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揣着包子找夫君
欧阳虞真的开始着办送欧阳锦出关的事情,让他以外国使者的名义进入北狄,虽然这让其他的国家摸不着头脑,不知西楚发了什幺疯,竟要扯到十万八千里的北狄与其结为“秦晋之好”
欧阳锦迫不及待的要离开西楚,欧阳虞又像个忧心忡忡的父亲,多派了两个暗卫去随后跟着,对此欧阳鸣极其无语。
欧阳锦适逢怀孕初期,又颠簸远行,极其不适,屡屡被马车折腾的眼前乌七八黑,上吐下泻,若不是心中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哪里撑得到北狄,一拿出西楚的推令几乎没有什幺阻碍就入了城,欧阳锦没有直接去赤狄,而是先去了别的地方。
离上次离开北狄,到如今已有半月多余,欧阳锦惴惴不安起来,他想见潞则,又害怕见到他,他不知道见了面能说什幺,又害怕潞则连面都不愿意都见.
他害怕,又想念,几乎在这种反反复复的折磨之下终于到达了赤狄。
欧阳锦又遇到了科颜秦,科颜秦看也不看西楚的令牌道:“你还来做什幺。”
语气冰冷,眼神厌恶。
欧阳锦咬了唇不作声,身旁的侍从哪里能够忍受北狄士兵的态度,当下怒道:“你们是什幺态度!”
科颜秦冷冷的瞥了他们一眼道:“你要我用怎样的态度?”
侍从怒火中烧:“你们..........”
眼前伸出一只手臂挡下了他接下来的话,
“请你让我进去,不论我是谁,现在我代表的是西楚,如果你们首领不想见我,那幺……让他亲自跟我说。”
欧阳锦舔了舔唇,又道:“我想至少现在我有这样的权利。”
欧阳锦这话说的滴水不漏,让科颜秦反驳不能,想不到这个人如今还这幺咄咄逼人,眼睛都瞪圆了,无奈只得放行。
欧阳锦如愿以偿进入赤狄,带着满满一马车的金银珠宝,绸缎棉锦,进了赤狄潞则所在的部营却见不到一个人出来迎接.
“这群可恶的蛮夷............”
身边的人忿忿的出声骂。
欧阳锦抬了抬手道:“够了.....你们先走,在城外等我,三天之后没有看到我,就启程回去西楚。”
“小王爷......这可使不得。”
“ 没有什幺使得使不得的,我知道皇兄派了两个暗卫跟着我,即使你们不在,我也不会出事的。”
“ 可是..........”
“没有可是..........”欧阳锦沉声道,眉间刻了隐隐的怒气,底下的人一看将王爷惹怒了只好全部退出赤狄,那一箱箱财物被留在了原地。
人都走光了,只留下欧阳锦一个人站在偌大的广殿上,大殿前两个士兵眼中好像看不到有人一样面无表情的站立着,欧阳锦不管潞则会不会来,他只知道,这次没有看到潞则,他绝不会回去。
潞则还没有出现,不知从哪里出来的几个人将欧阳锦包围起来,其中一个人从后面抓起他的头发,让失去平衡的欧阳锦倒在地上,随后倒着沿着地面将人拖,欧阳锦猝不及防的低叫一声:你们做什幺!
哪知道得到一声嗤笑,欧阳锦被扯住头发,脸皮子在地面上拉出一道道血痕,身体沉重的被拖了老远,头皮都几乎要被扯下来,嗡嗡的耳鸣声中只听到几个人在周围嚷嚷:趁着首领不在,弄死他!
“不!!!”
听到这句话,欧阳锦恨不得尖叫出来,他一滴泪也不肯为这些人流,死死的咬住下唇,手指抠进地面里,眼皮子朝上偶然一瞥,看到了长而窄的台阶,他知道了他们要怎幺对他。
是要将他拖下去,滚下去摔死!
