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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花开(清穿)第16部分阅读

      彼岸花开(清穿) 作者:肉书屋

    又巡视了一趟,这才放心地走了。

    第二早上天还没亮,李德全照例来到乾清宫伺候。多年来,清晨叫起是他的责任。一进寝殿,李德全就发现了那个负责引领妃嫔去西暖阁就寝的太监还在守在房门外,神情困倦,分明是在门外侯一夜,不由愣了愣。难道,那凝华郡主竟然如此受宠,让皇上连多年的规矩都打破了?那太监见他前来,忙上前行礼,“李公公……”李德全手一挥,示意他不用再说,轻声道,“你先下去吧!”

    轻轻推开门,屋里三张龙床,帘子都放了下来,让人分不清到底皇上睡在哪张床上。其实乾清宫东西暖阁共有9个小房间,每个房间摆3张床,共27张。每天入睡时,27张床的帘子同时放下,每张床前摆双鞋,目的就是不让人知道皇帝睡哪张床,防刺客。

    李德全当然知道皇帝是睡在哪张床上,站到其中一张床的旁边,轻轻在帘外叫道,“皇上,该起了!”

    帘内半没有动静,李德全刚要再开口,帘内突然伸出一只手来,这只手白皙的仿佛透明,手指细长,指甲泛出粉色晶莹的光泽,只这一只手焕发出的光彩,仿佛就能照亮昏暗的全室。这只手握住帘子的边缘,缓缓地将帘子掀起来,李德全一怔,忙上前去,将两边的帘子挂了起来。

    美人朝慵起,这样的美艳的景色饶是李德全这样六根清净的人也是呆了一呆,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惊讶道,“皇上呢?”怎么床上只有凝华郡主一人?

    彼岸睡眼朦胧地坐起来,抬手指了指另一边的一张床,“那里。”说话说道凌晨,刚睡了没多久的彼岸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抓抓头,又跌进被子里蒙头大睡。

    “皇上,该起了。”李德全又叫一声,才听到帘内有了动静。将床帘挂起,此时候在门外的宫女鱼贯而入,伺候大清的天子穿衣,洗漱。洗过脸之后,康熙才清醒了一些,看着另一张床上蒙头大睡彼岸,脸上浮起一丝笑意,“昨晚上聊的太晚,先不要叫她,让她睡够再起来。”

    聊天?李德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确诧异万分,与这样有着倾国倾城貌的女子共处一室,是个男人都会心猿意马吧,但是……结果只是聊天?心里突然一道闪电劈过,一个答案让李德全的心里凉的透彻,他飞快地扫了一眼康熙腰部以下的部位,咱们的皇上该不会……不行了吧?他皱着脸,简直要哭了出来。

    睁开眼,明黄的窗幔,明黄的帘子,明黄的床铺,一切都是明晃晃的。一大清早起来看到这么……鲜亮……的颜色还真是刺激啊!

    身边的宫女见醒忙过来伺候,我乐得双手一身,把一切交给她们打理。这乾清宫的服务,真是专业中的专业啊!动作又轻柔又麻利,是落梅院那几个毛手毛脚的小丫鬟根本不能比的。

    洗漱完,早膳也准备好了。我坐在桌子前,看着一桌子令琅满目二十多道菜迟迟下不了筷子,大清早谁吃的下么多,光看着就饱了。最后只喝了点白粥,吃了几块心。

    “小海子,老……皇上呢?”汗,老皇上。

    好在小海子低眉顺目地,仿佛没听见我的口误似的,“回禀格格,皇上在书房里处理政务。”

    我家老骅怎么这么可怜,昨晚不知道睡了几个小时,一大早又要起来处理政事,连放个假也不能。我低头想了想,“皇上没留下什么话给我吗?”

    “回禀格格,皇上没有留话。”

    我想了想站起身来,“若皇上问起我,就说我回雍亲王府了。”康熙就是龙豫骅,这样的事如果告诉阿真,饶是他是万年冰山脸,也得惊得裂几道缝吧?

    然而刚出乾清宫就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八贝勒。”我朝胤禩淡淡的点点头示意,没有停下脚步,大概是来请安的吧。

    “怀暮,”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胤禩猛地伸出手来抓住了我的袖子。

    我疑惑地转头看向他。他定定地盯了我半晌,眼神复杂,“怀暮,能借一步说话吗?”

