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步的距离 作者:谜璃

    1、

    如果这号称世上最美的故事，我想这大概是最瞎的相遇。

    我是曹子澄，今年十七岁，就读高中二年级。今天的我，一如往常，上课睡觉、下课打屁，一直到放学，跟著三五好友们一齐到了我们家社区旁的小咖。说好听是做报告，但其实是「假藉做报告之名，行玩乐之实」。

    一到咖，大家开始包台，打魔兽的打魔兽、上脸书的上脸书，而我呢？则是上了平时无聊打发时间的聊天室。这个聊天室是我之前无意中发现的。淡紫色的心情。很好听的一个聊天室名称吧？

    登入了我的id－冰雨。那是我很喜欢的一首刘德华的歌。开始搜寻可以聊天的对象。几乎都是看过的名字，上线了也有很多人跟我打招呼。而我却注意到了一个新的id。达芙妮的泪。看它显示的x别，是个女的。

    我试著在大家的面前跟她打招呼，但她却没反应，一问之下，似乎也没有人知道她是谁，听说从上线之後，她就一直安静著。是纯粹上线挂著吗？还是在看聊呢？有人猜测她可能是援交妹，但援交妹应该不会这麽安静，连密频都没有吧？那怎麽拉客人？

    好奇心驱使之下，我点了她密频交谈。一开口就问她：「你是不是援交妹？」原本以为她大概不会有反应，结果出乎意料的是，她回我了。只是她并不是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我：「你是不是刘德华？」我瞬间觉得有种想笑的感觉。这个女生，似乎蛮好玩的。

    我试著去跟她对话之後，发觉她是个蛮聪明但是也蛮倒楣的女生。怎麽说？她告诉我，她第一次使用聊天室。然後，是在办公室偷偷连线的，结果才刚准备要跟友聊天，就立刻被抓到，不仅是训了一顿，更是追加了她的工作量。不止如此，她第二次准备在聊天室开口，就打翻了咖啡，马上又得立刻起来清理。再等她回到聊天室，已经有人开始讨论起关於她到底是挂线还是援交妹正在伺机而动的事情，她更是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些什麽才好，最後索x看聊。

    我问她，那有人在聊天室里跟她打招呼的时候，她为什麽不回？她竟然说突然的出现会吓到人，而且其实她正一边在工作，所以其实也没什麽注意到有人在跟她打招呼。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她从事设计。其实大多数在公司的时间，都只是在处理一些资料跟杂事，真正回到家，静下心之後，才有灵感让她发挥。而且通常开始设计图稿的时间，都是半夜。看来书上说创作之人要在半夜比较会有灵感所言不假。

    「那所以，你是不是刘德华？」没头没脑的，她突然的又蹦出了这一句。我瞬间听见了自己脑筋断裂的声音。我怎麽可能是刘德华？真正的刘德华哪来的时间上这种聊天室？天王巨星忙都来不及了，即使休假也应该是好好去渡假，怎麽会閒到这种程度？於是我选择学她：「那所以，你是不是援交妹？」

    达芙妮的泪 说：我刚刚就说过我不是了呀！

    冰雨 说：我也不是啊！

    达芙妮的泪 说：我怎麽知道你不是？

    冰雨 说：那你又为什麽知道我是？

    达芙妮的泪 说：因为你叫冰雨。

    冰雨 说：叫冰雨就是刘德华？

    达芙妮的泪 说：因为冰雨是刘德华的歌！

    冰雨 说：…………

    达芙妮的泪 说：看！没话说了吧！？

    冰雨 说：意思是说，你是一颗眼泪吗？

    达芙妮的泪 说：什麽意思？

    冰雨 说：你不是达芙妮女神的眼泪吗？原来眼泪会说话。真厉害。

    达芙妮的泪 说：……我输你了。

    冰雨 说：我叫冰雨，因为我也喜欢冰雨那首歌。就这麽简单。

    冰雨 说：我不是刘德华，我只是个十七岁的高中生罢了。

    达芙妮的泪 说：喔…

    然後，我们结束了对话。她下线了。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惹她生气了，但总有种不太对劲的感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心里像被什麽东西搔痒著。

    没有继续待在咖的心情，我背起包包比同学们提早回家了。一路上一直觉得心底有种莫名的不安，像是某种感觉在躁动著，我突然觉得我好想跟她说声「对不起」。但我却又不懂我到底为什麽需要跟一个陌生的友说这一句「对不起」？她不过就是个素未谋面的友，未来会不会再看见她的id都还是一个问题。为什麽？为什麽我非得为了「我不是刘德华」而向她道歉呢？就因为她的失望？这真是太瞎了！

