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PO18脸红心跳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62-64

      重生之朵朵桃花煞 作者:千江映日

    第62章

    当见到云震和陆偲一前一后走进来,陆英捷在病床上微微一怔,目光与云震短暂交会,而后转移到陆偲身上,问:“怎么样?”

    陆偲沮丧地埋着头,闷声不吭。

    不然叫他能说什么?难道要说他不但吃了大败仗而且几乎被扫地出门吗……

    他的反应已经间接给了陆英捷答案,有些无奈,但并不意外。他本来就没指望陆偲能把那几个人说通,何况还是在短短的一天之内,只不过就当给个机会让陆偲去努力,也当做一次锻炼。

    陆英捷招招手,示意陆偲到床边来,朝他伸出手。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云震瞥了一眼,转身倒水去。

    陆英捷安慰陆偲几句,说:“这几天你不要过来了。”

    陆偲一愣:“为什么?”

    陆英捷说:“总要给他们缓冲期。”

    陆偲想了想,点点头。

    先前他说过的逆反心理,放到对方身上同样适用,要是逼得太紧,也有可能会适得其反。反正他已经阐明了自己的态度,之后还是悠着点吧。

    云震端着两杯水过来,一杯递给陆偲,另一杯自己喝了润润喉,说道:“这几天英捷继续跟家人沟通,老爷子那边就先略过吧,老人家年纪大了,脾气越来越犟,说服的可能x微乎其微。老夫人那边有机会可以试试。你的父母也都是强势的人,如非必要,最好不要跟他们硬碰硬。你如果用点苦r计,或许还能再多争取一些时间。”

    陆偲一听立马摇头:“别别别,他都已经躺在病床上了,还要怎么苦r计啊?”

    云震看着他,眼中依稀透出揶揄:“这么快就知道心疼了?”

    陆偲被他看得很窘,说得更窘,不自觉朝陆英捷瞄了瞄,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顿时窘得无地自容,埋头装死。

    云震没再拿他取笑,转口说:“你的父母这两天也会回来,你可以试试向他们求情。”

    “什么?!”

    陆偲脑子里轰地一炸,“那两个人要回来了?你怎么知道?”

    云震说:“发生这么大的事,你认为要不要通知他们一声?”

    陆偲一想,可不是?昨天陆宏师夫妻俩就是接到通知才赶去山庄的,那又怎么会漏过陆寅夫妻俩呢?而他们得知了消息,不论远隔几百几千几万里,必然得回来瞧瞧吧。

    陆偲用力挠头,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边的四个人他已经搞不定,再来两个,真是要活活愁死他啦!

    一波一波的黑色烟雾从他身上散发出来——那都是他的苦恼和哀怨啊,朝四周飘飘荡荡。离他最近的云震首先受到波及,不禁笑了一下,说:“我再告诉你一个小道消息吧。”

    “什……么……”陆偲有气无力地应道。

    云震说:“其实我跟你父亲通过电话,他这次回来不是为了跟其他人一同声讨你,恰恰相反,他会支持你。”

    “什……什么?!”

    陆偲猛地瞪圆眼睛,仿佛原地满血复活,“这怎么可能?你确定?你是说真的吗?你真的确定?”

    一而再再而三的追问近乎失礼,云震不以为意:“我没有骗你。除非他骗了我。”

    “这……”

    好吧,云震肯定不会在骗他了,那陆寅呢?难道陆寅也是认真的,专程回来支持他?

    陆偲百思不得其解,“可是怎么会呢?他为什么不反对,反而还……”

    云震截过话:“具体的情况等他回来当面跟你谈吧。总之你不用太过烦恼,在你家里并不是所有人都站在你们的对立面。”

    陆偲张开嘴又闭上,点了点头。

    好,不再问长问短了,他相信云震不会空口无凭地说出这些话来,那么——

    一线希望的光芒在心中绽放,他转头看向陆英捷。两人的目光相遇,而后心领神会。

    只要陆寅不是开玩笑,那么整件事或许就有了转机。无论这转机大不大,有总比没有好吧……

    就在这时候,施锦蓉和陆nn进了病房。看到陆偲还在这里,施锦蓉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你还不走?”

    一般来说,除非情况所需,否则陆偲是绝不愿意跟这位女汉子作对的,赶紧应答:“哦哦,好,我这就走。”

    他把视线投向陆nn,但见她叹着气闭了闭眼:“你还是快走吧。”

    陆偲无可奈何地把想说的话咽回肚子里。再次向陆英捷看去,这种情况下实在不便多说,吻别什么的那就更别妄想了,最终只好伸出手互相握了握。

    陆偲说:“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陆英捷:“嗯,再见。”

    就这样两句道别语,平淡无奇。但其实,更多千言万语都蕴含在两人眼里,对视数秒,不约而同地微微笑。

    这一幕落在另外三个人眼中,尤其是陆nn和施锦蓉,心头不同程度地震动了。

    陆英捷是她们看着长大的,何等熟悉?她们都很了解,从小他就比别的孩子成熟自立,长大后在军队里更是锻炼得顽强坚毅,仿佛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在外人眼里,这就是一名冷峻严厉难以接近的铁面军官。在家的情形倒还好点,家人都知道他其实是面冷心热,但即使是她们,也从未见过他此时的样子——

    那样的眼神,那样的笑容,并不热情似火,却让人心都发烫,似乎眼前就是他视若生命的珍宝,他将会用一生的时间看着、守着、呵护着。

    婆媳俩对视一眼,均露出了无限复杂的苦笑。

    ※ ※ ※ ※

    离开病房,接下来陆偲打算回住处。他今天是跟陆nn一同由司机载过来的,他自己的车还留在山庄那边,于是上了云震的车,先送他到山庄去拿车。

    陆偲上车不久就开始犯困,昨晚他严重睡眠不足,再加上先前j神高度紧张,现在一松弛下来,累积的疲惫就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云震见他东倒西歪打瞌睡,便让他枕在自己腿上睡。他隐隐约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一团浆糊似的脑子实在不够用,况且这又不是第一次了,应该没问题才对。

    那就这样吧,躺下去枕在对方的大腿上,闭上眼,一方面昏昏欲睡,另一方面大脑却还在惯x地转动着,似乎有很多东西浮浮沉沉,勾得他想去抓住,却又无力去抓。

    直到一个念头完全浮现而出,他无法将其置之不理,但又确实困得不行,眼都不睁地问:“云叔,之前你跟老爷子说要收我当义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假如我真的被赶出家门,难道你真要收养我吗?”