    “八贝勒,现在没人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清幽的养心殿,我轻轻地把手从他手里挣了出来,悄悄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一尺之外,他静静地看着我,水墨画般清俊的眉目间有说不出的寥落。我看着他,猛然发现上次见到他就觉出的不对劲在哪里了,他嘴角一直噙着的那抹微笑不知什么时候散的干干净净。自从第一次见到他,他的唇边就一直带着那样柔如春风的微笑,纵使他的眼睛没有半分笑意,那微笑也能温暖人心。仿佛,他就该一直这么笑着,纵使山峦崩塌大海干涸,他也会这么一直笑着。我从没想象过他不笑会是什么样子。而现在,他的笑容丢了。没了笑容的他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

    “胤禩,你怎么不笑了?”恍然间,那声久违多时的胤禩不知不觉又被叫出了口。

    他淡淡地看着我,带着难以言表温柔而悲哀,“为什么要笑?”

    “怀暮,你可以恨我,也可以报复我。但是不要赌上自己。深宫中的生活不是可以想象的。”

    “什么?”我愣了愣。

    “你……”他垂下眼帘,似乎有些犹豫,终于抬眼问我,“昨天晚上,你和皇阿玛……?”

    我愣了片刻,明白过来,冷笑道,“呵呵……原来宫里还真是没什么秘密可言。你是怕我成为你的‘额娘’?放心吧!我不会为了恨你把自己赔进去的。何况,我早已说过,我并不恨你。”是的,我并不恨他。如果是现在的我遇到了他,是可以谅解他的所作所为的。只是当时我的刚来到异世,总是期望着能有一场崭新的人生,纯粹而热烈的爱情,那样执着而热烈的爱着,拼尽全力,不计后果,所以容忍不了半背叛。说到底,这场爱情的失败不应该把全部的责任都推到胤禩身上,虽然他辜负我的期望,可是追究到底,是我自己把期望定的太高了。为爱而活,只有我这样死一过次的人才能做到,而他,毕竟背负了太多。

    他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这么说,你没有……”

    “没有。”我打断了他,“皇上待如女,我视他若父。我们的关系不是想的那样。”该死的,被亲人重逢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居然忘了这样会产生流言蜚语。现在各宫各殿怕是都得了消息了吧!得赶紧回去解释清楚,我看向胤禩,“八贝勒,如今你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那我先走了。”说完匆匆而去。

    第七十六  梦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门外的阳光和清冽的空气一瞬间涌进了屋子。坐在椅子中的两人转头看向门口,却只在一片灿烂中看到一个黑影。刺目的阳光让胤祥的眼睛眯了眯,低哑的声音紧绷,“原来天亮,有消息了吗?”

    来人没有吭声,走到窗前将紧闭的窗户一扇扇地推开,“怎么关门堵窗的,就不嫌闷?”

    清亮剔透的声音让椅中的两人身子一震,胤祥霍地立了起来,“彼岸?你回来了?”

    我有些心疼地看着胤祥布满红丝的眼睛,“怎么你们两个一夜没睡?”

    “担心你,担心地睡不着。”他握住我的双肩,“你没事吧?”

    “没事。”我咧嘴笑了笑,“和你皇阿玛促膝长谈了一晚,吃了顿帝王早餐,然后就回来了。”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逡巡,似乎是想从我的表情中证明点什么,看到我坦然的眼神后松了口气,“那就好。不过,你以后还是不要和皇阿玛走的太近。如果他想要得到你,谁都护不住你。”

    “啊……”我沉吟了一下,“不要走得太近?”我诡秘地一笑,“恐怕是不行。”我不和自己的父亲走得近,和谁走的近呢?

    胤祥还要说些什么,我却先一步拨开他的手,蹦到了胤禛面前。他抬眼看我,眼睛底下有浓重的阴影,眼神沉静而深邃。

    “阿真,我有话对说。”

    他淡淡地点头,示意在听。

    我俯下身,轻轻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然后直起身子,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眼神由平静无波到惊讶到骇然再到不可置信,脸上的冰层似乎在一道道地裂开,然后整个地剥落,他抓住的我手,清冷的声音甚至有些发颤,“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你当然没听错。”我满意地看着他的失态,这样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要抓紧时间好好欣赏才是。

    “你们在说什么?”胤祥好奇地探过脑袋,目光在和胤禛之间来回扫视,脸疑惑。

    “没什么。”我抬手摸摸他的脑门,“一晚上没睡了,去补个觉吧!”

    “要你陪。”他抓住我的袖子,紧绷了一夜的神经松弛下来之后,俊朗的脸上显出浓浓的疲惫来。

    “要不,一起睡?”我看向另一边同样满脸疲色的胤禛,脸上现出一抹贼笑来。

    胤禛无奈地看了我一眼,“我在书房里稍微休息片刻就成,一会儿还有事情要处理。”

    “那好。等我起来再过来帮你。”我打了个哈欠,昨晚几乎没怎么睡,是该去补个觉了。

    身体轻轻地浮在半空,舒展而自由,是做梦了吗?

