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杏花红.1
寂寞杏花红 作者:兰思思
寂寞杏hua红
作者:兰思思
文案
“我想红杏儿出墙一回。”严佳说。
“知道为什么叫红杏出墙吗?”方振乾问。
严佳摇头。
“红杏是一种美丽而高贵的植物,所以有机会出墙。至于你嘛,”他的眼神充满了笑意,“充其量就是一枝喇叭hua,恐怕怎么爬也爬不过墙头滴。”
1
严佳在名典咖啡等了足足二十分钟,肖燕的影子都没有。她不由有点气恼,真是皇帝不急急太监。她拔起电话来,拨通,然后劈头盖脸的问:“不是说比我早到嘛,你人呢?人家一会过来,我怎么跟人胶待啊?”
肖燕在电话里低声求饶,“姐姐,您别着急啊!我在做头发呢。还差几分钟,你千万等着我,别溜号啊!我的终身大事就全c纵在您的手里啦!”
严佳和肖燕都在s市的一家化妆品公司就职,两人虽不在同一个部门,但位子紧挨着,久而久之,也熟络起来。肖燕比严佳小一岁,为人直爽,口没遮拦,是个有名的小辣椒,严佳跟她相反,xg子温婉,待人和善,两人在一起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从工作沟通到生活,倒也相得益彰,ri子久了,居然成了死党。
有一次中午吃饭的时候,肖燕忽然说:“知道为什么我跟你这么投缘吗?”
严佳眨眨眼:“你同xg恋?”
肖燕白了她一眼,“别坏我名声啊!因为――你有些时候挺象我姐的。”
严佳饶有兴味的看着肖燕,她自己只有一个哥哥,从没尝过当姐姐的滋味,她没想到肖燕心里这么敬重她呢,可肖燕接下来的那句话,把她气得够呛。
“你们俩有个共同点,都特能忍那些唧唧歪歪的事儿,整个一忍者神鬼。”
严佳冷哼两声,埋头吃饭,半晌又抬头,不服气道:“那你是什么?”
肖燕理直气壮:“我是君子坦荡荡,不像你们这么闷sao。”叹一口气,“话说回来,你比我姐运气强多了,嫁了个好老公。她呢,还在澳大利亚的不知哪里漂着呢。八年了,都不知道她图啥。”
严佳不觉问:“她出去gan什么的?工作还是上学。”
肖燕拿叉子狠狠的戳着米饭,“出国呗,深造呗。她是我们家的反面教材,三十多的人了,连个着落都没有。不知道让我妈流了多少眼泪。所以,我今年的目标是把自己嫁出去,让爸妈还能看到希望。”
严佳忍着笑,抚了抚肖燕无比坚毅的脸,“好孩子,姐姐会帮你的。”
机会真就来了,严佳老公方振乾公司新聘了个软件工程师,留学芬兰的计算机硕士,听说长得不错,且家世清白。
严佳不知磨了多少嘴皮子,才说动方振乾帮她去打探一下对方有无女朋友。而方振乾打听回来的消息让严佳激动不已。
“就算他没女朋友,也不见得能看上你那个聒噪的同事。”方振乾无比头痛的样子。
他见过肖燕一回,那次两个女人去逛街,抢购了几大包的东西,然后严佳向他求救,他正好有空,于是就开车去载她们。从上车一直到送肖燕回到家,他的耳gen就没清净过。
严佳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只一味的让方振乾去约时间,“别的你就甭管了,我会搞定。”
现在严佳一个人坐在咖啡馆里,百无聊赖。本来她是不打算来的,让两个当事人在指定的地点见个面,行就行,不行就算。gan脆利落,也没旁人监视着似的尴尬。没想到,临上阵了,肖燕居然打电话给她,一定让她作陪。严佳拗不过她,且不否认,内心也有点好奇,所以就过来了,结果枯坐了半小时。
“嗨,你好!”一个欢快的男声在她身边响起。
严佳尚未看真切,那人已经做到了她对面,笑眯眯的望着她,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您是……”严佳有点张口结舌,因为她不认得这个人。
“麦克,韩。很高兴认识你。”叫麦克的很快回答,并伸过一只大手来,等着与她相握。
“哦,啊!你就是麦克呀。”严佳笑呵呵道,跟照片上简直南辕北辙嘛。照片上的麦克穿着西装,神情严谨,一点也不像眼前这个朝气蓬勃的大男孩。
“怎么,让你,失望了?”麦克的眼里饱含笑意,还有那么一丝让严佳吃不消的柔情,看起来,他对“对方”很满意。
她赶紧澄清,“我不是肖燕,她一会儿就到,我是方振乾的太太,我叫严佳。”她尽量让自己端庄沉稳一些。
麦克的眼中明显的掠过一丝失望。
接下来,两人仿佛就有点生疏起来,聊聊s市的天气,人口过密问题,胶通拥堵问题。
严佳快撑不住了,这个该死的肖燕,到底要什么时候才出现。
“你,真的不是肖燕?”麦克突然又问了一句。
严佳抱歉的点头微笑,她对这个直率的假洋鬼子的好感有点受宠若惊。
麦克鼓了鼓嘴,笑道:“不怕你笑话,其实我心中的那个恋人长得就该是象你这样的。”严 佳确实长了一副乖乖女的好模样。
严佳有点抓狂的感觉,她没有过这种被人直接表白的经验,即使是方振乾,对她也是挺含蓄的。
正当她口舌gan燥的搜肠刮肚,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又一个悦耳的声音在一边响起,“不好意思,我来迟了。”肖燕终于来了。
严佳惊喜的起身回望,然后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
肖燕新染一头超短的黄毛,浓妆艳抹的就像另外一张脸,她自信的站在两人面前,笑吟吟的等着严佳的介绍。
一边的麦克也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2
严佳仔细端详镜中的自己,最近她总是感到莫名的烦躁。
白皙的肌肤,圆圆的脸庞,眼睛不大,但亮晶晶的,很有神采。嘴巴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嘟起来,显得很幼稚。肖燕老说她是二十六岁的年纪,十八岁的样子。这让她很沮丧,因为按理女人到这个年纪,应该很有女人味才是,而不是象自己这样总是象个小女生。她使劲抿了抿嘴,把眉头狠狠一皱,想把脸搞得严肃些,镜中的嘴脸居然跟她那喜怒无常的女上司相似,她吐了吐舌头,赶紧恢复原状,她宁愿幼稚点,也不要变成恐龙。
严佳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在这个土地比金子还贵重的城市,本地人占着得天独厚的优势,更何况严佳是家里的么女,上面有一哥哥,可以说她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父母总拿她当小孩子一样宠着。后来哥哥毕业后留在了北京成家立业,想接全家人过去同住,严佳那时还没大学毕业,而且她不喜欢北方的气候,于是爸妈一直陪着她,直到给她找到了他们认为坚实的倚靠后才依依不舍的去北京同哥哥会合。
她和方振乾是以一种最老土的方式认识的,相亲。严佳本来以为会很别扭,但当她看到方振乾朗眉星目的端坐在茶室等她的时候,居然有点心动。
方振乾比严佳大了五岁,那时已经是it界小有名气的j英了。见面后彼此都有好感,然后就开始胶往。一年后,因为方振乾的妈妈身体不好,急着要看到儿子成家,于是他们顺理成章的结婚了,那一年,严佳才23岁。
结婚后,两人的感情一直很稳定,方振乾对妻子很体贴,事事顺着她,不管她想gan什么,他都没有反对意见,按理,人人都羡慕的这样一个老公,严佳却老觉得不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又说不清楚。
她见过许多结婚三四年的夫妻,要么拖家带口的为孩子烦心,要么为工作烦心,可自己倒好,整天轻飘飘的,跟啥事都没有的人一样。夫妻吵架拌嘴那也是常有的事,可严佳跟方振乾,却很少为什么事红过脸,他总是依着她,就连有时候因为她做事实在有欠考虑而说她两句,也是慢声细语的,仿佛怕她受不了似的,严佳觉得自己简直不像他的妻子,倒像他养的宠物似的。
他们之间,好像缺乏点什么,激情,对,方振乾太理智了。
当严佳把自己的烦恼向肖燕倾诉时,肖燕掐着指头默想了一下,然后煞有介事的点头, “嗯,你的七年之痒超级提前的到了。”
严佳撇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肖燕反唇相讥,“你不是狗嘴,你吐一个我看看。”见严佳绷脸,才正se道:“你吧,就别不知足了,一天到晚没事找事儿。多少人想跟你一样而不可得呢。你要真闲得发慌,就生个孩子呗,够缠你一辈子的。”
严佳一想到生孩子就浑身起皮,她十五岁时有幸见过小阿姨生产,那撕心裂肺的叫声让她恐慌不已。结婚时就向方振乾宣布,她不想生孩子,至少短期内不想,她自己有个哥哥,将来肯定会有孩子的,否则她妈也不依,方振乾是长子,下面还有个弟弟,将来也能生孩子,所以严佳认为她没有必要给自己套个枷锁,让想生的人生去吧。
方振乾对她的论调并不以为意,他正处于事业的高峰期,工作实在太忙,也不适合太早要孩子。结果一转眼,居然三年过去了。
肖燕虽然劝着严佳,但她对严佳的婚姻深表“同情”,她是见过方振乾的,结论xg意见是帅则帅矣,不解风情,整个一拼命三郎,“象他这样的,真应该做成活标本,供在劳模席上。”
严佳不爱听了,“他其实挺幽默的,就是太忙了。”说到后面,声音不自觉的低下来,印象中好像有半个月没跟他一起吃过晚饭了。
肖燕突然挤眉弄眼的凑近严佳,“你们俩亲热的时候,他是不是也那么一本正经的。”
严佳脸微红,“说什么呢,神经。”
肖燕自我想象一番,乐不可支。
“你的婚姻教育了我,找男人,不能光看有没有钱,还要注重情调,我可不想嫁个鱼木脑袋。”
肖燕对上一次的相亲失败已经上千次的后悔过了,“我肯定是脑子进水了,忘记几乎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都喜欢柔情似水的女人,包括留过洋的。”
早餐是方振乾已经弄好了的,淡粥,粗粮面包,牛乃。简单清爽。他对老婆的关照无微不至,只要在家,吃吃喝喝的事情就都由他包办了。
严佳在餐桌前坐下,开始如无数个相同的早晨一样,拿起勺子,进食。
方振乾从书房出来,手里拎着收拾好的公文包,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早餐前先把要带走的东西准备好,这样才能保证吃起来不急急忙忙的。
“早啊,小佳佳。”他在妻子对面坐下,手脚麻利的掰面包。
严佳看着他有条不紊的动作,她看了三年了,觉得都有点腻歪,方振乾却什么也没觉察到。
“这周六是我们公司家庭ri,去石湖烧烤,你有空吗?”严佳希冀的目光盯着他。
方振乾顿住,脑子里飞快的过了一遍行程,然后不无遗憾的说:“周六我有个客户从广州过来,去不了。”
严佳眼中的光芒黯淡下来,她低头吃东西,不再说什么,说了也没用。
两人有点沉默,方振乾能感到严佳的不高兴,他歉意的拍拍她的手,“今年我一定抽时间带你出去玩一趟。”
说得多好,三年了,他们除了蜜月时去过一次海南,再也没出去过。等他有空,恐怕要到天荒地老了。
“你不觉得我们的生活太缺少激情了吗?”严佳闷闷的问。
方振乾无声的笑笑,“不是有句话叫平平淡淡才是真嘛!”然后看到严佳依旧鼓起的腮帮,忙加一句:“那你觉得我们要怎么改变?”
“我有个想法。”严佳盯着自己的碗道。
“说吧。”方振乾继续吃着。他对严佳那套太司空见惯了,天知道她的脑袋瓜里藏了多少奇怪的想法,一会儿想去非洲,一会儿想搞个慈善捐助协会,一会儿又说要当作家了。结果没一件事gan成过。
有一回,在公司受了气,回来哭了半天,最后说要辞职。方振乾也同意了,他养的起老婆,“不就是往锅里多加一勺水嘛!”他笑呵呵的安慰严佳。
等了她一个星期,还没有辞职归家的迹象,一问,她才吞吞吐吐的说,气消了,不辞了,“我都不知道辞职后,在家能gan什么。”严佳的眼睛迷惘的象个孩子,方振乾怜惜的搂紧了她。
现在严佳这样正襟危坐的又要宣布什么,方振乾感到自己都有免疫了。
“我想红杏儿出墙一回。”严佳终于开口了。
方振乾愣了一秒,看向严佳那严肃的脸,他努力忍住嘴里那口粥不喷出来,结果脸涨得通红。
方振乾把严佳从头到脚打量了两遍,然后一本正经的问,“知道为什么叫‘红杏‘出墙吗?”
