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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部分

      东野圭吾小说合集 作者:肉书屋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东野圭吾(higasho keigo) 近年备受瞩目的r本推理小说家。1958年生于大阪,1981年毕业于大阪府立大学电气工学专业,1985年处女作《放学后》获第31届江户川乱步奖,1999年《秘密》获第52届r本推理作家协会奖,2006年《容疑者x的献身》获第134届直木奖,东野圭吾是目本推理小说史上罕见的“三冠王”。他早期以清新流畅的校园推理小说起家,并以缜密细致的剧情布局获得了“写实派本格”之美名,后期的创作逐渐突破传统推理的框架,在悬疑、科幻、社会等多个领域都有所涉及,同时还保持作品兼具文学x、思想x和娱乐x,不停地带给读者新鲜的阅读感受。东野圭吾的小说一直顿受影视界青睐,目前已有19部作品被搬上屏幕,其中电影《秘密》、《绑架游戏》(片名为)、《湖边凶杀案》、《变身》、《手纸》,电视剧《白夜行》等为中国观众所熟悉。其影视作品甚至对韩剧也产生了影响。东野圭吾已成为亚洲的重量级作家,也是广大推理迷最喜爱的超级宠儿。

    濒死之眼

    录入: kratti

    页数: 304页

    定价:300

    出版社: 高宝国际

    装帧: 平装

    出版年: 2009年09月30r

    序 章

    突然感觉脖子上有水滴滑落的凉意,在顷刻间就成了细雨纷纷。

    岸中美菜绘奋力踩着脚踏车踏板。距离自家还有一小段大约一公里左右的距离。

    现在时间将近凌晨三点。在她出门之前,做梦也没想到居然会拖到这么晚。

    如同往常一般,深见家的钢琴课在十点整结束。但是课程结束后,美菜绘受深见夫人之邀,两人在招待室里的豪华沙发上喝茶谈天直到十一点。原本这也没什么大碍,但正当她准备离开时,夫人的独生女,也就是她的学生,突然提出了一件要命的请求。她竟然要求更改这次发表会上要演奏的曲子。原因好像是与她的死敌曲目重复。

    美菜绘原以为做母亲的会好好管教这个任x女孩,没想到她反倒和女儿一起拜托她。无奈之下,美菜绘只好陪着她们选曲并追加练习。当一切告一个段落时已过凌晨两点了。如果这栋房子没有装设隔音设备,附近邻居早就在门外大加抗议了吧。

    因此美菜绘才会落得在大半夜里拼命骑着单车的下场。爱c心的玲二现在大概正板着一张臭脸紧盯着时钟吧。当然美菜绘已经告知过他了。

    “说不定会下雨,还是早点回来吧。”

    电话中丈夫的声音很明显地掺杂了一丝不悦。玲二从以前就不太赞成美菜绘夜晚外出。反对的理由并不是因为晚上的工作会妨碍妻子做家事。深见家的钢琴课从八点开始,即便美菜绘吃完晚餐、收拾好碗盘再出门也还来得及。玲二只是单纯担心一个女孩子在晚上骑单车往返很危险而已。醋劲大的他似乎认为全天下的男人都在觊觎他家二十九岁的娇妻,美菜绘对此哭笑不得。他甚到相信世界上的男人,只要在天时地利人合下就会变身成大野狼。

    即使如此,玲二还是妥协了。原因是他理解美菜绘想减轻家计负担的一片苦心。

    玲二只提出一个条件:去深见家时绝对不能穿裙子。根据他的说法,在某些男人的眼里,女人穿裙子骑脚踏车的画面非常煽情。

    虽然美菜绘认为他想太多,不过她也不是不能理解丈夫的忧虑。他们的公寓和深见家之间的最短路线人烟稀少,而且中途还有一个大公园,经常会聚集一些据地为家的游民在附近游走徘徊。美菜绘每次经过那段路心里都会毛毛的。

    今晚美菜绘在通过那个公园时也加快了踩踏板的速度。幸好路上不见半个人影。

    雨势逐渐增强,打在美菜绘脖子上的雨点变多了。平时会将长发放下的美菜绘在骑单车时会将头发束起来,以发夹固定。冷风吹过被雨打湿的颈边,让她不禁打了个冷颤。现在已经进入十二月了。

    一阵引擎声伴随着车灯逐渐接近美菜绘的背后。她并没有回头,只是将脚踏车靠向左边行驶。这附近的街上设有路灯,因此她认为汽车驾驶不至于会没注意到她的存在。

    汽车急驶至她身后缓缓减速,直至完全超越她的单车后才又再度加速。那是一辆黑s家用轿车。前方数十公尺处的j通号志亮起绿灯,驾驶大概想抢在灯号变换前赶紧通过十字路口吧。