    眼前白色的迷雾渐渐散开,有什么在雾气之后悄然绽放,一点点的殷红色,到处都是。桃花,是桃花吗?别院里的那片灼灼的桃花林,怎么会到这里。

    依稀间,透过一簇簇的桃花,树下一个月白色的身影静静地立着,脸上的笑容温润如玉,明眸清远的眸子温情脉脉的望着我,他笑着向我伸出手来。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怀暮,我何德何能拥有你。”

    “怀暮,我们就这么一辈子,好么?”

    “我会好好照顾你,一辈子。”

    他唇畔的笑容不知什么时候像雾气一般散去,水墨画般清俊的眉目间有不出的寥落,眼神中满是歉意。 “怀暮,不要伤心。我们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再有的。”

    你骗我,你骗我,是你抱走了孩子。我的孩子明明没有死。

    他的身后闪出来一个小小的身影,红润的嘴唇咬着白胖的手指,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我。我又惊有喜,俯身张开双臂,“来呀!煜儿,妈妈在这儿!”

    他迟疑了一下,黑亮的眼中闪出欢喜的光来,一步一步跌跌撞撞地走来,肉肉的小胳膊朝张开,嘴里发出呀呀的欢喜的声音来。

    我伸开双臂,等着那软香的小身子扑进我的怀抱,“煜儿,乖宝宝,来妈妈这儿!”

    就在我的手指即将触摸到他的时候,他突然转身,扑向另一边。他呀呀地欢喜地叫着,肉肉的小胳膊环着那人的脖子,再也不看我一眼。

    我直起身子,看到了那一袭红衣。“把孩子还给我。”

    郭络罗嫣然抱着弘煜小小的身子,明艳的脸上满是讥讽的笑意,“孩子?这里只有八贝勒的长子,爱新觉罗弘煜,哪里会有你一个贱民的孩子。不信叫他试试看,看他会不会应声。”

    “煜儿,煜儿。”我轻声唤着她怀里的弘煜。

    然而他漆黑的大眼淡漠地扫过我,恍若不识。

    郭络罗嫣然脸上的讽意更浓,“这里只有我的孩子,没有你的孩子。还不快滚,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我茫然地看着他们,我怎么会是那个打扰者呢?桃树下的那个月白色的身影此时也走了过来,站在了红衣子的身边,微笑着看着红衣子和她怀里那个粉雕玉琢的娃儿。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桃花瓣,落英缤纷中,那三人的身影美的像画。而我苍白的身影立在那里,显得那么突兀,仿佛是个不识趣的侵入者。

    我的脸色苍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那个温润的男子,“胤禩,你告诉她,那是我的孩子,那是我的孩子,对不对?”

    温柔的视线落到我身上,却让我感到莫名的寒意,他的神情温和而怜悯,缓缓地摇了摇头,“怀暮,这不是你的孩子。”

    冰冷而绝望瞬间淹没了我的心脏,我徒劳地伸出手,试图抓住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不要走,不要带走煜儿,他是我的……

    猛地睁开眼睛,额头上已经浮出一层密密的汗珠,我剧烈地喘息着,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好在是梦。

    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我转过头,一边的胤祥仍在沉沉地睡着。好看的浓眉轻轻地蹙着,眼底下是一片青黑色,他抱着我的一只手臂,头靠在我的肩膀,仿佛我才是两人中那个值得依赖的人。可是,我轻轻地抚上他的眉毛,其实他的心里还是不安的吧!留宿在乾清宫的一夜,那些猜疑和流言,岂是一句他待我如女,我视他为父就可以轻飘飘地一笔带过的。若不是知道康熙即是老骅,这样的事便是我自己也是不信的。但他还是选择相信我,即使心里有着浓浓的疑惑,即使不安到睡梦中都要皱着眉头。

    第七十七章  真正的噩梦(一)

    想起那个梦,还是觉得心里不安。掏出怀表看了看,现在这个时间,弘煜应该在屋里睡着。轻轻地把胳膊从胤祥的怀里抽出来,蹑手蹑脚地下床,找了一套行动方便的衣服换上,腰间缠上长索,小腿上别着匕首,一切准备妥当后我轻轻推开门走出房间。

    “格格醒了?”茹雪轻声问道。

    我点点头,“十三贝勒还在屋里睡着,不要吵醒他。我去园子里逛逛,你们就不用跟着了。”