严佳茫然的摇头。
“红杏是一种美丽而高贵的植物,所以有机会出墙。至于你嘛,”他的眼神充满了笑意,“充其量就是一枝喇叭hua,恐怕怎么爬也爬不过墙头滴。”陈述完毕,他将最后一口面包塞进了嘴巴。
严佳拍案而起,怒视了他十秒,然后平息心神,复又坐下,接着闷头扒饭。她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思量之下,发现他讲的都是实情,也就隐而不发了,方振乾也老说她缺乏女人味。
方振乾拎着包走到门边,想了一下,又弹回来,捏了捏严佳肥嘟嘟的脸,“小东西,别瞎想了。真要有一天,你找到个比我好的,我不拦着你。”
方振乾上班去了。严佳无j打采的收拾碗筷,她原来想震震老公的,没想到让他看了个底儿掉,真失败。
他居然还刺激她去找一个,很显然没把她的话当回事嘛,严佳愤愤的对着桌上两人合影中的他挥了挥拳头,你等着吧,嘿嘿。
其实严佳自己也不知道要等什么。
3
三月午后的y光透过银灰se的玻璃,斜斜的洒进天宇软件位于24楼的工作室,也暖暖的照在埋进皮椅里眯着眼小憩的方振乾的身上。
和新客户沟通了一上午,合作方案已经基本定了,愉快的用餐之后,陈立伟带了客户去happy,方振乾借故推脱了回来,他素不喜应酬,宁愿多hua点时间在实际工作上。
八年前,他和陈立伟在某研究所一起工作而认识,两年后,陈立伟辞职出来,开办了这家天宇软件,并邀方振乾入伙,他看中方振乾的踏实能gan,两人合作后,事业出奇的顺利,基本上是陈立伟负责市场一块,方振乾担当技术的全责,两人珠联璧合,短短的六年时间就使天宇在业界占据了不可忽视的一席之地。
有人暗示方振乾可以自己独立出来开公司,他对此一笑了之。他没有陈立伟那样广泛的胶际面和对任何事务都应付自如的胶际手腕,而且陈立伟对他也不薄。
在外人看来,他们是很奇怪的组合,陈立伟胶际很广,人脉关系复杂,且为人风流倜傥,绯闻不断,结婚不到一年就离了。自此更是hua天酒地,女友少说有一打。而方振乾则规规矩矩,不越雷池半步,有时一起出去应酬,面对美女的投怀送抱,也是木讷得可以。每当这时,陈立伟就会苦口婆心的劝他:“老方,别老这么端着了,够累的,男人嘛,有点hua花草草不是很正常的事嘛!更何况有利于业务的开展。”
方振乾不置可否的笑笑,陈立伟一向自诩万hua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那不是方振乾的准则。
“如今象你这样的稀有品种真是提着灯笼都难觅啊!”陈立伟于是由衷感叹,“也不知道严佳那个小丫头用什么法术让你这么死心塌地的。”
方振乾道,“主要是我洁身自好。”他和陈立伟是说惯玩笑话的。
此刻,浸泡在令人惬意的y光里的方振乾,忽然想起“激情”这个字眼,那是某天早上严佳向他提起的命题。
“激情。”他暗暗嚼着这两个字,对他来说的确有点陌生。
他想他应该是有过激情的,只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明白激情过后更多的是苦涩,因此他宁愿要平静的生活。
“方振乾!”仿佛有个脆生生的声音在他耳边泛起,这声音曾经让他激情澎湃过,而现在,一切都已归于沉寂,喊他名字的那个女孩已经跟他那段刻骨铭心的经历一起,埋进了遥远的记忆,让他变得漠然,沉稳,激情不再。
晚上到家,又超过九点了。
严佳蜷在客厅沙发里睡着了,手里还握着遥控器,电视里照例放着无聊的泡沫剧。
方振乾关掉电视,坐回沙发,端详严佳的睡态。她梦中还微嘟着嘴,脸上的表情单纯的象个婴儿,方振乾轻轻拨开她额前的几缕头发,默默的注视着她,心里升点暖意。
严佳忽然醒了,看到面前的方振乾,于是牵动嘴角笑了一下,“回来了。”
“嗯。”方振乾还沉浸在柔柔的感觉中,“今天玩得怎么样?”他是指严佳公司的家庭ri。
严佳道:“吃了很多r。有点不消化。”
方振乾宠溺的拍拍她的脸,“你这么大的人了 ,怎么还管不住自己啊?”
严佳推推他,“快去洗澡吧。”
方振乾只得起身进卫生间。等他出来时,看到严佳还窝在沙发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怎么了?”方振乾站在卫生间门口擦着湿漉漉的头发问。
“你说,我们要个孩子好不好?”严佳咬住下唇喃喃道。
“好……啊?你说什么?”方振乾回过神来。
“今天,我们公司好多同事都带了小孩过来,可热闹了,连林经理都带了女儿过来。”林经理是严佳的顶头上司,女强人,据说很严厉。
“她女儿才三岁,蘸酱的时候搞得一手一脸,林经理就帮她擦,还一边小声的责怪她,我还从没见她这么温柔呢。那场面真是温馨极了,所以我想,要个小孩可能也不是坏事。”严佳陷入自己的思维。
方振乾丢开毛巾,探身过去,坐到严佳身边,拥住了她。
“小傻瓜终于要长大了。”他低低的说。
严佳仰头看他,“你说好不好?”
方振乾内心不是没有感动的,他知道一直以来严佳都很怕生育。
“当然好,只要你愿意。”他把头埋在她的秀发中,体味她身体内散发出的丝丝清甜。
“你说我们生个男孩好,还是女孩好,我……”话没说完,方振乾的吻就堵住了她的嘴,深深的,让她不由自主的伸手环抱住他的脖子。
方振乾一把将她抱起,向卧室走去。
“你gan嘛?”严佳挣脱着,嘟哝的问。
“你不是要做妈妈吗?”方振乾低头看他,眼里漫溢着欲望,脸上堆着坏坏的笑,“拣ri不如撞ri。”
严佳蹬蹬腿,“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
方振乾哪里听她的,一味将她抱入卧室,顺便抬脚关上房门,也关住了一屋的柔情蜜意。
4
方振乾下了飞机,按惯例先打开手机,一下进来五六条短信,还有i书台的留言,都是严佳的,以为出了什么事,正待拨回去,手机又响了,还是严佳。
“老公,你终于下地啦!”严佳欢快的声音从听筒传过来,方振乾疲倦的脸上有一丝飞扬的表情。
“什么事这么十万火急啊?小佳佳。”每次心情好的时候,他都这么称呼她。
“唔,是这样,有个忙要请你帮一下。”严佳的语气有点扭捏,毕竟老公刚下飞机。
“说吧。”方振乾拖了行李箱边听边走。
“肖燕的姐姐今天从澳洲回来,跟你在一个机场呢,所以我们想请你顺便把她接回来。她可能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了。行不,老公?”严佳口气嗲嗲的,这是她求方振乾办事时的惯用伎俩。
“我能说不吗?老婆大人?”方振乾半开玩笑的问。
严佳又是一通解释,直到方振乾投降答应,严佳迅速的报了肖燕姐姐的航班,到达时间和手机号码。
“你总得告诉我她的名字吧,小迷糊。”方振乾笑呵呵的打断她。
“哦,对,你等等,”严佳慌忙扭头问肖燕,然后对着手机喊,“她姐姐叫华梅,中华的华,梅hua的梅。”
方振乾握着手机,表情有明显的僵滞。
那边严佳还在喋喋不休,“我们把你的手机号也告诉她了,她下了飞机就会和你联系的。喂,老公,你在听吗?”
方振乾回过神来,匆匆答应着,挂了电话。
这个名字在他的心中泛起一阵涟漪,但他不信有这么巧,毕竟同名同姓的人多的很,无论如何,他没法立刻离开这里了。
方振乾折道去了机场内的小餐馆,拣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窗外是所有出机场的人的必经之道。他要了一碗面,慢慢的挑着吃。
当广播中报出他等的那个航班时,他已经吃完东西在抽烟了。他静静的注视窗外的动静。好漫长的等待。
开始有人陆陆续续的出来。
终于,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华梅穿着一件黑se的外套,拖着两只厚重的行李箱,肩上还有一只硕大的登山包,亦步亦趋的朝前走着,每走两步,就得整整东倒西歪的行李,长发在她低头的时候从肩上滑落,遮着前方,她无助的甩甩头发,接着往前走,白皙瘦削的脸和那一身的黑让她在人群中显得那么形单影只。
八年不见了,她看起来成熟了,更有韵味了,然而,一旦动起来还是给人一种顾头不顾尾的感觉。方振乾默默的在窗内望着她,一任点燃的烟袅袅的腾上来,在她和自己之间隔起一层淡淡的烟雾。
华梅站定,掏出手机,来回 拨了几下,然后放在耳边听。
方振乾的手机悦耳的唱着歌,他没有接,依旧凝视远处的华梅,直到她皱起眉头,摁断了电话,他才缓缓的起身。
华梅又在整理行装,一路上她被自己这几包巨大的行李搞得狼狈不堪,本来肖燕说好了会找人来接她的,结果那个司机居然联络不上,看来只能去排队打车了。
“我来吧。”有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说,同时,她肩上一轻,登山包已然易了主人。
方振乾若无其事的接管了她的行李,把自己那只轻便的小箱子递给她,“你拖这个。”
他说话的神气一如他们不是分别了八年,仿佛上个礼拜还在一起吃过饭似的熟络。
华梅发怔的看着他,心潮起伏。半晌回过神来,拉着拖杆箱跟上。很快就与他并肩齐走。
方振乾回头俯望她一眼,“饿吗?”
“不。”简短的回答。
一直走到停车场,两人都没有再说什么,太多的话,一时不知要从何说起。
安置好行李,两人上了车。
方振乾的手机再次响起,他接起来,当然还是严佳。
“人接到了吗?”严佳的声音关切的问。
“嗯,接到了。”
“那好,你送她到肖燕租的地方来吧,我们在做大餐,等你们一起过来吃。”严佳唧唧刮刮的讲着,很忙得样子。方振乾无法想象一个切菜都会切到手上的人能做出什么大餐来。
“小心别切到自己的手。” 他的声音不自觉得柔和,华梅注意到了。
挂断了电话。方振乾发动了车子,爬上出去的车道,混进漫溢的车流。
“你,结婚了?”华梅终于开口,她没想到,肖燕同事的老公会是他。
“嗯,三年多了。”方振乾面无表情的说。
华梅的心里有一阵绞痛,这么说,他老早就忘了自己了。
当年华梅走时那决绝的表情和冰冷的声音同时浮现在两个人的面前。
“既然这样,从此以后,我们各走各的路,不必再有什么纠葛。”
“……好。”那是他沉默良久之后的回答。
他,照做了。
而她,在八年以后又回到,感情的世界里,终究是女人太傻。
“你和冯浩怎么样?结婚了吗?”方振乾自然的问。
“我们,早就分手了。”华梅轻轻的说,她很想告诉他,其实他们压gen没开始过。
“那你……”
华梅飞快的打断他,“我还是一个人。”她有些惊诧自己的声音近乎怨恨。
长久的沉寂。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方振乾抑止住内心的波澜,问。
华梅挑了挑眉,平静的回答,“我签约了一家杂志社。先做着,走一步看一步吧。”她说了那家杂志社的名字,是一家很有名的专业杂志社,与方振乾的公司还有业务来往,他们百分之八十的广告都是登在该杂志社的。
毕竟打拼了这么多年,不再是那个少不更事的孩子,华梅很快平复了心情,两人开始聊一些认识的人的近况。
沉渣泛起,一时勾起多少往事。
5
方振乾的父亲是东部一个富庶城市的公安局副局长,为人特别严肃刻板,对两个儿子希冀很高,他和弟弟从小在父亲近乎苛刻的管制下长大,过着极其循规蹈矩的生活。不出意外的话,方振乾会子承父业,报考警校,这也是父亲一向的愿望。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在方振乾高一的时候,父亲在一次因工出差时,遭遇飞机失事去世,家庭情况也随之一落千丈。
母亲因为受了这场打击,身体每况愈下,但为了两个儿子,仍苦苦支撑,用抚恤金开了个小卖部,艰难的经营着。总算熬到方振乾考大学。
他没有按照父亲的愿望报警校,而是报了自己喜欢的计算机专业,并以全市理科状元的优异成绩考进j大信息技术学院。
进了大学,方振乾一边用功读书,一边找机会勤工俭学,他同时做两份家教,并从老师那里得到一些零碎的编程活儿,这样零零散散的凑着,减轻一些母亲的负担。
大三的时候,周围的同学基本都落实了女朋友,而方振乾一没时间,二没心思,他看着那些整天跟在女生*股后面惟命是从的人,觉得十分怪异,至于吗?
他的上铺冯浩就整天为怎么讨女朋友欢心的事而烦恼,他在追外语系的系hua,同时也是他的老乡华梅。
方振乾见过华梅,长发,尖脸,肤白,走路爱蹦蹦跳跳,一看就知道是那种不知愁为何滋味的娇娇女。当然,人也很热情,因为每次遇到她,无论是在宿舍还是在路上,她总会脆生生的喊上一声,“方振乾!”方振乾礼貌的向她点头示意,然后匆匆走开,心里不是没有疑问的,她对所有人都这样吗?他有时候会留意一下,发现不是,她只是叫他一个,那么,是为什么呢?他疑惑着,也许自己比较土,比较内向,惹她好奇了吧。方振乾想不明白,也不想想明白,他要忙的事实在太多了。
周六的傍晚,方振乾结束了对两个初中小孩的辅导,疲惫的回到宿舍,意外的发现宿舍里异常热闹,这在往ri是很少见的,基本上周末是谈情说爱的好时候啊,谁舍得把时间浪费在宿舍。
然后他看到坐在一堆男生中间的高谈阔论的华梅。见他回来,华梅一如往昔的站起来,叫了声,“方振乾。”
方振乾点了下头,他从架子上拿了饭盆准备往外走,并盘算着吃完饭能去哪里躲个清净。
“我今天是专门来找你的。”华梅笑吟吟的看着他。
方振乾愕然的站住,“找我?什么事?”
冯浩蹿过来把他摁到床边坐下,“当然是好事啦!”
华梅在他旁边的凳子上坐下,然后道:“我们学院想排一个舞台剧《罗米欧与朱丽叶》,全英语的,我演朱丽叶,想邀请你演罗米欧。”
方振乾的英语有口皆碑,口语尤其不错,这全归功于他父亲给他请的一位辅导老师,也是方父的战友,据说年轻时给某部高官当过贴身翻译。一个好的老师加一个严格的父亲,方振乾在初中的时候就开始广泛阅读英文原版书籍。
大二的时候,他在本系老师的推荐下,还接过英语系的若gan口语翻译及笔译工作,对于他来说,这不过是个谋生的手段,却没想到同时为他在外语学院赢得了不小的名气,他翻译的东西甚至曾经被学院某教授作为范本展示过。
冯浩也起劲的附和,“是啊!好歹给我们学院挣个脸嘛!气气那帮外语系的家伙。”据他所知,外语系追华梅的男生不在少数。
方振乾面露难se,“可是,我,我不会演戏啊!”他知道一旦介入,自己就得付出大把的时间,而且他也一向不喜欢抛头露面。
“没关系,你不会,我教你啊!”华梅胸有成竹。
但是无论他们怎么劝,方振乾只是摇头,外语学院又不是没人了,拉他gan嘛!
冯浩急了,如果方振乾不去,就意味着华梅得在台上和他的情敌卿卿我我了。他用力推推方振乾,“兄弟,你怎么搞的,关键时刻别当缩头乌鬼啊。”
方振乾对他的心思了然于心,他笑笑,说:“对不起,我真的没时间。”
华梅的眉心拧成了锁,嘟着嘴道:“算了算了,就当我没说过,冯浩,陪我出去走走。”
舍友们陆续的散了。
方振乾重又拿起饭盆,想想刚才的一幕,实在是莫名其妙,摇摇头,吃饭去,肚子已经很饿了。
一个月后的某天下午,方振乾从图书馆出来,听到身后又有一声娇喊,“方振乾!”
他回头,果然是华梅。目光往两边飞快扫设一下,没有看到冯浩。
“有事吗?”想起上次拒绝过她的邀请,不自觉的崭露出一丝客气的微笑来。
华梅脸上晴空万里,她走到他跟前,扬起手中的票,“这个,给你,星期四下午,大礼堂有演出,《罗米欧与朱丽叶》,我演的。”
方振乾嘴角勾起一丝浅笑,“你找到你的罗米欧了?”话一出口,自己都觉得有点轻佻。
华梅灼人的目光注视着他,“总有一天会找到的。“
方振乾第一次发现她的眼睛如此清亮,心跳莫名的紊乱了一下。
“一定要去哦。”华梅再三的嘱咐后,蹦跳着走开了。
握着那张票,方振乾有点茫然,他能去吗?他想去吗?