    在美菜绘的注视下,黑s轿车顺利地在绿灯下驶过了j岔路口。随后黄灯闪起,转为红灯。

    美菜绘一路骑到了微偏右弯的下坡路段。她停下踩动踏板的动作,利用刹车维持脚踏车速度,谨慎地c纵着龙头。

    接近路口时,她握紧了刹车。可能是车架被雨水淋湿的缘故,刹车并不是很灵光。

    这时,又有一道车灯接近,似乎又来了一辆轿车。美菜绘依然没回头,只是靠左行驶。

    不过她感觉事情不太对劲。前面是红灯,但是这台车接近的速度会不会太快了一点?

    下一秒,她发觉自己已经进入车灯的光线范围内。她正停下脚踏车。

    一回头,美菜绘全身上下受到一阵撞击。一瞬间她感觉自己飘浮在半空中,但下一秒紧接而来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剧烈冲击。眼前的事物一阵天旋地转,美菜绘完全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耳边传来的是杂乱刺耳的撞击声和紧急刹车声。感觉神经接收到的是散开的头发扫过肌肤的触感。

    美菜绘睁开双眼。她想亲眼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东西就在她面前。

    那是汽车的保险杆。眼前的保险杆正要从她身上强行辗过。是辆红s低底车。

    保险杆无声地辗过她的身体。肋骨一根根断裂,逐渐压迫胃囊及心脏。这一切都像慢动作播放般缓慢且清楚。

    美菜绘知道她正被车辗过。她的背后似乎有一道墙,而她就在车身和那之间呈现三明治状态。

    她想放声大叫,却叫不出来。她想抵抗,却无能为力。脊椎和腰骨正逐一碎裂。

    她知道她会死。现在的她正一步步地濒临死亡。

    这时,她的脑海里浮现出许多画面。她想起小时候曾和母亲手牵着手去参拜附近的神社。母亲那时还很年轻,有着一头乌黑的秀发。当时美菜绘穿着和服。半路上还因为草鞋磨破了脚而嚎啕大哭,爸爸因此买了双凉鞋给她。父亲那时也很年轻。父亲虽然只是家小电器行的老板,不过靠着童叟无欺和细心的售后服务,在客人之间颇受好评。

    小学时的好友小成,现在不知道过得怎么样?在那段期间,她和小成一直形影不离。两人一同上钢琴课。为了发表会,两人还挑战了四手连弹。但最快乐的时光,莫过于两人追星的那段时间。小成家有许多明星杂志,两人还曾经剪贴收集过自己最欣赏的明星图片。她们也曾寄过联名信给某位明星。

    车子继续从她身上辗过。内脏开始逐一破裂。混合了血y、体y及未消化物的y体,自仅存的食道内逆流而上,然后从美菜绘的嘴里大量涌出。

    大脑的思考回路几近停摆。美菜绘的大脑功能只能再供她看最后一幕影像。

    画面转到高中时代。从小她的志愿是成为一名钢琴家,但是升上高中后她发觉了自己琴艺的极限。不过同时,她也找到了新的目标——演戏。受友人之邀看了某个戏团的彩排后,她觉得这才她命中注定的工作。而且,她爱上了一位剧团中的青年。他从国立大学中辍,一面打工一面朝正式演员的目标迈进。

    圣诞节当晚,在他没有足够暖气设备的公寓里,美菜绘将她的第一次献给了他。第一次x经验并没有带给她快感,有的只是感动。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从男人口中听到“我爱你”这句话。

    但是,美菜绘和他之间的感情只维持了数个月便宣告分手。原因是他突然放弃了演戏事业。他没和美菜绘多做任何解释。只记得他丢下一句“这个世界没这么好混”,从此便不曾出现在美菜绘面前。