    想要跟她道歉已经很瞎，更瞎的是我回到家之後就直接冲进房间里，立刻开了电脑连上淡紫色，登入冰雨，然後包包都还没放下，就不断搜寻著她的id。那颗女神的眼泪。

    我失望了。聊天室的室长告诉我，自从她那次下线之後，就没有再出现过。我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白痴。我很在乎，莫名其妙的很在乎，但是她却可能g本毫无感觉。我以为她是生气下线的或是失望下线的，但是现在想想，也有可能g本是聊不下去直接关掉，也有可能是去做别的事情了。也可能……才过不到一个钟头的时间，她g本也已经忘了我这个人。忘了这个不是刘德华的冰雨。

    就在我准备关掉萤幕挂机以前，我看见有人对我开了密频。那个id，我无言。吻别。这是怎样？我叫冰雨，被误认成刘德华，如果她有看到他，甚至跟他说话，是不是一样会问他：「嘿！你是不是张学友？」晃了晃开始出现奇怪想法的脑袋，我看了他丢过来的讯息。才知道这个他，其实是「她」。

    吻别 说：嘿！刘德华！我是张学友喔！

    冰雨 说：……

    吻别 说：好啦，不闹你了。你知道我是谁吧？

    冰雨 说：我不但知道你是谁，我还突然非常想要扁你。

    嗨，假张学友！你好！我是假刘德华！

    2、

    月桂女神达芙妮的眼泪，将会为何人而感动落下？

    我是陶映雨，二十二岁的上班族。我从事设计，在香水公司上班。我的工作即是替每一款香水设计出最适合也最能衬托出其香味的瓶子。我必须事先闻过最新推出的香水、知道所有关於这款香水的资料，包含所用的香料来源等等，好设计出最适合也最不偏离主题的香水瓶。这个工作说难不难，但是说简单，却又不是那麽容易。

    我利用在公司的时间整理所有的资料，记住每一瓶香水的香料来源、设计理念等等，然後将样品带回家，凭著它的香味、它的所有相关资料，进而设计出最合适的图稿。通常来讲应该是这样的。但是今天我的所有行程却被打乱了。

    我昨晚失眠。意外的。虽然说，通常我都利用夜晚的时间从事我的设计作业，但是设计完都能够顺利入睡，这次却不知怎麽的，我关了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麽也无法入睡。我眼睁睁看著天色转亮，然後拖著疲惫的身躯到公司上班。不仅如此，做什麽也不顺利。也许是没休息的关系，我看资料竟然会跳行？不止是这样，我g本记不住任何的东西。天哪，如果不在公司好好记起资料，那麽我今晚又不用睡了……

    算了，我想可能是最近压力有点大吧。这样想著，然後我啜了口咖啡，脑袋盘算著该怎麽好好的放松一下。毕竟在公司，还不能做得太明显。於是我开了页，找了页型的聊天室。想了一想，最後输入腻称。达芙妮的泪。这是前一款香水的名字。达芙妮，也就是月桂女神，当初因为拒绝太阳神的追求，向河神求救而变成了月桂树的女神。拒绝爱情，因为被丘比特的铅做顿箭s中，躲避太阳神的追求变成了树，最後却仍然被太阳神的真心感动。那麽达芙妮的泪水，也就是感动而落下的泪。带著令人著迷的月桂香。

    想起那款香水的香味，到现在我还忘不了。那是多麽令人感到舒服的香味。还记得当时还偷偷告诉自己，以後都要用这款香水呢。想到这里，页已经跑完，许许多多不同的腻称开始在画面上跳著。将游标移到发话区，才正准备要输入打招呼的字句，我听见了身後的乾咳声……喔不……

    正如我所料，今晚的件，又追加了三件。非常好。这简直是b透了。唉。偷偷巡视了一下周遭，这次应该不会这麽倒楣又被抓到了吧？再次想将游标移到发话区，我伸手握住滑鼠。没想到，在我移动右手的同时，咖啡被我打翻了……拜托谁来告诉我，我到底是招谁惹谁了？怎麽今天这麽倒楣？

    快快起身收拾、清理，还好咖啡没有刚好倒在重要的件上，不然这下我可真的吃不完兜著走了。唉。还是只能叹气。我看我该找个时间去拜拜了。不然继续这样下去，谁受得了？本来就不美丽的心情，现在更灰暗了……

    再次打开聊天室，不开没事，开了我更难过。我这美丽的id，出现在大家的讨论里。但并不是讨论我的id有多美或其背後有什麽故事，而是在讨论为什麽我不说话？不说话是在看聊，还是其实我是援交妹？夸张的是，援交妹这三个字一出现，就引起热烈回响…这…我还要不要说话呢…？

