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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比伦王女第12部分阅读

      巴比伦王女 作者:肉书屋

    从来没有如此直接的感受到这个世界的荒凉野蛮,还有我自己的可笑……

    斗狮2

    手指紧扣在石质的围栏上,指甲刮落上面因为年代久远而积下的碎屑,我努力的将周围那时不时爆发出的巨大得让人心底生寒的欢呼叫好屏蔽在耳外,镇定的转向马蒂尼微笑着道:“这是在用活人喂狮子吗?原来在你们米坦尼,人不过是畜生的口粮。”

    马蒂尼看我一眼,嘴角微微翘起来,顺手在我腰上一揽,我惊呼一声,整个人都向他倒去。我匆匆伸手在他胸口一撑,堪堪将两人的身体隔开,马蒂尼却毫不在意的挑挑眉,倒是一旁的安培拉目光有些不善的看我一眼,却又飞快的撇开眼,只有手指紧紧的扣在一起,身体微微颤抖。

    这样与以前截然不同的隐忍让我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然后暗自提心。

    马蒂尼让我坐在他的怀中,我神经紧绷,面上却低着头没有任何反抗——我知道,从我下意识的与他冷战开始,重新开口的我就已经输了。

    马蒂尼粗糙的手指似有似无的抚过着我的手背,微微的酥麻让我整个人犹如绷紧的弓,马蒂尼的声音紧贴在我的耳边:“不,这只是罪罚!胆敢行刺王子,这已经是很轻的罪罚了。”

    “这还算很轻的罪罚,那什么才是重的?还是说,王子殿下你必须要靠这样骇人的罪罚才能巩固您的权威?哦,我真是难以想象。”我耸了耸肩,抬手拨弄了一下头发,顺手将自己的手从马蒂尼指下抽了出来。

    马蒂尼轻声嗤笑起来,目光玩味的打量着我:“残酷的罪罚吗?当然是很多的,多到不是让你难以想象,而是根本就想不出来。但是,我想你是不会愿意知道,连这样的责罚都没有胆子看下去的姑娘~”

    他哈哈笑着,一把抱住我微微颤抖的身体,笑声惹得周围的几位貌似贵族的男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眼神一个劲的在我身上打转。

    “真是可爱!有些时候,你冷静聪慧到让我赞叹,可有些时候,你又心软蠢笨到简直让我怀疑你王女的身份。我真是再没见过比你更有趣的人了!来,好好看下去吧!不,不要这么快反驳我,你知道的,总有一天你会看到这些的,区别只在于……让你看到这些的是我。啧,我很乐意为你服务的,安娜殿下。”

    他几乎是贴着我的耳朵在说这样的话,外人看来无比旖旎温情的动作下掩盖的却是这样的残忍,马蒂尼还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哦,不过,我想你大概会高兴的。你看,至少,将这些呈现到你眼前的人是你一贯讨厌的我!这绝对比那个人是你心爱的弟弟要好得多,是吧?”他压低了声音呵呵的笑起来,还竖起一根手指抵在我想要反驳的唇上:“要知道,这样的刑罚在各个国家可都不少呢!”

    我看着他,身体猛然一颤,别开眼去,他却笑起来,宽厚的大掌在同一时刻一下子压在了我的肩上,我的肩膀被他抓得生疼,他的动作中带着让我无法明白的怒气,我的颤抖就在他的霸道下无可奈何的止住了。

    他低下头,低笑着抚摸着我的脖子,引导着不断瑟缩的我的目光投向那斗兽场中。

    这或许的确只是刑罚,我捏紧拳头看去,在这片残忍血腥中看到了生路。

    首先是那个去隔断绳子的奴隶,他握有锋利的武器,如果他愿意跟罪人合作,两个人对付一头狮子,至少比一个人容易多了。然后是正中捆绑罪人的那个石阶,显然也是不错的凭借,为跟狮子的搏斗增添了一分胜算:狮子如果要上到石阶,至少需要一个向上蹿的动作,而那个瞬间,就是划开这头猛兽喉咙的最好时机。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却因为看得清清楚楚而更加沮丧,因为,如果两人之中只要有一人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做诱饵,这几乎就是必胜的了。

    曾经看过有关于狼的故事,曾经那样赞赏这种动物的聪慧和狠绝,我想,哪怕狮子更加的强壮而凶猛,任何一个有经验的猎人却都宁愿遇到十头狮子也不愿意遇到十头狼的。

    与狮子这样单打独斗的英雄不同,狼是十分有群体观念的。十头狮子遇到一起,必然会在猎物面前先斗个你死我活,可狼却能做到牺牲自己也让整个族群活下去。曾经一个故事中写到,一个久未进食的狼群遇到一头熊,狼族中一只老者立刻自己冲向了大熊,将身体塞在了熊嘴里为虚弱的同伴赢得了猎杀的机会!