那场演出,方振乾犹豫再三,还是去了,他坐在礼堂的角落里,默默的看着台上饱含激情的表演。
他当然看到了华梅,听到她嘴里吐出的一串串流利动听的英语,虽然表演有些许青涩,但因为是全身心的投入了,居然也牵动了方振乾的心。
台下时不时爆发出雷动的掌声和喝彩声,也让方振乾感到前所未有的撼动。
一刹那,他突然发现原来世界可以如此j彩,而他却一直将自己封闭着,为了种种的理由。
罗米欧与朱丽叶徇情的那段,台下居然有女生在啜泣。方振乾的内心也掠过一阵阵电流,多么奇妙的感觉,他能在嘈杂的环境中听到自己强而有力的心跳,莫名的振奋着,那是他从未体验过的,也或许是他一直以来忽略的?
他仿佛觉得那是他的朱丽叶在向他表达着什么。
当幕布落下,观众散去的时候,方振乾还坐在原位,心情久久没有平息。
很久以后,他才缓步踱出礼堂。
月光皎洁,这时候不算太晚,林荫道上不时有人三三两两的走着。
“方振乾。”
方振乾猛地站住,蓦然回头,华梅就站在他身后,她已经换回了平常的衣裳,但脸上的脂粉还未褪去,显得像个瓷面娃娃。
她走近他,目光里有着喜悦,“你到底还是来了。”
方振乾的心又咚咚的狂跳起来,他突然明白了自己长久以来的心意,那被他忽略的,或者说是抑制的但其实一直存在的感觉,在看到华梅演出的那一刻被突然挑了起来,真真切切的摆在他面前,使他无处遁逃。
“恭喜你,演出很成功。”方振乾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华梅仰起脸大胆的注视着他,“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方振乾手心捏了把汗,他悄悄把手c进裤袋,无力的对她笑笑,“你想听什么?”
华梅眼里掠过一丝失望,“你是个傻瓜!”她转身准备离开。
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迅速的抓住了她,将她拉进一个滚烫的怀抱。
“呀……”她惊叫出声,嘴却已经被另一个滚烫堵住。
让所有的责任,防御,尊严都滚到一边去吧,这一刻,方振乾只想拥住他感受到的真实。
良久,方振乾才放开了她,华梅水汪汪的眼睛凝望着他,妩媚一笑,“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两年了。”
华梅是在大二的时候注意到方振乾的,她去男生宿舍找冯浩,看到了坐在上铺的方振乾,白净俊朗的一个男生,长手长脚的身躯蜷缩在铺上活象一个与世隔绝的修炼道人。属于他所辖范围的整洁与周围的邋遢格格不入。更让华梅好奇的是,在他们闹哄哄的谈话中,方振乾居然能不受打扰的看着他的书,他真能看进去吗?
接着,她在主修课上看到老师给他们展示的外系同学翻译的文章,虽然她觉得这多少有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之嫌,但在读完了译文后她也不得不服了,没有多年的积累,是成不了这样深厚的功底的。
“老师,这是谁翻译的?”她好奇的问。
“计算机系的,叫方振乾。”老师回答。
以后华梅就不由自主的留意起这个外表和善但神情冷漠的人来。她最爱观察他被自己叫后的那一霎的无措和紧接着表现出来的冷淡,仿佛硬把自己冰封起来似的。听冯浩说,他家里很艰难,所以他所有的j力都扑到学习和赚钱上了。
华梅自己也不清楚什么时候就陷进去了。总之,她跑男生宿舍越来越勤快了,她也经常跟着他去图书馆,自修室,偷偷注视他。
当华梅向方振乾袒露着自己的少女情怀时,他内心油然而生的不仅是激动,还有感动。
在家里遭逢突变后,方振乾感受到的世态炎凉仿佛让他看到了世界的本来面目,原本殷勤走动的亲戚叔伯们一下没了踪影,唯独不离不弃的倒是两个父亲早年的战友,经常会来看看他们母子,说些体恤的话,但鉴于他们的能力,也提供不了太多实际的帮助。
在母亲生病的ri子里,方振乾白天要上课,要照顾比他小四岁的弟弟,晚上还要去医院守护母亲,才十六岁的他表现出来的是一个成年人的沉稳和锐气。他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知道只有靠自己,才能让母亲少点辛劳,让弟弟顺利的把学念完,所以即使在那段最艰难的ri子里,他也没有懈怠过,他的成绩一直在年级里遥遥领先,成为老师眼中的楷模。漫长的坚持,让他逐渐习惯了有事情一个人承担。
现在,有这样的一个hua样美好的女孩,大胆的向他诉说着爱慕之情,让他突然感到自己原来是那么卑微,原来内心深处也一直渴望着停留。
6
华梅终于和方振乾走到了一起,他们出双入对的在学校的各个角落出现,图书室,食堂,甚至在各自的课堂上。
他们谈朋友的时间比较晚,已经是大三的下半学期了,这个时候,有些早谈的男女朋友已经开始吃散伙饭了。他们的恋情被人笑称为黄昏恋。
方振乾也越来越习惯于跟在华梅的*股后面言听计从的听她摆布,每每发现这点,他都会自嘲的一笑,心底涌起的更多的却是甜蜜。
冯浩和方振乾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人人都知道是方振乾抢了冯浩的女朋友,而其实两个人都明白,华梅从来就没跟冯浩好过,冯浩的挫败感因此更加的强烈,他们两个直到毕业都存在着隔阂。爱情,就是这样,让人有得必有失。
方振乾总是宠着华梅,他容忍她的小xg子,满足她这样那样的要求,在他的思维里,女孩子就是该这样被哄着,供着,呵护着的。他希望能这样一生一世的对她,然而,在爱情的天地里,也不会总是晴天,即使一个人的修养再好,脾气也总还是有的。
方振乾生ri的时候,华梅hua大钱给他买了套名贵的服装,方振乾拒绝了,看着华梅泪汪汪的双眼,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知道她是好意,但这套衣服让他感到的是尴尬。他见过冯浩有同一个牌子的衣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而这决不是他这样环境的孩子应该去追求的,尤其是现在。如果他穿上了,只能显示自己的滑稽与可笑。
而华梅完全不懂得他,她在他们宿舍发了一通脾气,这次方振乾没有妥协,他默默的坚持着,华梅委屈到气恼,她找来一把剪刀将衣服剪了好几个dong。
方振乾的脸刷的白了。他用冷漠的眼神看着倔强的华梅,头一次感到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他的母亲为了一分,两分的积累,早起晚归,而面前的这个家境优越的女孩,因为一时的愤懑,可以将一件价值上千的衣服毁坏,他感到她是那样的陌生。
方振乾二十一岁生ri以两人的不欢而散而告终。
这一次最先低头的是华梅,她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她是那种做事不计后果却又很容易后悔的人。两人最终还是和好了。
毕业前夕,冯浩找华梅谈了一次话。两个人在校园的c场外围满满的踱着步,即将离开校园,才发现原来四年的时光那么仓促,还没来得及回味,分别已经到了眼前。
“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冯浩问。
华梅闷闷的说:“方振乾想留在这里工作,我么,当然也只能留下来了。”
冯浩知道华梅一直很想出国,只是她舍不得方振乾,才忍痛选择放弃。
“你觉得为了他放弃自己的理想,值得吗?”冯浩问。
华梅有些恼怒的瞪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冯浩幽幽道:“我是为你着想,你留下来,无非是想嫁给他,可你知道方振乾家里有个多病的母亲和一个还在上学的弟弟吧?方振乾不是那种可以抛下家里不管的人,结婚之后,肯定会接他们过来一起住,这以后呢?你的青春就将淹没在无休无止的c劳之中,等到你想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华梅打了个冷战,她了解方振乾,冯浩说的这些话她也依稀想到过,但面对方振乾的柔情时,她无法让自己去多考虑这类现实的问题,可是不去想并不等于问题不存在。她害怕自己变成一个任劳任怨,委曲求全的小媳妇,在黯淡无光的岁月里消磨自己的美丽容颜,直至有一天成为一个连丈夫都唾弃的黄脸婆。
冯浩看出她的挣扎,不失时机的走近她,紧握一下她的手,无比诚恳的说:“华梅,跟我一起去美国吧。”
华梅逃也似的抽出自己的手,飞奔离去。
初夏的夜晚,月光轻柔的洒向校园c场的青青草地上,方振乾和华梅相拥着坐在一角,享受着这份独有的宁静与温馨。
“振乾,有人说爱情是一种化学反应,持续时间最多十八个月。”华梅把玩着方振乾修长的手指,忽然说。
方振乾撩了一下她的长发,笑道:“胡说,我就会爱你一辈子。”
华梅低着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然后喃喃道:“一辈子,好长啊!可是,如果真的只能有 十八个月,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方振乾把华梅的肩膀扳过来,正视着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华梅不敢看他的脸,把头埋进他的胸膛,半晌,才抬起头来,执扭的道:“你跟我一起出国吧,好吗?”
然后,她看到方振乾的眉半皱起来,这个问题他们已经讨论过无数次了,方振乾不是不想出国,但他再怎么样也无法扔下家人一走了之,母亲和弟弟都需要他,需要他工作赚钱。
“华梅,我……”
华梅没等他说下去就制止他,“你别说了,我只是开玩笑。”她重新钻回方振乾的怀里。
方振乾叹一口气,抚摸着华梅的青发,并未看到华梅脸上的绝望和清泪。
论文答辩结束后,所有的人都舒了口气,接下来就只需要等证书了。晚上,舍友们熄灯后在聊天,谈到毕业后的出路问题。有考研的,有立刻要去找工作的,也有想出国深造的,冯浩就是其中一个。
有人问方振乾,“你成绩这么好,不考研可惜了。”
方振乾沉思一下,说:“我想工作,早点赚钱。”
冯浩忽然道:“方振乾,你知道华梅也要出国吗?”
方振乾一愣,没有出声,这对他和华梅来说是个敏感话题。
冯浩接着说:“她和我一起递胶了出国申请,不出意外的话,八月份我们会去美国。”
有个什么东西在心里“啪”的一声裂开,方振乾感到苦涩无比。
那一晚,方振乾彻底失眠了,他想,他对华梅的爱到底会给她带来幸福还是实际上束缚了她?如果是后者,那他宁愿放她远走,即使自己心碎。
第二天再遇到华梅,方振乾什么也没说,有些东西,说了也没用。
吃晚饭的时候,华梅终于开口了,“我申请了留美,原来以为成不了,今天上午系主任说办下来了。”
方振乾默不吭声的吃着饭。
“振乾,你恨我吗?”华梅轻轻的问,她觉得自己很残忍。
方振乾苍白着脸,笑了笑,只说了一句:“快吃吧。”
一切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结束了。
华梅走的那天,方振乾还是去送了,他去的迟了些,送行的人群相当拥挤,他站在远处的台阶上,默默的注视着因为即将面临新而神采飞扬的华梅,以及她身边满目含情的冯浩,他们相当的登对,他忽然没有勇气走上去。
华梅的眼神在人群中穿来梭去,最后定格在方振乾的身上,略一思忖,她朝着他奔过来。
方振乾脚尖玩弄着台阶上的小突起,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到了那边,自己多保重。”
即将分别,华梅突然觉得有万分的不舍,虽然出国留学一直以来是她最大的梦想,但她没想到的是离开方振乾会让她这么难过,不知不觉中,眼泪已噙满眼眶。
“如果,你要我留下来,我,就为你留下来。”华梅喃喃的说。
方振乾讶异的看向她,小小的脸上写满了凛然和悲怆。他有一丝感动,然后坚决的摇头, “不,你走吧,我,承担不起。”
华梅沉默了,她无言以对,本来要离开的那个人就是自己,她又怎能在最后让他重新选择。
渐渐的,眼泪风gan了。远处,冯浩在向她招手,快要登机了,华梅甩了甩长发,她本就是个洒脱之人。
“既然这样,从此以后,我们各走各的路,不必再有什么纠葛。”
“……好。”
7
不知不觉就到了。方振乾把华梅的行李取下来,一直送她到电梯口,然后挥手道别。
华梅道:“你不上去吗?你太太也在呢。”
方振乾说:“我公司还有事,得先去处理一下。”
他撒了谎,只是因为他没有把握能同时与严佳和华梅自如的相处。
当门铃响起的时候,屋内的两人立刻跳起来去开门。桌上放着满满当当的菜肴,一半是她们在附近超市购的熟食。
进来的只有华梅。
肖燕上前紧紧的搂着姐姐,欢声雷动,六年不见了。
严佳只觉得眼前一亮,她没想到肖燕有一个这么漂亮动人的姐姐,张嘴就道:“美女啊!”
华梅用很奇特的目光注视着她,“你是,严佳?”
肖燕道,“是,是,我现在的铁哥们。”
严佳对着外面探头探脑,“咦,方振乾呢?”
华梅解释道:“他说公司有事,先走了。谢谢你哦,严佳。”
严佳客气着,满腹的狐疑,怎么也不说一声就走了。她给方振乾拨电话。
“你怎么回事啊?”皱着眉问,“哦,啊!那你当心点。”
挂了电话,严佳也释然了,“算了,那就我们吃吧。”
三个女人把顿晚饭吃得热热闹闹的。
严佳好奇道:“你们是亲姐妹吗?怎么都不姓一个姓?”
肖燕笑起来,“那还不简单,我姐姓我爸的姓,我姓我妈的姓呗。我妈在我们家的实力不容小觑啊!是吧,姐。”
华梅貌似漫不经心的对严佳说:“看起来方先生对太太很体贴呢。刚才在车上听他嘱咐你别切菜切到手。”
还没等严佳开口,肖燕就抢着说:“典型的模范丈夫,对严佳真是言听计从。要不然,人家跟你素不相识的,怎么肯去接你啊!”
肖燕嘻笑着和严佳对了一眼,两人都没注意华梅那略微变得难看的表情。
“姐,你在外面过的怎么样啊?澳洲,就这么让你乐不思蜀啊?”肖燕急迫的想知道姐姐的经历。
“也没什么,呆惯了,哪里都一样。”华梅轻描淡写。
肖燕对严佳挤了挤眼睛,“怎么样?我说的吧,忍者神鬼一号回来了。”
严佳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华梅对她这个无甚长进的妹妹皱了下眉。肖燕完全不在乎。
“对了,姐,妈妈明天会过来看你。要不要我帮你物se一个男xg朋友先,否则,她肯定不会放过你的。哈哈!”肖燕狡黠的说。
华梅脸有点y,严佳在一边解围:“你姐姐这么漂亮,还用你c心啊?”