    那时她甚至想一死了之。她每天都在烦恼要怎么死,要用什么方法死。不过,就在这些烦恼中美菜绘又重新站了起来。

    此后,美菜绘就不曾再认真思考过她的死亡。当时她以为死亡已经和她无缘。

    但是——

    死亡并非离她而去,而是虎视眈眈地在她身旁伺机而动。

    内脏完全破裂,腹腔的肌r紧贴背部。像被压烂的蕃茄,r块和残缺的内脏从撕裂的皮肤中迸出,血y四溅。

    美菜绘知道一切即将结束。再差一亿分之一秒她的精神就将要随着r体共同步向死亡。非预期的死。不受欢迎的死。毫无意义的死。

    从失恋的打击中重新振作的美菜绘,到了某个乐器场商旗下的钢琴教室里担任讲师一职。一个月内必须出席数次比赛,穿上华丽的礼服在众人面前弹奏乐器其实是件很愉快的事。

    她与岸中玲二的相遇也是在比赛场合发生的。他在人型模特儿公司担任设计师,来到会场是为了准备下次的活动勘查场地。

    见过几次面后两人因为会偶尔聊聊天而逐渐彼此熟识。有一天玲二约她去吃顿饭。

    他虽然不是个能言善道的人,但是谈吐之间却散发出独特的魅力。一些r常琐事,在他稚气口吻的描述之下,让美菜绘觉得十分新奇有趣。

    两人在相识后的第三年春天结婚了。美菜绘二十六岁,玲二则是三十岁。

    经过了三年岁月。

    她对现在的生活并未感到不满或不安。虽然因为没有孩子常遭人指指点点,但是他们对此毫不在意。美菜绘觉得只要有玲二的爱,一切便足够了。而且他和三年前一样爱着她。当然,美菜绘也爱着玲二。

    虽然这份爱无法天长地久,但她诚心期盼着这份幸福能一直持续到他们其中一人享尽天年为止。

    对呀,我要回家——

    模糊的意识转换为强烈的恨意。那是幸福人生惨遭扼杀的恨意。

    这份幸福原本应该还会持续十几年的,为什么现在就要夺走我的幸福?我不甘心……

    美菜绘的目光直视前方,瞪视着那个辗过她身体的驾驶。

    不可原谅!就算我的r体消失了,我也要恨你——

    燃尽了憎恨的生命之火,美菜绘依然瞪着对方。

    唉,我还不想死。玲二,救我。

    我不想死。

    我不想——

    1

    这个客人在打烊前三十分钟,也就是一点半的时候进入店里。店内没有其他客人,两位女店员也离开了。妈妈桑千都子因为感冒休息,店内就只剩下雨村慎介一个人。其实他正盘算着早早收工打烊。

    那位男客人进来之后不断环视店内。他黑s的圆框眼镜镜片,反s着天花板的灯光。然后他问慎介:“你们店还没打烊吧?”语调就像是朗读课本般毫无抑扬顿挫。

    慎介回答:“是的。”虽然觉得很麻烦,但是如果一个不小心被妈妈桑知道他在关店时间前赶走客人,他包准吃不完兜着走。

    客人缓缓地坐在皮椅上,继续环视店内。

    慎介放上了擦手巾,快速地确认了那男人身上的穿着。深灰s的上衣看起来虽然不像便宜货,不过怎么看都像是两年前的旧款式。里头穿的衬衫,似乎也没用熨斗好好烫平。另外他没系领带,手表是国产货,头发没有梳理,杂乱的胡须也不像为了赶流行刻意蓄的。

    “您要点什么?”慎介问。

    客人看了一眼慎介身后的酒柜问:“有什么?”

    “只要不是太奇特少见的酒,我们都有。”

    “我不太清楚酒的名字。”

    “这样啊。啤酒如何?”

    “不,那个,你们有那个吗?以前我在飞机上喝过的酒。”

    “飞机?”

    “飞往夏威夷的飞机。不对,是回程的时候才对。是种有n油味的甜酒。”

    “啊啊。”慎介像是想到了什么,从酒柜的最下层拿出了一瓶酒。“应该是爱尔兰n油威士忌吧。”

    客人脸上严肃的表情缓和了下来,“好像是这名字没错。”

    “不妨喝一点试试吧。”

    慎介倒了三公分高的酒进古典酒杯里,递到客人面前。客人拿起酒杯摇晃转动着,凝视着象牙s的y体。过了一会儿,他才像下定决心般啜了一小口。他像是要确定酒y的风味般,用舌头在口中翻搅品尝。

    客人点了点头,露出微笑看着慎介。

    “是这个没错。”

    “那真是太好了。”

    “它叫什么名字?”

    “爱尔兰n油威士忌。”

    “我会记住它的。”客人说完后又品了一口酒。

    慎介心想,他真是个风格奇特的客人呢,看起来不像会出入一般酒吧的人。为什么今天他会一个人独自来到这里呢?

    还有一件事让慎介十分在意。他仿佛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不过究竟是在哪里呢?

    标准体型的他,看上去大概是三十岁后半的中年男子。今年迈入三十大关的慎介,身边有不少同年龄的朋友。但是,那男人也不像是他们的朋友。

    慎介抽出一根烟,拿起印有店名的打火机点了火。

    “客人,您是第一次来本店吧?”

    “嗯。”客人仍旧注视着酒杯回答。

    “您从谁口中得知本店呢?”