    这就是狼,让蒙古人踏遍欧洲的老师,可惜却少有人比得上!

    斗兽场中,男x奴隶划破了侍女的手臂转身就跑,他跑得那样疯狂,甚至没有给那名侍女留下手中的匕首。

    血腥味激起了饥饿的狮子的兽性,它大吼一声再不顾那名男奴朝着侍女对直飞扑了而来,阳光下,它金色的身体越跑越快,几乎化成了一道金色的流光,斗兽场的喧闹中仿佛还可以听到它落脚时发出的咚咚的声音,犹如打鼓。它一脖子棕褐色的鬃毛几乎拖地,奔跑间上下抖动威武无比,配上那一口锋利如同匕首的牙齿却转瞬化作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惧。

    那名侍女尖叫着转身就跑,哪里还顾得上手臂的伤口,只可惜她跑不过狮子的速度。

    只见那巨大如同牛犊的身体怒号着一扑,几乎跃起两米来高,巨大的身体转瞬朝侍女当头压去,锋利的爪子只一巴掌就将女人尖叫挣扎的身体毫不费力的压在了爪下。

    涎着口水的血盆大口张开,女人的尖叫像卡壳的磁带一样变成古怪的咕咕声。

    那名男奴已经脸色惨白的攀上了斗兽场的墙壁。那是极其光滑的墙,足足有五六米高,将整个斗兽场圈起来,形成一圈宽阔平坦的圆形。

    那名奴隶抓着墙绝望的爬了两下,一仰头,却只得到周围看官哄笑兴奋的脸。他一咬牙,高高跃起,手中匕首在他跳到最高点的一瞬间猛然大力插进了石缝里,周围兴奋的看着狮子的人开始感兴趣的将目光转向了这名奴隶,纷纷拍手叫好。

    刚才那一下肯定非常费力,这名奴隶已经气喘吁吁,他惊骇莫名的回头看了一眼,脸色唰的一下白到几近透明:那位侍女的脖子已经被狮子咬断了,那纤细的脖子在狮子的眼中大概还比不上一条水牛腿结实。女人的头颅沾满了血,被脏乱的发遮掩着,几乎看不出面容,却能看到她滚向男奴的方向,仿佛血腥的控诉,而旁边那头狮子正甩着巨大的脑袋呼噜呼噜的撕扯着女人的肚子。

    “呕——”我捂住嘴,马蒂尼的手掌时轻时重的拍着我的后背,他甚至亲自端起水盏喂我,清甜的泉水入口方才缓解了我心中的恐惧。

    我看向那名奴隶,他果然也有些腿脚发软的紧靠在墙上,死死的盯着进食中的狮子,不敢动、不敢出声,像一尊风化的雕像。

    不知道是哪个好事的,居然朝斗兽场中扔了一团东西,那东西啪的一下打在进食中的狮子身边,那健壮的雄狮立刻翻身蹦了起来,嘴里叼着自己的战利品发出低声的威吓,金色的眼睛阴森恐怖的扫视着周围那些对它大吼大叫的“生物”。

    它嘴上的食物被它大幅的动作甩出了不少的血迹,白花花的内脏从女人的肚子里流出来,半截拖在地上,冲淡了血迹。我刚刚平复下来的恶心感顿时又泛了上来,还没等马蒂尼帮忙已经冲向一边吐了出来。

    周围有不少人投来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我却吐得天昏地暗什么都管不了了。

    那是活生生的人!或者说,曾经是活生生的人!

    人吃牛吃羊吃鱼我都能接受,我不是那种极端的环境保护者连这样的行为都要横加干涉,我没办法做到真正的万物平等,因为这本身就是自然界优胜劣汰的生物链,可是,我无法想象人为什么连对自己的同类都可以残忍若斯!

    我不断的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只觉得整个胃都在一抽一抽的,仿佛要整个的从喉咙里跳出来。

    背后伸来一只手,手上一只精致的鎏金盏。

    那是一杯柠檬汁,酸,还微苦,我飞快的端起来一口灌进肚子这才觉得好多了,于是低着头对马蒂尼道了谢。

    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将这些呈现在我面前的他,可我却无法怪他,因为,只要一抬眼我就可以看到,整整上千人都在为这样的行为这样的残忍疯狂着。所谓众人皆醉我独醒只不过是一种格格不入的矛盾罢了!就好比我!

