岛,你猜猜看犯人是谁!如果猜对的话,我就把书还给你。”

    我默不作声。要猜什么呢,那本书我才刚开始看,连有哪些角s都还不知道。

    “什么嘛,答不出来啊。那就当做家庭作业吧。”加藤话一说完,从我胸前的口袋里抽出钢笔。那支笔是木原雅辉送我的,我顿时慌了手脚。

    加藤开始用钢笔在文库本( 文库本书籍一九二七年于r本推出,为携带方便、廉价的单行本,至今仍深受r本读者喜爱。)的最后一页上乱画。他的举止很粗鲁,笔尖好像都快被他弄坏了。

    “还来!”我扯开嗓子大吼。

    一向逆来顺受的人居然出声反抗,加藤一脸自尊心受伤的表情。

    “g什么,你有意见吗?”他将文库本摔在地上。对我而言,书怎么样都无所谓,重要的是钢笔。

    “还来!”我试着从他手中夺回钢笔。

    但加藤可没那么容易放手。在我们抢夺的时候钢笔的墨水喷了出来,弄脏了加藤的制服袖子。

    “啊,你这家伙!”他的脸整个扭曲了。他抓住我的制服领口。“你搞什么鬼!混账东西!”

    我才正想回嘴,就被推倒在地上。我想要起身,却被加藤的同伙们压住动弹不得。

    “把他的裤子连同内k扒下来!”

    两、三个人遵照加藤的指示,将手往我的下半身伸过来。我双脚乱踢抵抗,却只是白费力气。他们解开我的腰带,脱下了我的裤子和内k,露出小不拉几、缩成一团的小鸟。女同学别过脸去;男同学则大半都在笑。

    加藤在我的脚边蹲下,开始分解木原送我的钢笔。他打开墨水匣的部分,两手牢牢握着两端。想也知道他要g什么。

    他双手一用力,钢笔“啪嚓”一声折断,黑s的墨水一滴一滴地滴在我的下t,将缩成一团的小鸟弄得黑不隆咚的。看到的同学们哄堂大笑。

    “去拿板擦过来!”加藤下令。有人快手快脚地去拿来递给他。

    加藤用板擦往我的下t拍了好几下。原本乌漆抹黑的小鸟这下变成了雪白一片。看到的人无不捧腹大笑,甚至还有人笑出了眼泪。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大叫:“老师来了!”

    加藤他们动作迅速地将我的裤子和内k拉上,手脚利落地为我系上腰带,就这么将我丢在地上,各自回座。

    当秃头的体育老师走进教室的时候,我还站不起来,一p股坐在地上。

    “你在做什么?”体育老师看着我说。从体育课上课时的情形看来,那个老师应该也已察觉到我遭同学霸凌,但他和许多老师一样,没有为我做什么。

    我默默地摇摇头,慢慢地回到座位上。我感觉到周围的人都在讪笑。要是我向老师告状,加藤他们一定会在事后围殴我。

    我在心中暗自决定——我要杀了你们,总有一天我要杀掉你们这帮人!

    我纯粹想要获得力量。我想要确信,自己是一个有心就能杀人的人。我再次阅读布兰比利耶公爵夫人的犯罪情节,得到了一个启示。她连察觉到她弑父的兄长也一并杀害。实际上,他曾以人体进行杀人实验。换句话说,也就是杀人预演。

    这个时候,我又开始思考仓持修这个人。

    我当时并没有非杀仓持修不可的动机。不过,我想要事先预演一遍,为实现更大的野心做准备。所谓更大的野心指的自然是杀掉全班同学。我想,只要透过杀人预演,肯定自己的能力,就能拾回因为被同学霸凌而失去的事物。

    从那天起,我开始思考杀害仓持修的方法。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拟定杀人计划,而且并不只是单纯的幻想。

    我决定使用昇贡作为杀人凶器。但是要怎么让仓持吃下去呢?我最先想到的是混在食物里送给他吃。不过,稍加思考过后,我发现这个做法并不可行。如果食物来路不明,手下的人应该会提高警觉。我也可以假借仓持好友的名义将食物送给他,可是无功不受禄,一般人在吃之前说不定会先打电话确认。当然,如果以我的名义送的话,自然又另当别论了。