    “不是,我自己来的。我在路上走着走着就进来了……”

    “这样啊。”

    两人的谈话就此中断。慎介心想,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快回去吧。慎介后悔着早知道就不要让他进来了。

    “唉呀,好怀念啊。果然就是这个味道。”客人在喝了半杯爱尔兰n油威士忌后说。

    “您是什么时候到夏威夷去的呢?”慎介问。其实慎介并不是真的对这件事特别感兴趣,只是他不太能忍受两人沉默时的尴尬。

    “大概是四年前吧。”客人回答。“蜜月旅行时去的。”

    “啊啊,原来如此。”

    蜜月旅行——慎介心想,这又是一个与自己无缘的词汇。

    他瞥了一眼流理台旁的时钟,上面指着一点四十五分。心里盘算着再十五分,就要设法打发这个客人离开店里。

    “结婚四年的话,那算是还在蜜月期吧。”慎介说。慎介原本想接着说,如果您太晚回去,夫人就太可怜了。

    “你真的这么想吗?”客人一脸严肃地反问。

    “难道不是这样吗?我自己还是单身,所以也不太清楚。”

    “四年之间可以发生很多事。”客人把酒杯举到眼前。他的表情像是在回忆些什么。然后他将酒杯放下,直视着慎介。“真的会发生很多意料之外的事。”

    “这样子啊。”慎介不想再继续谈这个话题。因为一个不小心,或许还要听对方的满腹牢s。

    在沉默之下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慎介甚至希望能出现个新的客人来解救他,不过救星并没有出现。

    “你这份工作做很久了吗?”客人开口问道。这时慎介正打算收拾内场。

    “我在酒吧工作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差不多有十年了。”

    “做了十年就可以拥有这样的店面呀。”

    客人这番话,让慎介不禁苦笑了一下。

    “这不是我的店。我只是个受雇的人。”

    “啊,这样啊。你一直在这里工作吗?”

    “不,我去年才来这里,之前在银座工作。”

    “银座啊。”客人喝着爱尔兰n油威士忌,微微点头。“我从来没去过银座。”

    我想也是,慎介心想。

    “偶尔去去那边也不错哦。”

    时钟已经指向一点五十五分。慎介开始清洗杯子。他一心期待客人能因此打道回府。

    “做这种工作快乐吗?”客人又开口问。

    “这是我的兴趣。”慎介回答。“不过还是会有一些不愉快的事。”

    “不愉快的事?例如说呢?应付难搞的客人吗?”

    “对呀。还有很多其他的事。”

    薪水太少,妈妈桑又很会使唤人——

    “那时候你都怎么做?对这种负面情绪都会怎么处理?”

    “什么都不做啊。早早忘了让人心烦的事。就这样而已。”慎介擦着平底杯回答。

    “要怎么才能忘了那些事?”客人继续追问。

    “也没有标准的方法啦,就是尽量保持愉快的心情和乐观的想法。”

    “例如?”

    “例如说……想象自己拥有一家店之类的。”

    “哦,这样啊。那是你的梦想啊。”

    “算是啦。”慎介擦拭碗盘的手不禁出了点力。

    虽说是梦想,但不是遥不可及的梦,而且它已经近在咫尺,就只差伸手掌握而已。

    客人把爱尔兰n油威士忌一饮而尽,放下了空酒杯。慎介决定,如果客人还要再续杯的话,他就要告诉对方要打烊了。

    “其实我有一件想忘掉的事。”客人说。

    因为对方突然改以非常严肃的口吻说话,慎介不禁停下手边的工作看着他。客人也抬头注视着慎介。

    “不!那件事我想忘也绝对忘不了,但是我想让自己能从中解脱。我思索着这件事,在街上恍惚地走着走着,就看到这家店的招牌,这家店叫‘茗荷’对吧?”

    “因为妈妈桑喜欢吃茗荷。”

    “听说吃太多茗荷可以让人变得健忘。我就是被店名吸引进来了。”

    “原来敝店奇怪的店名还能发挥作用啊。”

    “总之,来到这里真的是太好了。”

    客人起身之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钱包。慎介这才松了一口气。

    在二点过后,那个客人才离开店里。慎介做完清理工作,脱下了酒保背心,关上了灯,走出大门,并将门窗上锁。

    当他走到电梯前时,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人。当电梯门一打开,他猛一回头。

    只见身后一道黑影向他袭来。

    随后,他感觉头部遭受一股猛烈的冲击。但是他没有余力去管这个感觉。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在自己身上,而自己又将会失去些什么——他所知道的只有这些,意识随即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在即将飘散的意识里,他仍然在思索着刚才所见的最后一幕。

    那道黑影是刚才店里那个客人。

    2

    如苍蝇振翅般的耳鸣久久不退。模糊不清的视野中漂浮着一根白s棒子。过了一会,目光渐渐对焦,他才知道白s棒子原来是天花板上的r光灯。

    有人握着他的右手。接着,眼前便出现一张白皙面孔。那是个戴着眼镜的女人。但女人的脸旋即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以外。

    雨村慎介心想,这里是哪里?自己究竟在g嘛?