说着这话,她忽然感觉华梅看着她的眼里有一种奇怪的东西,好像,隐隐的敌意。严佳有点不安起来,她想起肖燕说的话,“女人到三十多还没找好归宿,甭管多漂亮高傲,不孤老也变的孤老了。我姐姐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华梅反击妹妹道:“你先别说我,你自己解决了没有?”
肖燕贼贼一笑,“我不急,我得好好挑挑才行。”
华梅冷哼道:“你也见好就收吧,别落得跟我似的,让妈三天两头打电话给你哭诉。”
严佳道:“其实我们公司有个小伙子人挺好的,一直追她,可她看不上人家。”
肖燕知道她说得谁,嘴一撇,不屑道:“你说任伟吧,且不说他整天吊儿郎当的样子,就他那个妈就够让人受的,我跟你说啊,找人不光要看有没有钱,有没有情调,未来婆婆也是很重要滴,现在的婆媳大战都赶得上美伊战争了。”
严佳眼看着肖燕的择偶条件越来越复杂,暗自好笑。
华梅顺势问严佳,“你和婆婆处得好吗?”
严佳道:“他们都过世了。”方振乾得妈妈是前年去世的。
这顿饭严佳到底吃得心不在焉,没吃尽兴就嚷着要回家,肖燕想着跟姐姐说说私心话,便也没硬留,草草收拾了一下就送她出门打车了。
到了家,一片漆黑,却有浓重的烟味,把严佳吓了一跳,赶紧开灯,却见方振乾埋在靠窗的沙发里抽烟,一脸的倦怠。
“咦,你怎么已经回来啦?吃晚饭没?”严佳很意外。
方振乾收起一脸的颓废,嘶哑着嗓子说,“吃了点。觉得有点累。”一边说,一边掐掉手里的烟。他知道严佳不喜欢闻烟味,只是今天有点情不自禁的想发泄掉些什么。
严佳一脸歉然的偎到方振乾身边,“对不起哦,老公,你工作本来就这么辛苦,我还把你差来差去的,真是太不体贴你了。”她边说边将脸埋到他胸前蹭着。
方振乾抬手抚着她滑滑的秀发,觉得她傻气得可以,如果说当年华梅让他懂得了什么是痛的话,那严佳就是他生命中最柔和的y光,她给他带来的是无尽的愉悦和轻松。
“你呢,吃饱没有?”方振乾问。
严佳摇头,“我老记挂着你,就没多留。”然后又道,“想不到肖燕的姐姐是个大美女呢。你觉得她怎么样啊?够漂亮吧?”
方振乾含糊其词,“唔,好像吧,没怎么注意。”
严佳把脸b近他,好像要看穿他似的,嘻笑道:“我才不信呢,那么个活se生香的人坐在你车里,你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方振乾把严佳按到沙发里,虎视耽耽的看她,“你希望我对她有感觉吗?”
严佳气馁了,“好了,好了,我投降了。你真是一点玩笑都开不得的。”
方振乾放开她,严佳乘机揽过他的头,俯在他耳边说:“你要是真喜欢她,我也不反对。”
方振乾瞪视着她,严佳得意洋洋道:“那样的话,我就也可以出去再找一个,给我们平淡的生活加点调味剂。”
方振乾知道严佳是在胡说八道,但心却莫名其妙的乱了。
严佳猛得站起来,把方振乾吓了一跳。下一刻,他就看到她脸上浮起的调皮的笑。
“我刚才在肖燕那里惦记着你,都没吃饱,现在饿了,我去煮点饺子来吃哦,顺便给你也煮一碗。”话没说完,人已经闪去了厨房。
这就是严佳最可人的细心之处,方振乾把烦乱的心掩藏到一边,嘴角不由自主的勾了起来。
8
华梅下了车,仰头望了一下高得让人晕眩的大厦,方振乾就在这里,她的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她抬脚出来,找到天宇的门面,优雅的推开玻璃门,在前台低语了几句,接待台的女孩子示意她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然后迅速的拨电话。
这当儿,华梅开始打量这间公司,装饰简单明快,整个大厅隔出的好几十个小小的办公区域已然坐满了员工,放眼望去,都是一张张极年轻自信的脸。
有个很有朝气的大男孩从她身边走过,对她善意的点头微笑。
不多时,一个留着板寸头,皮肤微黑,穿着考究的青年男子满面笑容的迎了上来。
“华梅小姐,久仰久仰,在下陈立伟。”陈立伟乍看见楚楚动人的华梅,眼神烁烁放光, “听说文星来了个美女主编,今ri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华梅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哪里,陈总,您才是货真价实的青年才俊呀。五年多的时间就把一间公司做得这么生龙活虎。”
陈立伟呵呵笑道:“全靠兄弟们的支持,来,来,别光站着说话啊。”边说边引华梅进了一间会议室。
立刻有小姑娘进来,殷勤的问喝什么。
“绿茶,谢谢!”华梅说着,眼睛朝门口瞄一下,问:“怎么不见方先生?”
陈立伟忙道:“他在开个会,一会儿过来,我们先聊。”
华梅点头道:“社长让我过来,主要是熟悉一下情况,以后有关贵公司的业务,我会全权负责。”
陈立伟满脸堆笑,“那敢情好!”对他来说,跟美女谈业务比跟一个小伙子合作要轻松愉快的多。
接下来,陈立伟把公司的基本情况向华梅作了介绍。
华梅耐心的听完,然后从容不迫的从文件袋里掏出一份文件,道:“我今天来的另一件事是有关贵公司广告业务的事。我想下一年度你们的广告应该还是愿意在文星上登的吧。”
陈立伟道:“那还用说,我跟你们戴社长是多年的知胶了。”
事实上文星的影响力在业界与ri俱增,拥有一批稳定的中坚读者,不可忽视。
华梅继续说:“这是下一年度的合同,请过目。”
陈立伟悠然的接过来,拣紧要的几处看了一下,脸se微变,道:“这个价格是不是搞错了,高了这么多?”
他的反应在华梅的意料之内,她不慌不忙的解释,“事实上,你们公司的广告费用一直是偏低的,你知道现在文星的管理越来越规范,我们这样做是希望对其他客户公平一点。即使调整后的价格,跟其他公司比起来,也还是便宜的,我相信你们自己也能比较得出来。”
陈立伟有点气恼,又不便对华梅发作,他掏出手机,准备给社长打个电话。
华梅猜出他的意图,笑吟吟的说:“你不必给社长打电话了,其实这个意见是我向社长提的,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跟我说。”
陈立伟欲言又止,面对华梅的柔中带刚,居然有点不知怎么回应。
正在这时,方振乾出现在了门口,陈立伟像看到了救星,连忙招呼他进来。
“这是我们的技术总监方振乾。”他向华梅介绍。
华梅含笑道:“你不必介绍了,我们早就认识,他是我的……大学同学。”
方振乾礼节xg的与华梅握了握手,找地方坐下。
陈立伟显得挺高兴,“老方,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位既能gan又漂亮的同学,怎么没听你说起啊?”他把那份尴尬的合同往他面前一推,“这个,还得你跟你的老同学好好沟通沟通啊!”
方振乾粗略的看了一下,抬头问华梅,“还有商量的余地吗?”
华梅柔声一笑,“当然,没这么着急,你们可以好好考虑了再跟我谈。”
陈立伟起身去接个电话,临走对方振乾递了个加油的眼se。
会议室里只剩了两人。有些冷场。
过了一会儿,华梅才低声说:“我见过你太太了,挺可爱的女孩。”
方振乾看着合同,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你是因为爱她才娶她的吧?”华梅盯着他。
方振乾粗重的呼了口气,回答:“当然。”
又开始沉默。
华梅目光无比幽怨的投向他,“振乾,这些年,你为什么一直没找过我?”
“华梅,我想,在这种场合不是很适合谈论私事。”方振乾打断她。
华梅忍耐的撇了下嘴,“好,我会另约时间跟你谈的。”
“不必了。”方振乾头也不抬的说。
陈立伟接完电话回来,正看到华梅打包东西。
“不早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华梅道。
陈立伟扯扯方振乾,“那好,老方,你送送吧。”
方振乾只得起身相送。
陈立伟在电梯门口向华梅挥手,“以后还请多关照啊!”
电梯门合上后,又只剩了两人。方振乾向门靠近一些,华梅落在他身后。在这狭窄的空间里,沉默显得异常暧昧。方振乾能闻到华梅身上散发的淡淡的香水味,连同她轻微的呼吸声,从他后面一浪一浪的传来,撩拨着他每一个张开的毛孔。
华梅忽然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娇笑,让方振乾浑身一震,他想起很久以前他背着她爬山的时候,她伏在他身上就是这么笑的。他益发的紧张起来,好像华梅在一点一点的向他b近。
方振乾猛地回头,看到华梅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仿佛对他的心思一目了然。他暗自汗颜,怎么在她面前,他那沉着的定力如此不堪一击。
电梯终于下行到一楼,梯门打开时,方振乾轻轻吁了口气。
送走了华梅,方振乾回到办公室,陈立伟一见他就愤懑不已的抱怨,“妈的,戴正荣那个老狐狸,知道我好se,就派个美女过来谈合同,简直混蛋。刚才给他打电话,跟我唧唧歪歪不着边际的扯了通蛋,说什么现在放权了,全权由华主编负责,他忘了当初怎么求着我们的时候了,整个一过河拆桥!”
方振乾任他发着牢sao。
“老方,这次全靠你了啊,把你那个老同学搞定,年底我分红多给你两个点。”
方振乾冷眼看他,“为了那点广告费,你至于嘛!”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陈立伟一拳砸在桌子上。
9
又一个无聊的周六。
方振乾照例要加班,连一向瞻前马后的肖燕也忙着约会去了,她新近认识一个律师,据说属于j品级,正打得火热。
天气乍暖还凉,初春就是这样的,严佳缩了缩脖子,百无聊赖的逛在石皮街上。一个人的时候,时间总是显得特别不好打发。
这条街从头到尾都是小商品铺子,从首饰挂件到家居用品,琳琅满目,是女孩子的最爱,以前严佳和肖燕没事就来这里逛,hua小钱捧回一堆hua花绿绿的东西,很有成就感。
严佳走到一家新开的瓷器铺前,店面很小,东西也不多,但看上去挺j致,她扫了一眼,然后挑出一个小hua瓶,仔细鉴定。
“嗨!”一个黑乎乎的身影猛然在她身边停下,把过于专注得严佳惊得一哆嗦,扭头看时,原来是韩麦克骑着一辆形状古怪的山地车打这儿经过。
韩麦克估计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她,迷人的小眼里闪动着一丝欣喜,露出招牌似的灿烂的微笑以及两排齐整的牙。
“你吓死我了。”严佳拍着胸口道,同时也挺高兴能遇到个认识的人,虽然不是很熟,而且似乎还有一点尴尬。
“怎么一个人逛街啊?你先生呢?”麦克脚踮着地,看起来不准备马上走。
“他加班呢。”严佳低声说。
麦克瞥了她一眼,迅速dong穿她低落的情绪,笑道:“我要是娶了这么好的一个太太,在家陪着都来不及呢!”
严佳下意识的嘟起了嘴,脸微红,她总是不知道该怎样自如的应付这种玩笑。
她赶紧转移话题,拍拍麦克的车,“你呢?运动还是兜风啊?这车还挺衬你的。”
麦克撇了撇嘴,道:“是啊,这车跟我一样的不合时宜,我一路飙过来,回头率可高呢!”
他边说边从赛车上翻身下来,“既然你也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不如你做我的向导,带我好好逛逛,怎么样?”
严佳奇道:“你不是回国一段时间了嘛,再说你原来就是本地人,还用我介绍嘛?”
麦克扮个鬼脸,“这里和十年前大不一样啦,再说我家人都没回来,就我一个人在这里,平时哪有心情逛街,就当可怜我啦!”
严佳看他假假的作出一副苦相,不由笑了,也就不好意思拒绝了。
麦克把他的车找了个看车的地方寄掉了。
接下来,两个人把这条最热闹的街从头走到尾,麦克生xg活泼幽默,把严佳逗的呵呵直乐。
不知不觉走了快一个小时了,接近下午三点,严佳肚子饿了,中午她在家随意煮了点面吃了就出来了。
许是看出了她无j打采的模样,麦克道:“我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
严佳当然不反对,麦克带着她又穿过半条街,来到一家很别致的餐馆面前,这里地处深巷,闹中取静,十分难得。门口是仿古的匾额,偏写着很洋气的四个字“燕语hua巢”,乍一看都不像吃东西的地方,倒像hua店。
“这里很不错的,我来过几次。”麦克在前面带路。
进了门,严佳就有点后悔,里面暗暗的,静静的,有很轻柔的背景音乐,更要命的是,放眼望去,都是一对对的情侣在喃喃低语,气氛十分暧昧。
服务生把他们领到一个角落,递菜单,布茶水,十分殷勤。
麦克示意严佳点菜,她推了,“吃什么都行,只要不是辣的。”她低声说。到了这里,仿佛电台的音量被调到最低,大声说话会显得突兀。
麦克熟练的报了几个菜名,把单子合上,“不够再点吧。”
等菜的时候,两人默默的喝茶,仿佛被周围暧昧的气氛带动,有点不自然起来。
隔着三四个桌子开外,有个很轻的声音在低低的说着什么,严佳不由望过去,只看到一个头顶,高大的椅背巧妙的隔出一个个私密空间,彼此不相gan扰。
为了打破尴尬,麦克先开口,“这家店在我出国前就有了,没想到这么多年以后,它还在,真是让我意外和高兴。”
严佳抿嘴一笑,“原来你早恋啊 ,来这种地方的,分明都是情侣嘛!”话一出口,又觉不妥,脸不觉悄悄红了。
麦克倒不以为意,“十年前,哪有这么好的格调,一个简单的小食堂而已。我一直对这家餐厅的老板很好奇,能够起这么煽情的一个名字。”
菜陆续上来。清蒸白鱼,玉带熏r卷,蟹粉豆腐,还有一盘晶莹的芒果布丁。
这里的菜是苏杭口味,香,甜,糯,很配严佳的胃口,尤其是布丁,浓香可口。
“ 你最大的梦想是什么?” 麦克突然发问。
“我?”严佳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她可一直没想清楚过,方振乾总说她象个盲目的小蜜蜂,想做的事太多,但都是三分钟热度。
她歪头想了想,“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彻底的了解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说完,她看着麦克,以为他会像方振乾那样哈哈一笑。
可是麦克没笑,他想了想,点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能了解自己内心真正需求的人还真是不多,很多人忙忙碌碌,其实内心无限空虚。”
严佳没想到自己还能遇到知音。
“那你呢?你最大的梦想是什么?”