    那名男奴显然也被狮子的动作逼急了,他的身体像是重新爆发出了力量一样再不软弱的靠在墙上,发抖的腿也伸直了,慌乱的眼神也镇定了。

    或许,人被逼到绝路都会爆发吧!他猛然蹲下,然后高高跃起,他的手准确无误的抓住了他插在墙上的匕首,然后整个身体这么一用力,居然真的荡了起来!

    他的双腿勾住了墙壁的顶端,整个人挂在了墙上,身体又用了几次力,却无法抓到上面的墙沿儿,只能痛苦的挂在墙上。

    他大幅的动作终于让那头狮子注意到了他,雄狮放下了食物朝这边走来,每一步都留下四个清晰的血爪印,是猫科动物的梅花型。

    狮子停在男奴身下,它发出嗷的一声,仿佛仅仅是好奇一样伸出爪子抓了抓,却在墙上留下数条不浅的爪痕。

    它的鬃毛上还染着血,将鬃毛粘成了一块一块的毛团。

    雄狮抓了两下没能抓到人,顿时怒了,后退几步,尾巴一甩,就这么朝墙上扑了过去,它直跃起了一人多高,亏得那名男奴大吼着腰腹用力向上一缩才避过了那致命的一抓。

    等男奴惊恐哆嗦着回过神来时,只见那被雄狮染血的鬃毛顿时染红大片的印记不过在他下方不足半米的地方!

    周围顿时响起成片的掌声,我被马蒂尼牵着呆呆的坐回位置上,过了半晌,直到那雄狮又扑了几次,次次不中,那男奴众人被人救了上来又得了赏赐,千恩万谢的下去了,我才回过神来,只觉得全身一阵一阵的发冷。

    马蒂尼不断的轻拍着我的手背,人体的温暖从相接的地方传过来,在这样孤独无依的时刻竟然让我觉得可靠。

    耳边听到安培拉一声冷哼:“真是没胆子!我的侍女我都没说什么,你竟然被吓成这个样子!”

    我嗽然看过去,安培拉身体一僵,出乎人意料的退了一步,我淡淡道:“你的侍女?”

    暗杀

    我扶着马蒂尼的手站起来,目光瞥见安培拉脚下退开的那一步便微笑起来,微微摇了摇头转身就要走。

    安培拉却显然已被我那一眼激怒,伸手就来抓我的肩膀。

    她那一手来得太好,我的身体像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就势一矮,一把擒住她的手腕一扭一拉就是一个过肩摔,瞬间又上前一步,将她的手臂扭住整个的按在地上。

    只听咔嚓一声安培拉已是一声惨叫。

    虽然就我的力量来说绝对不会伤筋动骨,但是,痛却是肯定的。

    等我放开安培拉时,看她那微微冒冷汗的模样,只怕如果不是她身边的侍女将她扶住,只怕她现在已经是跌倒在地仪态全无了。

    安培拉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目光似幽似怨的看向站在我身边的马蒂尼,可惜马蒂尼被我刚才的那一招惊住,只略带赞叹的看着我,并没有注意到她——这个动作是军体拳中的,而这套拳自然是我在学校军训的时候学的,当时教官还把我选进了最后的表演方阵演练给检阅的长官们看,虽然仍旧是花拳绣腿,但也说明我做得不错了,这一套拳打下来,虽然说不上如臂使指,但也是比较熟练的。更何况,军体拳是我军结合各种武术、格斗、擒拿才总结出来的一套极其实用、杀伤力极大的武打套路,对于这个三千多年前的冷兵器时代,不斥于是惊世骇俗了,也难怪连马蒂尼这样的高手也要惊诧一下,只可惜……我不是什么武术天才,这套动作在我手上是浪费了。

    安培拉忽的轻叹一声,声音幽怨,她垂了眸,掩住双目之中的泪光,我却轻笑道:“说来,安培拉殿下您就是米坦尼的星见吧?我在想……”我抬头看了一眼日光灿烂的天空,举臂指天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来看看老天对于你这只眼睛到底有没有眼吧!”

    我刻意将声音放得极大,一句说完,我自己的耳朵都有点嗡嗡作响,安培拉的脸更是唰的一下惨白,猛的退后两步指着我怒道:“你大胆!”