    思考著要不要打字，眼睛看著大家聊天的内容。大多是一些言不及义的东西。也是，上聊天室不就是要瞎聊才开心吗？不过，被称之为援交妹的我，还怎麽敢开口说话？即使有人和我打招呼，现在的我，都不知道该怎麽回应比较好？「嗨，你好，我不是援交妹喔。」天啊，这太搞笑了，绝对不行！唉唉，怎麽我陶映雨也有如此不知所云的时候？

    「嘿，你是不是援交妹？」一个密频视窗跳出来，我看了一下他的id－冰雨。怎麽这麽没有礼貌啊？一开口就问人家是不是援交妹？虽然这的确是蛮多人的疑问没错啦，但是这也太直接了！「嘿，你是不是刘德华？」恶作剧的心油然而生。我当然知道他不可能是刘德华，资料显示十七岁，只是个小男孩嘛！不过，十七岁的小男孩，竟然会听刘德华的歌啊？我也很喜欢「冰雨」这首歌呢。

    我原本以为他会投降，没想到他竟然直接转移话题，开始跟我聊别的东西。好吧，反正也无聊。我开始跟他聊天，聊工作，也聊一些新闻时事，他也会告诉我一些他在学校的事情。原来他是好好先生类型的乖乖男呢！那想必应该是乾乾净净、瘦瘦的，然後戴著黑色胶框眼镜、笑起来有点腼腆的那种吧？

    说是这样说，我发觉他讲话还挺…该说调皮还是白目？老是让我有种想丢东西的冲动。不过这种感觉也不差，至少大多会让人发笑。这个小男生，蛮可爱的。至少目前为止是这样。

    随便与他聊著，没想到已经过了下班时间。我匆匆关了电脑，拎起包包回家。我想回家好好休息。可以的话，也许泡个澡，抹个j油舒压一下。今天晚上得好好赶工了。带点小跑步的到了早上停车的位子，戴上安全帽才想起，糟糕…我忘记跟他说再见了……

    不知道他会不会在意，但是我不想让人觉得我是个没礼貌的女人。至少我从小到大都还算是个品学兼优的女孩，更何况我已经满二十二岁，是个女人了，更不能失礼。这样有损我的形象。

    回到家，先放了张音乐cd，舒缓一下心情，然後我连上了聊天室。直接开始搜寻id，结果没有看到他－冰雨。他是学生嘛，可能正在写作业？没关系，我等他一下。不过这一次，我登入聊天室输入的不是达芙妮的泪，而是「吻别」。

    我深深的感觉，自己真的很无聊。不过偶尔恶作剧一下，放松平时过於紧张的情绪也不错。平常的我，总是装做很冷静、很冷淡，也不苟言笑，偶尔偶尔，我也想要像个孩子一样嬉闹。反正只是路嘛，他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的，无伤大雅。

    终於等到他上线了，他果然没认出我。於是我丢了密频给他。我告诉他，我是张学友，结果果然就换得了他的无言。在电脑前，我看著萤幕笑了。这一刻起，我发觉自己喜欢跟这个人聊天。

    吻别 说：我还有工作要做，明天聊吗？

    冰雨 说：这是邀约吗？

    吻别 说：如果这样想，你会开心点的话。那就这样吧。

    冰雨 说：好。

    际路，究竟是一层保护，还是接系著缘分的线路？

    3、

    只不过是文字，竟然藏著强大的吸引力。

    躺在床上，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我睡不著。脑海里满是和她的对话。她，那个假张学友。达芙妮的泪。我从来就不曾这样，玩聊天室有一段时间了，从来就没有一次，印象竟会这麽的深刻。更不用说，令我怎麽也睡不著，彷佛我只要一睡了，就会漏掉她的哪一句话似的。

    究竟什麽内容让我这麽难忘？其实也没有。我们的聊天非常正常且普通。怎麽个普通法？就是从习惯吃的早餐到午餐到晚餐，早餐到午餐之间平常做些什麽、午餐至晚餐之间又在做什麽，然後就是休閒活动等等。真的也没讲什麽，但是总觉得，跟她聊天好开心，很想很想一直一直和她聊下去。时间怎麽过的都不晓得。直到两个小时前，她告诉我她要开始去画她的设计稿，才结束了我们的对话。但我们也约好明天也要这样聊。

    我很开心是她开口约我。是她问我明天聊好吗？而不是我必须上线痴痴的等，还不见得等得到一个鬼影子。这种感觉很好，至少我知道我等的是什麽，而且我几乎确定我不会落空。

    达芙妮的泪，她告诉我，这是一瓶香水的名字。她说，用这个名字，其实带著一点期待。期待著哪天，有人能够让她感动落泪。她是不容易哭的女人，这点从她告诉我她周遭发生的琐事时，我就知道了。她是个不笨，甚至是蛮聪明的女人，但是运气就是差。而且不是差了那麽一点，是很差。无论是工作抑或是爱情，都很倒楣。