    这次则是有好几张脸孔出现在他面前。所有人都俯瞰着他,他这才总算注意到自己是躺着的。刺鼻的消毒水气味窜进他的鼻腔。

    耳鸣的情形仍旧没有改善。他试着转了转脖子,结果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全身的血y流往头部,疼痛如打拍子般阵阵传来。

    仿佛做了无数个恶梦般,心情相当不快。但他却记不起任何一个梦境的内容。

    “你醒了吗?”盯视着慎介的其中一张脸惊恐地问道。那是个脸型瘦削的中年男子。

    慎介微微点头。光是如此都令他头痛欲裂。他皱着脸发问,“这里是?”

    “医院。”

    “医院?”

    “你最好不要说太多话。”男人说。此时,慎介才注意到对方身上穿着白s上衣。在场的其他人也是如此。女人则是穿着护士服。

    之后,时间就在慎介半睡半醒之间流逝。医生和护士忙碌地做着事,慎介却全然不明白他们在做些什么 。

    慎介试图回想自己究竟为什么被送到这里来。然而,他不记得自己被送到这里,对自己接受了什么治疗也毫无印象。只不过,现在他看到自己正在注s点滴,头部似乎包裹着绷带。从这些事情研判,自己应该受了什么严重的伤,或是生了什么严重的病。

    “雨村先生,雨村先生。”

    听到有人在呼唤着他,慎介睁开眼睛。

    “你现在的感觉如何?”医生俯视着他。

    “头很痛。”慎介说。

    “还有吗?有想吐的感觉吗?”

    “应该还好。现在反而比较舒服了。”

    医生点了点头,对身旁的护士轻声耳语。

    “那个,”慎介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完全不记得了吗?”医生问。

    “不记得,总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医生又点了点头。他的表情仿佛在表达着慎介当然会感到莫名其妙。

    “发生了很多事。”医生说。这种说法清楚表示出他是局外人。“不过大致的情况,还是问你的家人好了。”

    “家人?”慎介又重问了一次。他的家人只有住在石川县的双亲和兄长。他们难道来东京了吗?

    医生于是注意到自己犯了个小错误。

    “你应该有个妻子吧?”

    “妻子?”慎介可没有妻子。但是他搞懂医生在指谁了。“是成美来了吗?”

    “她一直在等着你醒过来呢。”医生对护士使了个眼s之后,护士便离开了房间。

    敲门声随即响起。医生应门后,门随之打开,村上成美跟在刚才的护士身后走了进来。成美身上穿着蓝s的t恤,上面还披了件白s毛帽大衣。当她到附近买东西时,常做这样子的打扮。

    他和成美从二年前左右开始同居。慎介在银座的酒吧工作时,成美是酒吧客人带来的酒店小姐之一。她以前是专门学校的学生,目标是成为一名设计师。今年她也二十九岁了。但她却是从二十四岁起就在酒店上班了。

    “小慎!”成美跑近床边。“你还好吧?”

    慎介略微摇了摇头。

    “我完全不记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雨村先生似乎对那个事故没有记忆。”护士说道。

    “啊,这样啊……”成美蹙眉看着慎介。

    医生和护士大概是想让他们独处,所以离开了房间。关上门之前,护士还叮嘱了一句:“请不要突然从病床上起身哦!”

    只剩下两人后,成美又重新凝视着慎介。她的双眼有如受风吹拂的水面般湿润。

    “太好了。”成美脱口而出。她没有涂上口红,所以嘴唇的颜s感觉起来不怎么健康。“我担心小慎会不会就这样一睡不醒了呢。”

    “喂。”慎介看着成美那接近素颜的脸说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刚才护士说的那个事故又是什么?为什么我人会在医院里?”

    成美又蹙起双眉。那道眉毛称得上唯一的化妆成果。她如果完全素颜,几乎是看不到眉毛。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嗯,不记得了。”

    “小慎你啊……”成美咽了口口水,润润嘴唇后继续说了下去。“……差点就被杀死了。”

    “咦……”

    慎介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他的后脑勺也同时感到一阵抽痛。

    “两天前,当你从店里要回家的时候……”

    “店?”