    然而,就算仓持不起疑,我也不确定这么做是不是能够只杀掉他一个人。一个不小心,可能会误杀其他人。这有违我的本意。毕竟,我只想解决掉我看上的猎物。

    东想西想之后,我下了一个结论,看来还是得由我亲手将掺进毒药的食物j给他。这样一来,就能设法让仓持独自吃下。

    不过,我必须不让任何人知道我和仓持见过面。只要做到这一点,警察怀疑我的可能x就不高了。自从小学毕业以来,我和仓持走得并不近,转学后更是一次也没联络过。警察应该也料想不到,转学到其他国中的学生竟然会特意拟定复仇计划,回到原来的学校行凶。

    我思忖,什么食物适合掺进昇贡呢?书上说,昇贡只能稍微溶于水,却能够溶于酒精和丙酮。换句话说,果汁之类的软x饮料不能用。

    我的思绪回到和仓持一同度过的小学时光。我们经常两个人一起去电玩中心玩打弹珠台。

    我想起了他常常一边咬着鲷鱼烧,一边打弹珠。

    八

    要毒死仓持修,必须先完成下列条件。

    首先,必须两人独处。不但不能让第三者看见我和他在一起,也不让任何人知道我和他见过面。

    其次,不能让仓持起疑心。这个计划要让他毫不猜疑地吃下我送的鲷鱼烧才能成功。

    问题是他吃下去之后该怎么办呢?假设我成功地毒死仓持,可以放任他的尸体不管吗?但话说回来,要搬运他的尸体是不可能的。如此一来,犯罪之后就必须迅速逃离现场,不被任何人发现。当然,也不能留下任何可能成为警方侦查线索的物证。至于鲷鱼烧要在哪儿买,也必须经过审慎的考虑。万一店员记得我的长相的话,一切的计划可就泡汤了。

    衡量以上的情况,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想,我都不认为事情顺利地进行。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不打算放弃。实行下毒杀人计划的决心,可说是我当时唯一的精神支柱。

    考虑到最后,我想先调查仓持的r常生活作息。如果知道他每天的作息,说不定就能找到下手的机会。

    隔天放学后,我急忙赶到车站搭电车。不用说,目的地当然是从前住的城镇。

    仓持家在商店街上经营豆腐店,对面有一家书店,距离豆腐店约二十公尺。我决定在那家书店一面站着百~万\小!说,一面观察仓持家的情形。快到吃晚饭的时间,商店街上人来人往,我一直在书店门口百~万\小!说( r本书店门口常会摆陈列书籍的推车。)也不会显得形迹可疑。除了我之外,还有许多国中、小学生站着看漫画杂志。

    仓持的父母在家里应付客人。五点过后,店里排着许多提着菜篮的家庭主妇。我想起了仓持从前曾说:“一块豆腐才几十元,这种买卖要做到哪一年啊。”

    六点过后,仓持从店里出来。他跨上放在店门口的旧脚踏车,不知道要去哪。他骑车经过我所在的书店前面,好像并没有发现我。我很想知道他要去哪呢?我想跟踪他,但对方骑脚踏车,要追上他是不可能的。

    隔天我照样去监视他。那天下着雨,当我撑伞到那家书店前世,只见老板为了避免书淋湿,将店门口的书全收进了店里。要是进了店里,就不能监视仓持家了。不得已的情况下,我只好转移阵地至稍远的一家旧模型店。小学时,我曾在那家模型店买过雷鸟神机队的模型。

    那天大概是因为下雨的关系,路上行人小猫两三只,豆腐似乎也卖得不好。等着等着,仓持又出来了。他比昨天还早出门,不过毕竟没有骑车,撑着雨伞走起路来。我眼看机不可失,随即离开模型店展开跟踪,有种在当刑警或侦探的感觉。仓持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独自走在雨中。他可能在赶时间,感觉脚步稍快。