    我对她微微屈身,笑看了她的眼却是不愠不怒:“不敢。我一路行来,所作所为或许可笑,但是,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就是天雷劈到,我也敢站在下面不动摇一分一毫。还请殿下记住,人在做,天在看,您的责任不是您的武器,天赐的东西天随时可以收回,怎么可能容你肆无忌惮。”

    安培拉嘴唇一阵哆嗦,却被我几句参杂了神权、命运的话逼得不敢出口,只能恨恨的曲了指握在拳中,发出细微的咔嚓声。她身边的侍女哆嗦着跪在地上,噤若寒蝉,却不住的偷窥着我的笑脸,发出一声抽气声。

    身边的马蒂尼皱了皱眉,转头见周围的贵族都在朝这边偷看,不由得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对安培拉缓了语气道:“记得叫医官来看看你的手腕。”

    安培拉点了点头,目光柔柔的看来,马蒂尼却已带着我快步回宫了。我回头过去,只见安培拉那神色中似悲似喜,竟然催得我的眼眶都酸酸的,心头竟然也堵住了——女人一旦遇上爱情,就是彻头彻尾的傻子。

    马蒂尼将我大力掼在床上,床上纱帘抖了好久才停下来,我抬头就见马蒂尼在房间中走来走去,脸绷得紧紧的,半晌,才猛然靠近床边:“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安培拉是不是会遭到神罚?”

    我转开头不看他,只笑:“我看,你要是能喜欢她,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你要是不喜欢,又何必这么关心她。”

    马蒂尼一怔:“你不懂!”忽而又咬牙:“但是,你的那些打算也给我趁早休想!就算我得不到你,你也别想回去!神祭司,我是不会让别人带走的!”他忽然又温柔下来,抚摸着我的脸道:“你如果只是个普通的女人,我……”

    我甩脸避开他,讥笑道:“我若只是个普通的女人,马蒂尼王子你连看都不会看到我!世上哪来那么多如果?”

    马蒂尼拂袖而去,我这才两眼一黑躺在床上,恍惚间,竟然又听到他去而复返的脚步声,却比离开的时候急得多。

    这会儿的医学本来就落后,我前段时间故意不喝药不但让病没好,还把身体给拖垮了,这次看斗狮,又是大悲大骇,病情一下子就重了,几乎下不了床,几天下来,整个宫殿里都弥漫着一股怎么都散不开的药味。

    窗子后面的树死了,于是,用药泼它的我也暴露了,从此之后,每次喝药马蒂尼都要黑着脸看我喝完了才走,惹得宫中的侍女在一旁掩着嘴窃窃的笑,马蒂尼一走,这群侍女就拥在我床前一脸艳羡的道:“殿下对小姐真是好,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温柔的殿下。”

    我翻翻白眼:“他脸黑成这个样子都还算温柔的话,那他平时难不成是尊黑脸金刚了?”

    侍女们听不懂那金刚是什么,可看我那样子也知道是骂她们王子的话,立刻一个二个的叉了腰斥责我:“小姐你屡屡顶撞王子殿下,如果不是王子殿下慈悲温柔,小姐早死了好多次了!”

    再过来一个:“王子殿下对星见大人一直都那么疼宠,几乎是有求必应的,这次居然为了小姐你斥责星见大人,将大人禁在星见宫中,小姐你怎么还这么不知好啊!”说着,还恨铁不成钢的猛摇头,发出啧啧的声音。

    再过来一个,手捧双颊双眼冒星星:“王子殿下那样英俊,居然愿意娶小姐您为侧室,真是好让人羡慕啊!”

    其余几人一起点头:“就是就是!就算有人用上次j细的事污蔑小姐,王子也一力压下了。王子这样的诚心,小姐你难道不感动吗?”

    说着,数双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我,大有我一否定就骂我不知好歹的架势,直看得我头皮发麻,只能退到床里尴尬笑到:“这……这样的事,是他作为王子能为我做的,任何一个王子都能做到,如果他真的爱我,那他自己作为马蒂尼能为我做到什么呢?”

    “这……”侍女们面面相觑,疑惑道:“可王子就是马蒂尼,马蒂尼就是王子啊?”

    我喝了药,有些昏昏欲睡,侍女们便上来为我放下帐子,我轻声道:“不一样的,当然不一样。”眼前一下子浮现出艾鲁克和大祭司的模样,一个骄阳一样,一个温柔若水,鼻子一酸,我竟然差点落下泪来。

    这时,窗外忽然有人惊呼:“呀!王子殿下!”

    我立时一挣想坐起来,也有侍女跪在床头低唤:“小姐快起来,王子来了,等会儿再睡好吗?”

    我欲哭无泪,我当然想起来啊,不然还不知道这马蒂尼会对我做什么呢!可惜困意上来怎么都抵抗不住,眼皮子怎么都撑不开。

    就听窗外侍女又惊喜道:“呀!这不是商人们今天才送来的新鲜蜜饯吗?王子殿下特意拿来的吗?”