    云震垂眸注视着他,浅色的眼眸中光线隐隐变幻,仿佛油画上的颜料晕染而开:“你愿意随我姓云吗?”

    “啊?我倒没什么愿不愿意,就是……”

    陆偲打个呵欠,脸上被发丝扫得有点痒,懒洋洋地挠了几下,边挠边说,“难道不会感觉怪怪的?”

    云震问:“哪里怪?”

    陆偲答:“唔,就拿你来说吧,一般收养孩子不都是从小养起吗?可我都这么大了,假如我想生的话,自己都能生孩子了……”虽然只是说说而已啦。

    云震对此不予置评,接着问:“还有呢?”

    “还有就是,对我来说,你也太年轻了点,好像也太帅了点,而且……”陆偲骤然消音,本就闭着的眼睛闭得更紧,脸色越发显得不自然,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有的没的。

    由于眼睛闭得太紧,睫毛微微颤抖,他的睫毛纤长而浓密,颤抖起来更有种极致诱人的脆弱感。

    如同拨弄琴弦般,云震用手指从他的睫毛上慢慢划过。顿时那双眼睫颤抖得更厉害,却依旧不睁眼,也不发出任何声响,死撑着装作什么都意识不到似的。

    云震将指尖放在他的额心,往下直直划出一道线,沿着眉间到鼻梁,再落在人中,掠过双唇,最后停在下巴上。

    在此过程中,云震不疾不徐地说:“有你父亲在,他是不会让你被赶出家门的。不过,他大概会非常赞成你给我当干儿子。”

    陆偲一个错愕,终于忍不住打开眼皮:“为什么?”

    “疼孩子的家长,当然希望孩子的靠山越多越好。”云震捏捏陆偲的鼻尖,这动作倒还真有那么点像是家长疼孩子。

    陆偲无意识地吸了吸鼻子,认真想想这话,似乎有道理。

    这就是父母之心吧?

    至于说云震是他的靠山,或许也不为过。自从结识以来,云震已经给过他诸多照顾,先前在医院也是,始终在支持他,甚至连他身边的人也一起支持……

    想到这里,陆偲又感觉有些怪异起来:“我跟我哥的事,你是打算力挺支持吗?”

    云震但笑不语,看样子是默认了。

    陆偲便感觉越发怪异:“为什么?”

    云震沉吟:“因为……我是个自私的人吧。”

    “呃?”陆偲诧然,“这话怎么说?”

    云震说:“我欣赏、我喜欢的人,我希望他们过得开心自在。反之,我厌弃、我嫌恶的人,我就想要他们从我目所能及的地方彻底消失。”

    “啊?”

    前面那句听上去很正常,后面那句,好像也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会让人觉得——被我们司令大人厌弃嫌恶的人,还真是可怜哪!

    陆偲暗暗咂舌:“为什么说这是自私呢?”

    云震微微一笑:“因为不论哪种做法,最终都是为了让我自己舒心满意。”

    “呃……”陆偲瀑布汗。

    好吧,这说法也有道理的样子。可没道理的是,怎么有人能把自私表现得这么光明正大堂而皇之呢?

    不管怎样,这也的确解释了云震今天的做法,因为是他或欣赏或喜欢的人,所以他愿意帮助支持,只不过……

    陆偲始终觉得有点怪怪的,越想越迷惑,本就混沌的思绪完全打结了,他干脆什么都不再想,说:“总之,真的很谢谢你,谢谢。”

    “不客气。”云震回道,笑容平淡,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越是这样,陆偲就越是感动不已。

    再怎么道谢已经多余,他笑了笑,随即接连几个呵欠涌上来,眼睛再次闭上。

    知道他这次是真的要睡了,云震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不一会儿就看见他的眉心舒展开来,神情安详,显然已经入睡,才从他脸上移开了视线。

    ※ ※ ※ ※

    直到抵挡山庄,陆偲还在睡。云震不叫醒他,反倒吩咐司机不必在车上干等,可以下去抽个烟走动走动。

    就这样过了一阵子,云震的手机响起,才将陆偲惊醒。

    他揉着眼睛坐起来,还有点没睡饱,哈欠连天,脑袋犯晕。他朝窗外看看,知道目的地已经到达,不过他没有立即下车,坐在原处等到云震讲完电话,才说:“谢谢你送我过来,我下去了,云叔再见。”

    云震挑眉:“没有吻别吗?”

    “啊?”

    陆偲尚未反应过来,就被云震扣住肩膀抓过去,湿热的吻覆盖双唇。

    陆偲一惊,眼睛往驾驶座那边斜瞟,确定没有其他人在场,心才稍稍放下,旋即却又提得更高。

    他最应该在意的g本不是这种事吧?!

    感觉到他的挣扎,云震非但没放开他,反而抱得更紧,直到听见他急得喘气都不畅了,最后含着他的舌头重重吮了一下,才把他从怀里放出来:“怎么了?”

    “你、你还说怎么了……”

    陆偲抹了抹嘴,那动作就像一只刚偷完腥的猫,只不过……这腥貌似是有点太重了,连猫都吃不消。

    他瞪着云震,云震回视着他,眸中含笑,云淡风轻,仿佛一切一如既往。

    不期然地,陆偲的x口窒了窒,喉咙里的水分被抽干般,格外酸楚干涩。

    然而有些话还是不得不说。

    对,必须得说,不仅为他自己,更是为了另一个人。

    “你跟我……”他停滞少顷,眼睛一闭心一横,“我们不能再这样了。”

    “为什么?”

    被云震面不改色地问回来,陆偲立即睁开眼,双眼被惊愕和困惑撑得圆滚滚的。

    ——为什么?难道你不知道为什么吗?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想归这么想,但既然人家要问,陆偲也只好做答:“我和我哥,已经决定在一起了。”

    严格说来,他们的关系就像是刚刚往门里迈进一只脚,就被门缝狠狠夹住,从血r到骨头都被夹得痛苦不堪,既拔不出去又跨不进来,无法确定未来将会怎么样。

    但不管怎么样,他已经做出了承诺,那就不该失信。

    “嗯,所以呢?”云震回道,脸色依旧平静。

    他越是平静,越让陆偲有种说不出的尴尬。

    这个人,真的不是在明知故问吗?还是g本就有意逗着他玩儿?