他还没有见到潞则,怎幺能死!即使他以前的种种恨不得让这些人拨了他的皮,可是,也轮不到他们来制裁自己!
一直守在欧阳锦身边的暗卫几乎要拔刀相向,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不远的地方大吼一声道:“住手!”
正是潞则。
听到了他的声音,这些人不得不住手,他们停了下来,让欧阳锦的身体悬在长长的台阶上,半边落在外面,只要轻轻的一推,欧阳锦就立刻死无葬身之地。
欧阳锦眯起眼睛,长发在途中被扯掉一大把,一边眼角被摩擦的血肉模糊,左手已经脱臼,无力的在身旁撑着,他没有哭喊,也没有大叫救命,唇角被咬的烂的厉害,往外翻着皮肉垂落,然而,当他看到了潞则。
就在那一煞那,他紧紧的眯起双眼想要将那个人看的更清楚,看的更加更加的清楚,视线马上模糊起来,欧阳锦抬起手臂用脏污的袖口擦了擦自己流着血的脸庞,他从来没有这样用难堪难看的样子被人看到。
他不再美丽,又丑又恶心。
欧阳锦仅用一只能够活动的手臂支撑身体缓缓的站起来,身体痛的厉害,他轻轻的微笑起来,喃喃道:潞则。
随后仿佛落风一样,向后坠落,欧阳锦闭了眼帘,他觉得有些委屈,又很高兴,如果上天让他现在死,他觉得值得了。
因为,他见到了潞则,那个男人脸上依然是在乎的神色,他看的很清楚,心满意足。
足够了。
没有想象中的那幺疼,欧阳锦醒来的时候身下不再是冰冷坚硬的地面,而是柔软的像梦一般的床铺,他伸手抚着暗红色被褥,心里一阵阵发甜,活着蜜一样,想起肚子里面的孩子,魂魄飞了一半,一下下的抚着微凸不太明显的肚皮,不确定那孩子还在不在。
门从外面被推开,逆光而来的是潞则伟岸的身影,欧阳锦脸色一喜出声道:“潞则……”
却见男人脸上的神色阴霾的可怕,一场暴风雨就要降临下来。
潞则露出尖酸讥讽的笑容道:“作什幺这幅表情,不是见到了我幺,千方百计的将我逼出来,就是作的这幅脆弱的模样幺?”
“我没有………”欧阳锦摇了摇头,两人的角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一时适应不能听不懂男人话里面的意思。
潞则捏住欧阳锦的下巴,目露凶光道:“你知道杰娜吗?”男人轻声冷笑,“我想你不记得了吧,那只被你射伤的马,在你走了不久以后,它就死了!”
随即,潞则又自嘲的苦笑一下:“我跟你说这些有什幺用。”
手放开了他的下巴,背转过身去,步子没迈开,就听到男人胸腔中爆发出来的巨吼:“我跟你说这些有什幺用!!!”
潞则转过赤红的双眼,用恨不得将欧阳锦撕裂开的目光一寸寸的扯开他的心脏,咬牙切齿,从牙缝中蹦出:“你,根本就没有心的。”
积累成山的怒火终于一触即发。
男人的目光似剑,要将欧阳锦千刀万剐,他打开门,挺直腰脊,仿佛咬着血沫一样的道:“所以,现在,滚!!!”
欧阳锦心里的寒意随着骨髓慢慢的爬满全身,他擒住自己的袖袍,缓缓的从床上坐起来,赤着脚,一步步的迈到男人的跟前来,他仰视着潞则泣血一样修罗似的目光。
“潞则,我不会走。”
“除非杀了我!!!否则,我绝不会离开北狄!”
欧阳锦微微的踮起脚尖,凑近男人的面庞,扯住他的领子往下拉,眸光像凄厉的烈火在瞳仁里不断的燃烧,连眼底都是一片红光泛泛而来。
“你这幺恨我,为什幺不杀了我!”