    马蒂尼似乎怔了怔才答应了,吩咐道:“以后她吃了药就喂她吃点。”转身,就踩着重重的步子走开了。我终于安心。

    这次养病我再也不敢大意,不然身体拖垮了就目前这医疗水平我大概就得青春早逝了,于是,在我的配合下,大概半个月过后,我就能从床上坐起来在外面走上几步了。

    我坐在王宫花园的水井沿上,手捧着那罐据说价值不菲的蜜饯不时的往嘴里扔,侍女听我说凉立刻回去宫殿给我拿外衣,我捻着一粒金黄的蜜饯对着光轻叹了一声,只觉得这日子更加的难过了。

    王宫里的人都在准备着我跟马蒂尼的婚事,虽然有非常多的人都不急,但是马蒂尼似乎是急了,看他那架势,恐怕只要我的身体足够能撑过这场婚礼就成,根本不管我有没有痊愈。

    他忙于婚礼,自然不能像以前那样天天过来看我,于是,最近,他又把一名叫塔山的侍卫放到了我的身边,防着可能出现的伊尔斯。

    塔山是名皮肤黝黑的男人,身材魁梧,大概有一米九几,他并不爱说话,就算我怂恿着身边的侍女去将“那位不识情趣的男人”撵开,塔山也只会低下头说一句对不起,然后继续搭着他的剑柄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目光炯炯。

    身边的侍女都不太喜欢他,毕竟,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喜欢这种一整天下来连句都不太说的男人,可是,谁都拿他没有办法。我不禁也有些心急了。

    我休息了这么久,因为身体的关系不能下床,于是一直在修养我的精神力,如今虽然不能说全盛,也好得七七八八了,总算是有逃跑的底气了。可身边放着这么尊大神,我还逃跑个p啊!

    不是我不相信伊尔斯,虽然看伊尔斯的那小身板儿,似乎真的不太值得相信。但是,如果伊尔斯真的潜进王宫来,这个塔山就拌上他一时半刻来说绝对还是办得到的,到时候,怎么可能还跑得掉?

    我咬着手指,将又一张树叶扔进水池中,直到看着树叶被突然出现的小型漩涡吞没这才舒了口气。

    拍拍手站起来,一眼就看到塔山仍旧在不远的地方一瞬不瞬的看着我,密切的注视着我周围的一切状况。我不禁对他一笑,这个大块头却立刻红了脸别别扭扭的将目光移开了。

    说起来,塔山也不是讨人厌的家伙,他长得不太好看,而且表情木讷,大概一贯没谁对他有好脸色,但是,他的脾气却的确是非常好的,所以即使他是马蒂尼身边的人,却连这些侍女也敢对他叽叽喳喳。

    刚开始来的时候,塔山是真正的跟在我身边一步不离,可他看出来我和侍女们都不喜欢他的时候就渐渐的远离了我,每当我跟侍女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会自觉的退到二十步外去,如果是我一个人呆着,他就跟在十步远的地方。

    其实,这个大块头意外的心思细腻呢!

    看到塔山红了脸,我不由得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拍拍手,将衣兜里干净新鲜的树叶抖落,巴掌大小的树叶便落了一堆。我眨眨眼,心想,还好马蒂尼是让塔山这样老实巴交的人来守着我,不然恐怕早就看出我的怪异了,从我一能下地就日日往花园水井跑开始。于是,我开始对塔山多了几分好感,远远的,对那个木讷的汉子招了招手,那汉子便巴巴的跑了过来。

    我笑着将一罐子蜜饯放到塔山怀里:“吃吧!很甜的!”

    塔山吓了一跳,不得不弯下腰来才能方便我的身高,却执拗的将罐子塞回我怀里,急得满脸通红:“很贵!王子给你的!”

    我脸一板:“他给我的就是我的了!我给你吃你吃就是!”

    塔山抓耳挠腮,不敢说不要,也不敢说要,就在这时,他的眼睛唰的一下睁大,竟然猛的朝我扑了过来,铁塔一样的身躯将我从井沿上撞了下去,护在怀中就地滚了好几滚,这才皱着一张脸粗声粗气的问:“小姐没事?”

    我一骨碌爬起来,扭头就见一截悉嗦作响的蛇尾巴一下子隐入草丛。

    我倒吸一口气,就见塔山的脚腕上两个明显的牙印子正往外流出点血丝……

    兔死狐悲

    不过片刻,塔山的脸色已经发白,高大的身躯整个的蜷缩起来,浑身抽搐,面上全是冷汗,跟小溪似的哗啦啦的流。嘴巴更是张得大大的,从喉咙深处发出呼哧呼哧仿佛堵塞的粗声喘息,配上他那副巨大的身高、抽搐的模样,显得格外狰狞。

