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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揣着包子回娘家

      科颜秦加了两名人手将欧阳锦压上马车,其实他知道这样大可不必,因为挫败欧阳锦的目的已经达到。

    欧阳锦失魂落魄的缩在马车的角落里,双眼失焦,面孔呆板的像是没有生命力的木偶。

    没有人搭理欧阳锦的胡搅蛮缠,他们早都受够了.时间一晃,转眼过了三天,马车终于逼进西楚,皇城内外,都高高悬挂着寻找欧阳锦的皇报,驻守在城门内的士兵一看到马车内的人马不停蹄的禀报了上头.

    欧阳鸣得知此事,率先赶到了欧阳锦所在的王府-景云阁.

    “你这是去哪了,怎麽会乘北狄的马车回来?”欧阳鸣有一大堆问题想要问,但是看到表弟恹恹的神色,关心则乱,伸出手去探他的脉搏。

    感觉到不同的掌温触上自己肌肤,欧阳锦像刺猬一样缩起了身体,快速的将手腕收回,忍住泛上胸口的恶心感喝道:“别碰我!!!”

    欧阳鸣猜不透欧阳锦的心思,以为他心情不佳不想将人惹恼就此作罢,道了句:“那你好好歇着,过段日子我在来看你。”

    哪知,身子还未转圆,袖口就被欧阳锦抓住了,他问:“北狄的人已经走了吗?”

    欧阳鸣见他神情不安,出言慰道:“已经走了,你放心。”

    话音一落,欧阳锦睁大了眼睛,脸上陡然失了血色,身体狠狠的一抖,就像是失去支撑的昏倒在地上.

    “ 小锦...”

    欧阳鸣没有料到他是这麽个反应,将人横了抱了起来,搁在床上,手也探上他的腕子上,不可置信的凝固住了表情.

    欧阳鸣将欧阳锦脸边的碎发拂开,端详自己这个弟弟安静沈睡的面孔,思绪泛开。

    欧阳锦自幼就丧母失父,虽是上一代人的渊源,对于他自己和欧阳虞多少有些愧疚,竭力的补偿,欧阳锦从小就缺少寻常孩童的天真与无邪,很少会将明显的喜怒哀乐表现在脸上,他想到什麽就会立刻去做,无论事情的好与坏。

    不了解的人都将这视为任性娇蛮,然而欧阳鸣却知道,欧阳锦只是不懂得怎样去表达,他总是强行为之,不顾他人的感受。

    欧阳锦个性十分刚烈,对于喜欢的东西有着根深蒂固的执着。

    小时候欧阳虞曾将狩猎时得来的一只梅花小鹿送给他,欧阳锦第一次将喜悦的情绪露于言表,然而脱离了群族的小鹿渐渐失去生机,一天天虚弱下去,欧阳鸣提议放生,哪知第二天,这只鹿就死了。

    它死在欧阳锦的怀里,他亲手用刀了结了它,那时欧阳锦才七岁.

    这就是欧阳锦,他会不择手段,对待自己在意的东西,即使是死亡,只要能够束缚住他们,他也不会轻易放手.

    欧阳锦醒来的时候,欧阳虞也来了,他和欧阳鸣两人小声的在议论些什麽,见到人醒来了,纷纷站起身来,凑到榻前。

    “ 小锦...”欧阳虞心直口快的一人,完全没有三思而后行,用淳其铮的那句话就是“头脑比王八简单,四肢比猪头发达”,欧阳鸣一听到他开口迅速的给欧阳虞一肘子,结果这对皮糙肉厚的欧阳虞根本不起作用,男人径直道:“那孩子是谁的........”

    欧阳鸣忍不住抚额,嘴角微抽,心里无数只草尼玛癫狂的咆哮:“妈蛋,其铮到底是看上这个猪头哪一点啊...........”

    窝在龙床上的淳其铮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欧阳锦咬了下唇默不作声,欧阳虞俨然一幅恼火的父亲一样,甚至撸了袖子,气势汹汹的道:“是他强迫你的吗?”