麦克一笑,“我曾经的梦想是做个环游世界的背包客,现在这个梦想已经实现,所以我进入下一个梦想,成家立业。”
“你到过许多国家吗?”很少有机会出去的严佳羡慕不已。
麦克道:“嗯,到过美国,ri本,加拿大,新加坡,巴西,英,德,法,还有土耳其。”
严佳口水都下来了。
“其实一旦出去了,也就没什么难的,走得多了,就跟去个外地没什么分别。”
“你最喜欢哪个地方?”
麦克眯眼想了一下,“加拿大吧,挺不错的。”
严佳失望道:“我以为你会说法国呢。我觉得巴黎是最浪漫的城市。”
“巴黎是很美,但欧洲的许多国家过于淡漠,你置身其中,不一定融合得了,不比加拿大,移民国家,包容xg强。”
麦克掏出手机,直接问严佳:“你电子邮箱是什么,有空我给你发邮件。”
严佳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他报了,然后补充一句,“我老板挺严的,你可别给我发垃圾邮件啊!”
麦克挤挤眼道:“哪能呢。”
东西吃得差不多了,麦克问,“想再来点吗?”
严佳调皮一笑,“你买单,你决定呗,哦,我再要一份芒果布丁就好了。”
她起身去洗手间释放一下。
在镜子前洗手时,她注意到自己红通通的脸蛋,仿佛置身梦中,怎么也没想到会和一个仅见过两次面的男士在这么温馨的地方吃东西。要是方振乾知道了,不知道会怎样,想起老公,严佳心下歉然,他现在还在辛苦加班,自己却……
严佳想还是早点回去吧。
10
走出洗手间,她朝四下扫了一下,一时记不起刚才的座位在哪里,她的方位观念一直很差。
望向左边,她看到一张有些熟悉的脸,是肖燕的姐姐华梅,她凤眼带笑,含情脉脉的与对面的人聊着什么。
严佳一阵好奇,她曾听肖燕说过,她姐姐还是单身,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意中人了,到底是美女,怎能蹉跎岁月。
严佳很想了解一下能入美女法眼的会是个怎样的男人,脸上带着一丝狡黠的笑,她偷偷往左边挪一点,再挪一点,然后,看到了,果然是个很帅的男人,虽然微低着头,俊朗的五官还是一目了然的,还未等严佳细细品味,她忽然就愣住了,全身象冻住了一样。
麦克等了一会儿才看见严佳从洗手间方向走过来,但她的眼睛并没有看象自己这边,而是直直的走向另一张桌子。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听到严佳颤抖得近乎失控的声音,尖而急促。
麦克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赶紧走过去协调。然后,他看到了在另一个隔间里的方振乾和一个面容俏丽的女子,那女子,他在公司见过,文星的女主编。
“不是说在加班吗?”严佳接着b问。
华梅道:“严佳,我想你误会了,我们在谈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严佳丝毫不理会,眼睛死死盯住方振乾,她看得清清楚楚,华梅刚才暧昧的眼神绝不是谈工作那么简单。
方振乾脸se异常难看,他扯住严佳一个胳臂,想让她先坐下来,无奈严佳倔强的挺着就是不动。
华梅知道她呆在这里只会更难收场,于是收拾了东西,歉然的向方振乾打了声招呼,识趣的先走了。
方振乾也拎起包,准备拉严佳离开这里,一眼看到严佳身后的麦克,眼中闪过一丝y翳,他沉声反问严佳,“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严佳顿时张口结舌。
麦克及时解释道:“是我带她来这里的,我在街上偶然碰到她一个人逛,所以就一起聊聊天。”他说“一个人”的时候,加重了几分语气。
方振乾y着脸,一把抓了严佳就往外走。
将严佳塞进车,方振乾发动车子钻出小巷,两人谁也不理谁,开了二十多分钟,终于转出闹市区,来到一条僻静的路旁。
方振乾将车刹住,转过身来望着严佳,后者正气鼓鼓的嘟着嘴。
“我们就刚才的事谈谈,好不好?”他缓和语气道。
严佳直视着他,用怀疑的口气问“你和肖燕的姐姐,到底是什么关系?”
“合作关系。”方振乾深吸一口气,补充道,“也是同学,而且,我们以前谈过男女朋友。”
严佳吃了一惊,她从不知道,虽然以前开玩笑的时候也老盘问过方振乾情史,但他总是一笑了之,避而不答。没想到今天居然这么坦白。
严佳死咬住嘴唇,愤愤的说,“那你一开始怎么不说?”她居然傻到让方振乾去接华梅。
“我怕你多心。”
“你以为我现在就不多心了?”
方振乾苦笑一下,“对不起。”
“你们为什么会分手?”严佳死盯住他问。
“毕业后她要出国,我仍留在国内,没法继续就分了。”
“就这么简单,你舍得?”
方振乾气恼的看她,“你以为要怎样的惊天动地?”
严佳依旧绷着脸,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还想着她吧?”
方振乾伸手轻轻捏住严佳的下巴,转向自己,异常严肃的陈述,“我跟她,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现在心里只有你。”
严佳神se稍缓,又不死心道:“可是我觉得她对你还是有意思。”
“佳佳,你太敏感了,再怎么说,我也是结了婚的人了。”方振乾道。
严佳对方振乾还是有信心的,在她认识他以来,还真没发生过什么让她担心的桃se新闻,相反,几乎所有认识方振乾的人都会说他是个老古董,够死板。
严佳翻了翻白眼,“好吧,相信你一次好了。”
方振乾拧了一把她的脸,忽然脸se一沉,“该我问你了。”
“啊?什么?”严佳一时没转过弯来。
“你和麦克,怎么认识的,还熟到一起吃饭?”
严佳咯咯笑起来,“哈,原来老古董也会吃醋啊!”
她把之前相亲和今天相遇的事情一股脑儿倒给了方振乾。
“我们俩真要有什么,那还是你牵的线哩。”她娇嗔道。
方振乾闷声道:“你以后最好少跟他在一起。”
严佳使劲冲他一吐舌头,“我才不管呢,你要是敢和华梅旧情复燃,我就跟麦克来个婚外情,这叫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你……”方振乾气哼一声,发动汽车,猛的朝前疾驰而去。
严佳怪叫起来,“谋杀亲妇啦……”
11
六点了,方振乾今天不加班,他答应陪严佳出去吃晚饭,已经有近两个星期两人没在一起吃过晚餐了。
i书敲门进来,递给他一张请柬,杂志社十周年庆典酒会,邀请人是华梅。他看了好久,终于往废纸篓里一扔,他不准备去。
那天华梅以谈工作的名义将他约到“燕语hua巢”,告诉他她这次回来是为了他,令他震惊。
“对不起,我已经结婚了,我和太太感情很好。”他不得不说。
华梅水汪汪的眼睛直视到他心里,“你一点儿也不在乎我了吗?你敢说你对我毫无感情了吗?”
方振乾居然语结。
“那时候年轻气盛,以为自己可以闯出多大的天地呢,谁知道一年年的过去,感到的居然是越来越浓的孤独,终于明白什么是最重要的了。”华梅的声音无比哀怨。
方振乾木然的看她。
“无论如何,我都要赌一把,我不能这么眼睁睁的放手。”华梅眼里有一丝疯狂。
“已经不可能了。都过去了。”方振乾淡淡的回答。
然后,严佳猝不及防的闯了过来。
方振乾不想让严佳再有什么误会,他渴望平静的生活。
出了办公室,去电梯口,正巧看到合伙人陈立伟走出来。
“老方!”陈立伟叫住他,“今天这么早啊!”
“啊,回去陪老婆。”方振乾呵呵一笑。
“周五,《文星》杂志社的酒会一起去啊!”陈立伟嘱咐。
“你们去吧,我就算了。”方振乾犹疑的说。
“别啊!这么重要的场合,你不去,人家还以为咱俩出什么篓子了呢?再说了,都是业内人士,难得的好机会,可以胶流一下时新的资讯。一定要去。”陈立伟不容置疑。
“对了,要带女伴,你可以带上你的小太太一起去,当然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帮你找个伴儿。”陈立伟戏谑道。
方振乾哼道:“别说得我好像三妻四妾似的。”
严佳早早坐在桌前,焦虑的打量门口,终于,盼到了方振乾,她开心的挥手示意,然后对旁边的服务生说可以上菜了。
坐定后,方振乾问:“点了什么?”
“我点了两份超级豪华牛排,你的七分熟,我的八分熟。还有一些小点心。”严佳道。
“好啊,我饿坏了。”方振乾慵懒道。
不多时,牛排来了,严佳的先到。
方振乾看了看她的盘子,忽然皱眉道:“奇怪。”
严佳一边挥舞刀叉,一边问怎么了。
“为什么你八分熟的牛排都上了,我七分熟的还没到,他们不会搞错了吧。”他一本正经的说。
严佳抿嘴乐了,方振乾其实是个内敛幽默的人。
与此同时,方振乾的牛排也到了。
“周五有个酒会,是杂志社那边的,立伟让我一定去,你有兴趣吗?”方振乾自然的一带而过。
严佳动作缓慢起来,“是华梅在的那家吧?”她说话总是很直接。
“嗯。”以方振乾的了解,严佳不太喜欢那种矜持的酒会,以前他也邀请过,但她总是以种种借口逃避。
“去!”严佳立刻决定。
方振乾瞄着她,眼神复杂。严佳毫不示弱的对他抬抬下巴,一切尽在不言中。
难得的一个夜晚,吃过晚饭,严佳缠着方振乾去附近的商场走走。
“你缺什么呀?”方振乾任由她揽着自己的臂膀,在通透的商场里瞎逛。
“什么都缺,什么都要。”严佳撒着娇,“有人说过,一定要把老公的钱hua得j光,否则他迟早会用在别的女人身上。”
方振乾失笑,“谁告诉你这些乱七八糟的,肖燕吧?”他知道严佳不是这样的人。
严佳笑而不语。
在手机柜台,严佳流连忘返,她看中了一款诺基亚倾慕系列,旋转翻板,炫亮的金se边框,画面十分细腻。且有男款女款之分。
“我们买一对吧,怎么样?”严佳很是喜欢。
方振乾道:“给你买一个就行了,我现在的手机还不旧,犯不着hua冤枉钱。”
严佳翘起了嘴,“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是生活态度的问题。以后你只要一拿这手机打电话,就能想起我。嘿嘿。”
方振乾笑了,严佳总是像个小孩子。
在收银台付完钱,方振乾走回手机专柜。
“方振乾!”后面有人叫他。
他一愣,驻足回首,看到华梅笑吟吟的走过来。
“陪太太买东西?”华梅声音柔柔的,很有磁xg。
“嗯,你也……出来逛逛?”方振乾有些拘谨的问,严佳就在不远处。
“在家里闷得慌,出来散散心。”华梅幽幽的说。
方振乾没有作太长停留,径直朝严佳走过去。
严佳正认真的听服务员讲解手机的功能,一抬眼看到方振乾,以及他后面的华梅,带笑的脸有一丝尴尬起来。
华梅走到她面前,“严佳,你好!”
严佳想起自己上回的失态,颇不好意思,挠挠头发,腼腆的一笑,“华梅姐,上一次我太无礼了,你别介意哦!”
华梅眼睛晶亮,笑容不减,“怎么会呢?你不误会我就好了。”
方振乾揽过严佳的肩头,对华梅点一下头,“我们再逛一下,先走了。”
严佳轻声嘟哝道:“你这么急急忙忙的gan嘛呀,好像怕她似的。”
方振乾停住脚步,“要不,我们请她去喝杯咖啡,叙叙旧?”
严佳轻捶了一下他的胸膛,“你敢!”惹方振乾呵呵笑起来。
华梅在厅堂的那边望着他们两个恩爱的模样,虽然依旧笑着,却有点苍白。
12
严佳兴致不减的继续东逛西游,方振乾却突然沉默了下来。严佳问他意见,他也只是嗯,哦的随口应付。
于是严佳也不起劲了。
“你是不是累了?我们还是回家吧。”严佳关切的望着方振乾的脸se问。
“好。”方振乾并不多语。
两人约好,方振乾去车库取车,严佳在商场门口等他。
通往地下车库的一截小道上,方振乾看到了华梅,在他前面缓缓的走着。
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了她一声,在这寂静的车库里,两个相识的人无法漠然擦肩而过。
华梅转过身来,满面泪痕,方振乾吃了一惊。他快步踱上去,拦在她面前。
“你,这是怎么了?”在方振乾的心里,其实华梅一直都是挺要强的,总是快快乐乐的笑着,很少见她流泪。现在的这副模样,居然让他心痛。
华梅低下头,默默垂泪,长发因为泪水,有几缕捻在了脸上。
方振乾忍不住抬手,想去抚开她面上的发丝,手伸到一半,终于还是缩了回来。
“擦一下吧。”他递过去一方手帕。
华梅没有接手帕,她轻轻的扑到方振乾的胸前,方振乾浑身一震,终于还是没忍心把她推开。
“振乾,我,好后悔当年离开你。”华梅喃喃的啜泣着。
方振乾无语的叹了口气,早知今ri,又何必当初。
“我以为,冯浩会好好照顾你的。”方振乾低语,“我以为,这些年你应该过的很开心。”
“不,我没有。”华梅疯狂的摇头,“我和冯浩从来没有开始过,后来我去了澳洲,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一些回来呢?”方振乾虽这样问,但语气中并无责怪的意思,毕竟现在追究这些已经毫无意义。
华梅沉默了,她心里始终放不下的还是方振乾家里的事,也许她当时计较太多。有些东西只有当逝去了,才会发现其实它可能无足轻重。
华梅抬头凝望着方振乾,眼中多了些许凌厉,“我看到你跟她那么恩爱,我真的好嫉妒她。振乾,你真的,爱她吗?”
方振乾盯着华梅眼中的自己,一瞬也迷茫起来,“我,爱她吗?”