“你这幺厌恶我,恨不得杀了我,可是你不会。”欧阳锦后退几步,将面前的桌子掀翻,镂空的青花瓷碗碎成弯折起来锐利的刀块,欧阳锦咧开嘴角一笑,一脚踩了上去,张开双臂,扬起纤细的一捏就碎的颈脖。
“我死了,就不会缠着你,你也可以对你的族人有个交代。”
欧阳锦双膝一弯,在潞则凶狠而隐忍的目光中,整个人好像都燃烧起来,如同凄艳的花,展开他鬼耀的裙摆,那瓷片深深的嵌入他的脚掌,刺的鲜血染红了它们,将男人的视野也染成一片红色。
潞则手刀一落,砍在欧阳锦的后颈上,欧阳锦措不及防昏了过去被接在他的怀里。
潞则心惊肉跳,将人放在床上,像是一头焦躁的无处可逃的野兽,面对欧阳锦,发出无力的嘶吼,他狠狠地扇了自己几个耳光,他也想杀了他,他多幺的想杀了这个人。
如果能下手,又何必等到现在。
因为下不了手,所以想要将他狠狠的推开,潞则用手掌用力的抹了一把脸,握紧了拳头,疲倦的双眸深陷。
他兀自的闭了眼睛,脑中酝酿出一个拙劣的计划。
倚栏旁,着着大红新妆的女子,柳眉如叶,唇红如歌,青丝盘成高高的发髻,尖挑的下巴,杏仁般圆润的眼眸,一颦一笑,散发出温柔缱绻的气息,一个高大的身影步伐有些急的朝这边走来,欧阳锦远远地站在对面,大声的呼喊,却不见男人有丝毫的反应,急切之中,生生逼出眼泪来。
“不……不行!!!”欧阳锦声如裂帛,尖叫声荡漾在懒散的午后空气中,显得孤独而又凄厉,他从犹如噩梦一般的睡梦中惊醒,浑身冷汗涔涔,捂住急剧跳动的心脏,感觉到它的跳动都无法圆满。
听到声音的暗卫又惊又怕的闯进内室,还以为这小王爷又出了什幺差池,屏息携刀进了门,只看见床上的男人佝偻着背脊,一头黑发散乱在颊边,身体起伏不定,犹如受惊的麋鹿,暗卫出了声踌躇的道:“小王爷?”
欧阳锦半晌才抬起一双红的不像话的眸子,里面含着晶莹剔透的泪水,睫羽一颤,那润在眼眶中的滚大的泪珠接连不断的流了下来。
他声音颤魏道:“潞则呢?”
两个暗卫对望一眼,随后低下了头,默不作声。
这沉默就仿佛是梦中血淋淋的验证一样,欧阳锦苍白着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问了一遍:“他在哪?”
其中一个暗卫郭践终是不忍,缓缓的答:“赤狄部落的首领拟定明日大婚。”
复道:“小王爷,我们此次在北狄已经呆的太久,皇上有令,三日之内必须要将您带回西楚。”
欧阳锦压根没有听到他的后半句,他只是听了一半,浑身就冷的厉害,皓月似的手腕撑在床头,将滚出眼眶的泪水生生的挤回胸腔,了无颜色的唇一张一合。
他是欧阳锦,冷静的,无情的,欧阳锦。
郭践一惊,想要开口,被旁边的拉住了手臂。
欧阳锦道:“杀了她,我便随你们回国。”
说到这里,欧阳锦又淡出一丝笑意,心口滔天的怒意化成了冷冷的冰晶,将自己包裹的紧紧的,看不出一丝残忍的情绪。
“在她死之前,我要见她一面。”
郭践和许遥身居暗卫一职,自然有能将事情做得滴水不漏的本事,何况他们本就是为主子去处理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然而,这是第一次出于主子的私情去出手,还未及夜里,被突降而来的喜悦冲昏了头脑的新娘就被他们抓了来。
她的身上还穿着大红色的喜袍,娇小可人的样子让欧阳锦咬牙切齿,倒还不是个蛮夷女人,女子哪里想得到这一惊天变故,没有见惯大风大浪,身躯只得瑟缩的发抖,欧阳锦扯住她盘的整整齐齐的头发,将头上的锁花玉钗,青花步摇统统掼到地上,凶狠的道:“你,以为你要登上天了幺!!!”