    过不久,我们来到了河畔的住宅区。这个地方我有印象。从前仓持曾带我到这里赌五子棋。他在那间只能称之为木板房的屋子前停下脚步,撑着伞左右张望四周的情况。我马上用伞遮住脸,躲在一旁的角落。

    我收起雨伞,从建筑物的内侧探出头来,看到仓持蹲在那间屋子前面。那里摆了好几个盆栽,他好像在搬动其中一个。他站起身来,摸了摸破旧大门的把手一带。我知道他在开锁。门一打开,他便迅速进屋。

    我在那里待了十分钟以上,但仓持却没有出来的迹象。我不清楚他在里面做什么。

    这是一个大收获。我确信,他昨天一定也是来这里。而且他自己开锁即意味着屋里没有其他人在。

    隔天是晴天。我放学后先回家里一趟,换过衣服再出门。我搭上电车,在同一个车站下车,不过我没有前往商店街,而是直接往那间在河旁边的屋子走去。抵达的时间刚好是六点左右。

    我躲在停在路边的面包车后面,不久仓持便骑着脚踏车出现了。他和前一天一样,先察看四周,从盆栽下面取出钥匙,然后开门进入屋子。我确定他进屋之后,就离开了那里。当时,我已在脑中慢慢勾勒杀人计划了。

    要在哪里买鲷鱼烧是一个大问题。我四处观察了好几家店,选择了客人最多的一家。我在那里买了两个鲷鱼烧,走进附近的公园,坐在板凳上,确定没人之后拿出一个鲷鱼烧。

    首先,我小心不留下指印地将鱼头部分的皮稍微弄破,露出里头的馅来。接着,我伸手进口袋里,拿出一包有昇贡的小纸包。我摊开纸包,谨慎地将它洒在馅上。就我所知,仓持在吃鲷鱼烧的时候,会从鱼头吃起。如果他的习惯没变的话,第一口应该就会把我掺进去的昇贡全吃下肚。然后,我从口袋里取出另一样秘密武器——前一天晚上我用太白粉做成的淀粉糊。我先前在想,该如何将鲷鱼烧一度弄破的皮修复原状呢?结果想到了这个好方法。没想到小学上的实验课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派上用场。

    为了避免和空气接触,我将淀粉糊装在塑胶袋里。我用手指沾起淀粉糊,再将鲷鱼烧的皮粘起来。成果比想象中的还要完美。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应该不会发现这个鲷鱼烧曾经有人动过什么手脚。

    最后,我用指尖捏掉另一个鲷鱼烧的尾巴,然后将两个鲷鱼烧一同放回袋子里。不用说,捏掉尾巴自然是为了做记号。一切大功告成之后,我从椅子上站起来,前往车站。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我并不想杀仓持,而是沉醉在想要下毒杀人的计划之中。正因为自己乐在其中,所以才能准备周全,一直不死心地监视仓持。

    我在六点前抵达那间屋子。我知道仓持会从哪个方向来,所以决定埋伏在稍远的地方。

    约莫过了十分钟,仓持来了。他将脚踏车放在屋子前面,从盆栽底下拿出钥匙。一如往常的动作程序。等他进到屋子之后,我便展开行动。

    四周无人,这很重要。要是被人瞧见我进入屋子,计划就必须终止。

    我站在门前,做了两次深呼吸之后敲门。那间屋子没有对讲机或门铃这种方便的东西,为了控制敲门的声音大小花了我不少精神。要是太小声,怕屋子里的仓持会听不到;要是太大声,又怕被附近的人听见。在仓持应门之前,我整颗心都悬在半空中。

    过了一会儿,屋里好像有反应了。仓持应道:“来了。”大门缓缓开启。

    他见到来的人是我,一时反应不过来,眼睛眨了好几下后才开口说:“咦?怎么会是你?”

    “嗨,”我试着发出开朗的声音。“好久不见。”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他还一脸搞不清楚状况的表情。

    “我来到这附近的时候,看到了你。本来想叫你的,结果你就进了这间屋子。”

    “是哦。”他似乎接受了我的说辞,一副“天底下居然有那么巧的事啊”的表情。“你怎么会来这里呢?”