    也许是不够熟的关系，她只告诉了我工作以及生活方面的倒楣事，感情部分保留。我说过，她不是一个笨女生，没有这麽容易就毫无保留的对陌生人说出一切，不止感情保留，她其他的部分也几乎都只是说出比较倒楣的事情，我相信没有一个人的生活百分之一百都这麽倒楣的。有的话，我可能得帮她报名一下金氏世界纪录……

    再翻一个身，我看见闹钟上的时间。很好，四点了。我的起床时间是六点，剩下两个小时，我看我还是别睡了，以免爬不起来。坐到电脑前面，我还挂在聊天室里。淡紫色的心情，似乎很符合现在的我。轻轻的、淡淡的却不透、看不清。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样的心情到底该算是开心还是怎麽样？复杂吗？又不太像是。我找不到适合的形容词。

    开了页随意逛逛，一直混时间，到六点，再如同以往般的去准备上学。一切都像平常一样，刷牙、洗脸、换衣服。就连骑单车上学都是一样的动作、一样的路程。今天也吃一样的鲔鱼蛋饼加辣，喝一样的n茶。遇到的同学也都是那几个。早上朝会，校长一样罗嗦、主任一样机车。课程一样无聊，我一样从头睡到尾。一样是上课睡觉、下课打屁。不一样的是，心里面多挂著一件事情。

    我没有向任何人提起她。不知道原因是什麽，但是就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或许是担心被问东问西，或许是怕那些好朋友听到有关女人的事情马上变成一只只猪哥，也或许，只是单纯的不想吧。总而言之，她的事情，我保密到家。下课休息时间，大家聊天，我异常的安静。我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因为我的脑海里都是和她聊天的情形，但是我一个字都不想提。

    放学，大家要再到咖去，我拒绝了。跳上单车就直接回家。我不知道我在迫不及待些什麽，更不知道她到底会不会在线上等我，但就是想要立刻回家，想要再看见她的id，想要再好好跟她聊一个晚上。从来没有过如此迫切的心情，从来没有这麽想见一个人，况且，还只是一个没有见过面，只看得见她打字的人。

    快速解决晚餐，我拎著包包上楼。锁上房间的门，马上坐到电脑前面，然後，打开聊天室。我看见了那个id，不是「吻别」，而是「达芙妮的泪」。瞬间有种莫名的感动！？好吧，我夸张了。

    冰雨 说：塔答依妈。

    达芙妮的泪 说：？

    冰雨 说：就是「我回来了」呀！是日文！

    达芙妮的泪 说：喔，原来如此。我还在公司。

    冰雨 说：我知道，你还没下班吧？

    达芙妮的泪 说：是啊。很累。

    冰雨 说：忙到几点？

    达芙妮的泪 说：天亮。我只睡了一个小时。两天才一个小时！！！

    冰雨 说：那成果呢？

    达芙妮的泪 说：开玩笑，当然是万事ok罗！哈哈！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著天，因为她还在上班，必须注意主管是否经过，所以必须偶尔就把视窗切掉，回到工作画面。但是大多数的时间，我们依然聊得很开。今天的她比较顺利，虽然早上安全帽被鸟屎滴到，但已经没有昨天那麽倒楣。

    她的下班时间是七点，等她回到家大约是七点半左右。然後再等她洗个澡大约八点。然後我发现，原来她在家里聊天，不仅是不用担心被主管看到，连内容都更放得开了。还是说，其实是因为她慢慢在卸下心防了呢？我没有多问，但我相信这是好事。至少，我可以非常确定，我不是个坏人。

    渐渐的、渐渐的，我们越聊越多、越聊越投入。她告诉我，其实她平常不是个话多的女生，因为觉得社会非常黑暗，好像多说几句就多让人有机会欺负她。我问她，那为什麽肯对我说这麽多，她却答不出来。