    “就是‘茗荷’啊。那间店外面不就有一台电梯吗?别间店的人,发现你整个人倒在电梯旁边。”

    “电梯……”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模糊的影像,影像却无法变得清晰,犹如戴了一副度数不合的眼镜般令人不耐。

    “听说啊,如果再晚个三十分钟才发现,你就会有生命危险了呢!还好你运气不错。”

    “我的头……被打了吗?”

    “好像是被什么非常坚硬的物体敲到。你不记得了吗?听发现的人说,你流了好多好多的血,都流到楼梯那边了呢。就像番茄汁一样。”

    慎介想象着那幅画面。但他仍然无法立刻相信,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不过,慎介隐约觉得,头遭到硬物殴打,是自己记忆里的一块碎片。他隐约记得有一道黑影从他背后袭击过来。对了!确实是在电梯前面。那道黑影究竟是谁呢?

    “我觉得有点累。”慎介皱眉。

    “别太勉强自己比较好哟。”

    成美把盖在慎介身体上的毯子拉好。

    隔天,有两名男子来到慎介的病房。两人是警视厅西麻布警察署的刑警。他们表示有事想问慎介,只需要十分钟就可以。成美正好提着水果进来,刑警们并没有要求成美回避。

    “你的身体状况如何?”姓小塚的刑警问道。小塚刑警的脸庞虽然削瘦,穿起肩膀宽阔的衬衫却十分合身,浑身散发着中小企业课长精炼能g的气息。另一名年轻的樐拘叹还苁茄纤嗟谋砬橐埠茫甑枚潭痰耐贩14舶眨趺纯炊枷褚桓鲂愿裱辖鞯娜恕?br /

    “头还是会觉得有点痛。不过大致上好很多了。”慎介躺在床上回答。

    “你真是伤得很惨呢。”小塚皱着眉,缓缓摇着头说。他或许想展现同情的心态,但看在慎介的眼里,却只觉得他在演戏。

    “看上去像是动了大手术。”小塚轮流望着慎介和成美问道。

    “似乎是如此。”慎介说。

    “他的头骨断裂了。”成美回答。她把椅子放在离刑警们些许距离的地方,坐了下来。“据说有血块压迫到大脑。”

    “这么严重啊。”刑警的嘴角扭曲,“你捡回了一条命呢。”

    “可是我完全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了,所以也没有捡回了一条命的实际感受。”

    “你是说,你不记得遭到袭击时的情况吗?”

    “是。”

    “那么,你当然也没有看见袭击你的人是谁吧!”

    “看得并不是很清楚……”

    慎介暧昧的说法让刑警产生兴趣。

    “你说看得并不是很清楚,那么表示你看到了什么吗?”

    “说不定是我看错了,也有可能只是我的错觉。”

    “这些都j由我们判断。你只须说出你的主观想法就可以了。一旦确认是你的错觉,或者只是你看错了,我们就立刻不再过问。”小塚刑警说起话来,口吻特别温柔。

    慎介于是说出那天夜里“茗荷”来了一个风格奇特的客人。那名客人第一次到“茗荷”来、点了奇怪的爱尔兰n油威士忌等等。最后,慎介又补充了一句:“我觉得攻击我的人,大概就是那个客人。”

    刑警闻言脸s大变。

    “你说他是第一次来的客人吧?你从没见过这个人吗?”小塚向慎介确认。

    慎介点头表示同意。其实自己觉得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却怕搞错,于是没有说出口。

    “你可以再跟我说一次那名客人的特征吗?尽可能详细一点。”

    “特征啊……”

    那个男人并没有特别显眼的地方。不但衣着破素、长相平凡,连讲话的语调都缺乏抑扬顿挫。唯一能称得上特征的,大概只有戴着圆框眼镜这一点而已。

    “圆框眼镜……吗?”大致上听完慎介的话以后,小塚用小指搔着鼻侧。“如果你又看到那个男的,你有把握认得出来吗?”

    “我想我应该可以。”

    对于慎介的回答,刑警心满意足似地点了点头。

    “其实,当我们接到通报时,为了要确认你的身份,我们调查了你身上带着的东西……那个,有什么东西啊?”

    “钱包跟一把钥匙,还有……”樐究醋疟始潜舅怠!耙惶醺裎剖峙痢14话霉拿嬷剑芄簿褪钦庑!?br /

    “钱包里面呢?”小塚问。

    “有现金三万二千九百十三元。两张信用卡、一张现金卡、驾照、录影带出租店的会员卡、荞麦面店与便利商店的收据,以及三张名片。”

    小塚转向慎介。

    “除了刚刚听到的东西以外,那天夜里你身上还带着什么东西吗?”