    “我去朋友家,回家的路上到处闲晃。”

    “这样啊。”

    “倒是你,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我啊?我在打工。”他贼贼一笑,总算露出他应有的表情。

    “打工?”

    “进来再说。”

    屋子里和以前来的时候没有什么改变。不同的是,之前用来下五子棋的桌椅不见了。至于贴在墙上的那张写着游戏规则的纸仍旧在那儿。

    屋子里只有一间狭窄的和室和厨房。榻榻米变成了焦褐s,到处都起了毛絮,而厨房则是漆黑脏污。和室里放了一张矮餐桌,上面放着许多由瓦楞纸裁成的细长纸条。矮餐桌旁有一个瓦楞纸箱,里面装着用瓦楞纸做成的套子,约指尖大小。

    “你在做什么?”

    “就说了我在打工嘛。”他在矮餐桌前盘腿坐下。

    “给你看样好东西吧。”

    “嗯。”

    仓持从口袋拿出一块紫s的薄布。他用双手拿着那块布,像个魔术师似地,让我看看布的两面。

    “好,我没动手脚,这块布也没有机关。”说完后,他左手握拳,将布一点一点地塞进左手中。完全塞进手里之后,他在我面前摊开左后,那块布竟然不见了。

    “咦?”

    我觉得不可思议,但我马上发现了仓持左手的大拇指上,戴着一个皮肤s的套子。

    “什么嘛,那是骗三岁小孩的把戏。”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刚才还不是被我骗了。”

    仓持拿下大拇指上的套子,放在矮餐桌上。套子里装着刚才的那块布。

    我将它拿在手上,很没质感。

    “你在做这种东西啊?”

    “将瓦楞纸裁成这般大小,以浆糊黏合,等g了之后再放入箱子。这样一个赚五元,真不是人g的。”他虽然耸肩表示无奈,但手还是拿起了剪刀,剪起了瓦楞纸,仿佛分秒必争。

    “你每天都做吗?”

    “是啊。我今天打算做一百个。但也不过五百元。”

    “为什么你要做这种事呢?而且还是在这种地方。”

    “住在隔壁的婆婆死了。这份工作本来是那位婆婆在做的家庭代工。岸伯伯接下这份工作之后,却都没有在做,只好由我接手。”

    “岸伯伯?”

    “你知道吧?你不是跟他下过五子棋吗?”

    “噢,就是那个人啊……”

    我的眼底浮现肮脏的r式短外套和工作裤。那个人好像是这间屋子的主人。

    “卖艺的要是没了道具就嚷个不停,岸伯伯是因为邻居的j情才帮忙做的,但他原本就不喜欢g细活儿,所以我就把它当做打工在做了。你如果有时间的话,要不要做?你做多少我会把钱分你唷。”

    “不,你做就好。”

    “这样啊。”

    仓持在说话的同时,手也没闲下来。眼看着瓦楞纸做的套子一个个增加,他的动作非常熟练,大概之前已经做了不少吧。

    “你跟岸伯伯挺熟的哦?”我试探x地问。

    “嗯,算是吧。他教了我很多有趣的事。从他身上可以学到比学校老师教的还要受用的东西。”他抬起头来,又一个j笑。

    “那个人的五子棋很强哦?”

    “是啊。不过他已经不行了。他的本领已经被人看尽了。有一次来了一个像是学生的客人,连赢了他三局。那个客人好像之前从没见过。事隔一天,又来了别的客人,也是连赢他三局,然后走人。这下岸伯伯才知道大事不妙,他被其他玩赌博游戏的人盯上了。对方彻底分析过岸伯伯的棋路,岸伯伯不管下几局都不会有胜算。他担心r后对方会上门要求赌大的,所以就收手不g了。”

    “有那样的人啊?”

    “好像有。赌象棋、赌撞球、赌麻将,听说赌什么的人都有。”

    我从来不知道这些事情,因而只能点头。

    “当初,”我说,“你就是认为我赢不了,才带我来的对吗?”