    来到园子里僻静的一角,我抬头看着眼前高高的院墙,就是这里了,这面墙是雍亲王府和八贝勒府的唯一交界。有谁想过,历史上水火不容的两个人居然是墙之一隔的邻居,真是讽刺。

    掏出腰间的长索,手腕一抖,铁钩牢牢地勾在墙头,我轻巧地翻了过去。多次的来回让我已经对八贝勒府的地形极为熟悉,连巡逻的位置也摸得一清二楚。熟门熟路地摸到了弘煜的房间,这个点,奶娘喂过了奶,弘煜应该在睡着才是。然而进了屋却惊讶地发现小床上并没有弘煜的身影。看来这趟只能无功而返了。

    我顺着原路回到了墙边,摸出长索,打算翻回去,不经意回头间发现不远处的荷池边立着一个抱着襁褓的红色身影。那是……她抱着弘煜站在水边想干什么?

    我的心里一惊,将长索缠回腰间。朝着那个身影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你来啦!”立在水边的红衣女子没有回头,淡淡地开口,仿佛早就知道我会来,特意在这里等候。

    “你知道今天回来?”警觉地发现周围潜伏着不少人,我停下了脚步。今日回来不过是源于一个梦,临时起意,她又怎么会知道。

    她转过身来,妆容依旧精致而华美,平静的笑容让我隐隐不安,“我当然不知道你今天会来。我在这里已经等了你好几天了。”

    “你怎么知道我来过?”自问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红艳的唇角勾了勾,她冷笑着看了我一眼,“不用惊讶,你的身手很好,没有留下任何踪迹。但是,你唯独忘记了一样,你的气味。”

    气味?我忍住想要抬起胳膊嗅嗅自己的冲动。我从来不擦什么脂粉,会有什么气味?

    “你自己当然是察觉不出来的。可是这个味道,我可是记忆深刻的很啊!半年前,我的丈夫身上一直带着这股似兰非兰的气味,后来终于没有了,但是几天前,我偶然又在弘煜的身上闻到了。要知道,自从那之后,我可是极度厌恶兰花的,府里上下的兰花通通拔了个干净,不光是不准用兰花的熏香,就连佩戴兰花图案也不被允许。所以当我从弘煜的身上再次闻到兰花的味道,就知道你来过了。”她伸出手,轻轻碰触着弘煜柔嫩的脸蛋,“煜儿,怎样,你的额娘聪明吧?”襁褓里的婴儿睁着黑葡萄似的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抱着他的郭络罗氏。

    “你想怎样?”我警惕地看着,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不想怎样。”她微笑着看着我,“我能怎样呢?来,走近点,看看弘煜,长得多像你啊!越来越像。反而不怎么像他的阿玛,听额娘说,他的阿玛在襁褓里也是常常笑着的呢!”

    我的目光落到襁褓中那个小小的婴孩的脸上,那样精致立体的五官,确实是很像我,我一直都是知道的。

    弘煜黑葡萄似的眼睛落到我的身上,仿佛是认出来了我的模样,本来板着的小脸突然动了动,咧开没牙的小嘴,咯咯地笑了起来。

    “啊……他笑了,”郭络罗嫣然发出一声喟叹,扯着嘴角笑了一下,眼睛里却殊无笑意,“果然是母子连心呢!”

    注意到她又往水边靠近了一步,我全身都崩起来,冷冷道,“你到底想怎样?”

    她的目光落到的我脸上,吃吃地笑起来,“紧张什么?你的身手不是很好吗?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在你面前还能怎样呢?”

    手无寸铁……可是这个自称手无寸铁的女人正在抱着我的孩子,立在深水的边缘。而周围还潜伏着无数目的不明的侍卫。这个女人,到底想干吗?

    “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她盯着我的脸,用梦呓般的口吻,“亏我在少女时代被称为大清第一美女呢!见到了你,也只有自惭形秽的份了。可是,难道就因为你比我美,所以你就该抢走我的丈夫吗?”她的脸色渐渐地狰狞,“凭什么?我的娘家在朝堂上大力扶持着他,而我在他身边整整陪伴他八年,八年啊!八年的时间,难道我做的还不够?为什么他不爱我,反而在短短的时间里就爱上了你这么个出身下贱的女人?你凭什么和我争?”