    达芙妮的泪 说：因为我觉得你不一样。

    冰雨 说：哪里不一样？我也是人喔。

    冰雨 说：虽然隔著路，但是要查到你的真实身分跟住家地址并不是件难事喔。

    达芙妮的泪 说：我相信我的直觉。

    冰雨 说：我还顺从我的渴望勒！

    达芙妮的泪 说：这广告的梗很老罗！

    冰雨 说：反正刘德华是不年轻。

    她笑了。然後，我开始喜欢用一些很无聊的梗逗她笑。她说她的工作压力很大，现实的她总是不苟言笑，那麽，在路上，我总能够帮忙她开怀的笑了吧？

    我喜欢跟你聊天的感觉，我知道你也一样。

    4、

    武装的面具开始松动，是因为你能够被相信，还是我已不知不觉信任你？

    我感觉到了，我相信他也是。我开始越说越多，无论是哪方面的事情。遇到他，我彷佛时常忘了伪装。我忘了我武装的面具、忘了该穿上的铠甲，忘了保护自己的习惯。我一直诉说、不断的诉说，就好像我们认识了好久好久，就像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手边画著图稿，脑袋还不停的想著、思考著。这算是怎麽一回事？他不过就是个小男孩，为什麽我竟然会有这种不一样的安心？我记得这样的信任，就连我认识了好几年的朋友都不一定会有的。我总是挑话讲，总是把自己放在最安全的地方，於是我的人缘很好，但是也没有真正所谓知心的朋友。我害怕交心，所以我索x不交心。但现在，我似乎慢慢的把心事都向他吐露了。

    「你可以放心相信我。」他说。看到这句话，如果是以前，我会有种嗤之以鼻的感觉。哪个坏人会告诉你「我是坏人，所以你不可以被我骗喔。」？可是为什麽看见是他打出来的这串字，我却觉得很温馨？

    算了，反正也只是在路上。虽然要查我不是件难事，但是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应该没这麽大的本事。更何况，我又不是什麽绝世美女，查到我也不会有什麽意外收获的。能够有日记以外的抒发管道，或许也不是什麽坏事。

    没再多想些什麽，赶紧画完今天的图稿，我收起工具。睡吧，想这麽多也没有用，船到桥头自然直吧！如果他真的是坏人，那麽我也认了。反正我也倒楣惯了，也不差这一次了。

    「你可以放心相信我。」一个高高瘦瘦、白白净净穿著高中制服、戴著黑色胶框眼镜的男孩，就站在我的眼前，对我这样说。明明只有两大步的距离，但是我却看不清他的脸。两大步，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但是伸手却触不到。是最近，但也最远的距离。

    「你是谁？」我听见自己这样问。他笑了。笑而不答。只是一直轻轻的笑著，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很努力想要看清楚他的样子，但是却怎麽也看不清。我看得见他的穿著、却看不到学校的名字，我看得见他的轮廓，却看不到他的五官。这个人…究竟是谁？

    「你可以放心相信我。」又一次，他说。我突然有种熟悉的感觉。我认识这个人。我知道他，但是我没有见过他。

    「你…是冰雨吗？」怯怯的，我问。会不会认错人，我没有办法确定，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是他。那个总隔著路逗得我发笑的男孩。

    「你可以放心相信我。」还是这一句话。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但他笑得更开了。为什麽，他会出现呢？而又是为什麽，在我看见那个笑容的同时，我悬著的心彷佛放下了一般？

    一阵刺耳的铃声响起，我睁开眼睛。原来是梦？我竟然梦见他了？这是怎麽回事？是我太过於在乎他所说的那一句话吗？还是我只是太累了？起身，我扒了扒稍嫌凌乱的头发。

    一个抬眼，我的视线落到电脑萤幕上。聊天室还开著，那个我们昨晚的密频视窗也还留在那里。仔细看，他已经下线了。也是，学生嘛，也该是关电脑上课去了的时间。甩了甩脑袋，我关掉电脑。

    在上班的路程中，我发觉了今天的不顺。才刚出发，感觉到肚子一阵不舒服，又折回家，发现原来是好朋友来找我了。再次出发，到了习惯的早餐店，今天居然没开？害我又得绕路到另外一间去。我不吃辣，於是我都点培g蛋三明治，但没想到今天的培g蛋意外的加了好多胡椒粉……

    不仅仅如此，我被开了一张未两段式左转的红单，停车的时候差一点点跌倒，到公司的时候迟到了一分钟。将稿子送上去的时候被念了一顿，肚子不舒服又被说成是装病，真是～！＠＃＄％︿＆＊－……

    上班的时候倒楣，连中午休息也倒楣。便当订错，然後没有饮料，又得自己去买。天啊，我吃中餐不喝上一杯饮料会乾死。走路到便利商店去买，路上差点被机车撞到，零钱又少找了十元，回到办公室，我只剩下十分钟可以吃饭。心里面暗暗骂了几句脏话，然後我默默的吃我的饭、做我的事情。唉。

    冰雨 说：哈哈哈，你真的不是普通的倒楣耶。

    达芙妮的泪 说：笑什麽？很气耶！

    好不容易等到他上线，告诉他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没想到竟然换来这样一句嘲笑。真过分。虽然那心里的不平衡确实是缓解了许多。但还是觉得怎麽一天下来好像累积了别人好几天份的倒楣？