    我当然看过动物世界之类的节目,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也多少懂得一点急救,如果我手上有塑料薄膜之类的,我绝对会为塔山吸毒,可是,我没有,这个世界的任何人都没有,而我不是那种可以为了救谁奋不顾身的人。

    于是,我只能一把撕下身上的布料,迅速的扎在塔山的腿上,防止毒血流到全身。我拽着布头往两边狠狠的拉扯了几下,布料嗤的一声勒紧,力道之大,让塔山的腿很快就因为血脉不畅肿了起来,在布条之下泛出一圈乌紫——急救之中其实是要防止血脉完全堵死的,甚至要过一段时间解开一次。可是,那是因为现代医学有抗毒血清之类的特效药,而如今的医疗技术……我宁愿让塔山废掉一条腿也好过丢命!

    就在这时,那名替我拿外衣的侍女也回来了,我咬牙扭头,朝她一伸手,大声吼到:“匕首!”

    那名侍女这才看到塔山的模样,惊呼一声,惊骇不定的看着我。

    我脸色不善,再吼一声:“快把匕首给我!”

    那名侍女这才一脸无奈的拔出腿上的匕首递给我,等看到我的动作时,才长舒了一口气——她们说是我的侍女,其实也不过是马蒂尼派到我身边的看护罢了!

    我握住匕首深呼吸两次,在塔山的伤口上割出一个十字,眼看着黑色的血流了出来,不由朝那侍女怒道:“还看着干什么?赶快去叫医官!”

    那名侍女这才匆匆而去,临走之前,朝我弯了一下腰。

    我几乎整个的压在塔山身上,可还是没有办法制止已经快失去意识的塔山,胸腹一痛,居然还塔山无意识的踹了一脚,疼得我倒抽了一口气。

    我大声的咒骂着,喊着塔山的名字,毫不吝啬的一巴掌一巴掌的打在塔山脸上。或许是听到了我的声音,塔山虽然仍在抽搐,可他身体的滚动却渐渐停止了,我赶紧把整个身体都扑了上去,一边压制着塔山,一边用力的挤压着塔山的伤口,努力将黑色的血液挤出来,再用衣服擦去。

    塔山毕竟是个大汉,身体强壮,他这一受伤基本就失去了神智,不断抽搐的身体哪里是我这种小身板压得住的,不一会儿就让我满头大汗,身体更是被他时不时的撞到井沿上,腰背痛得不行。

    我不断的挤出毒血,不断的朝塔山大吼,强迫塔山保持理智,塔山的眼皮在我的呼喊声中偶尔睁开,只不过总是很快又闭上了,就连那挣扎抽搐也渐渐弱了下来,唯有两个拳头,死死的捏在身侧,青筋崩裂。

    我的吼声很快引来了侍卫,我呼喝着他们帮助我按住塔山。我又让一人从井里提出水来,不断的帮我冲洗塔山的伤口。等伤口污血去除得差不多了,又有侍卫掏出些药草敷在塔山的伤口上。我这才想起,响尾蛇在这种地方大概不算少,这些侍卫身上带点草药防着也算正常,只不过,草药见效慢,就不知道能不能救回塔山的命了。

    远处,跑去找医官的侍女终于跑了回来,一名老医官被她拉得踉踉跄跄,走近了,哎哟一声就软在了地上,还朝那侍女啐了一口,等一抬头见了我,立马就赔了笑脸,不过,倒是飞快开始了检查。

    老医官一边给塔山敷药,一边摇头:“这……小姐处置得倒不错,就是……”

    他正用干净的白布将塔山的伤口包裹起来,可话还没说完,塔山的脸忽然涨成了紫色,发出一声粗吼,眼睛大鼓,眼球仿佛要掉下来了一样,大张着嘴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

    老医官被塔山撞翻在地,摆着手大叫:“不行了不行了!”

    我一咬牙,一把推开他,按住塔山的肩膀深吸了一口气就俯下了身去——

    周围一阵惊呼,等我往塔山嘴里使劲吹了两口气已经开始按塔山的胸口了,侍女才反应过来,伸手就来拉我,声音急切:“小姐!你怎么可以为了个卑贱的底下人做这种事!小姐快起来!”

    我回头就是一瞪,那名侍女被我吓住,手伸在半空收不回来,我赶紧又对塔山一阵人工呼吸。

    这人工呼吸其实也是门技术活,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的,我之所以会还是因为参加了学校的野外生存兴趣小组。

    塔山中了眼镜蛇毒,这是种神经性毒素,我能拔的毒已经通过挤压给他拔除了,再往后就是医官的事了我帮不上什么忙,可我知道,毒素一旦蔓延,是会引起呼吸困难的,塔山说不定会死!

    我能做的,就是人工呼吸!