    “我已经没有和你争了。你的丈夫回到了你的身边,我的孩子甚至也被你夺去。”我口气软了下来,“你先过来,不要抱着弘煜站在水边。很危险。”

    “回到我的身边?”她怔怔地重复了一遍,脸上浮起奇异的笑容来,“回来的不是原来那个他了。以前,就算他不爱我,起码会温和地对我笑,我们之间也算相敬如宾。可是现在呢,他连看我一眼都不屑。难道我就这么让人厌恶吗?!我想着,失去了他,若是有个他的孩子能一直陪着我也好啊!可是我自己不能生养,于是我就把你的孩子换了过来。可是,我高估了自己。眼看着这孩子一天比一天长得像你,我就忍不住恨啊!”

    “你要恨就恨我。不要拿个孩子说事。”

    “是啊!最该恨的就是你!是你夺走了我的一切。凝华郡主,噢不,现在该叫你娘娘了吧?

    你的张脸可真能迷惑人啊,这么多男人都拜倒在你裙下,连皇上也不能例外呢。”她的眼里现出一种隐隐的疯狂来。“不知道如果毁了这张脸,还会不会有人喜欢你呢?”

    我心里一惊。只见她单手拎起弘煜,悬到荷池的上方,“苏怀暮,你自己动手。不然我的手一松……呵呵……”

    “不要!”我惊出一阵冷汗,心惊胆颤的看着悬在荷塘上方的弘煜。襁褓中的小人根本没有察觉到危险,仍在傻呵呵地望着我笑着。我在心里迅速计算着两人之间的距离,盘算着怎样才能救出弘煜。

    她冷笑着,似乎是看穿了我的打算,“我知道你身手好,但我劝你不要耍什么花招。周围都埋伏着我的人,箭已经搭在了弓弦上,只要你一动,万箭齐发,大不了我陪你们母子一起被射成马蜂窝。反正这样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若能拖着你们一起下地狱也是好的。”

    这个女人真的疯了,可是我知道她说的都是真话。我甚至能听到弓弦绷紧的声音。

    “好,我答应你。你不要放手。”我直视着她,缓缓地从小腿摸出匕首来,锋利的刀锋在阳光下闪出冰冷的锐利的光。冰凉的刀锋贴在脸上,我看着她,“只要我毁了这张脸,你就会放过弘煜?”

    “是呀!”她的眸中闪过兴奋的光,“只要你自己毁了这张脸。我以后都会好好对弘煜。毕竟,这可是我名份上的亲生儿子,我正福晋的位子做的稳不稳,还全得靠他呢!”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你不要食言!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第七十八章  真正的噩梦(二)

    冰冷锐利的刀锋滑过肌肤,几乎感觉不到什么疼痛。只感觉到滚烫的液体沿着脸颊蜿蜒而下。

    “够不够?”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红衣女子,“不够是吗?”反手又是利落的一刀,另一边的脸颊也流出滚烫的液体,空气中散发出淡淡的腥甜的味道。“这下满意了?”

    她怔了怔,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干脆地动手。嘴角轻轻抽动着,然后爆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在这笑声中她的身体剧烈的颤动着,连带着右手上抓着的弘煜也在笑声中摇晃起来,弘煜呀呀地笑着,以为正在做一个有趣的游戏。

    脸上的刀痕没有分去我的半丝注意力。我身体不敢移动丝毫,小心地喘息着,紧紧地盯着她的右手,生怕这个疯狂的女人再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事来。

    “满意满意,”她抬起左手,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花。

    “满意就放开弘煜!”我低吼。

    “放开,我当然要放开。”她看着我,嘴角浮起一丝诡秘的笑意。

    不好!我猛地扑上前去,接住下落的弘煜。冰冷的池水瞬间从四面八方包围了我,灌入我的口鼻。好在荷塘边上池水不深,我的脚踩到池底,迅速调整身型,“哗”地一声从池水中站了起来,而整个过程中,我的右手一直高举出水面,襁褓里的弘煜没有沾到半滴水。

    “哈……嘻嘻,真是伟大呀!”岸上的郭络罗嫣然拍手笑道,眼神恶毒而快意。

    我恶狠狠地盯着她,身上散发出浓浓的杀气,“郭络罗嫣然,你出尔反尔!”

    “咯咯,是你让我放开他的呀!”她笑嘻嘻地俯身,“再说了,你的身手这么好,一定会接住他的不是吗?来,把他给我抱吧!”她朝伸出手。

    我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她,这个女人又想耍什么花样。突然,脚踝传来一阵剧痛,碧色的水面下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她注意到的我神色变化,弯起唇角笑了一下,“快点给我吧!我只想要你的命,根本不想要他的命。他可是我的希望呢!再不给我的话,你倒下去,他也会淹死的呀!”