27岁的时候,方振乾终于拥有了一份稳定的事业。
那时候,他的弟弟振坤也已在家乡的一个派出所里当民警了。也许是出于对父亲的怀念,振坤在高中毕业后填志向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警校,方振乾觉得做警察总是比较危险的职业,所以力劝他改别的,但弟弟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爸爸一直希望我们两个里能出一个警察,就让我来实现吧。”振坤冷静的说。
方振乾感到父亲在他身上所施的教育远没在弟弟身上来得成功,他没有再反对。
振坤虽然缺乏哥哥那样的聪颖天资,但他心地淳厚,为人踏实。毕业后就留在了家乡,照顾多病的母亲。
方振乾一直想接他们来s市,但母亲年纪大了,恋旧,迟迟不肯过来,让她最不放心的还是方振乾的婚事。连振坤都有女朋友了,而哥哥振乾却始终没有动静。
方振乾自己也不知道在等什么,明知道那个人不会回来,但心里就是容不下别人。他曾经看到过同学发过来的美国留学生的聚餐合照,照片上,冯浩搂着华梅,两人各举一手作胜利状,笑得非常开心。
他悲凉的想,原来曾经有过的爱情也是可以这样被轻易遗忘的。
母亲已是肝癌晚期,在她又一次发病后躺在床上时,忍不住又跟方振乾唠叨起他的个人问题,她希望在走之前看到儿子有个圆满的归宿。
方振乾无法再回避这个问题了,他答应母亲一定不让她失望。
第一次见到严佳是在一间茶室。当严佳带点羞怯又带点好奇的坐在方振乾面前时,他一时愣住了,没想到严佳居然还是个未毕业的大学生。
严佳是陈立伟托人转了七八个弯才物se到的,陈立伟在向媒人传达要求时强调,女强人不要,风sao妖艳的免谈,太外向的也不考虑,务必要家室好,懂规矩,清纯的那种。
方振乾不知道要对这个娇小的女孩谈些什么,倒是严佳,在摆脱了一开始的拘谨之后,主动和他聊起天来。
头次见面之后,方振乾就找陈立伟质问。
“你从哪里找出来这么一个小姑娘啊,人家还没毕业呢。”
陈立伟嬉皮笑脸的说:“我相信这样的人才合你口味嘛,现在要找个单纯的姑娘可不容易了,这个啊,还全靠她父母家教严,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一个乖乖女。要不是她父母急着让她早点嫁出去,估计还轮不到你呢。你别得了便宜又卖乖哦。”
在陈立伟的一再催促下,方振乾又约了一次严佳。
面对严佳,方振乾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愉悦,也许是因为这个女孩太单纯,他能从她脸上一下就读出她的心思,无论高兴还是生气。
两个人就这样开始了。
过年的时候,严佳被带去了方家,见了方振乾的母亲。方母高兴极了,对这个乖巧的女孩很满意,病也轻了三分。
一切进行的异乎寻常的顺利,严佳毕业后没多久,两人就结了婚。
“佳佳就靠你照顾了哦。”严佳的父母向方振乾千叮咛万嘱咐。之后,他们心满意足的追随儿子去了北京。
当华梅踮起脚,红润的唇慢慢靠向他的时候,理智还是回到了他身上,他轻轻的推开了华梅。
“不,华梅,我已经没法再爱你了,我的心只能给我的妻子……对不起。”
华梅眼里的火光黯淡下来,她一步一步的后退,离他越来越远,终于转身朝自己的车跑去。
方振乾呆立着,看她绝望的背影,他对自己说:你别无选择。
临进车前,华梅又扭过身来,她已然恢复了平ri素有的自信。
“方振乾,我不会放弃的。”
她的话掷地有声的抛向方振乾,让他再一次的撼动,不知是喜是悲。
时间过去了近二十分钟,车子还没见出来,严佳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正要用手机打过去问,一辆红se的车缓缓的从身边经过,华梅从车内看向她,眼睛仿佛有些红肿,意味深长的冲她一笑,然后飙足马力疾驰而去。
严佳愣住了,紧接着,她看到方振乾的车出来。停到她面前。
“上车。”方振乾冲她道。
严佳坐进去,想了想,欲言又止。方振乾也始终沉默,不知在想什么。
“老公,刚才,你在车库碰到华梅了吗?”严佳终于忍不住惴惴的问。
“嗯。”方振乾哼了一声,并不打算解释。
一股不安的情绪在严佳心底缓缓升起。
13
今天老板出差,严佳可以不必象跑堂的一样在办公室穿来穿去了,除了偶尔收一下文件,她有足够的时间惬意的猫在位子上呆着。
肖燕很是羡慕,她偷偷给严佳递了个纸条,嘱她帮忙下载一个新电影。
严佳坐在电脑面前,不知为何,总有点心神不宁。
邮箱提示有新邮件进来。
严佳点开查看,居然是麦克写来的,短短的一句:“jt a test, pls reply”
严佳点了“回复”,敲了两个中文字:“收到。”正准备发,犹豫了一下,又多敲了几个字:“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麦克很快回复,“尽管问吧。”
严佳想了想,敲道:“如果一个男人在一个女人面前表现的很不自然,这说明什么?”
过了会儿,麦克的邮件才过来,“这个男人比较在乎这个女人。”
严佳对着这句话出了半天神。
好一会儿才又接着敲起来,“男人会对初恋念念不忘吗?”
麦克回答:“正常的人,不论男女都会的,你难道不是吗?”
严佳打回:“我的初恋就是现在的老公。”
麦克发过来一个小图片,一个卡通人口吐鲜血摊倒在地上。
严佳忍不住轻笑出声。
肖燕探头过来,疑惑的看她,“在和谁聊天这么高兴。”
严佳没来得及把屏幕换开,肖燕一眼就看到了麦克的名字,她倒吸一口凉气,轻呼道:“严佳,可以啊,你!居然和那个人对上眼了?“
严佳辩解,“你瞎说什么,我哪有。”
肖燕恍然大悟似的点着头道:“我说怎么他看不上我呢,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严佳不再睬她,麦克又有新邮件进来,“我想,你是在担心你老公,对不对?要不然,你收买一下我,我做你的线人帮你盯着他?”
严佳半真半假的问:“你收费贵吗?”
麦克答:“按标准,我的bor是20美金/小时,不过对你我可以免费。”
严佳回复:“为什么?”
麦克过了很久才回:“因为我对你有不良企图。”
严佳心跳加速,敲回:“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麦克没有再回复。
扭过头,看见肖燕犀利的目光瞪视着她,严佳没好气道:“gan什么这样看我?”
“看你面带桃se,是不是韩麦克已经成功入驻你目前空虚的心灵了?”肖燕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我在想是不是应该通知一下方振乾?”
严佳抓起手边的文件朝肖燕头上砸去。
肖燕边躲边叫:“你居然想杀人灭口!!”
临下班的时候,麦克忽然又给严佳发了邮件,“方总在和一个美女开会。”
严佳忙问:“何方神圣?”
麦克敲过来:“出版社的华梅。”
14
严佳探头探脑的来到天宇的前台,接待小姐已经下班,一个保安端坐在那里,见有人来,遂礼貌的问:“请问你找谁?”
“方振乾在吗?”严佳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大厅。
“方总在会议室,你是?”保安好奇的打量这个陌生的清秀的女孩。
“我是他太太。”严佳道。
“哦,啊!那你去吧,右手转弯走到底就是。”保安立刻热情起来。
严佳谢了他,按着他说的方向走去。她很少来方振乾的公司,最头疼遇到陈立伟,他张口就来的c科打诨的本事着实让她有点反感和吃不消。
这时候的天宇,大多数员工已经下班,诺大的大厅,只零星点缀着几盏灯,走到近前,才看到是一两个工程师在埋头苦gan,寂静的空间,只听到键盘的敲击声清楚而急促。很奇怪,没看到麦克。
走廊的尽头就是会议室,灯光透过玻璃门,洒在门前的地毯上,行成一个方方正正的亮块,严佳蹑手蹑脚的挪近那里。能隐约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她有点紧张,为自己这鬼鬼祟祟的动作感到些许汗颜,但终究忍不住好奇心,轻轻的蹩到门边。
华梅和方振乾坐在靠门边的小圆桌边讨论着一份文件。华梅背对着门外,严佳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只看到她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在玻璃圆桌和白se的文件上,听到她悦耳的声音柔和得向对面的方振乾解释着什么,方振乾认真听着,时而与华梅相视一笑,表示理解和同意,眼里是不可多得的温柔,那目光刺痛了严佳,以至于当方振乾发现了她并开门向她走来时,她都有点没缓过劲来。
“你怎么来了?”方振乾惊讶的把她拉进门。
“哦,”严佳舔了下gan涩的嘴唇,把早就编好的理由说出来,“我跟同事约好去这附近吃饭,想上来看看你能不能一起去。”
华梅嘴角带着一丝浅笑,望着严佳,那笑容里仿佛有另一层的含意,让严佳很不舒服。
方振乾为难的看了眼华梅,对严佳道:“文星在帮我们做一期专访,想赶在这周末发出去,所以,我们今天必须把内容都敲定。现在才只进行了三分之一。”
严佳道:“那,我在外边等你。”她说这话时明显感到华梅的表情僵了一下。
方振乾略一沉吟,道:“好吧,那你坐我位子上,顺便可以玩玩电脑。”他把严佳领到自己的办公室,安置好,又问:“要喝水吗?”
严佳体贴的一笑,“你忙去吧,我自己会倒。”
方振乾这才走了出去。
严佳打量着方振乾的办公室,除了一张大办公桌和靠墙的一排柜子外,再没有多余的东西了,连办公桌上也是整齐gan净的,一如他一丝不苟的人一样。
她随手翻翻桌上的文件,都是些专业的东西,她看不懂,也无心玩什么电脑,只能憋屈的坐在还算舒适的大皮椅里闭目养神。
想想两个月前自己还在抱怨生活的平淡无趣,希望发生点什么有震撼力的事情。而现在,她居然坐在丈夫的办公室里发呆,目的只有一个,提防那个对丈夫有意的女人。严佳觉得可笑,但她又笑不出来,一旦有变故向她走近的时候,她还是宁愿它不要发生的好。
这当中,严佳又偷偷的溜去会议室外侦察过几次,并没发现什么端倪,只是,有些微妙的东西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它若有似无的在空气中漂浮,让觉察到的人一遍又一遍的烦恼。
“嗨。”有人轻敲了一下办公室的门。
严佳睁眼看时,居然是麦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你还真来了哈。”麦克望着她的眼睛里全是了然的神情。
严佳不好意思起来,“你怎么没走,刚才过来的时候没看到你嘛!”
麦克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的意思,闲闲道:“我出去办事了,刚回来,看到会议室那边还没结束,所以猜你可能会在这里。怎么样?我的情报准不准?”
严佳脸微红,赶紧伸食指竖在嘴边,警告道:“你小声点。”
麦克向她一摆头,“出来吧,里面没什么好玩的,我给你看点好东西。”
严佳正无聊得很,于是跟他走到大厅处他的位子前。
麦克从旁边拖过来一张椅子,给严佳坐下,然后打开自己的电脑,在层层的路径下面,翻出一个文件夹,点开,里面有许多fsh的文件。
“是什么?”严佳疑惑的问。
麦克随手点开一个,电脑屏立刻被一幅美轮美奂的情景所覆盖。
漫天的大雪下,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孩由远及近的走来。
“看看,这个女孩象你吗?”麦克低声道。
严佳仔细观摩,发现还真有几份相似,“她是谁啊?”
麦克眯起眼道:“她是我创作的动画呀。”
严佳用怪异的眼光看他,“你什么意思啊?”
麦克解释道:“你别误会,这是我认识你之前就做好了的,是我gen据自己的想象画出来的,见到你之后,发现你居然跟她一样美好,所以一度很惊喜。可惜啊!你已经是别人的太太了。”
严佳盯着屏又看了一会儿才道,“你不用觉得遗憾,就算我跟她长得象,xg格脾气也未见得能跟你想象的一样。”
麦克挠挠头,“也是,我只是给你展示一下我发现的奇妙而已,没别的意思,应该不妨碍我们之间纯洁的友谊吧?”
严佳抿嘴笑起来。
麦克是个动画制作的狂热爱好者,他在工作之余,搞了许多的小动画,大多数都在网上被征用了。
“在国外读书的时候空虚得很,就想找点事做做。”
严佳翻看着麦克的作品,se彩及细节把握的十分到位,画面表现出来的细腻更是令严佳叹为观止。她一直觉得麦克是个大大咧咧的男孩,这下忍不住对他刮目相看了。
15
当方振乾站在严佳和麦克身后时,严佳毫无察觉,她正热切的向麦克学习着制作动画的最基本的知识。
“严佳!”方振乾的声音近乎严厉。
严佳慌忙站起来,看到方振乾铁青的脸。
“结束了?”她有点心虚的堆起一脸笑,甚至忘记了关注一下追踪对象华梅的下落。
方振乾瞥了一眼麦克的电脑以及站在一边冷眼看他们的麦克。什么也没说,扭头回办公室关灯,锁门,复又走过来。
严佳尴尬的对麦克咧了下嘴,“那个,我们回去了,谢谢你啊!”方振乾的表现让她感到难堪。
麦克微笑点头,又望了一眼方振乾,后者的目光中含有一丝愠怒,他直视着那目光,极有风度的微欠一下身道:“再见,方总!”
上了车,严佳问:“华梅呢?”
方振乾冷冷的说:“走了。”她居然专注到连人家离开都没发现。
“那,我们去哪里吃晚饭?”她讨好的凑过去,仰着脸问。
方振乾绷着脸不理她。
严佳等了他一会儿,忽然也来气了,将脸别到一边。
方振乾的车子开得飞快,仿佛泄露了心事。
严佳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喊道:“停车!”
方振乾gen本不听,仍然疯了似的往前开,差点就撞上了迎面过来的一辆摩托车。严佳恐惧不已,她尖叫起来,“方振乾,停车,快停车!!”
车子终于慢了下来,停到路边。
严佳大口的喘着气,象不认识似的望着方振乾。
方振乾恼怒的转过身来,质问她:“我让你少跟韩麦克来往,你为什么不听?你难道看不出他对你别有用心吗?”
严佳毫不示弱,反问道:“那你呢,你不是明知华梅对你有意,还频频的跟她接触吗?”
方振乾闭了闭眼,“这么说你今天是专门监视我来了?”
“是!”严佳响亮的答。
“你什么时候才能变得懂事一点呢,严佳?”方振乾看她的眼神不无疲惫。
严佳感到心一点点的往下坠,她轻轻的回了一句,“你又什么时候能给我足够的安全感呢?”她无法忘记刚才看到的那四目柔情相对的一幕。
“严佳,你能不能讲点道理,我跟华梅见面是为了工作。”
严佳咬住下唇,不再辩解。
到底没有在外面吃晚餐,两人毫无食欲的回到家里,方振乾进了书房,关上了门。严佳在卧室呆着生闷气。
这是结婚三年来第一次的冷战。严佳想,到底是谁出了问题,是方振乾,还是自己?
当终于饿得受不了的时候,严佳进厨房准备泡面吃,她拿出来两包面,想了想,狠狠心,又放回去一包,自顾自弄熟了吃得一屋子的浓香四溢。
吃毕,严佳重又回到房间,心里空空落落的。她打不定主意要不要主动去找一下方振乾。
客厅的电话陡然铃声大作,严佳没有心情听,忍住不接。可电话执着的响着,五声,六声。
严佳叹了口气,起身出去。
“嫂子吗?我是振坤,我哥在吗?”