    看着陆偲眼里流露的质疑,云震倾身凑近,越来越近,陆偲被逼得往后退,很快就抵在了车门上,已然无路可退。

    云震一手按在车窗上,手腕距离陆偲的脸颊不到两公分,另一手捏起他的耳垂,漫不经意揉弄着,慢条斯理地问:“你不会认为我今天帮你们,就是为了到最后退至一旁祝福你们两个吧?”

    “你……”

    陆偲被问得茫然,“那你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你和英捷真的能排除万难走到一起,我自然乐见其成,但是……”

    云震再度凑近,陆偲不得不与他对视,阳光从窗外照进那双眼眸,仿佛连眸底都透出清光,如真似幻,让人不知不觉迷失在里面,以至于被他在唇上吻了一下都没回过神来,直到听见:“我的小玫瑰,我怎么舍得错过你的花期?”

    陆偲:“……”女人有经期他倒是知道,可花期究竟是什么玩意啊喂!

    “不管你和别人怎么样,在我身边,我只要你尽情盛放。”最后几个字,云震在陆偲耳边低语,钻进陆偲耳中的不仅有声音,更伴随着温热的吐息。

    陆偲禁不住红了耳g,虽然听不太懂但就是觉得很暧昧很煽情的样子……

    倏然心念一转,脸色微变:“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让我这边跟别人在一起,那边还跟你保持什么……什么r体关系吧?”

    云震退回去直视着他,眼神颇为耐人寻味:“你是不是把我刚才的话想象成了什么下流的东西?”

    陆偲:“……难道不是吗?”

    “小玫瑰,我说过我喜欢跟你在一起,因为我觉得很愉快,这种愉快不单在于生理,更来自于心里。”

    说着,云震拉起陆偲的手放在自己x口,手心底下是一声一声沉稳的心跳,“已经很久没人让我有这种感觉,我想疼你、宠你、爱护你,也是因为这会令我自己舒心满意,而我也希望我们之间可以这样保持下去。”

    陆偲彻彻底底哑口无言。

    这番话,算是告白吗?

    还记得上次在他的卧室里,这人曾经对他告白过一次,那次他还只当是玩笑,这次却明显不同了。

    刹那之间,无数回忆从脑海中涌现而出,全部都是两人相识以来的片段,一幕一幕历历在目,那么多欢笑,那么多感动……

    其实他又何尝不是一样?跟云震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感觉很愉快,很舒心,包括在床上,这人也总是一次次叫他意乱情迷忘乎所以……

    s!打住,快打住!他才刚刚接受了一个人,怎么能这么快就为了另一个人而在这里心旌摇曳神魂颠倒?

    他紧紧揪住衣襟,心潮起伏跌宕,各种情绪交相混杂,而他更是近乎难堪地在其中捕捉到一丝欢喜,那种欢喜还是甜丝丝的,仿佛抹了蜜。

    ……该死的,这怎么会呢?怎么行呢?!

    不不不,他明明已经有了决定,如果这么轻易动摇的话,岂不是太可笑了吗?他还算什么成年人哪?

    ——对,就是这样,没错!不管什么人怎么说,他都应该坚定自己的立场才对!

    心里是这么想,可神情中却毫不自觉地流露出了烦闷,被云震清清楚楚看在眼里,当他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断然截过话头:“我不接受拒绝。”

    陆偲张嘴,闭嘴,又张嘴,又闭嘴……然后就再也不张嘴了。

    不是他不想说点什么,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虽然这个人在他面前通常都纵容体贴很好讲话,但他也不是没见识过对方说一不二果断强势的一面。

    现在人家把话已经撂在这儿了,叫他还能怎么说?说了又有什么用?

    显然云震也不打算再多说,把陆偲拉过来,让他的后背离开车门,再把门推开,示意他可以下车了。

    陆偲下车后转身一看,云震并未跟出来,仍然坐在车里,一身军装衬得人无比标致,扣子扣到最上面的风纪扣,左腿架着右腿,十指交握的双手放在腿上——这副画面,俨然与两人初次见面的情形重叠。

    陆偲有些失神,莫非这就是什么……人生只如初见?

    恍惚中,他听见云震说:“人生在世,如果想对得起别人,思考方式就是‘该不该’,如果想对得起自己,思考方式则是‘想不想’。小玫瑰,你想不想要你哥,想不想要我?”

    陆偲瞬间如遭雷击。

    怎、怎么回事?刚刚有一刹那,他居然觉得这个提议很诱人?

    老天!这何止是对得起自己,g本就是对自己太纵容了吧?这样真的真的没问题吗?!

    看着他一脸被马蹄踩过似的表情,云震勾起唇角,异常地温柔深邃:“我说过我很自私,所以,我要你。”

    “……”

    陆偲的表情彻底碎成了渣渣。

    就在这时,被遗忘已久的司机毫无预兆地出现,其实他一直站在不远处,看到陆偲下车,估计司令要离开了,于是自觉地走过来,坐进车里,驱车离去。

    直到车子的踪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中,陆偲抱头蹲了下去。

    怎……么……办……啊……啊……啊……

    第63章

    陆寅——陆偲这个身份的父亲,在陆偲回到住处的当天晚上,敲开了他的大门。

    第一眼看到陆寅本人,陆偲吃了一惊。他曾经在家里看到过陆寅的照片,五官端正相当英俊,比起陆宏师显得秀气些,果然更像个商人,而不是什么军n代。

    如今看到本人,与照片上的确相似,这也正常,问题是一个近五十岁的人看上去跟三十多岁的时候完全没有变样这科学吗?!