    我知道好说的没错,如果刚才没看错的话,水面下一闪而过的是毒性强烈的金环蛇。把事情前因后果一想,原来一开始她的目的就是为引我下水,弘煜不过是个诱饵而已。弘煜是她正福晋地位的保障,是她与胤禩之间的唯一牵连,就算再厌恶弘煜,她也不会傻到对他下手。但刚才我见弘煜身处险境,一着急,全然忘了一切,冲动地现身。不然此刻弘煜是好好的,我也不会如此狼狈。冰冷的池水被风一吹,衣服粘在我身上,彻骨的寒冷,一股麻意顺着脚踝往上蔓延。看来这个八福晋真的是我的克星,这已经是第二次栽到她的手里。

    “没想到你对自己的花容月貌还真是下的了手。虽然我是心里痛快了,不过也麻烦的很呢!本来凝华郡主外出游玩,不小心被毒蛇咬伤,来不及救治,香消玉损的结局就很美好,如今脸上多了两道伤口,这个解释怕是说不过去了。既然如此,那么你就彻底失踪掉吧!把孩子给我。”

    潜伏在四周的弓箭手已经从四面围了上来,张弓搭箭,瞄准了我。弘煜此时成了我手里唯一的屏障,冰冷的池水和池底的淤泥限制了我的行动,只要我一把他还回去,立刻就会被射成马蜂窝。可是,若是不还……脚踝一阵阵的剧痛,我怕也是撑不了多久的。

    冰冷的唇不舍地亲吻着弘煜柔嫩的小脸蛋,宝贝,今日你的娘亲怕就要为你死在这里了。可是,谁叫你是我的软肋呢?一点点可能有的伤害我都不允许发生在你身上。

    我将弘煜用双手托起,往池边送去,郭络罗嫣然见状,脸上浮起丝丝笑意,伸手过来要把孩子接过去。我紧紧盯着她伸过来的双手,近,越来越近。在她的手接触到襁褓的一刹那,我眼中寒芒一闪,掩在襁褓下的右手灵蛇般地探出,缠上她的手臂,一用力,整个身子破水而出。而她被一拉,踉跄地往池里倒去。我手没有松开,回手一拉,她惊叫着倒在了水池的边缘,她趴在地上,脸色苍白,呼吸急促。

    “怎么?这就吓着?”我一手抱着弘煜,一只手将她从地上扯起,挡在身前,“我还以为你也等不及想下去试试金环蛇的滋味呢!”一只手扣在郭络罗嫣然的咽喉,我脸色苍白地朝试图靠近的侍卫大喝,“别过来!不然你们的主子丢了性命,你们也别想活!”侍卫们止住了脚步,但弓箭手搭好的弓箭,却没有放下的打算。

    “啊……你们要放箭?好啊!正好让我检验一下身前的这个人肉盾好不好用!”我缓缓扣紧了扼在郭络罗嫣然咽喉的手指。

    “咳咳!混蛋!都放下箭!放下!”郭络罗嫣然的脸涨得通红,呛咳着。

    我凑到她的耳边,低声笑着,“原来你也是舍不得死的嘛!刚才那玉石俱焚的勇气哪里去了?”对弘煜安危的担心让我一瞬间失去了冷静思考的能力,只想着郭络罗嫣然在疯狂的状态下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却忘了即使是她下了死命令,那些侍卫又怎么真敢对府里的正福晋,贝勒爷的长子痛下杀手?

    我的嘲笑似乎激起了她的傲气,郭络罗嫣然强压下心里的惊惧,冷声道,“苏怀暮,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你一乱动,蛇毒散得更快。有本事咱们就这么僵着,看谁会先死。”

    我沉默了半晌,她说的对,过度的活动会加速蛇毒的蔓延。一时间寂静如死,两方沉默地对峙着,只听见我衣襟上的水嗒嗒的滴在地上,汇成了一小摊。郭络罗嫣然低声冷笑起来。低低的笑声中含着几分讽刺,几分得意,几分惶恐。毕竟她的性命还掌握在我的手里。

    麻意顺着右腿上升,时间不多了,我松开她的咽喉,一掌劈在她的后颈,她软软地靠在我的怀里,与此同时,右手臂上的机括连连发动,一根根细如牛毛的银针针尖闪着诡异的绿色光芒,没入侍卫的咽喉,对面的侍卫惨叫着倒下,脸色青黑,这种从苗疆三种毒草中提炼出的毒药可比金环蛇的毒液厉害多了,见血封喉。侍卫们顾忌着挡在我身前的八福晋,犹豫着不敢射箭,然而顷刻间,性命已被毒针夺去。园子里横七竖八地躺一地的尸体。