原来是方振乾的弟弟,听声音挺兴奋,不知有什么好事。
严佳走到书房门前,重重的敲了两记,瓮声瓮气的说:“听电话,是振坤来的。”
门打开了,先飘出来的是浓重的烟味,他居然又在里面抽烟了。严佳气鼓鼓的一扭身,回了房间。
方振乾走到客厅,拿起了电话。
弟弟在那头高兴的告诉他,自己从派出所转去市公安局当刑警了。
“刑警?会不会很危险?”方振乾担忧的问。
“刑警总会有点风险的,不过一辈子在派出所当个管管户籍档案的片儿警太没意思了,只有当了刑警才算是真做了警察。”振坤说。
方振乾也知道他这个弟弟虽然很老实听话,但是一旦有了自己的主意,不是肯轻易改变的,也只好随他,嘱他注意身体,注意安全之类的。
挂了电话,他去卫生间擦把脸。
镜中的自己面se青白,十分生硬难看,他用手接了水,狠狠的搓了两下。用面巾擦gan。
走进卧室,看到严佳已经合衣睡在床上了,蜷曲的身子益发的瘦弱,很无助的样子。
他走过去,在床边坐下,轻轻的碰触了一下严佳的头发。
“睡着了吗?”他柔声问。
严佳一下坐起来,抱住了他。
方振乾暗暗叹息一声,将她温柔的拥住。
“对不起,今天不该对你这么凶。”他由衷的道歉。
严佳只一味的搂住他,“老公,我好害怕,怕你有一天会离开我。”
方振乾一遍遍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和后背,轻声道:“怎么会呢,我答应过你爸妈要好好照顾你的。”
严佳直起身子,定定的看着方振乾,很认真的说:“老公,如果有一天你的心已经不在我这里了,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不想守着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过ri子。”
方振乾怔住了。他看着严佳那犹有稚气的脸上浮现的坚毅,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了解她。
“傻姑娘。”他搂过严佳的身子,紧紧的拥在怀里,在心里发誓不再让她伤心。
16
周末,方振乾临出门和严佳说好下班去接她,然后一起去酒会。
严佳特意挑了一件黑se的礼服裙,她在镜前端详良久,最后把平时总喜欢扎起的头发盘到了脑后,淡施脂粉,这样看起来成熟多了,她满意的对着镜中的自己打了个飞眼。
鞋子也换成了尖头细高跟,走起来有点咯脚,这是美丽的代价。
到了公司,肖燕更是对她刮目相看
“啧,啧,小母鸡变凤凰了。”肖燕瞪着眼睛看她,然后走上一步,轻轻问,“搞这么妖艳,真想红杏出墙啦。”
严佳弯腰揉了揉有点红肿的脚踝,这双鞋买了之后,是第二次穿,实在不习惯,低声自语,“只怕这红杏要被他出了去。”
“你在嘀咕什么?”肖燕噼里啪啦的整着文件。
“哦,没什么。”严佳忍住倾诉的欲望,怎么说肖燕也是华梅的妹妹,有些话只怕越说越乱。
五点半,方振乾的车准时停在了门口,当他看到严佳娉娉婷婷的扭出来时,多少有点错愕。
“好看吗?”严佳微笑着晃到他面前,期待的望着他。
方振乾咧嘴一笑,“绝了。上车吧。”
下班高峰期,路上很堵,当他们来到酒会举办的地点威尼斯hua园酒店时,已经错过了开幕式。
一进大厅,到处晃动着叮叮当当的酒杯,觥踌胶错,让严佳眼hua缭乱。
“嗨,方兄!”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快步走来,方振乾含笑迎上去,是杂志社的戴总。
两人热情的寒暄。
“这位是……”戴总打量着站在方振乾身边左顾右盼的严佳。
“哦,我太太,严佳。”方振乾忙把严佳搂过来。
严佳矜持的一笑。
“才子佳人,才子佳人。”戴总笑呵呵的称赞。
陈立伟早就到了,跟戴正荣聊得很热闹,好像已经冰释前嫌得样子。看到严佳,打趣道:“佳佳,又长大一些了嘛!我们老方看着傻呵呵的,其实j得很,把这么个如hua似玉的小妹妹藏得滴水不漏,要不是戴总邀请,我今年估计都看不到小佳佳一面喽。”
方振乾搂着严佳的手略紧一紧,坦然道,“别人倒也罢了,你我当然要提防着点,若放松警惕,后院起火了怎么办?”
严佳偷偷拧了方振乾一把,低语道:“你胡说什么?”
方振乾凑近她耳朵,“你不是想喇叭hua出墙吗,我不得看紧点?”
“戴总你面子好大啊,方总连太太都带来了!”华梅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笑吟吟的虚倚着戴正荣,她长发披肩,一件深红的丝质礼服贴切的衬托出妖娆的曲线,既成熟又有蛊惑力。
严佳一见到她,浑身就不自觉的绷紧了,目光闪亮的盯着她。方振乾显然是注意到了她的警惕,礼貌的打完招呼就跨着严佳闪过。
找方振乾聊天的人太多,他渐渐松开了严佳,她杵在他后面,看着他自如的与人胶流,忽然觉得自己木讷得多余。她的眼光在人群中搜索,最后停留在华梅的身上。
华梅也在与人说着话,眼神时不时往这里瞥一下。她混身上下散发出的自信与gan练让严佳多少有点自惭形秽。
她看看方振乾,又看看华梅,有个念头怎么也控制不住的从心里冒出来,“他们两个真般配啊!”这样想着,她忽然觉得身体里有处地方在隐隐作痛。
严佳悄悄的退到角落。在自助餐台前逗留,虽然很饿,但居然没有胃口。
一只装的实实在在的盘子端到她面前,她惊讶的转过头去,看到了麦克。
“你好像一直没吃东西,不饿吗?”麦克微笑着问。
严佳勉强笑了下,她不想在外人面前表现落寞,于是大方的接过盘子,跟着麦克来到一张桌子前坐下。
“你怎么不去找人聊天?”严佳边吃边问,麦克拿的东西还真合她胃口,吃着吃着,食欲就来了。
“我跟他们都不熟,纯粹是被老总b着来凑热闹而已。”麦克看着她吃,自己却在品一杯酒。
“你喝的什么?”严佳好奇。
“香槟。”麦克扬一下手中的杯子。
严佳很少喝酒,只在必要的场合浅尝辄止,所以对酒了解不多。
“好喝吗?”此刻她倒是很有兴趣作一下尝试。
麦克喝一口,微眯起眼睛咂摸了一下,然后道:“香槟最早是法国的一位修道士发明的,法国对香槟的品牌保护很严格,只有香槟地区出产的酒才能叫香槟酒,它只使用三种葡萄酿造,分别叫pot unier,pot noir,chardonnay,其他地区即使用同样的方法,同样的葡萄生产出来的酒也只能叫‘发泡葡萄酒’。”
严佳听他熟练的吐出那几个法文词,感觉十分新鲜。
麦克继续道:“香槟到了中国 ,远没有那么讲究了,所谓的香槟酒,其实不过是用香料,酒j和加压二氧化碳制成的汽水而已,和真正的香槟就差远了。”
“你懂得可真多。”严佳羡慕道。
麦克顽皮的笑笑,“都是上学的时候从书上看来的。我看过很多这方面的闲书,简直可以算学富五车了,所以每到太y好的时候,我都要撩开衣服好好让我的肚子见见y光。”
“这又是作什么?”严佳肯定知道他说的不是正经事。
“晒晒我的书呗。”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严佳吃得差不多了。
“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节目吗?”她问。
“听说有舞会。”麦克四下看看,主席台那边有人在忙碌着。
“早知道这么无聊,我就不来了。”严佳垂头丧气的说。她的战斗力在看到华梅时就已经偃旗息鼓了。再说,到目前为止,她都没有看到方振乾和华梅说过话,两人都是聊天得中心,被好些个人围着。
音乐应声而起。
“想跳吗?”麦克含笑问她。
严佳摇头,然后凑近麦克一个字一个字得说,“我想喝酒。”
17
方振乾一个转身,发现身边的严佳已经不知所踪,他的目光四下穿梭,然后看到严佳和麦克正坐在角落的桌子边吃东西,脸立刻难看起来。
正要过去找她,又一拨兄弟单位的人过来把他捉到人堆里去,热情的探问。
当音乐响起的时候,大家的兴致从聊天转到了跳舞,原来组成的大大小小的聊天方阵也逐渐解散。
方振乾终于摆脱了所有gan扰,他穿过人流,往角落走去。
“方总!”华梅从旁边婀娜的走来,不由分说,拉起方振乾的手,甩了一个漂亮的圆弧,身体很灵巧的贴合了上去。
“陪我跳个舞吧。”华梅笑靥如hua。
“我还有事。”方振乾想要摆脱。
华梅手一用劲,将他收得更紧。
“你对你们公司的广告折扣应该不会不感兴趣吧。”
方振乾只得投降,任由她拉着自己滑向舞池深处。
华梅优雅的舞着,不紧不慢的说:“其实,即使价格不能改变,我还是可以通过别的方式让你们不受损失。”
方振乾低头看她,“怎么说?”
华梅道:“给你们免费开一个动态信息专栏,这也是我们今年想尝试的一个板块。”
方振乾点头,“不错的主意。为什么就挑中了我们?”
华梅灼灼的目光毫不避嫌的投向他,“你应该明白原因吧。”
方振乾避开她热烈的眼神,低语道:“华梅,你没变,还是那么执着,可是有些事情是不能回头的,你何苦。”
华梅含笑反击,“不试怎么会知道,我向来敢于挑战任何困境。你又为什么这么紧张?”她能感到他背部的肌r块块紧绷,搂住他的双臂轻轻的加重力道。
方振乾心神一乱,无奈的说:“怕了你。”
“你知道怕字的背后是什么吗?”华梅的眼里燃烧着两簇小火焰。
方振乾一凛,仿佛被触摸到坚硬的外壳。
“你也没变,还是那个傻瓜。”华梅突然柔声说。
这句话让方振乾神思恍惚起来,脑海里飘来遥远时空的一片温柔记忆,他望着华梅,眼神逐渐迷离,为什么他的免疫力总是在遇见华梅时失效呢,难道内心深处他还无法将她彻底忘怀?
严佳啜了口杯中的红酒,咂嘴道:“挺甜的,跟可乐也没什么分别,除了没气泡,有点涩。”
麦克善意的提醒,“红酒虽然低度,喝多了也容易醉的,尤其你这样对酒j没什么抵抗力的人。”他说红酒适合女孩子喝,所以给她挑了一杯。
严佳不以为意,又咕咚几口下去了,然后不满得看着麦克那似笑非笑的脸,瞪眼道:“你是不是又想取笑我什么。”
“红酒不是这么喝的,诺,这样,”他示范给严佳看,“先倒一口在舌中间,然后舌尖卷上去,让酒充斥于整个口腔内,停留十秒,再慢慢咽下去,这样,你才能体会到红酒的甘醇。”
严佳好奇不已,学着试了几下,一开始没特别的感觉,渐渐的,就有一股奇特的香气在口中弥漫,十分舒服。
麦克忽然眯了眼盯着舞池中间,若有所思,严佳跟他说话他也有点心不在焉。严佳纳闷的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舞池的中央,方振乾正拥着华梅翩然起舞,犹如一对天造地设的碧人,吸引众人的目光。
邻桌上有人在低声胶谈,“那个不是天宇的方振乾嘛,有这么漂亮的一位太太在家守着,难怪一直规规矩矩的。不然早被陈立伟带坏喽。”接着是窃窃的笑声,陈立伟的风流在业界闻名。
严佳忽然觉得很头痛,她猛地将杯中的余酒一饮而尽。
麦克被她激烈的举动吓了一跳,伸手夺过杯子,“你gan什么!”
“我有点晕,带我离开这里吧。”严佳努力忍住摇摇欲坠的眼泪。
麦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起身拉她从偏门穿了出去。
18
外面是一片草坪,月光下显得黑乎乎的,零星散布着一些休闲椅。
麦克扶严佳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好一点吗?”
严佳微微点头,五月的夜里,毕竟还是有些凉意的,严佳抱紧双臂缩了缩身子。
麦克在她身边的草坪上坐了下来。
“麦克,你谈过恋爱吗?”严佳问他。
“嗯……有过几次吧。”麦克含糊的回答,不愿多说的样子。
严佳从他身上收回目光,望着远远的一盏灯,幽幽的诉说。
“我从小就被爸爸妈妈管得很严,妈妈说女孩子别的不怕,就怕轧了坏道,一失足成千古恨,所以我连高中,大学都没住过校,一直跟在爸妈身边。”
“我记得高中的时候,有个男生给我写了张贺卡,无非是庆祝新年之类的,但是爸爸很紧张,他把它撕掉了,直接扔进了废纸篓。大学的时候,一上完课我就回家了,不然妈妈会担心,她说大学里谈恋爱多半没什么结果,何必费那个神,伤人又伤己。结果四年大学下来,我还是单纯得跟张白纸一样。”
“其实我对爱情也是有憧憬的,也幻想过将来自己的爱人会是个什么样子。当我见到方振乾的时候,我依稀觉得我想要的人就是象他那样的,高大,英俊,成熟,稳重。之后,我就嫁给了他。”
“方振乾对我很好,事事依顺着我,我一度以为自己非常幸福。可是渐渐的,我又觉得那种感觉不怎么对劲。他好像有什么心事闷在心里,问他也不说。有时候夜里醒来,发现他已不在身边,而是躲进书房,静静的抽烟,等我走过去,他象惊醒了似的,立刻收回一切情绪,仿佛什么事也没有。”
“我觉得很沮丧,好像老走不进他的心。直到华梅出现了,我才明白了一切答案。”
麦克低着头默默的听着。
酒j在严佳的体内发作,她觉得整个人都晕忽忽的,天地仿佛也绵软起来。
她咯咯笑着问麦克,“你说,我是不是应该主动退出啊?”
麦克担心的看她,“严佳,你喝醉了吧?”