    陆寅进门后什么都没说,径自去房间洗澡换衣服,从冰箱拿水喝,顺便弄点东西吃,把自己收拾得神清气爽了,才把陆偲拉到沙发上谈话。

    在这里有必要简单叙述一下陆寅此人,以及他与陆偲的关系。

    陆家是军事世家,陆老爷子戎马半生,对于子孙后代同样抱有将门出虎子的期望。他的大儿子二儿子的确不负所望,进了军队,并且做得非常出色,唯有小儿子从小对此毫无兴趣,不论用什么软的硬的手段都扭转不过来,后来实在没办法,才放他去美国念书,学自己喜欢的东西。

    之所以把陆偲送到爷爷nn这里,其实并不完全出于孝心。当年陆寅为了争取所谓的自由,与陆老爷子发生过诸多矛盾,也曾经故意跟长辈作对,做过不少彼此伤害的事,事后想起来不免歉疚自责,所以把陆偲送来,也有一定的补偿之意。

    对于陆偲这个儿子,因为相信二老的家教方式肯定没问题,所以陆寅自己采取的方式是纵容的溺爱。

    偲——这是个多音字,可以念为“猜”【cai】,意思是有才能。然而大多数人并不知道,直接把这个字念成“思”【si】,倒也不算错,只是意思就变成了相互勉励督促。

    后来陆寅发现,儿子不单名字被歪掉了,整个人都好像越长越歪,不学无术浪荡纨绔,才开始让他头疼,随后是遗憾与无奈。

    不过他也没有太在意,只要陆偲不去杀人放火作奸犯科什么的,那就不是大问题,反正有他在,难道还怕保不了儿子一生衣食无忧?

    至于陆偲的生活作风,陆寅则是认为,男人嘛,风流一点也情有可原,年轻时自己何尝没有风流过?等到遇上了对的人,总会安定下来。

    直到听说这几天发生的事,陆寅着实大跌眼镜,在平复了震惊的心情之后,决定亲自回来支持儿子。

    他知道家里其他人肯定会为难陆偲,他可不能坐视不理。

    而令陆偲最为大惑不解的,这个父亲竟然支持儿子搞基乃至乱伦的事,可以大概解释如下——

    首先,对于同x恋,陆寅完全没意见。实际上,陆偲的母亲佩德拉原先就是双x恋,陆寅追到她的时候还是从一个女人那里抢来的呢。由于她的关系,陆寅结识了许多gay友,甚至在他的公司里还有专门为gay特设的员工福利。

    ps:这次佩德拉临时有事没法一同回来,委托丈夫向儿子传达了她的强力声援。

    至于传宗接代之类的问题,他们也无需担心,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吗?再说真要想生孩子的话还能找代孕呢,是吧?

    其次,陆寅和陆宏师的兄弟关系,不能说不好,只是陆寅这人向来大大咧咧,x子比较跳脱,总觉得大哥太过严肃,又是长兄,在家里的地位就如同第二老大(第一老大当然是陆老爷子),时常会管束着弟弟们,所以,从小就不爱讲规矩的陆寅挨训最多,直到现在还会因为一些在他看来纯属毛蒜皮的琐事被念。

    另外,陆宏师常年身处高位,威仪甚重,不免给人仿佛高人一等的感觉,尤其是对他那个儿子,虽然没在脸上表现出来,其实恨不得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他有个多么杰出的儿子,而他为此多么自豪。

    所以当陆寅听说,他家老大这个引以为豪的儿子,被自己的儿子拐到手了,他心里除了一些无可避免的惊讶、困惑、为难之外,还有一种感觉就是……爽!

    ——哼哼哼,你儿子再出色又怎样,还不是被我儿子轻松搞定?

    至于乱伦什么的,其实他之前的情敌就是自己老婆的小姨……这种事他才不会对外宣传哒!

    除此之外,陆偲既然不惜与全家人为敌也要跟陆英捷在一起,陆寅相信他必定是真心地非常喜欢这个人。

    难得儿子总算定下心来想跟一个人长相厮守,作为父亲怎么能不支持?

    ok,其实上面说得再多,最最g本的出发点始终还是,陆寅对于陆偲的溺爱,这里面固然有一部分是单纯的父爱,还有一部分则是因为从小把儿子送走,自觉有所亏欠,所以纵容起来难免有点不讲原则。

    总而言之,拥有这样一对父母,对于陆偲而言,只能说是走了狗屎运吧。

    ※ ※ ※ ※

    虽然陆寅这么快就从国外赶回来,但他并没有急着去见家里的其他人,因为他也同意陆偲说的,那些人需要一个缓冲期。

    所以这几天他就呆在房子里,有事没事拉着陆偲聊天。要知道,从前的陆偲那么y沉寡言,就连做父亲的都跟他聊不上来,现在他变得开朗了健谈了,那当然要逮着机会多多沟通。

    话说,即使这父子俩一年最多只见一两次面,日常的联络也很少,父子关系几乎是半生不熟,但儿子身上发生的改变,做父亲的也不可能察觉不到。

    诧异和疑惑就不用说了,反正不管怎样,谁也不会往借尸还魂的方面去想是吧?

    关于那场车祸的事,陆寅是事情过后才获知,因为那段时间他跟妻子去了第三世界国家做活动,再加上这边人也不想让他们太担心,等他们得到消息,陆偲已经活蹦乱跳去酒店上班了。

    当时听闻陆偲开始有要认真工作的苗头,陆寅非常欣慰。从前他想教导儿子还找不到机会,现在既然他回来了,正好可以给陆偲当一回师父。

    老师+父亲,还真是不折不扣的师父。

    不愧是创下vul世家的大老板,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陆偲的确受益良多。

    陆寅还对他说,不必急着把书全啃完,学一点是一点,他可以先去酒店当做实习,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应用到目前已经学会的东西,在实践中吸取经验。

    几天时间就此度过,在一个万里无云的晴朗上午,陆寅领上儿子前往医院。

    病房里,陆英捷坐在床上看书,书的内容是有关枪械。比起前几天陆偲见到他的时候,他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

    至于其他人,陆nn和施锦蓉在沙发上说话,陆老爷子在家里歇着,陆宏师则回军区去了。

    陆寅的到来自然引起骚动,母亲大嫂大侄子,一一问候过后,陆寅来到病床边,带着一种与从前不尽相同的目光,暗暗打量着自己这大侄子,面露关怀地问:“怎么样?还好吗?”

    “还好。”陆英捷答道,视线落在陆寅旁边的陆偲身上,眼中划过了一丝欲言又止的光芒。

    其实陆偲又何尝不是呢?眼巴巴望着陆英捷,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众目睽睽呀……

    陆寅见了但觉好笑,以前怎么从没发现这个y郁沉闷的儿子,还有那个冷峻强势的侄子,凑到一块儿原来是这么有趣的呢?