    人工呼吸是要先清理病人的呼吸道的,例如舌头以及口鼻堵塞物。这个步骤说实话有点脏,甚至恶心,所以当初一知道最后要考人工呼吸,我们学校的野外生存兴趣小组呼啦啦一下就剩下我一个女生了。但是,即便是脏,这个步骤却不能省略,不然,如果像一般人以为的那样光一个劲的吹气,不但是做无用功,还反而耽误时间。而且,人工呼吸时,要注意频率和速度,吹气与胸腹按压交替而行,吹气时不但要两嘴对紧不能漏气,还要捏住鼻子,以免空气从鼻孔跑掉了。

    一般人第一次做的时候难免手忙脚乱,顾此失彼,绝对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可惜我到底是女孩子,像塔山这种壮汉需要的空气量却是非常大的,我吹了几口就有点头晕了,只能招过一个目瞪口呆的士兵,强令他按照我说的帮忙。

    这么忙了大概十来分钟,塔山的抽搐终于缓了下来,我摇摇手,终于头晕眼花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直喘气。

    旁边的老医官猛然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喜得胡子乱颤,结结巴巴的询问我刚才的一系列动作。旁边的侍女侍卫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去拉他,却被我摆摆手挥开了。

    这老头,居然还真敬业!别人都被我的动作吓到了,只有他看出来了这套人工呼吸法的医用价值。能够抛开整整一个时代的成见来接受新的医疗方法,这个老头不简单!

    我砰的一下仰躺在地上,笑起来,那老头这才呵呵笑着缩了回去。

    忽的,周围一静,继而是整齐的长戟收拢的声音,我扭头看去,视力渐渐恢复,就见马蒂尼挺拔的身影映入眼中。

    他快步而来,脸上绷得紧紧的,看不明白想法,反正是把周围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可我觉得,这马蒂尼其实不算个坏人,至少并不嗜杀,于是对他一笑,他的脸却顿时拉得更长了,快步过来,一把将我翻来覆去一阵检查。

    虽然这翻来翻去的,实在难看,可我刚刚才做了那种事,本来是准备老实一下的,可惜他的手一下子碰到我的小腹,顿时痛得我嘶的一声——那里被塔山那大个子毫不客气的踹了一脚!

    马蒂尼的手一缩,然后对侍卫威严吩咐:“把塔山带下去,好好照顾。”

    侍卫连着侍女齐齐应是,飞快的跑开了,塔山像个沙袋似的被抬下去,我扭头看着,心想:“塔山果然很得马蒂尼的喜爱,居然连我的侍女都下去照顾他了!”

    一回过头来,就看到马蒂尼的眼睛,那么黑,那么亮,仿佛有许多东西蕴含其中,看得我的心警惕的嘣嘣直跳。

    马蒂尼忽然叹息一声,缓缓的伸出手来,将我撕得残破不堪的裙子掀起来,在我杀死人的目光中轻轻的揉起我的小腹来。

    我龇牙咧嘴嘶嘶的冒冷气,马蒂尼却阴沉着脸将我整个的抱起来,我立刻又长嘶了一声。

    马蒂尼低头询问的看着我,我咧着嘴尴尬的笑:“背!背撞在井上了!”

    马蒂尼的脸一黑,回头看向那虽然偏僻可到底是王宫花园的角落,冷冷的一挑嘴角,便抱着我大步的向宫殿走去了。

    晚上,马蒂尼拿了药膏替我擦了肚皮又擦背,我像只青蛙一样被他翻来翻去再翻来翻去,痛得嗷嗷大叫,指着他就是一阵毫不客气的大骂——大抵人都是这样,知道对方对你容忍以后,就愈发猖狂。

    “你这个混账!你故意的!你故意这么用力!”

    马蒂尼阴沉着脸,喊了侍女将我按住,照擦不误,我也照骂不爽。

    周围侍女呵呵的笑:“小姐你乖乖的吧,这药就是要大力的揉开了才好,王子殿下这是心疼你呢!”

    我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晚上,马蒂尼静静的坐在我的床边,我原以为我会警惕得睡不着,哪想很快就沉入了梦乡,只是,第二天一大早,一名侍女却喜气洋洋的来给我说,王子殿下斩了三名妾室。

    我那会儿正端着汤碗呼哧呼哧的喝,一听这话顿觉全身寒冷,汤碗啪的一下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让那名喜气洋洋的侍女莫名其妙。

    我不顾侍女的劝阻,弯腰捡起碎片,只对一脸询问的侍女笑到:“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我与今日死在他剑下的人没什么不同。”

    那侍女更加莫名其妙,嘀咕着王子殿下是为了我才如何如何,我笑着摇头,没关系,只要我自己懂就没关系了。

    好久不见的神谕之书

    这真是□裸的歧视!