    冰雨 说：虽然我本来就知道你很倒楣，不过…

    冰雨 说：你是不是有什麽烦恼？

    达芙妮的泪 说：烦恼？

    冰雨 说：对啊，通常人在有心事的时候，特别容易出状况。

    达芙妮的泪 说：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是烦恼耶？

    冰雨 说：说说看啊，是不是有什麽心事？我说过，你可以放心相信我。

    达芙妮的泪 说：……

    约莫过了五分钟，我都没有回话。看著那段话，我突然觉得好奇怪。为什麽，我会如此在意？我到底该不该告诉他，关於今早的那个梦？那算是烦恼吗？算是困扰吗？如果我告诉了他，他会不会觉得我是对他反感了呢？还是，他又会不会胡思乱想些什麽呢？

    冰雨 说：怎麽了？在忙吗？还是不想说？说不出口？

    达芙妮的泪 说：我不知道该怎麽说才好。

    冰雨 说：不管是什麽都可以说啊，又没关系。

    达芙妮的泪 说：我真的可以放心相信你吗？你要怎麽保证？

    然後，换他沉默了。好吧，也许这个问题是太过刁难了，再怎麽样他也不过就是个高中男孩，我何必如此？但是心里这份莫名的迷惘，又该怎麽去解释呢？

    「我可以，让你见我本人。」在我准备告诉他没关系的时候，他打出了这麽一句话。我呆滞在萤幕前。

    我真的可以放心相信你吗？真的可以吗？

    5、

    我想让你相信。无论如何。

    「我可以，让你见我本人。」在我感觉到她的害怕与惶恐之後，我打出了这麽一串字。其实我也是害怕的。我害怕拿掉路的隔阂之後，我们见面会是什麽样子？她会不会嫌弃我像个宅男？或者是会不会因为我的稚气而不再向我吐露心事？打出这一串字完全是想让她放心，没有其他。

    现在才发现，原来她对我而言已经如此特别。我从来不见友的，男的女的都一样。其实我也是不安的。虽然我是个男生，但是我依然知道路的危险，我依然懂得要保护自己的道理。无论我的直觉是否告诉我，对方是善良的。这一次，我打破了自己的原则，也让自己跨出了安全范围。为了她。

    在她没有回话的这段空档中，我想了很多很多。自从她出现以後，我的话变少了，因为满脑子都是她的事情，而我并不想让别人知道。关於她。我想要这是属於我一个人的空间、我一个人的记忆，又或者该说，其实我希望「达芙妮的泪」这个人，是属於我一个人的？

    我每天睁开眼就是想看见她的名，每天期盼著的就是回家上陪她聊天，每天就是想跟她一起分享所有的生活点滴，无论是好的坏的还是无聊的有趣的，什麽事情只想跟她一个人聊，想听她说所有她周遭发生的事情。原来，我每天每天无时无刻不想她的？

    「我只是想让你安心，没有别的意思。」我说。因为我没有看见她回话，於是我补上了这一句。我想，我让她更害怕了吧。没头没脑的突然说能见面，我怎麽没想到其实有可能让她认为我是想要约她的呢？

    「我知道。」她回。偷偷在心里面吐了口气，还好她回的是知道而不是质疑，不然这下我看我真的要百口莫辩了。

    冰雨 说：你还好吗？

    达芙妮的泪 说：我梦见你了……

    冰雨 说：……

    瞬间脑海里像被轰炸机炸过一样，波涛汹涌？是这样用吗？还是我该说我的心海掀起了滔天巨浪？天啊，我已经不知道该怎麽去形容我所受到的震撼。她梦见我了？她梦见我了？她又没看过我的模样怎麽会梦见我？我们不过聊了几次天罢了，她怎麽会梦见我？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我能解释成是因为她对我也有著一定程度的思念，於是她才会梦见我的吗？

    「真的吗？」我知道我不该怀疑她的，我相信她不会骗我，但是我还是不禁问了。此刻的我的心情是复杂的。我不知道到底是开心比较多，还是不安比较多，但我想最多的，还是迷惘。

    达芙妮的泪 说：真的。

    冰雨 说：那你梦见了些什麽呢？

    达芙妮的泪 说：我真的能够相信你吗……

    冰雨 说：……

    我好想知道，她究竟梦见了什麽？为什麽她看起来会如此害怕、如此无助？难道是个恶梦吗？只是透过文字，我已经能看见她的惊慌，那现实的她，一定不是只有这样而已吧？她一定…非常害怕的吧…