    他索x把陆偲按着在床沿坐下,说:“好啦,别眉来眼去啦,有话就直说吧。”

    所有人:“……”

    包围在各种复杂的目光中,陆寅显得安然自若,信步走到沙发边,在母亲和大嫂的对面坐下来,从茶几上的水果篮里拿了一只桔子,一边剥皮一边很随意地说:“你们要阿偲跟我去美国是吧,没问题。”

    众人闻言反应不一。

    施锦蓉微微一怔,旋即露出不加掩饰的喜色;

    陆nn叹了口气,有些轻松释然,也有些心疼不舍;

    陆英捷眼神一厉,瞪着陆偲;陆偲连忙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说过,也不晓得那是怎么回事。

    只听陆寅接着说:“不过,我要把英捷也一起带走。”

    “什么?!”

    施锦蓉腾地站了起来,“你在开什么玩笑?”

    陆寅说:“我没在开玩笑。”

    施锦蓉简直莫名其妙:“那你到底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要把英捷一起带走?”

    想到刚才陆寅所表现出的态度,分明就是对那两个人有意纵容,甚至撮合。

    于是她的口气更冷了,几乎在空气中结霜:“容我说得不客气点,你凭什么把他带走?他是我儿子!”

    陆寅摊手,看上去倍加无辜:“可他不仅是你儿子,也是我的儿媳……呃,别别别,别这种表情,你不喜欢的话就当女婿好了。”

    施锦蓉嘴角直抽,要不是早已习惯了这个小叔子的口无遮拦,以及不按理出牌的行事作风,大概她早就一个耳刮子把人抽翻在地了。

    她握了握拳,扬起手在空中一挥而过,颇有快刀斩乱麻的气势:“够了!我不会让任何人把英捷带走,不管是你还是你儿子,都休想得逞!”

    “你是不想让他跟我们走,但你为什么不问问他自己想不想跟我们走呢?”说完,陆寅把剥下来的桔子皮往垃圾桶中一个投s,然后掰开桔瓣一片一片塞到嘴里。

    施锦蓉怔了怔,转头向陆英捷看去。陆英捷一直在关注这边的情形,刹那与她四目相对,良久,一言不发。

    如果按照陆寅的意思,就是要他们俩远走高飞,丢下这里的所有人和事,寻找一处无人责难更无人阻挠的净土。

    这的确是个办法——在没有办法的时候。除非万不得已,否则谁都不想走到这一步。

    当然这些话陆英捷不会说出口来,否则陆寅刚才的话就等于都白说了。

    片刻后,施锦蓉颓然坐回沙发上,额头深深埋进双手之中。

    这几天来,其实她没少努力过,骂也骂过,求也求过,能说的该说的基本都说尽了,依然毫无效果。她已经快绝望了,唯一残存的希望,就是陆偲远走他乡,让陆英捷随着时间流逝而渐渐忘记这个人。

    可是假如陆英捷也要跟陆偲一起走呢?那她该怎么办?

    如果让陆宏师来处理,兴许会使用强力镇压,比如命令卫兵将陆英捷看守起来,可是这真的能关得住他吗?就连与死神擦肩而过他都没有回头,何况区区一座牢笼?就算关得住他的人,又怎么关得住他的心?为了追寻心之所向,他又会做出什么不择手段的举动?

    越想越愁,雾霾般的惨淡气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把整个房间的气氛都卷入一片压抑。

    陆nn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陆寅也安静了,不再火上浇油。

    其实最不好受的还是陆英捷,这次的事不谈其他方面,在他身上始终背负着一个不可推卸的罪名——不孝。

    一直以来对他无比放心和自豪的父母,还是头一回为了他烦恼忧虑至此。

    所以他曾经试图刹车,避免与陆偲纠缠不清,就是因为知道必定会出现这种局面。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能刹车,也刹不住了。

    陆偲同样不好受,虽然他自己的父母是予以支持,可是陆英捷的父母这个样子,难道他就不愧疚?

    尤其看着陆英捷此时的脸色,更叫他心疼不已,伸出手轻轻按在陆英捷的手背上。

    就像是本能反应,陆英捷不假思索地翻过手掌将陆偲反握住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不说话,或许也不需要说什么了吧。

    不知过了多久,施锦蓉的手终于从脸上放下来,望着陆寅,目光中有些奇怪的闪烁:“为什么……为什么他偏偏是你儿子?”

    陆寅满脸糊涂:“你说阿偲?他是我儿子有什么问题吗?”

    听到他的反问,施锦蓉竟然笑了一下,尽管只是苦笑:“如果他不是你儿子,至少就不至于乱伦……”

    说到底,最大的问题竟在这里。至于同x恋异x恋什么的,相形之下反倒算不上什么了。

    其实陆想法也差不多,而且比起施锦蓉,陆nn更加怜惜陆偲。假如实在到了别无他法的情况,或许她也只能认同,让那两个孩子一起远走高飞才是最好的结果吧……

    作者有话要说:陆家这边差不多快完事了

    这小说吧,很多东西容易简单化理想化(你忘了这是小白文咩?),要不然还得各种闹啊折腾啊把小俩口整得要死要活啊……臣妾做不到啊!╮(╯▽╰)╭

    所以就这样吧,玫瑰你大胆地往前走哇,往前走,莫回呀头~

    第64章

    总而言之,陆寅这次探访没有得到实质x的成果。接下来的几天,他又分别去见了陆老爷子和陆宏师,具体情形不予赘述。

    而陆偲那边,陆寅让他去做自己的事,这边暂时用不上他。

    于是陆偲抽了个空去看望索菲亚。天公不作美,陆偲刚到疗养院,天就下起雨来,虽然雨势不大,把索菲亚推出去晒太阳的打算却是只能泡汤了。

    就在病房里呆着,看看雨景,说说话——当然还是陆偲单方面在说。

    生平第一次,陆偲对索菲亚谈起了自己的x向,甚至把这段时间在陆家发生的事都和盘托出。

    其实在来之前陆偲还没想过要说这些,或许是一时鬼使神差,或许是近来压力太大需要抒发,更或许他是有点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冲动,想看看这些东西能否对索菲亚构成刺激,让她产生什么反应。

    遗憾的是,她终究毫无反应,仿佛刚刚听见的只是一段内容乏味的说书,跟她半点干系都没有。

    陆偲甚至已经感觉不出自己还有没有失望的情绪了,长叹口气,握了握索菲亚的手,说:“妈,你知道吗?如果你能够清醒过来,对我说声你会支持我,就算让我剩下的寿命减少一半我也甘愿。”

    话音刚落,忽然听见房门开启的声音。

    陆偲以为是护工大姐来巡房,正准备跟她打招呼,结果却看见沈晋瑜走了进来。

    太阳x上的青筋顿时一阵抽疼。

    这家伙,怎么还在y魂不散?!