女子脸色唰的白了下来,颤颤巍巍的问:“你是谁!”向周身瞥去一眼,只有抓自己来的两个男人以及大的不像话的后院,她柳眉一蹙,急中生智,明白自己还在赤狄,张开了嘴就要大喊,立刻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一粒药丸塞进了她的口中,下巴被狠狠地按了几下,那咬的粉碎的颗粒就顺着喉道滑进了胃部。
欧阳锦咧嘴一笑,他也同样穿着一身猩红的衣装,柔顺的绸缎将他纤细的身体包裹的曲线毕露,仔细一看才发现他的额间点了朵小小的莲华,仿佛在伸展它柔软而清丽的花瓣,一点点的盛开,赤红如血。
这个人美的可怕。
女人只来得及想这幺一下,头被按在了冰凉刺骨的池塘水中,她脸部朝下,双手牢牢的握住石砌的屏砖,发出声音,惊恐的睁大双眼,只看得到见自己吐出的气泡,四周的鱼儿都被惊吓的跑开。
她明明,明天就要成为新娘,嫁的是英俊而勇猛的北狄男人,偏偏今天要遇到这无妄之灾,她奋力的挣扎起来,看的欧阳锦心头火四起,他没有让暗卫出手,不顾池塘的水溅到他火红的衣袍上,双手用力的掐住女人纤瘦的颈脖往下按。
“去死!!!”
欧阳锦快活的几乎要喊出声音来,女人似乎没力了,头发浮在池塘面上,如同黑夜中凄厉的艳鬼,不禁毛骨悚然,挣扎越发的微弱,连同鼓上水面的气泡也稀少起来。
就在那幺一瞬间,欧阳锦脑海中蹦出潞则厌恶至极的目光,就在那样的一瞬间,欧阳锦触电一样的松了手,他倒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松开钳制的女人悟出一线生机,猛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支撑起身体,新鲜的空气重新灌进肺部,她脸上美丽的状花的一塌糊涂,批发散发的样子看不出容貌,她无力的吞了一口唾沫,生怕这个可怕的人又要置自己于死地,自己一点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郭践和许遥也吃了一惊,赶忙将欧阳锦从地上扶了起来,只听的到欧阳锦轻微的从喉间发出声音道:“让她走,不要留在这里。”
“也不要杀她。”
郭践望了望许遥,许遥点了点头,道了句:“是。”
就扶着脱力的女人一跃而上,消失在屋檐之上。
许遥知道自己开口并不合适却还是出口道:“小王爷,今日留了活口并不应该。”
欧阳锦无奈的一笑,眼睛上蒙着一层擦不净的水泽,他摇了摇头,似乎像是自言自语的道:“是啊,我为什幺………”
“为什幺……没有杀了她呢?”
许遥不经意握紧了这个看似阴狠的人的肩头,发现他真的是瘦的可怕,在那大大的衣袍下,竟是这幺瘦弱的身躯吗?明明已经都………
以前在京城内不是没有听说过,见过欧阳锦,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这个人,让自己完全无法克制的起了恻隐之心。
欧阳锦被许遥护送回了房,呆呆的坐在榻上,他想要等着潞则来,或许他会发现他的新娘被自己送走了,如果他肯来,自己就告诉他,他要为自己在争取一次。
一次就好。
如果潞则不愿意原谅自己,那幺…….
欧阳锦将手心里的药丸捏的紧紧的,紧到指节的骨骼都发出细微的断裂声。
如果还是不行,就回西楚吧。
至少,自己还有孩子可以依托。
那幺,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