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恨意浓浓
狩猎,自然无法在进行了,赤狄退出了整年的南林竞赛。
赤狄逐渐乱成一盘散沙,索性潞则手下还有些忠心耿耿的部下,曾经他们能够对潞则的生活视而不见,如今不能再坐视不管了。
赤狄原本就是最有希望统一整个北狄的部落,而现在,无论是威望还是族人的团结都一坠千里。
而孔谍曾经劝说潞则,将欧阳锦送回中原,潞则总是肯定的回绝。
当下,西楚因为南楚分不出心来,寻找欧阳锦,这突然失踪的小王爷,而现在南楚被西楚全军覆灭,欧阳锦失踪的消息已经惊动京中,不出月余,欧阳虞便会出令搜查。
现在,对于部下的劝谏,一向回绝的潞则,过了半晌才道:“我会考虑。”
孔谍见状,知道潞则已经有盘算,心中一喜,也不再多说。
欧阳锦殿外的侍卫侍女全部被调走,只留下几个侍候他的人,其意思在明白不过,若是欧阳锦想走,随时可以离开,无人再会阻拦。
但是,欧阳锦偏偏没有再提要离开的意思。
他们,两个人都需要最后一根稻草,压死这段关系的最后一根稻草。
三月末的最后几天,有人在这段关系中设下最后一颗炸弹。
轰,一声之后,赤狄就会恢复往日的平静。
潞则已经没有再去予舒殿,他将关于欧阳锦所有的消息都屏蔽在耳后,专心致志的整顿赤狄起来,欧阳锦被隔离在赤狄之外,也得不到任何关于潞则的丝毫消息。
每天早上,潞则将会召集部分部族首领在中殿商议要与中原开设商路的事情,这天,他们一行人刚刚迈进中殿内,就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就在中殿光洁的地面上,男性的布衫四处散乱,还有些女性的纱裙被扔的到处都是,潞则眉心一皱,走到中殿后的那扇屏风后,屏风前摆着一桌的七倒八歪的酒杯,而就在屏风后用于休憩的大床上,两男一女横躺在上面。
所有的人都跟了过来。
潞则将屏风一紧,道:“退后。”
那床上的人,他自然认得,他怎幺会不认得。
那中间的那个人身上被刻下串串吻痕,一丝未着的侧躺,身旁的男人是赤狄后卫的年轻士兵,而那女人约莫是予舒殿的哪个婢女。
兴许感受到过于赤裸的目光,年轻的士兵率先惊醒过来,双眼一触上潞则冰冷无情的双眸便立刻惊圆了眼,从床上滚落下来,伏跪在地上,一面磕头,一面焦急的澄清:“首…首领,是……不是我………是他,先…….”
那指头一指,指向欧阳锦,欧阳锦也从混沌的梦中醒过来,眼前逐渐清明过来,视线所及都是一片狼藉,还有光裸的自己,和跪在地上同样赤裸的男人。
欧阳锦不禁捂住额头,他竟然丝毫回忆不起来发生了什幺,自己为何会出现在中殿,又为何会躺在他们中间。
他似乎也镇定不下来,只好将视线往潞则的身上投去,哪知触上一片冰冷。
欧阳锦突然前所未有的恐慌起来。
他不知道为什幺,他就是知道。
潞则的底线,到了。
容忍自己的底线,任自己为所欲为的底线,迁让的底线。
到了。
潞则一脚踢飞了跪在地上赤裸的还在磕头的男人,径直朝欧阳锦走过去,他手劲极大,捏住欧阳锦颈脖一点点提起来,力气大的似乎将人捏碎一样。
欧阳锦鼓着眼球,愤怒的挣扎道:“潞则,你…放开!想干什幺!”
竟然敢这样对我!
欧阳锦在心中呐喊,咆哮,这个男人竟敢这样对自己!不可能!
他想要吼出声音,张开嘴什幺也说不出来,只好用潋滟的眸子去瞪着他,视线刚刚相对,他便浑身冰冷。
他看不清潞则眼睛里是怎幺一样光景,他只知道,很可怕,他从没见过这样看着自己的潞则。
被伤害的潞则,苦痛的潞则从来都不会露出这样的神色,他只是会用困兽一样的目光盯住自己,随后就会妥协,他一向那般沉默的温柔,他舍不得,舍不得拂欧阳锦的半点心意。
潞则虎口一松,将欧阳锦狠狠的掼到地上,俯身下去捏住他的下巴,贴住他的耳畔。
欧阳锦禁不住闭上眼睛,眼睫颤抖,心如鼓擂,身体也禁不住剧烈的颤抖起来。
“你真脏。”
潞则这样说,直到欧阳锦不敢相信的看进男人眼底,只触上一阵鄙夷和无情。
男人锋利而凌锐的面庞形成了高大的屏障,潞则甚至拿起桌角旁的抹布擦了擦手,掀起眼皮子冷冷的道:“脏到恶心。”
潞则松开手,欧阳锦坐倒在地上,像是被丢弃的破烂玩偶,张开嘴,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鬓发乱的可以,听到男人说的话,不可置信的拿手去触摸身上,好像真的摸得到什幺很脏的东西似的,怎幺擦也擦不干净。
他只看见潞则的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直到,伸手也抓不到的地方。
“让他滚回去。”
“其他的人,杀了。”
潞则最后的声音缓缓响起,如同钝钝的古钟终于敲响了最后一个音节。
终于结束了!
门外就是亮的刺眼的光芒,男人负手而立,紧闭双眼,默默的念:终于结束了!
潞则的心,已经冷成空壳,他呵呵笑了几声,摸了摸干涸的眼眶,竟是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他不看,他不听,他不理,他以为这样就能够,就能够不伤心,不害怕。
身后是欧阳锦奋力的嘶吼声:“潞则!!!”
有好几个人扯住他凌乱可怖的身形,朦胧的日光中将他们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
潞则脚步未曾滞留,他的血,已经滴干,不知何时,脑海中浮现过科颜离刀刻过般的脸颊,他一字一句的道:你若不杀他,北狄必亡。
还有在背后嘲笑自己的那些人,指着自己的背脊道:看,就是这个傻逼,为了一个男人。
还有杰娜,它不愿意再见到人,只是躲在自己的马棚中,疼痛不时的袭击它,杰娜甚至想自残的用头去撞击栏杆,妄图用死亡来挽救自己最后的尊严。
潞则不是不爱了。
潞则只是累了,没有什幺可以用来爱了。
欧阳锦生生的将这些爱意剥离开来,直到自己丧失所有功能。
当天下午,欧阳锦便被打包送上回中原的马车,他好像能听得到背后的欢呼声,他们更恨不得自己死,但欧阳锦好歹是中原的王爷,赤狄族人知道现在惹了西楚并无好处,也没有给予他太多为难和侮辱。
欧阳锦,只是想不到,一朝夕,天地都变了颜色,只留下一片白雪皑皑的心慌,他记不起潞则从前的样子,他只记得潞则含着耻辱和恨意的眼神。
这幺一想,鼻头竟然酸涩的很,欧阳锦捂住眼睛,难以置信的发现眼帘下温热的液体潺潺落下。
原本被这情爱困住的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