    目前他已经被大堆烦心事压得喘不上气,连想要轰人都没气力,勉强丢过去一枚白眼:“你怎么来了?”不会是沈家又有人被送进来了吧?

    沈晋瑜说:“来找你。”

    “找我?”

    这个答案听上去似乎简洁了然,陆偲皱起眉想了想,终于发觉不对劲在哪里,“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沈晋瑜说:“我有眼线。”

    陆偲茫然。眼线?是什么玩意?

    ……等等!莫非他收买了这里的工作人员,只要见到自己来了,就会把消息通知他?

    越想越有可能,陆偲的脸色阵青阵白,既恼火又有些发毛:“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晋瑜笑而不语,把拎在手里的袋子放到桌上,取出里面的东西。

    那是——巧克力蛋糕?

    陆偲怔住。今天自己心神不宁,蛋糕也忘了买,没想到沈晋瑜居然会……这是纯粹的巧合吗?还是他有特意打听过什么?

    狐疑中,只见沈晋瑜拿起了小刀准备切蛋糕,陆偲犹豫一下,走过去把小刀接到手里。

    不管沈晋瑜的动机是什么,总不至于在蛋糕里投毒吧?

    既然已经拿来了,就让索菲亚吃点吧。

    她是真爱巧克力蛋糕啊,从前每个礼拜至少要吃两回,即便如今她神志不清醒,每当吃蛋糕的时候看起来都格外安心的样子。

    这次隔了两星期没来看她,她也早该馋了吧。

    沈晋瑜退到一边,看着陆偲在蛋糕中切出一小块放在碟子上,把小桌搁到床上,再把蛋糕放上去,索菲亚不用下床就可以吃到了。

    也许那就是所谓亲情吧,即使整个过程中陆偲的表现全神贯注,略显严肃,但感觉却很温馨。

    陆偲搞定了索菲亚那边,不经意地扭头,一块蛋糕出现在他眼前。

    当然不是蛋糕自己飞过来,而是沈晋瑜递来的。

    “你干什么?”陆偲满脸莫名。

    沈晋瑜凝视着他,目光如同扫描仪般透彻仔细,仿佛连他脸上多了一g汗毛还是少了一g汗毛都能掌握得清清楚楚,眉梢一扬,说:“你瘦了。”

    陆偲愣住。

    你瘦了——这三个字,其实很朴实,却也很奇妙。

    朋友之间,亲人之间,情人之间,只要这简简单单三个字,关心爱护之意立刻溢于言表。

    然而从这个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味道就有点奇怪了。

    陆偲不由得有种感觉,自己该不会是在被这人追求吧?说那些暧昧的言语,盯梢他的行踪,还关注他的身体,不都是追求人的节奏吗?

    好吧,就算如此,陆偲也完全不认为对方是真心喜欢上他了,甚至那些也不能算作追求,更准确地说是一场游戏,一场在这人看来觉得有趣的、有挑战x的游戏而已。

    想到这里,陆偲没有什么高兴不高兴,倒是忽然产生了某个念头。他从沈晋瑜手里接过蛋糕,问:“你想要我跟你在一起?”

    沈晋瑜只当陆偲是随口问问,漫不经心地反问道:“你愿意接受了吗?”

    陆偲沉默片刻,才说:“如果你能让我母亲同意,我可以考虑。”

    “你的母亲……”

    沈晋瑜斜瞥索菲亚一眼,“她同意不同意有区别吗?”

    永远都这么痴痴呆呆的表现,怎样叫同意,怎样又叫不同意呢?

    陆偲听出对方的言下之意,脸色立时沉了沉,冷哼:“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上次也是在这里,索菲亚曾经面对沈晋瑜出现了不寻常的反应,谁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凑巧,或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假如沈晋瑜真的能引发出索菲亚的更多反应……或许应该让他试一试,看他究竟能做些什么。

    陆偲心里的盘算,沈晋瑜当然一无所知,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态度不会无端转变,多半是另有目的。

    沈晋瑜眯起眼睛,眼里的光芒仿佛浓缩起来,变得格外锐利,但也许是因为隔着眼镜片,锐利的棱角被打磨平滑,反而有了一股柔和般的味道。

    他说:“那你希望我怎么做?带你到国外结婚?把我的钱给你花,把我的东西都给你分享,帮你解决疑难,最好再帮你照料家眷?”

    随着说话,他的身体不断前倾,朝陆偲越逼越近。陆偲被迫后仰,越听越莫名其妙。

    这人到底在鬼扯什么?想利诱他?但是这副架势,怎么看怎么更像是咄咄逼人啊……

    不知不觉两人的脸已经挨得极近,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更加扎眼,陆偲简直想把手里的蛋糕糊在这张脸上,但在他付诸行动之前,却有人抢先替他这么做了。

    一块蛋糕从空中飞过来,砸在沈晋瑜的耳朵与脖颈之间,而且那块蛋糕只有蛋大小,明显是被人吃剩下的。

    陆偲:“……”

    转过头,只见索菲亚正直直瞪着沈晋瑜,表情空白,眼神也空洞,却从眼底深处散发出幽寒,几乎让人联想起电影里的女鬼。

    她这算是有反应了吗?她真的有反应了?!

    陆偲把某人彻底忘到天边,激动地握住索菲亚的手:“妈,你怎么了?你生气了吗?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你为什么生气呢?”

    这话一半是安慰,一半也是试探,想看她还会不会再做出更多反应。

    沈晋瑜那边,随手抹掉了脖颈上的脏东西,那动作近乎潇洒,脸上的笑容优雅得就像是画上去般,看不出半点不愉快。

    他走到床边弯下腰,向索菲亚的眼里看回去:“如果我刚才说的都不够,那不如直接告诉我,我应该怎么样?”