    我原以为仓持会有些动摇,岂止他那裁瓦楞纸的手连晃都没晃一下。他灵巧地上完浆糊后,泰然地应了句:“对啊。”

    “那个时候都没客人,岸伯伯很头疼,所以我就带了几个人过来。”

    “也就是说,你跟岸伯伯是一伙的啰?故意一会儿赢、一会儿输,让客人抱持希望。”

    “你对这件事情怀恨在心吗?”仓持停下手边的工作,抬头看我。

    “老实说,我有一点生气。”

    “不过,比赛是真的唷。你要是真有实力的话,就能像那些玩赌博游戏的人一样,连赢三局带着奖金回家了。”

    被他这么一抢白,我无话可说。话虽如此,我还是不能接受。

    “我在五子棋上可是花了不少钱唷。”

    “好像吧。老实说,我没想到你会那么着迷,所以那时候有点担心。这句话可不是说来骗你的唷。”

    “好,又做好一个了。”他说。他又做完了一个套子。

    “岸伯伯去哪了?”

    “大概在哪个道路施工的路段帮忙吧。工作完之后,他会去路边摊喝酒,晚上大部分都不在家。”

    “你有跟父母说你来这里吗?”

    “没说啊。我跟他们说我在朋友家玩。反正我家的小孩都是放牛吃草。”

    也就是说,就算他死在这里,在岸伯伯回来之前,也不会被任何人发现。我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粗心到处乱摸,以免留下指纹。

    我将纸袋放在矮餐桌上,说道:“你要不要吃这个?”

    “那是什么?”

    “鲷鱼烧。”

    仓持停下了手边的工作。他的眼神像小学的时候一样,熠熠生辉。

    “这样好吗?”

    “我买了两个,我们一人吃一个吧。”

    “谢啦。我刚好肚子饿。”仓持露出笑容。

    我从袋子里拿出有尾巴的鲷鱼烧递给他。我的心跳加速,感觉自己的手指在颤抖。

    “那放那边吧。我做完这个再吃。”仓持说。

    我将纸袋的一边稍微撕开,放在矮餐桌上,然后再将鲷鱼烧放在上面。用淀粉糊修补过的痕迹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

    “我不是因为你买鲷鱼烧来才这么说的,但我或许该为另一件事向你道歉。”

    “另一件事?”

    “就诅咒信那件事啊。你记得吧?”

    我发出“啊”地一声。

    仓持一脸尴尬,用手帕擦手。“你收到过写有‘杀’字的明信片吧?”

    我点头。我的心脏开始怦怦乱跳,不过和刚才心跳加快的理由不同。

    “我把你的名字写在诅咒信上头了。”

    我一听瞪大了眼睛。他慌张地说:“我不是因为恨你才那么做的。我当时想,那不过是小孩子的游戏,所以才会半开玩笑地把你的名字写了上去。”

    “就算是半开玩笑也不能那么做吧?”我咽下一口口水,然后继续说:“被写名字的人可不愿意呀。”

    “大概吧。所以我才要向你道歉。”

    “你知道你那么做,让我的心情有多不痛快吗?”我的声音里透着怒火。

    “哎哟,别那么生气嘛。我之所以那么做,一半是开玩笑,一半则是为了实验。”

    “实验?”

    “我想确定一下,收到那种信之后,大约有多少人会掺一脚。结果是二十三人,对吧?如果所有人都参加的话,就是两百四十三人,所以有回应的大约是十分之一的比例。”

    我很惊讶他竟然知道二十三这个数字。不过,我马上就明白了他的诡计。

    “你想要知道结果,所以才会告诉我把数字刻在鸟居上就能得救吗……?”

    “是啊。鸟居上漂亮地刻着二十三。”我对他那副爽朗的表情感到憎恶。

    我当时是用多么悲惨的心情刻下那个数字的,而且手指还被雕刻刀割伤。

    “你为什么想知道那个数字?”

    “嗯,重点就在这儿了。我说,你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