    我有些无语抬头,仰望眼前小山一样身体倍儿棒的塔山精神抖擞红光满面的样子,郁闷的喝下一大碗又黑又苦还有点酸的药,然后忙不迭的将碗推得远远的,一眼也不想再看——马蒂尼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为什么我的药越来越难喝了!

    我郁闷得差点想掀桌子:为什么这个中毒中得都快死了的家伙居然三两天就恢复过来了,我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从来到米坦尼开始就不断的喝药啊?

    塔山被我的怨气波及,退了两步,可惜,或许是因为他身躯过于高大的缘故,虽然低着头我却仍然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黝黑中透出一点点红晕的脸,他的嘴巴张了张,目光飞来飞去,我立刻微眯了眼问:“你说什么?”

    塔山巨大的身体兔子一样惊悚了一下,飞快的退开几步,一直退到一如既往的五步的距离,这才郑重的说了一声:“多谢小姐!”

    巨大魁梧的身体毫不迟疑的弯下,匍匐在地上,然后利索的站起来,扶着剑柄站在那里,目光坚定,尽职尽责。

    我耸了耸肩,微笑起来。

    一边的圆脸侍女一脸期待的靠过来:“小姐,收拾好了吗?”

    我拉了拉身上的直筒裙将几枚青果放到盘子里笑着点点头,那名侍女立刻欢呼着领我往前走,还咋咋呼呼的介绍着:“王子殿下这会儿肯定在西殿的,这个时辰过去,小姐正好可以让王子休息休息。小姐你不知道,陛下他把好多事都推给王子殿下做,王子很辛苦的。唉,可惜王子殿下听不进去别人的劝,就连星见大人也不行,去一次被阻一次呢!”

    侍女一脸期待的捧着她那张小圆脸兴奋的扭了扭身体:“可是,如果是小姐的话……”她笑嘻嘻的瞟我一眼,满脸都是红晕:“王子殿下一定舍不得撵你出去的。”

    我笑着踹了她一脚,她立刻跑开了——呆了这么些天,这些侍女也跟我混熟了,渐渐的,也就无法无天了起来。果然,人都是惯不得的。

    我回头,看到塔山亦步亦趋的高大身影,木讷的脸上满是严肃。

    我笑望了跑开的侍女:“照你这么说,那里是王子做事的地方了?那我怎么可以去打扰!”

    我作势转身就要走,塔山怔了怔,乖乖的跟着我转身,那名侍女却急得跑来拉我:“哎呀小姐!都走到这里了,过去就是西殿了啊!”

    她急得跺脚,一旁路过的几名侍女纷纷让到一边。

    我转身严肃到:“即使是王子自己也不能任性啊!那个什么西殿既然是王子办事的地方,想必很多重要的东西都放在那里,我怎么好过去?”

    侍女有些丧气的垂了头:“是……”

    我转眼又笑着安慰她,看着那已经能看到一脚的高大建筑缓步走去:“不过,就像你说的,都走到这里了,去看看也好。要是真的不该我去,王子殿下大概也不会让我进去吧!王子殿下可是有分寸的人。”

    圆脸侍女一怔,立刻笑眯眯的跟了上来:“是啊!王子殿下是我们米坦尼最了不起的人呢!不不不,一定是整个双子河上最了不起的人!”

    “是吗?”她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在我身边,没能看到我垂在身侧微微紧张握拳的双手。

    照她那么说,黄金神谕书……一定就在那里!走之前,一定要带走那本书!

    我不落人注意的打量着西殿外的侍卫分布,还没走近,几柄长枪已经唰的一下戳到了我的眼前,我微微惊愕那刺枪的速度,身边的侍女气呼呼的就要冲上去。

    我为她的不知进退微微皱眉,一把长剑已从我肩头上挡了过来。

    我回头看去,就见塔山小山一样的身躯就站在我的身后,遮蔽了投在我身上的所有阳光,略带些低哑的男声显得有些粗糙:“先去禀报王子殿下。”

    面前的几名侍卫唰的收回刺枪,恭敬的跪在塔山身前:“是,塔山队长!”

    嘎?塔山还是队长?他这么不爱说话怎么指挥打仗?

    我怀疑的瞄了一眼塔山,却见他又退回几步,变成那个尽心尽力的侍卫。

    “殿下请小姐进去。”刚刚跑进去的侍卫很快就出来了,身边的侍女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明显比我还高兴,却又飞快压下。

    我轻叹一声,在几名侍卫的陪伴下穿过高大的圆弧形石门便看到马蒂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