    我再也无力支撑,任昏迷的八福晋倒在地上。拾起地上的匕首,我走向倒在地上的红衣女子。郭络罗嫣然,有句话你说错了,结局不是你死,或者我亡的问题。既然我身中剧毒活不了了,那我也不会让你活着。我不会让一个对我儿子深怀恨意的女人做他的额娘。为了弘煜,你必须和我一起死。我举起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刺下。

    “叮!”一根箭夹着利风射了过来,贯穿了我的右手。匕首跌落在地上。

    我转头看去,视线里已经模糊到看不清来人的长相,只看到一个月白色的身影朝这里奔来。

    “怀暮!住手!”来人的声音又惊又惧。

    呵呵,胤禩,我不能住手。将弘煜轻轻放到地上,左手握住右手的箭羽,一使劲,将整只箭从手中拔了出来,鲜血淋漓的手握住锋利的箭尖,狠狠地朝地下的女子刺下去。

    郭络罗嫣然,既然不能并生,那么咱们同死吧!

    第七十九章  那年花落(一)

    纷飞的衣角带出一阵幽冷的香气,这种兰花的香气,自己有多久没有闻到了。曾经,他也曾经把这个馨香的身子揽在怀中,耳鬃磨,那时的日子有多久欢欣。

    红色的宫墙高耸入云,留下一线天空,胤禩看着那个匆匆离去的身影,有些发怔。

    没有回头,她一次也没有回头。果然,已经放下了吗?那样疏离的淡漠的眼神,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波动,曾经,那里溢满了柔情,还有义无反顾的信任。那样不顾一切的信任,押上了一切的信任,一时辜负,破碎了一地,再也拼凑不起来。那样的决然,果然是她的性格啊!敢爱敢恨,拿得起放得下。

    可是……当那纷飞的衣角终于消失在拐角,可是,他怅然地收回目光,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干脆的放下呢?留在原地惆怅痛苦的,只剩下自己了么?

    得知她昨晚留宿在乾清宫的消息,他焦急了一夜,宫门一开,便匆匆起来见她。见到她以后,他才悄然惊觉,自己这是做什么呢?难道还有资格再去过问她的事吗?

    “胤禩,你怎么不笑了?”她率先打破了尴尬的寂静,出声询问,看向他眼神清浅纯澈却又深不见底。又是这样的眼神,曾经无意间发现她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那时他以为自己是懂她的,现在才知道,自己看到的不过是海面上反射的粼粼波光,水到底有多深呢,他天真的以为自己早已看透,才会犯下那样不可饶恕的过错。她问,你怎么不笑了。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就像去年的暮春,她叹息地跟他说,啊,你看,桃花都落了。真可惜。那样惋惜的语气,此时此地,他又听到了。

    “为什么要笑?”是啊!一直以来,他为会么要笑呢?明明怒火冲天,明明且悲且哀,明明不想笑,可他一直在笑什么呢?为什么要笑?这样唐突的一句话这么冲口而出,一刹那他习惯性地觉得不妥,可是说出了口又觉得心里畅快无比。

    她微微地怔了怔,不置可否。

    “怀幕,你可以恨我,也可以报复我。但是不要赌上自己。深宫中的生活不是你可以想象的。”

    还是说了,从昨晚起一直压在心口的话还是说了出来。他定定地看着她,等着一个答案。害怕她承认与自己的阿玛发生了什么,却也有些期待,矛盾地期待着,期待她说,是啊,我是恨你,我赌上了自己就是想报复你。这样的话,起码他在她心里还有一席之地。而不是那个不爱也不恨,不慌不与她完全不相干的一个人。

    “什么?”她却仿佛没有听懂,待明白过来,脸上现出冷冷的讥笑的神情,仿佛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放心吧,我不会了恨你把自己赔进去的。何况,我早已说过,我并不恨你。”

    心一下子抽痛起来,果然是不恨自己的么。可是又微微松了一口气,她说没有,那就是真的没有。她向来不屑于谎言。

    “八贝勒,如今你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那我先走了。”她毫不留恋地转头离去,只剩下他留在原地,不舍地看着,直到最后一息翻飞的衣角也消失在红色的宫墙之后。

    他终于转过身,朝另一端走去。

    “九弟!”乾清宫前,另一个颀长的身影匆匆而来。

    “八哥!”胤禟脚步未顿,甚至忘了行兄弟见面的那套礼仪。狭长妩媚的眼睛中是掩不住的焦急与愤怒。这样的神情……自己早上赶来时也是这样的神情吗?什么计谋,深沉,礼法,通通被抛到了一边,匆匆而来只为确认一件事。若是不是还好,若是,已有了大闹乾清宫决绝。

    怎能让这样的他冒冒失失的闯进乾清宫。“九弟!”他伸手抓住了胤禟的袖子,“怀暮她没有事,刚刚已经回雍亲王府了。”

    胤禟停了脚步,转过头来,“真的?”