    达芙妮的泪 说：我梦见你一直重复告诉我，要我可以放心的相信你

    达芙妮的泪 说：无论我问你什麽，总是那一句话……

    达芙妮的泪 说：我连你的样子都看不清楚，要我怎麽真正放心去相信你？

    达芙妮的泪 说：我以为我不在意的，但是我发现我非常在意！

    达芙妮的泪 说：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吗？真的可以吗？告诉我……

    这一连串的文字出现，我想她的情绪非常的激动，而且我几乎可以看见一个女孩面对著电脑萤幕无助落泪的样子。我到底该为自己能对她造成如此的影响感到开心，还是应该抱歉我竟然令她这麽的害怕？

    冰雨 说：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完全放心的相信我。

    冰雨 说：我从来没有见过友，但是如果你想见我，我就让你见。

    冰雨 说：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冰雨 说：我说的都是真的。所以……不要哭，好不好？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说这些话，我只知道，我真的不想要她难过。我对她的害怕感到非常的内疚，看著那些激动的文字，我甚至感到阵阵的心疼。她对我来说，是如此特别，我想，这已经不同於普通的感情了吧？或许，我对她，有著不一样的情愫吧？但这也只是或许，我们毕竟只是路上的朋友，一切都还算不准。若真有机会见面，再来想这问题还不迟吧。

    耐著x子好好的安抚她，我相信她大概也是太累了，所以情绪才会这麽的不稳定吧？喔对了，她有说到她好朋友来了，听说女生每个月总会有那麽几天异常的烦躁，让著她、哄哄她，很快就会没事的吧？

    达芙妮的泪 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冰雨 说：没关系，我不介意。

    达芙妮的泪 说：但是我……

    冰雨 说：没关系，你可能只是累了。今天早点去画图，然後早点睡，好吗？

    达芙妮的泪 说：嗯。

    冰雨 说：晚安罗。

    说过晚安，我就离线了。我不想继续留在线上，我怕影响到她的专心。她无法专心画完她的图稿，她是没有办法睡的。我想让她早点休息，我想让她早点恢复平静，纵使我是多麽想继续跟她聊天。

    躺回床上，我想，该是做好心理准备的时候了。不知道为什麽，我有种直觉。她随时有可能会约我出去。这不是自做多情，也不是痴心妄想，这只是一种纯粹的直觉。我想她会希望见面，让她看到真实的我，然後，她会真正的放心，真正的完全相信我。一定会。

    我一定要在那之前，想办法让自己看起来更体面些。她是二十几岁已经出社会的女人，若不成熟点，会被认为幼稚而不可靠吧？我要为了她变得更成熟……

    曾几何时，你已在我的心中占据了重要的位置？

    6、

    内心的挣扎，代表著什麽？

    盯著尚未完成的图稿，我的思绪再次飘走了。也许是时间太早，还不到我平常画稿的时间吧。满脑子都是他说的话，我有点不知所措。「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完全放心的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所以……不要哭，好不好？」真的，在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脸庞的泪水。到底是怎麽了？为什麽我会如此在意一个男孩？又是为什麽，我竟然会慌张到掉泪？这不像我。完全不像。我不是个爱哭的女人，从来就不是。

    「该不该见他呢？」我问著自己。我想不想见他呢？想吧？若是见了他，也许我会安心许多、也许我就不会胡思乱想、也许我们可以当很好很好的朋友的。但是，该不该见呢？他说他从来没有见过友，但是我想见，他就愿意让我见？这代表著什麽呢？是表示我对他而言也是特别的吗？还是其实他对每个女生都这样讲呢？

    「不对啊，他是不是对每个女生都这样讲，干我什麽事？」晃晃脑袋，我又在胡思乱想了。就算这一句是骗人的，那又怎麽样呢？这种小谎无伤大雅，反正只要他是个能够吐露心事的对象就行了，不是吗？唉。想这麽多做什麽？

    继续画著图稿，我反覆的想著。想著我们相遇後的事，也想著，我是否真的该去见他一面。人家说，隔著路总是美好的，因为能够藏起自己所有的缺陷，只表现出自己好的一面，更甚至，g本可以塑造出一个想像中的、完美的自己。反正隔著路，没有照片也没有视讯的话，谁知道呢？何况，其实照片跟视讯也有很多人有本事造假了。

    路的隔阂让我们之间感觉上是美好的，或许见了面会破坏也说不定。可是也有听说过，见了面之後反而感情更好的例子，就连结婚的例子都有，变成真正的知心好友更不无可能。也许、也许，我们之後可以不必透过路，能够时不时一起去逛街喝咖啡也说不定？有个能够不做什麽，就好好聊天的朋友，似乎也不错呢。我一直想要的知心朋友，这个位置，他能够胜任也说不定。

