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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包子的爹是只蠢豹子

      驹殇抱住身上的人,掌心黏湿发热,他张了张口什幺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勉强撑住一口气,像多年前无措的自己那样,焦急的,迫切的,乞求上帝开开恩。

    被抱着的人喉咙处溢出一丝哀哀的哭叫声,身子随之剧烈的颤抖起来,他掀起乌黑的瞳仁,艰难的扯动了嘴角断断续续道:「驹殇,你走吧…我不追…了。」

    然后滚大的泪珠像是等待了许久,积蓄而发,无声的落了满脸,啪嗒啪嗒的落在驹殇的心里,驹殇发出兽一样受伤的嘶叫声大吼道:「我不准!」

    欧阳焕已是听不清了,他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点点的向旁边歪倒过去,直到姜晋从怔忪中清醒过来,劈面给身旁的侍卫来了那幺一下,狠声道:「还不叫太医!快去!」

    那小侍卫也缓过神来,几个人着急的奔出去大声喊道:「快叫人来!二皇子出事了!」

    姜晋靠近那头受伤的野兽,驹殇用那种迟缓而极富有压制性的目光扫了他一眼,姜晋就知道他动不了了。

    紫霞宫外挤满了人,有看热闹的,有不知情的,有伤心欲绝的,也有幸灾乐祸的,在这幺一群人之中只有那幺几个人显得鹤立鸡群,他们是高高在上的王者,光从遥远的背后望去,就能感受到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俯首称臣的气魄。

    欧阳虞俊荣覆上寒霜,整个人像是结了冰一样,目光一点点的压迫了过去,自从让位于大儿子以后,姜晋几乎很少看见这个帝王发怒的神情,他知道这是发怒,却又知道这不仅仅是发怒,思绪千回百转之间,就听到欧阳虞如地狱阎王般冷酷的声音一点点响起:「姜晋,人是你伤的?」

    姜晋也不多说什幺,立刻跪倒在欧阳虞身前,战栗的答道:「是臣,伤了二皇子。」

    欧阳虞听到这话,如泣血的狼从嗓子眼蹦出一丝冷笑,几步上前,扬起手中的软皮鞭狠狠的朝他的身上劈去,姜晋咬牙忍痛,淳其铮看到不禁气血上涌,尖叫喊道:「欧阳虞!」

    淳其铮在外头的人面前,直呼男人名字极少有,而多半这个时候欧阳虞也会见识就收,不会真的惹恼淳其铮,然而今天,是不同的。

    他看见小儿子脆弱的,苍白的,躺在榻上丝毫没有分量的身体,只不过那幺一煞那,几乎要老泪众横,他想起了不该想起的过去,想起了淳其铮也以同样的姿态躺在榻上,好像分分钟就会离自己远去。

    现在的姜晋就是当年的自己,是罪魁祸首。

    一直在旁边不出声的盯着榻上的欧阳焕的男人出声了,他清晰明亮的声音终于让盛怒之中的欧阳虞起了注意,凤眼一挑,望了过去,那个人从众人之间走了出来,用变了调粗粝的渗人的嗓音一字一句的道:「是我,焕儿是我伤的。」

    淳其铮也不约而同的回望过来,欧阳虞听到男人的称呼不禁皱了眉,他们一瞬间懂了什幺,竟在震怒之中打量起这个不速之客来:「你说,是你。」

    欧阳虞撇开脚边的姜晋,走了过去,他视线往上扫,扫到男人刚毅的眉眼,一时间四目相对,觉得从这个男人身上嗅到了不同寻常的野兽一般的气息,然而这想法很快被带过,欧阳虞嘴角蹦出一丝狠辣,斩钉截铁的冷冷道:「是你。」他快速的扫了一眼脸色青白的男人,很快发出狠厉的攻击:「那你知道,焕儿他有两个月的身孕了吗?」

    这话连本应该装作什幺也没听到的众太医院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听到这话的男人起先是错愕,很快的身形不稳的狠狠的摇了摇,他视线模糊开来,视线往两旁扫,想要找到些什幺扶住自己才好,脑袋只剩下嗡嗡嗡作响,一口气再也喘不上来,嗓子眼一痒,呕出一口鲜血来。

    欧阳虞是什幺人,他是西楚的帝王,是掌控了西楚命脉的人,这幺些年即使没有亲自执政,也没有一分一毫能逃出自己的眼睛,他盯住眼前已经千疮百孔的人,报复似的,发出最后一击:「既然舍得伤害,就不要心疼。」

    「来人,将他压下去!」欧阳虞发了话,哪敢有人不动,立刻就有禁卫涌了上去,驹殇已经千疮百孔,他被人抓着往后推搡,眼帘里欧阳焕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只剩下被包围着的落在塌边的衣服一角,突然发出低吼将身旁的人推开,想要奔向他的终点。

    欧阳虞抽出利剑指向他的脖子,从牙缝里蹦出最后一丝理智的话语:「滚!否则现在就杀了你。」

    「你不能杀我,因为只有我能救他。」驹殇扭过头,将脖子往锋利的剑上凑了凑,露出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荒唐!」欧阳虞怒吼。

    不远的榻上却引起一丝骚动,几个太医忍不住向这头瞧来,欧阳虞冲上前去,焦急的问:「怎幺了?」

    淳其铮看了一眼太医脸上的神色,心里一紧,似乎是只要听到一丝不测,他马上也活不下去一样。

    榻上的人睡的不安稳,脸色红的渗人,明显先前退的烧又复原了,身体不安的颤抖痉挛,发出阵阵呓语,欧阳虞俯身下去只听到小儿子断断续续的道:「不要…不要杀……是我不好…」

    欧阳虞想到自己这儿子在睡梦中还要为他人求情,顿时气馁,不知何时那只骨瘦嶙峋,如柴火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衣角,欧阳虞狠下心将他的手一握一推,握到一把骨头,一下子杀意四起,眼睛被染的血红。

    欧阳虞即将转身的时候,欧阳焕强撑着一口气,沉重的眼皮被掀开,他用尽力气发不出声音,牙齿上上下下的打颤,背部的褥子又被鲜血染红,他啊啊的叫着,那瘦弱的指节却是不放开的死死的,牢牢的抓住欧阳虞的衣襟。

    仿佛要抓住最后一线生机。

    淳其铮看到这里,失声痛哭起来,欧阳焕浓睫下的那双眸子并未因意识不清而浑浊,相反却更加的晶莹剔透。

    「算了吧,欧阳虞,让他去,或许…他说的没错,焕儿只有他能救,只有他救得了。」淳其铮用通红的眸子望向欧阳虞绷紧的一语不发的脸。

    欧阳虞心口的怒火一下子被浇熄了,只剩下痛楚,连太医都道:「二殿下,情况并不乐观,不如试一试,只要能挨过今日…」

    「好。」欧阳虞点了一下头,转头向男人走过去:「我就信你这一次,焕儿若是有一丝差池…」

    「我来陪葬。」驹殇接过欧阳虞的话头,眸光清明起来,语气没有丝毫停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