    这句话等同于询问慎介是否有东西遭窃。

    “我想应该没有。现金的金额我记不太清楚,但我想大概只有那么多。”

    小塚点了点头,像是表示这样的回答就可以了,然后他又翘起了脚。

    “那么,犯人为什么要攻击你呢?如果他不是偶然经过,而是以抢钱为目标的话。”

    “那他应该是想抢店里的钱吧。”慎介说,“拿我身上带着的钥匙打开店门……之类。”

    “我们也调查过你们店里的情形,不过没有任何异状发生。更何况你们店里本来就没放那么多现金。”

    在“茗荷”进出的客人多半都是熟客,他们通常会先赊账。

    “如果不是想抢店里的钱,”慎介摇了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毕竟那个客人也是第一次来。”

    “最近你身边有没有什么怪事发生呢?例如接到什么奇怪的电话,或是收到什么可疑的包裹信件之类的。”

    “我想应该没有。”慎介转头问在旁边聆听谈话的成美,“有吗?”

    成美默默地摇了摇头。

    “那天夜晚,店里只剩下雨村先生一个人吧。这种情形时常发生吗?”小塚问。

    “偶尔。如果妈妈桑和客人去喝酒,就会由我负责收拾清理。那天晚上,妈妈桑因为感冒休息。”

    “从你们店外面,看得出来只有你一个人在吗?”

    “这个嘛,如果一直监视我的话,或许可以看出来吧。”

    慎介说完之后,连他自己都感到有点害怕。那男人究竟是待在哪里监视自己呢?

    随后小塚又问了两、三个问题,都与“茗荷”过去发生过的纠纷有关。接着他便从椅子上起身。

    “之后会派负责画肖像画的人来,可以请您协助吗?”

    “好的。”

    小塚说完请多保重后,两名刑警就离开了。

    “希望可以早点抓到犯人。”成美说。

    “是啊,可是这种案件通常都抓不到犯人。”

    “你有印象自己可能遭到谁的怨恨吗?”

    “没有吧。”

    应该没有吧,慎介自行确认了一下。

    3

    在慎介恢复意识的第二天,一些朋友与店里的女孩们前来探病。其中有个叫做a梨的女孩,曾经和慎介发生过一次x行为。某次慎介把喝得烂醉如泥的爱梨送回房间时,她主动挑逗,慎介觉得自己只是回应对方而已。在此之前,慎介对爱梨不抱有特别的情感,即使是现阶段也没有,而爱梨也没打算因此与慎介继续发展男女关系。原本她就是个感觉对了就能跟任何男人上床的女人。尽管如此,当爱梨在病房里的时候,慎介还是会担心成美突然出现,心里局促不安。在嗅出自己的男人是否有拈花惹草这方面,成美可说具有野兽般的能力。

    到目前为止,除了爱梨以外,慎介也和好几名女x发生过x关系。他从未仔细算过,甚至有些对象他连名字都忘记了。慎介也曾想过,莫非其中一名女x和这次的事件有关?然而无论他如何思考都毫无头绪。毕竟他和每个对象分手都分得g净利落。不,从以前他就不会对难以切断关系的对象出手。再者,自从和成美同居后,他也只和爱梨发生过关系,更何况也是将近半年前发生的事了。

    女孩子们回去后,大约过了三十分钟,“茗荷”妈妈桑小野千都子出现了。她穿着香奈儿的黑s套装,戴着香奈儿的太y眼镜。除了她以外,江岛光一也从她的身后出现。江岛是以前慎介工作的酒吧“siri”的老板。江岛与千都子很久以前就认识了。江岛穿着散发光泽的灰s西装,看起来与他很相称。

    “真是一场灾难啊。你的身体没什么大碍了吧?”千都子弯下身子,画得轮廓分明的眉毛皱了起来。

    “总之我还活着。”

    “还好你的伤不是那么严重。不过,听说还不知道犯人是谁?警方都在做些什么啊?”

    “我也不清楚。对了,妈妈桑,你是不是瞒着我在外面放高利贷啊?我总觉得自己很可能是被卷入这类的麻烦。”

    “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呢?”千都子夸张地挥了挥手。

    “昨天刑警也到店里问话了。”江岛说,“他们问我你在店里工作时的风评如何。我很严肃地对他们说,我从来不会雇用素行不良的人。暂时让你待在‘茗荷’,也是为了让你好好习艺。”

    “真是的,到底是谁g的呢?小慎,你是不是对有夫之妇出手了?所以才被对方的老公怨恨啊?”