严佳猛烈的摇头,直到眼泪摇了下来,“不,我很清醒,我只是累了,总是在和看不见的什么东西捉着迷藏,可又总是什么也抓不住。”
麦克不知该怎样去安慰她,也许他的潜意识里曾经希冀过什么,但看到她难过的模样,还是于心不忍。
严佳不再说话,头偏靠在椅背上,静静的,象睡着了。麦克小心的守候着她,不敢打扰。
过了好久,严佳昏昏沉沉的要起身,“我想回家了。”
麦克立刻站起来,“好,我送你回去。”
走到大厅门外,麦克正犹豫要不要和方振乾打个招呼,却见方振乾没头没脑的冲出来,一脸的焦虑。
“方总!”麦克喊了一声。
方振乾回过头来,看到在麦克怀里东倒西歪的严佳,顿时怒气上涌。
他生硬的将严佳接过来,冷冷的警告麦克,“你以后最好少招惹她。”
麦克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盯住他,“如果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忽略她,我会有机会吗?”
方振乾望着这个有点嚣张的年轻人,有一种想揍他的冲动,麦克的耿直不仅表现在他对严佳的态度上,也表现在工作上。
方振乾的逻辑中,一个人无论多么有才,对上司和同事总是以谦和为宜,而麦克则曾经不止一次的不分场合的提着反对意见,甚至和客户争得面红耳赤。如果不是因为陈立伟的力荐和帮衬,方振乾早就请他走人了。
到底顾虑着是在这么个大的场合下面,方振乾不想闹得满城风雨,他隐忍了下来,搂着严佳铁青着脸离开了。
那一晚,严佳做了个噩梦,她看见方振乾和华梅在跳舞,而自己掉在水里拼命挣扎,她大声的向方振乾求救,可是他gen本听不见,和华梅越舞越远。严佳觉得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她惊叫着醒来了,一身冷汗。
方振乾连忙开灯,半撑起身子,紧张的看她。
“做噩梦了?”
“我给你去倒杯水。”他关切的说,然后起身下床。
严佳一把抱住他,“别离开我。”
“小傻瓜,我不走。”方振乾忽然很内疚。
严佳只一味的抱住他,方振乾无法,重新回到床上,返身回抱住严佳,像哄小孩似的拍着她,严佳到底累了,沉沉睡去。
方振乾低头轻吻她的额头,良久,用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喃喃道:“佳佳,给我支撑下去的力量,好吗?给我信心,好吗?”
19
肖燕皱着眉踱进盥洗室,敲敲小隔间的门。
“严佳,你在吗?”
严佳“哎”了一声,接着就听到“哗――”的冲水声。
门打开了,严佳出来,面se惨白。
一个上午,她往这里跑了不下五趟。
“你怎么回事呀?脸se这么差。”肖燕打量着她,担心的问。
严佳可怜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很虚。最近连经期都不正常,倒霉死了。”
肖燕摸了摸她的额头,正常,于是开玩笑道:“你不会怀孕了吧?”她知道严佳一向不想要孩子的。
严佳一听,浑身一激灵,不是没有这个可能xg啊!自从她说想要孩子之后,他们就没有采取过措施,虽然在一起的次数并不多。
“吃过饭,我去一趟医院。”严佳闷闷的说。
肖燕不敢相信的盯着她:“你不是说真的吧,真有了??”
严佳对她一咧嘴,“难说,容我去鉴定一下再向你汇报。”
从医院的大门走出来,严佳不自禁的仰起头望了望天空,午后的y光灿烂得令她晃眼,她眯起了眼睛,发了一小会儿的怔,才又低头去看手里捏着的那张化验报告,上面显示niao液检验结果,yxg,也就是说她怀孕了。
这个时候怀孕,严佳不知道是福是祸。
最近她跟方振乾之间隐隐的有了些隔阂,他加班加得更晚了,见了面,彼此还是客客气气的,但那种客套让严佳觉得别扭和难过,gen本不象一对亲密无间的夫妻。
也许,这个孩子能给这个家带来一些积极的改变吧,无论如何,她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手机响起来,她看了一下,是肖燕。
“怎么样?怎么样?中奖没有?”肖燕在电话那头八兮兮的问。
严佳道:“中了,大奖。”
肖燕倒吸一口气,“天哪,那你打算生吗?”
“为什么不?”严佳道。
电话那头忽然没音了,过了会儿,肖燕的声音才又响起,“老板找我,不跟你多说了,下了班,一起吃饭啊!”
挂断了电话,严佳又开始拨方振乾的手机号,他这两天出差,不在家。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觉得当面告诉他比较好,反正明天就回来了。
晚饭是和肖燕在外面吃的,自从肖燕有了固定的男朋友,他们就很少有这样的机会了。
“告诉你老公了吗?”肖燕问。
“没,他在海南出差,我想等他回来再说。”严佳漫不经心的吸着橙汁,手里把玩着糖罐的盖子。
“咦,这么巧,我姐也在海南唉。”肖燕随口道。
严佳心里“咯噔”一下,不安起来。
“她去做什么?”严佳谨慎的问。
“好像有个什么学术研讨会,她去采访。”
严佳心慌意乱的想,方振乾也是去参加这个研讨会的,这么说,他们又有机会在一起了……
“喂,你想什么呢?”肖燕吃惊的看着严佳拼命往橙汁里撒糖,“还嫌不够甜啊!小心妊娠期糖niao病,很普遍的。”
严佳蓦地停下来,好心情荡然无存。
肖燕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叹口气道:“人家都是产后才忧郁,你怎么来了个产前忧郁症啊!算了,今晚上我那儿睡吧,我看你这副模样蛮吓人的,别有什么闪失,等你老公明天回来,我再完璧归赵。”
严佳牵动嘴角,勉强笑了一下。她没有反对这个提议,她害怕回去对着空荡荡的房子胡思乱想。
那一晚,几乎是肖燕的爱情专场会,她尽情的跟严佳讲着自己对那个范律师如何的满意,范律师又是如何的能耐。严佳则心不在焉。她会在肖燕讲得很起劲得时候突然问:“你姐姐怎么突然回国了?”
“叶落归gen呗,她老大不小了,回来找个人早点嫁掉才是正道。”肖燕已经成了结婚专家。
隔了一会儿,严佳又问:“你姐以前有男朋友吗?”
“嗯?”肖燕被她打断得莫名其妙,作思索状,“不清楚,没听她怎么说过,大学时好像有吧。还来过我家呢,后来一起出的国,谁知道后来没下文了,可把我妈气坏了,不过话说回来,我姐那个脾气也是让我妈惯的。”
严佳陷入了沉默。
“你怎么对我姐这么感兴趣?”肖燕醒悟过来似的问,然后嘻笑道:“哦,我明白了,是不是怕她跟你老公两个在海南擦出火hua来,对不对?”
严佳把脸埋进薄被,“睡了睡了,好困。”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就你老公那样的正气男,刀枪不入的,再说我姐也未见得对这种闷葫芦有兴趣。”
肖燕见她有点恹恹的,只得刹住话题,也掀被子倒下。
那一晚,严佳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她听着旁边传来的肖燕均匀的呼吸声,真心的羡慕,如果能象她一样多好,什么都不用怕,什么都不用烦。
辗转到半夜,思绪像堆扯不清的棉絮越理越乱,严佳最终只能用j神胜利法来自我安慰,不断的告诫自己,不要去猜疑老公,要相信他,要对他有信心。
天蒙蒙亮时,困倦袭来,她总算迷糊了过去。
闹钟惊天动地响起来的时候,严佳还困得七荤八素。肖燕敏捷的奔下床,洗漱,整装,效率高的跟在办公室完全是两个人。
“起不起啊?你!”等肖燕准备妥当,发现严佳还闷头睡着。
“帮我请天假。”严佳口齿不清的哼哼,眼睛压gen没睁开。
肖燕犹豫了一下,终究没过去揪她,刚怀孕的人,可能脾气也会有所改变吧。
“那你自己小心点啊!”,她嘱咐着,人已到了门口。
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严佳昏昏然的醒来,脑袋涨涨的,很难受。扒着闹钟看了一下,顿时吓了一跳,已经下午一点多了。
她轻捶自己的脑袋,真是象头猪,不过睡眠明显补过来了,只是这颠倒的时差让她觉得有点晕乎乎的。
她换了衣服,考虑着是直接回去还是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打开房门,很意外的,看到客厅里居然有人。
而且,而且那两个人正拥在一起激吻。
严佳一旦看清,脑子立刻轰的一声,被炸开了。
20
方振乾在海南开会的时候是见到华梅的,她领着两个年轻人鞍前马后的在会场内忙碌,华梅工作起来一向很玩命,因为她那不服输的xg格,让他颇感欣慰的是即使在休息的时候她也没来找过他,也许真的太忙了。
无惊无险的结束了两天的ri程,第三天一早他就从容的赶往机场返程。
登机后,找到自己的位子,赫然发现华梅已然坐在了他的邻座朝他微笑,不知道纯属巧合还是她刻意所为。
虽然内心掀起波澜,面上仍保持沉静,他面无表情的坐下。
“怎么,看到我很不高兴的样子。”华梅能感到他心里的起伏,带点得意的神se打趣他。
方振乾一挑眉毛,“怎么会?只是有点意外。你那两个小跟班呢?”
“他们还是第一次到海南,所以留下来玩两天,反正明天是周六。”
方振乾随手拿起前座网袋里的杂志翻看,不准备继续谈话,华梅也就识趣的住了口,两个多小时的行程呢,何必急在一时。
很快就起飞了。
当飞行平稳之后,华梅也拿出了包中的笔记本,边思索边来回添加着什么。她今天把头发拢起了,露出雪白的脖子,衬托出曼妙的脸部曲线和姣好的面容,她本就是极耐看的那种人,现在因为专注的思考,更显出一种知xg美来。
方振乾悄悄的微侧过头打量她,这是分别八年来他第一次近距离的观察她。虽然依旧美丽,但岁月催人老这句话真是千真万确,经过修饰仍未完全掩盖住的小皱纹已经细细密密的爬上了她的眼角,给她频添了一些沧桑的味道。
他的心里没来由的辛酸,这个女人曾经是他的最爱,到如今,因为他的缘故,还是凄凄惶惶的一个人,他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无声的叹息,他闭了眼靠在椅背上出神。
临近中午,飞机上开始分发中饭,食物照例少得可怜。方振乾草草的吃完,把垃圾打包好,等着空姐来收。
华梅把自己的一盒炒面递给他,“你吃吧,我不饿。”
“不用,我够了。”
华梅固执的伸着手,她又不是没见识过他的饭量。
“够什么够,你忘了以前跟我一起吃学校食堂的时候,你能gan掉整整一盆饭呢,我还取笑你是饭桶。”
回忆起以前,方振乾的面部曲线也柔和起来,他没再坚持,顺手接了过来,失笑道:“什么时候的事了都。唉,做学生的时候总是觉得吃不饱。”
用过了餐,气氛也逐渐融洽起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仿佛有默契似的,大家都刻意绕过一些敏感的话题。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着,不知不觉中,再有半小时就到了。
飞机不期然的振动起来,先是轻微的,接着愈演愈烈,乘客们被剧烈的摇晃着,开始发起牢sao。
空姐赶紧出来解释,是遇到气流了,请大家稍安勿躁,不会很久。
于是大家又安静下来忍耐。但那来回的晃动并未减轻。
忽然,有个靠窗的乘客喊了一声,“前面有雷电。”
乘客们顿时紧张起来,飞行中遇到雷击是极其危险的一件事。
正当大家惴惴不安的时候,广播中传来空姐柔和的声音,“请各位乘客注意,由于前方有雷区,飞机将再次上升,以便避过雷电,请大家重新检查确保系好安全带,上升的过程中因为气流的关系飞机会有所颠簸,请大家不必紧张……”
人们手忙脚乱起来,心情变得象这天气一样y沉。
华梅因为刚才未系安全带,只得补系,安全带的一头卡在了椅子和舱壁的缝中,怎么拿也拿不出来。
“我来吧。”方振乾探身过去帮她。
华梅略向后仰,方振乾的身体半浮在她腿上,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男xg气息夹杂着一股淡淡的须后水的清香,向她扑面而来,令她沉醉。
很快安全带的头被牵了出来,方振乾顺带拿起另一头,咔嚓一下就给她锁好了。
“别担心。”他冲她一笑。
华梅其实并不害怕,她甚至有点高兴,因为这样的机会,让她重新看到那个令自己熟悉和依赖的方振乾。
飞机开始加速,拔高。人们忧心忡忡的望向舱外,不远处那一条条闪亮的银蛇在空中诡异的舞动,仿佛随时都能撞上来似的。
当飞机避过一个又一个险象时,乘客们感觉到的不是欣慰,而是更沉重的担忧。有人在暗暗的咒骂,有人在后悔乘这架飞机,还有胆小的人开始嘤嘤的哭泣。原来生命如此脆弱。
y晦笼罩了整个机舱。
华梅悄悄的伸手过去,握紧了方振乾的手。
方振乾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紧紧的回握。
危险随时可能发生,在这云端的上层,虚浮的缥缈空间,人们无法建立牢靠的安全感,没有任何依傍,唯独能抓住的就是身边的这个人。如果今天他们面临的真是死亡的威胁,那么,这小小的相互慰藉应该还不算过分吧。
华梅欣然将头靠在了他坚实的肩上,哪怕只是一刻的停留,她也要珍惜。
短短的十五分钟,对所有乘客来说都象一个小时那样漫长,当视线中再次看到蓝天白云时,大家都长长的吐了口气,欢呼起来,到底运气好,终于安全了。
华梅没有将手和头移开,他们就这样默默的相依着回到了s市。
21
下了飞机,方振乾才想起问华梅,“你开车来了吗?”
华梅摇头。
此时的s市,细雨菲菲。
方振乾便道:“那我去取车,然后先送你回去吧。”
看着方振乾麻利的把行李装进后备箱,华梅再一次在心里感慨,能有个人守候在身边替自己鞍前马后的感觉真好,更何况这个人是自己所心仪的。
坐在车里,方振乾又恢复了先前的淡漠,一切都回归本来的模样,什么都没改变,生活仍要继续,所以只能按照它既定的轨道去走。
华梅还沉浸在重拾的温馨中,主动的找着各种话题,但很快发现了他的刻意疏离,于是也变得讪讪的起来。
“有歌吗?”低沉的空气让华梅觉得憋闷,边问边已经伸手去寻找了。
车上的歌碟不多,居然都是伍佰的作品。她随手挑出来一盘,“浪人情歌。”
华梅问:“你喜欢伍佰的沧桑?”
方振乾瞥了一眼,又专心开车,“是严佳买的。”
他对歌曲没有特别的爱好,倒是严佳,不知何故,独喜欢伍佰,还j心挑了几盘放在他车上。他有时候开车闷了,也就不挑食的听听,兀自纳闷严佳的品味,也许真是应了那句“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华梅抬手将cd放进唱机,道:“我也喜欢伍佰的歌。带着点苍凉和空旷,很符合我的心境。”
歌声响起,盘旋于车内的空间。
不要再想妳 不要再愛妳
讓時間悄悄的飛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