    他苦笑,“八哥何曾骗过你。”

    “那就好。”紧绷的身型一下子松散了下来,面前的胤禟又恢复了一贯的玩世不恭的邪魅形象,仿佛刚才那个冲动而莽撞的人不是他,沉吟了一会儿,秀美的眉头微蹙,“不行,我还是要亲自去看看她才放心。”

    “九弟!”他伸手拦住胤禟,颇有些无奈,“难道你想让皇阿玛知道你过乾清宫而不入?先进去请了安再去见她也不迟。”

    胤禟反应过来,低低地“啊”了一声,看向他,“八哥说的是,是弟弟莽撞了。”

    今日御座上的康熙似乎心情很好,见他们进来,放下手中的朱笔,和他们说了会话,嘴角呤着笑意,眼神慈爱而平和。

    出了乾清宫,胤禟似乎完全恢复了正常,笑着看他,“八哥,弟弟顺便去额娘那里请安。”

    他点点头,“正好,我也要去额娘宫里。”

    良妃住的储秀宫和宜妃的延禧宫刚好颁布在一西一东。出了乾清宫,二人便分道而行。

    良妃依旧是那样淡淡的,对一切都无情无绪的态度,连自己儿子的到来也无法让她动容。因为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所以胤禩并不会觉得怎样尴尬,若是平日,还能笑着陪自己的额娘说上会儿话。可是今日,不知道为什么,不安的感觉一直笼在心头,挥散不去。好几次连良妃说了些什么也没有听见。这样的不安,就连一向漠视一切的良妃也觉了出来。“若是有什么事,你就先去吧!”

    胤禩从储秀宫告退出来,缓缓吐出一口气。抬头看了眼鲜艳的蓝着的天空,心理越发不安起来。莫不是府上出了什么事情?突然想起来这几日郭络罗嫣然一反常态的安静,他只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小安子,快点!”长鞭轻扬,在空中甩出一道脆响,落到马身上,马车骤然加速。碌碌的车轮碾过路面,扬起一阵灰尘。

    行人忙不迭地躲闪,还是有人被扬了一身灰,恼怒地大吃大喝,“他姐姐的,赶着投胎呢这是?”身边忙有人捂住他的嘴,“不要命了你?谁都敢骂!看清没,这可是阿哥的车!”

    踏入府中,一切都如平常。胤禩不觉松了口气,暗暗责怪自己无风起浪。

    弘煜还睡着吗?一回府就习惯性地提步往弘煜居住的屋子走去,那个小小的精致的男孩,是导致他苏怀暮决裂的导火索,现在成了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

    路过一个院落门口,门口两个侍卫忙不迭地跟他请安。他微微点头,脚步未停地走了过去。蓦地,他止住了脚步。紧跟在他身后的小安子差点没刹住脚,撞到他身上。他疑惑地看向紧闭的院门,还有一边一个守卫在门口的侍卫。这样偏僻的院落,平日里根本不会有人来,为什么会特地调了侍卫守在门口?

    他反身回到门口站定,冷声发问,“是谁让你们守在这里的?”

    “是……是福晋。”侍卫回话的声音有些迟疑。

    胤禩心里的疑惑更重,“把门打开!”

    “这……”守在两边的侍卫迟疑地对视了一眼,“回贝勒爷,福晋吩咐,没有她的命令谁也不能开门。”

    “大胆!”立在胤禩身后的小安子訾上前一步喝道,“贝勒爷的话你们敢不听!谁给你们的胆子!”

    “小安子。”胤禩一抬手,示意他退下。淡淡的目光扫过眼前的两个侍卫,语气平静而温和,甚至还带了丝笑意,“看来,我许久不管府上的事,以至府里的奴才都不认得到底谁是正经主子了。”

    那样淡淡的一眼,其中的冷寒却让两个侍卫仿若身处严冬,不由自主打了冷颤,他们忙不迭地跪地求饶。

    “起来吧!”胤禩仍是淡淡的语气,“开门!“

    一个侍卫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摸出腰间的钥匙,打开了紧锁的大门。视线所及之年,并无任何不妥。然而迈进院中的胤禩却嗅到了空气中一丝淡淡的腥甜的味道,这味道极淡,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是……血的味道?

    远远的听到一声闷响,钝钝的,像是肉体撞击到地面的声音。

    胤禩心里一惊,忙快步向前走去。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