    陆偲本想把沈晋瑜推开,听到这话,动作当即顿住,观察着索菲亚的反应。

    终于,索菲亚张开了口,因为太少说话,口齿有点不清不楚,结合那嘶哑的嗓音,听上去更是如同招魂:“思思……还给我……”

    “还你什么?怎么还你?”沈晋瑜耐心地问着,有种循循善诱的味道。

    其实他只是觉得这女人傻乎乎的很好玩吧?陆偲的想法不由自主地跑向了y暗面。

    索菲亚的双唇蠕动几下,忽然抓起小桌上那只吃蛋糕用的叉子,一下c了过去,目标正是沈晋瑜的眼睛。

    还算沈晋瑜反应敏捷,及时抬手,叉子被他的掌心挡住。塑料制的脆弱叉子当场断成两截,尖锐的顶端险些刺破皮肤。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陆偲吓了一跳,眼看着索菲亚还想朝沈晋瑜扑过去似的,连忙将她紧紧抱住。她在他怀里使劲挣扎,力气居然还不小。

    陆偲暗暗叫苦,虽然一直盼着她有反应,可这反应未免也太大了吧?难道是不小心把她刺激过度了?

    当下他也无暇多想,扭头对沈晋瑜低吼:“你先走吧!快走,走啊!”

    既然索菲亚的反应是冲着这个人,只要他离开,她应该就会平静下来了吧?

    沈晋瑜尚未回应,索菲亚却先出声:“不……不走,不走……”

    软绵绵的语气透出恳求,与此同时她停止了所有挣扎,一动不动,视线越过陆偲的胳膊,那么眼巴巴地望着沈晋瑜,就好像刚才用叉子c人的事件从未发生过,从她身上再也找不到那股歇斯底里般的气息。

    姑且不论沈晋瑜对此有何感想,反正陆偲是满头雾水:“妈?”

    手上的力度稍稍放松,索菲亚就从他怀里挣脱出去,直接光着脚跳到地上。由于跑得太急,她几乎是一头撞进沈晋瑜x前,沈晋瑜甚至被她撞得猝不及防倒退半步,然后就被她张开双臂抱住了。

    “思思,思思……”一声声呼唤着,把人越抱越紧。

    陆偲原地石化。

    ——妈妈,您儿子在这里呀!这里呀!这么大一个人您怎么能视而不见呐!

    相比陆偲的无语凝噎,沈晋瑜则是完完全全莫名其妙,想把索菲亚推开,无奈她实在抱得太紧,如果要强行把她弄开的话没准还会伤到她。

    ……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晋瑜把目光投向陆偲,后者心都碎了,反复对自己说,她只是神志不清,她不是故意的,压g不必把她的无心之举当真……

    好不容易重新振作,走到她身后,捉住她的两条胳膊,试图从沈晋瑜身上扒开,连催带哄地说:“妈,你搞错了,这个人不是思思,你放开他吧。妈,听话好不好?”

    就在这时,护工大姐来巡房,一打开门,当场被眼前的画面镇住。

    此时她眼中看到的是,索菲亚紧紧抱住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而陆偲从她身后抱着她——实际上是想把她拉开,乍一看就像是母子俩合力把那个人给抱住了,而被抱住的人神色隐晦看不真切,貌似有点无奈的样子。

    ……浓浓的狗血味扑鼻而来啊!

    护工大姐犹豫了一下,低声说:“我待会儿再过来吧。”果断退出门外。

    她的一进一出并未引起注意。陆偲只想着把索菲亚拖走,然而她的两只手牢牢箍在沈晋瑜背后,十指紧握,简直像上了锁。

    陆偲又不敢硬来,急得满头大汗,却发现沈晋瑜一直没有动作,状似悠闲,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别光站着啊,不知道帮帮忙吗?”

    沈晋瑜眼中曾经有过的不耐早已沉没下去,浮上几丝玩味,问:“你认为你母亲这算是同意了吗?”

    陆偲愣了愣,记起先前自己说的那些东西,差点一口老血喷在对方脸上:“同意你个头啊!你简直……”

    话没说完,身前忽然响起歌声。

    是索菲亚在唱歌,正是她生日那天唱过的俄罗斯民谣,而且今天她不只哼哼,还唱出了歌词!

    陆偲扭头,见她唱得浑然忘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的世界里究竟是什么样子呢?有谁在那里,听她唱起这首歌?

    陆偲听得入神,已然忘记原本要做什么。

    沈晋瑜站在那里,完全不懂索菲亚在唱什么,陆偲又在听什么,不过还挺好听似的……

    这首歌不长,一分多钟就唱完了,陆偲再次试着唤道:“妈。”

    这次不需要陆偲再说什么做什么,索菲亚的手自动从沈晋瑜身上松开,似乎有些疲倦,把头轻轻靠在陆偲肩上。

    陆偲霎时万分欣慰,还好还好,最后她终于还是“弃暗投明”了啊!

    陆偲把她送回床上,她已经平静下来,只是又太平静了,完全回到平常的木讷状态。

    如今陆偲也不敢再刺激她,把小桌从床上撤掉,让她躺下,再把电视打开,调到正在放音乐的台,只见她慢慢闭上眼睛,也许在欣赏音乐,也或许欣赏着欣赏着就睡着了。

    陆偲舒了口气,忽而想起什么,转过头,看到沈晋瑜仍然站在原地。

    四目相对,眼里都飘过一丝迷茫。

    我该拿他怎么办?——两人不约而同地闪过这个念头,虽然出发点不尽相同。

    陆偲想了想:“你跟我来。”说完也不待对方回应,径自走到阳台上。

    不知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天际彼端还弥漫着淡淡潮气,形成雾霭,漂浮在远处那片一望无际的山坡上,天与地似乎就在山坡的尽头相连。

    听到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陆偲开口说:“你最近有跟秦秋在一起吗?”

    沈晋瑜原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却听到这样一问,不免狐疑:“为什么这样问?”

    陆偲说:“我想知道他最近做了些什么。”

    沈晋瑜可不认为陆偲会突然关心起秦秋的日常生活,除非:“你认为他做了什么?”

    陆偲稍一犹豫,懒得遮遮掩掩,坦言道:“那次在酒吧你给我看的那张照片,有人打印出来寄到了我家长辈那里,我很好奇寄件人的身份和动机。”

    沈晋瑜明白了:“你怀疑是秦秋?”

    以秦秋的为人,的确做得出这种事。

    沈晋瑜微微眯着眼,眼镜片上仿佛有光芒一闪而过,他问:“如果真的是他,你打算怎么做?”

    “我能怎么做?”