    欧阳鸣虽然觉得欧阳虞是个傻蛋,但是这个问题倒更重要些,毕竟自愿和强迫是有天壤之别的,欧阳锦自小就漂亮的惊为天人.外出时若是遇到流氓,没有识别他王爷身份的,由此轻薄之徒的不少。

    只要欧阳锦点点头,北狄顷刻间就会遭遇战争之灾.

    事关皇家声誉,万万不可轻纵。

    于是欧阳鸣没再打断欧阳虞,两人屏息凝神的等待着。

    然而,什麽回答也没有等到,欧阳虞性子急看着他这个样子像是默认态度一般,立马就怒了,欧阳鸣将人拉到一边道:“先让小锦一个人待着,你现在着急也问不出来什麽。”

    欧阳鸣其实在心里菲薄:被强迫的人又不是你,啧。

    欧阳虞哪里肯,欧阳鸣只好拿出杀手锏:“其铮还在宫里等着呢,你不回去,只怕他是饭也不肯吃了。”

    果然,欧阳虞半转的脑袋,转了四分之一,就将欧阳鸣的话听全了,对欧阳鸣道:“有任何变故找我。”

    欧阳鸣将他往外推道:“好好,你就放心的去吧.”

    欧阳虞走后,欧阳鸣未多做停留,只是对着欧阳锦道:“你若是不想留住这孩子,我有办法,并且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情,小锦你自己想清楚。”

    当人都散去,欧阳锦紧绷的背脊瞬间软了下来,他想起临走前潞则将自己拎起来说的那些话,胸口便像是被狠狠的重击了一下,他讨厌潞则那样无情冷漠的眼神,那个男人怎麽可以对自己狠心。

    欧阳锦忘记了自己对潞则有多麽狠心,他不愿承认现在的自己在无理取闹,他昏睡过去,脑海中一幕幕回放.

    他记得才被虏到北狄之前,生活就如同一潭死水,没有失望没有惊喜,只有无尽的无趣,他对什麽都不感兴趣,几乎要对这样枯败的人赶到痛恨.

    可是,突然间,有那样一个男人用热情如火,甜如花蜜的眼神看着同为男人的自己.

    潞则说:“我喜欢你。

    欧阳锦只觉得好笑.一个男人,到了这个年龄露出孩子一样欢喜的表情.

    那个男人是与自己完全不同的人,他总是像燃烧的火焰,即使当自己用匕首刺进他的胸膛,他也只是那样傻傻的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用难过的声音问:“为什麽。”

    潞则将耀眼的珠宝,用珍贵的泉水,用炙热的心,将自己雕琢成最美丽的珍宝,藏在手心里,舍不得分出一丝伤害,欧阳锦表皮是冷的,心也是冷的,他挥开不断溅到自己身上的爱火.

    但是,他开始喜欢并且享受,这个男人匍匐在自己脚下奉献的姿态.

    他侮辱他,他伤害他,折磨他,想要看着当所有的人都离弃他的时候,这个男人是不是还会这麽坚定.

    他乐于接受,终于看到潞则精疲力尽,心如死灰.

    潞则放开了那双温柔又厚实的大手.欧阳锦竟然心如刀割.

    他触到了潞则的底线,却是他不想看到的结果.欧阳锦反反复复的想,那天晚上是有人事先设下的圈套直等着自己跳,欧阳锦跳下去了他不在意,是谁害他,他也不关心,他并未和那些人发生过什麽,欧阳锦清楚的知道,

    潞则不愿意相信,欧阳锦在意的是他的不愿意相信.

    这是第一次欧阳锦有了迫切的心情,以及想要在乎和被在乎的人.

    第二天,欧阳虞将欧阳锦接进宫,没有想到见到的是淳其铮,欧阳虞和欧阳鸣都不在,只剩下他们两人.

    这是欧阳锦第一次见到淳其铮,自己哥哥的皇后,第一次见面就是看到的这个人大着肚子的模样,欧阳锦想到自己或许以后也会是这个模样,又想到肚子里面娃娃的父亲,原本心头的喜悦被蒙蔽的干干净净.