    “别开玩笑了。我慎介的‘慎’字,可是慎重的‘慎’呢。”

    当两人因为慎介的话而大笑时,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慎介认为大概是成美,便回答了“请进”。

    然而,开门进来的人并不是成美,而是刑警小塚与樐尽pv见到千都子他们,略微感到惊讶,随即又看向慎介。

    “你现在方便吗?”小塚问慎介。

    “嗯,没关系。”慎介回答后望着千都子与江岛,“他是警察。”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江岛拿起千都子的手提包递给她。

    “是啊。小慎,你多保重啰,不必担心店里的事。”

    “谢谢。”

    两人离开病房,待二人的脚步声完全远离之后,小塚才将手伸进上衣口袋掏出一个东西。“你可以看看这个吗?”刑警的口吻比上次缓和了些。

    那是一张照片。应该是把证件照放大而成的。照片中男人的脸面对正前方。

    “你曾经见过这个人吗?”

    慎介拿着照片,凝视男人的脸。他立刻就得到结论。

    “他是那天晚上的客人。”

    “没错吗?”

    “我想没错。不,绝对不会错!是这个男人!”

    慎介再看了一次照片。发型稍微不同,但的确是那个男人的脸没错。无精打采的表情、空d的目光,以及散发出来的气息,都与那天夜里他所见到的一样。更何况照片上的脸,也跟那天晚上那男人的脸相同,下巴蓄着杂乱的胡须。

    慎介的脑中清晰地重现出男人蜷曲着背,舔砥着爱尔兰n油威士忌的模样。

    “这样吗,果然没错。”小塚叹着气,拿回慎介手上的照片,慎重地放回原本的口袋中。

    “找到犯人了吧?这家伙是谁啊?”慎介问。

    小塚看着慎介,略微皱了一下眉头后,转头望着樐尽c髅骶驼业椒溉肆耍v的表情却十分y沉。是发生什么令他迷惘的事吗?

    不久,小塚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

    “他的名字叫岸中玲二,住在江东区木场x-x-x,sunny hoe二〇二室……”小塚念到这里之后,把笔记本拿给慎介看,上面写着岸中玲二。“你对这个人有印象吗?”

    岸中玲二,慎介在口中反复念念有词。印象中他不认识叫这个名字的人,不过这个名字却确实刺激到他脑中某个记忆。慎介拼命回想这个名字到底收藏在他记忆中的哪个抽屉里,可是他却百思不得其解。看样子,这个名字是被塞进贴着“杂物”标签的抽屉深处了。

    “我好像有听过,可是却想不起来。”慎介最后还是放弃了。

    刑警点了点头,表情依旧严肃。对于刑警们为什么表情如此凝重,慎介耿耿于怀。

    “距现在大约二小时之前,”小塚望着手表说。“我们发现了这个男人的尸体。”

    “咦……”出人意表的答案使慎介霎时忘记该说的话。

    “他死在位于木场的家中。死亡时间推估已经超过四十八小时。”

    “为什么死了?是被谁杀了吗?”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小塚摸了摸下巴。“从现在这个时点看来,他自杀的可能x较大。岸中死在自己家里的床上,手里还紧握着一张照片。到场的搜查员对岸中的穿着打扮感到诧异。他整齐地穿好衬衫,甚至打上了领带。身旁的桌子上面,留下了写给同事以及家人的遗书。”

    “死因是什么呢?”

    “详细死因要等解剖结果出来才知道,不过我想大概是服毒自杀吧。”

    “毒?”

    “毒物的名称是什么?”小塚询问樐尽?br /

    “对苯二胺。”

    “没听过。”慎介低声说道。

    “那是一种用来让彩s照片显影的药物,染发剂内也含有这个成分。岸中的房间找到装着ppd的瓶子。他因为工作的关系,似乎可以轻易地拿到这种东西。”

    “他从事什么工作?”

    “岸中在制造人型模特儿的工厂上班。工厂生产产品时会用到染发剂。”

    “制造人型模特儿啊……”

    慎介体认到这世上原来也有这种稀奇的工作存在,要是没有人从事这项工作,商品橱窗也没办法装饰得那么华丽了。

    “可是,你们警方竟然知道这个死亡的男人正是攻击我的凶手……是因为得到了什么线索吗?”

    慎介语毕,小塚仔细地端详他的脸。

    “并不是先发现尸体。其实情况正好颠倒,一开始是有个刑警认为那个人可能是袭击你的犯人,于是去岸中家探访,结果才发现他的尸体。”

    “咦?”慎介也回看刑警。“警方为什么会对那个人起疑呢?”

    小塚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后,询问慎介。

    “难道你真的不记得‘岸中玲二’这个名字吗?”

    “不记得……他是谁啊?”

    小塚把双臂环在胸前。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