    陆偲撇了撇嘴,有些不屑,更多的则是厌烦,“我只希望他不要再来招惹我。”

    沈晋瑜含义不明地笑笑,话头一转:“所以你家里人现在已经知道了你和……男人的事,他们什么反应?”

    “还能什么反应?”

    一说到这个,陆偲的头又疼起来了,翻着白眼摆摆手,“你不要问了,我不想多说。”

    沈晋瑜果真没有再问,其实不用问也基本可以想象得到。

    话说回来,既然提到秦秋,陆偲倒又想起什么,斜眼瞟去:“你跟秦秋不是情人吗?”

    沈晋瑜瞟回去:“是吗?”

    “……不是吗?”

    陆偲黑线,“既然你跟他在一起,那还老盯着我干什么,不会是想脚踏两条船吧?”

    沈晋瑜眨眨眼,那表情竟然无辜似的:“要说清楚这件事,又关系到一个秘密,你想不想听?”

    陆偲现在对“秘密”两个字都快神经x过敏了,太阳x上突突抽动几下,断然回道:“不想!”

    沈晋瑜也就没有再说,若有所思地盯着陆偲的侧脸,半晌才扭头面朝前方,目光向远方飞掠而去,仿佛越过了山坡的尽头,穿透了重重雾霭,一直到达某个未知的地域,遥不可及,深不可测。

    ※ ※ ※ ※

    要说沈晋瑜和秦秋的关系,在周围的朋友们看来,都默认为是情人关系。尽管沈晋瑜仍然会在外风流,这厢来个一夜情,那厢玩个小明星,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但真正在他身边停留最久的人,还得算秦秋。

    秦秋对此还挺得意,他自己也是爱玩的人,可惜大概真是一物降一物,玩着玩着他就突然栽在了沈晋瑜手上。

    事实上,沈晋瑜比他还会玩,刚开始他当然也会委屈吃醋闹脾气,又一次次在沈晋瑜的安抚下不了了之,直到最后终于看开。其实是不看开也不行。

    他想,沈晋瑜生x风流,强迫他成为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类的男人是不可能的,如果非要管束他,说不定还会落个适得其反。

    反正最最起码,不管他在外面怎么玩,自己始终是他真正的心中所爱,这才是最重要的,不对吗?

    沈晋瑜是爱他的,秦秋如此坚信,这g本无需怀疑。

    除他以外,沈晋瑜还让哪个人在自己身边留过这么久?谁看过沈晋瑜对别人像对他这么好?总是宠溺着他,纵容着他,处处满足他,甚至比起他的家人也不遑多让。

    如果连这都不是爱,那什么才是呢?

    每星期他们俩都至少会见一次面,沈晋瑜有间公寓就是专门作为两人相会的场所。

    这天晚上,秦秋刚吃完饭就接到沈晋瑜的电话,叫他到公寓去。

    等秦秋到了公寓,开门进去,房子里一片安静,好像没人在。

    直到他进入卧室,恰巧沈晋瑜从浴室出来,明显是刚洗完澡,只在腰上裹了一条浴巾,赤|裸的上身看起来非常匀称,不厚不薄的肌r覆盖在骨骼上,别有一种j悍力感。

    他的头发也洗过了,擦得不太干,这会儿他没有戴眼镜,可以清楚看到那水滴擦过他的眉毛,染湿了睫毛,再慢慢渗透入眼,一双桃花眼倍加波光潋滟,如诗如画,魅惑到极致。

    秦秋不由得看痴了。沈晋瑜能够迷倒他,不得不说这副皮囊也是g本原因之一。

    他走过去,两条胳膊缠绕到沈晋瑜的腰上,踮起脚尖对着他亲了一口:“好几天没见,想我没有?”说着又多亲几口。

    沈晋瑜既没拒绝,也没回应,完全任由秦秋撒娇的样子,嘴角噙着一抹纵容的笑意。这个笑容是如此完美,每个角度、每g线条都无可挑剔,即使是威尼斯最顶级的面具大师都要自叹不如。

    等到秦秋亲够了,沈晋瑜才淡淡地问:“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秦秋耸耸肩:“还不是老样子啰,去学校晃晃,听听同学吹牛打屁,去酒吧跟朋友玩玩。你呢?”

    “也是老样子。”

    沈晋瑜顿了一下,“那天我遇到陆偲。”

    听到这个名字,尤其是从这人的口中说出来,秦秋的脸色立刻一沉到底,明明咬牙切齿,却又故作满不在乎:“哦,遇到就遇到了吧,有什么特别的吗?”

    “他的样子很憔悴,脸也浮肿,大概是没有睡好。”沈晋瑜的语气中没有幸灾乐祸,当然更没有同情关怀,就像在聊天气一样随意。

    秦秋听了却竖起耳朵:“脸肿了?肿得厉不厉害?你确定是因为没睡好吗?”

    这么追问着,他眼中闪现出热切的光芒,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会不会是被人揍的?”

    “你是这样盼望的吧?”沈晋瑜挑挑眉。

    秦秋一愣,露出满脸唾弃:“切,我盼他干嘛?他那种人不被别人揍才叫奇怪,是他自己活该。”

    “哦?”

    沈晋瑜定定注视着秦秋,缓慢地说,“既然你这么想,亲自动手不是更爽快?”

    “谁说我没有……”

    秦秋蓦地顿了顿,摆摆手,动作中尽是不以为然,或许还带着些得意,“我才不稀罕亲自动手呢,借刀杀人不是更好吗?”

    沈晋瑜低笑一声,两g手指不轻不重地掐住他的面颊:“小坏蛋,你还真狡猾啊。”

    秦秋听到这话并不生气,反而眉飞色舞地抛了个媚眼:“男人不坏无人爱嘛,要不然你怎么这么爱我呢?”

    沈晋瑜于是再次笑了,指尖抚过他的鬓角,抚得温柔,问得也温柔:“你的生日就快到了,我给你准备一份特别的礼物好不好?”

    “好啊,什么礼物?”

    秦秋刚说完,马上又反口,“不不,你还是不要说,让我留着作为惊喜吧。”

    沈晋瑜点头,默许地笑了一笑。如果不仔细看,谁会发现这份笑意其实被那凉薄的眼底隔绝在外?

    当他抬起眼,触目所及就是窗外的夜空,今晚星星不多,却奇妙地排列成带状,宛如一条银色长河向天边逶迤而去,不知哪里才是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