    他听说过,欧阳虞与淳其铮的种种,起先觉得新鲜的很,自己那个目中无人的哥哥竟会想尽心思去折磨自己的皇后,在传出几乎驾崩的消息后,又和爱人重归于好,然而看到淳其铮的时候,这个如同水墨画上的人物突然就将自己心中的郁卒和浮躁捏的灰飞烟灭了。

    “皇嫂...”,欧阳锦尴尬的出声喊道,不知该用什麽称呼同为男人的他.

    淳其铮身上披着一件虎斑样貌小呢子,丝毫不拘谨的斜靠在椅子上,一头齐腰的长发将他描绘的迤逦动人,他撩起眼皮子对着欧阳锦笑了笑,心不在焉的开了口:“小锦.....”

    “我能这样叫你吗?”

    欧阳锦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

    淳其铮将头转了过来,直视着欧阳锦的双目,用那双清擢的眸子看透了他的心思道:“听闻,就在你被送回来的次日,北狄某个部落的首领便宣布要成婚了。”

    欧阳锦还尚未反应过来,纤长而内敛的眸子闪烁了一下,随后脸色惨白,立身站起,将手边的茶盏都掀到地上,碎成青色的瓷花。

    “不可能!他...他不会的!”

    欧阳锦双手紧握,情绪突兀的激动起来,斗篷从他身上被震落下去,厉声尖叫:“不可能!!!”

    随后落下泪来。

    淳其铮安安静静的望着他。

    直到泪眼朦胧的欧阳锦终于明白,淳其铮的用意,他只说北狄的某个首领,连欧阳虞都不知道是北狄的哪个分支的首领,淳其铮又怎会知道,欧阳锦无形之中将自己暴露的干净。

    连同自己都不可知,无处遁形的。

    心情。

    淳其铮可能不知道,但是欧阳虞和欧阳鸣却是知道现在的欧阳锦有多幺的失态和古怪,因为自从欧阳锦记事起,他周围的人就没有看过他哭.

    欧阳锦被自己都吓到,手足无措的跑开,留下淳其铮一人。

    看到此情此景,淳其铮就是再钝,也能明白欧阳锦的心思,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感情,没有任何一种爱情,是不会嫉妒,不会想要去占有的.

    他不过就是那幺微微的试探了一下,就将真心试探出来,自己当初何不是这样?

    听闻到欧阳虞要大婚的消息,心焦,难眠,痛苦的辗转反侧,恨不得将指甲抠入墙壁砖瓦之中,将那灰粉一点点的抠下来,当那墙壁光秃秃一片,再也没有什幺能抠的出来,淳其铮就明白这便是自己真正的心情。

    爱情就是嫉妒,想要占有,分毫不让给别人,将对方紧紧握在怀里不放开,正是因为拥有这种心情才能将它与友情和亲情区分开来.

    爱,从来的都是绝对的,对于不肯相信的人,会以更加激烈的方式来临。

    欧阳锦哪里等的住,转身就去了正宫,欧阳虞正准备起身去找淳其铮,两个人在大殿上不期而遇。

    欧阳虞见自己弟弟红着眼眶,还以为他受了什幺委屈,手臂一揽,声音还未落下,欧阳锦抢先说道:“我要去北狄,哥哥...”

    “你胡闹些什幺,这才刚刚回来。”

    欧阳虞蹙眉。

    “哥!”

    欧阳锦竟头一次恳求,要知道这种样子的欧阳锦,欧阳虞可是从没见过的,一瞬间自己竟踌躇动摇起来。

    “你要见那个人吗?你要真的喜欢,哥哥会让你风风光光的过去,为什幺偏偏还像是倒贴一样?要知道,你可是西楚的王爷,那个蛮子有什幺好的!”

    欧阳虞望着欧阳锦越发瘦削孱弱的样子,禁不住怒道。

    “我要去。”

    欧阳锦没有再多说,只是用一双坚定而湿润的眼睛盯着面前的人。

    欧阳虞才惊觉起来,自己这个弟弟,若说是什幺与以前不同,刚才还说不出来,现在却清清楚楚的明白,以前他就像是没有情感的冰雪美人,没有多余的情感,而现在他被赋予了情感,有血有肉,变的剔透而惹人怜爱。

    不忍心再去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