    想著、想著，图稿一张张完成了。放下了不安的情绪，我幻想著未来有个好朋友陪伴著自己到处去逛街的画面，幻想著坐在咖啡厅里，我说著、聊著、抱怨著、大笑著的样子，突然觉得心情好愉快。我该去见他一面的吧，我想。至少，不要错过能拥有这一切的机会，将来也比较不会後悔。

    「好，就这样决定了。」对自己点个头，整理一下上床睡觉。今天是我这两年来最早睡的一天。养好j神，明天好好上班，这也是他希望的。然後，我要告诉他，我想跟他见面。

    「嗨，我是冰雨。」一个很有朝气的男孩，就站在我的面前。我看不清他的脸，但却有著熟悉且温暖的感受。冰雨，我所信任的友，从这一刻起，我们将会变成现实的好朋友了。

    「嗨，我是达芙妮的泪，你可以叫我小雨，这是我现实的绰号。」我好久好久，没有笑得这麽放心了。也许是这个人本就让我比较放心，也或许是，我不必再担心路那层隔阂会让我落入什麽陷阱中了。至少，我在现实已经认得了这个男孩。

    「你还真的敢出来啊？都不担心其实我是坏人，装扮成小男孩的样子，只是为了要骗你出来？」他说。我笑了。

    「我相信你。」我听见自己的声音，然後，我醒了。又是梦。

    我又梦到他了？怎麽这个男孩竟然能让我连续两天梦见他？他到底哪来这麽大本事，影响我这麽深？不过算了，看在并不是个恶梦的份上。至少梦里的我，笑得很开心、也很放心。那是一种很舒服的感觉，我形容不上来。

    「我相信你。」我想起自己在梦中说的。原来我相信他吗？其实我很少信任一个人的，更不用说是年轻男生。以前的惨痛经验让我学到教训。年轻男生讲的净是一些哄女生的话，然後转过头，继续哄下一个女生。承诺都是信口开河，只有像我这样落入爱情就变成脑残的女人才会乖乖的相信。当然相信的结果就是摔得自己伤痕累累又没资格哭。连喊痛的资格都没有，谁叫自己笨呢？

    「我相信你。」能让我说出口的人很少，印象中都是交往过的对象。然後我印象中的感情都结束得非常的惨痛。劈腿的劈腿、变心的变心，甚至还有一开始就只是想要玩弄我的对象。每一段感情我都很认真，但是每一个结束我都凄惨无比。这也是为什麽现在，我也几乎不相信爱情。

    我不相信爱情。讲得更明白一点，其实我是不相信人x。人x本恶，我很认真的这样觉得。即使再怎麽好的人，也总有他的缺点、他的劣gx，什麽时後想捅你一刀都不晓得。就算没有捅刀好了，背叛的戏码也是时时刻刻在这社会上演。

    当然不是说这社会完全没有好人，但是好人难找。真要找到那种心灵没有被污染过的，可能几千万个人里面，才会出现那个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先生或小姐吧。而这种人，大概不是笨蛋就是白痴。就像以前的我一样。以前的我，不懂得心机、不懂得武装。虽然也不是那麽容易让所有的人就能透我，但是当我信任一个人的时候，我就看不见他的坏了。

    「我希望，冰雨是跟我一样的人。」就算他不用跟我一样是完全不懂心机的人，至少，我希望他不是一个会背叛我的人。只要他不要害我就好。我只想要找到一个我可以信任的人而已。其他都不要紧。即使他在别人眼中是个坏蛋，只要他对我好、只要他还是我印象里的那个可以信任的人，这样就够了。

    「我相信你。」这句话，我希望不只是梦里对他说。如果可以，我希望他真的是那样的一个人，让我放心的笑、放心的闹，让我能够完全相信的人。就像他对我说的一样。

    将自己从思绪里拉回，我开始了一天的行程。一切都跟平时一样没什麽变，唯一不同的，是我的心情。已经很久很久，我没有这样开心、这样期待的感觉了。希望今天，能够顺顺利利的过。

    「他会是怎麽样的一个人呢？就像梦里面一样吗？」忍不住嘴角的上扬，我的脚步轻盈。今天的早餐变得好吃，今天的路途变得很短，只有时间，我巴不得它能再走的快一点……

    我在期待，你呢？是否跟我有一样的心情？

    7、

    希望，这至少是好的开始。

    我梦见了一颗流星。什麽都没有，就一颗大大的月亮，然後，一颗流星狠狠的划过天空。我不懂这个梦境是什麽意思，或者带著什麽样的涵意，但应该不是坏事吧？传说流星能够替人实现愿望，那麽我能够任x的解释成，我的愿望会好好的被实现吗？又或者，我至少能够相信，这会是个好的开始吧？

    总觉得，今天不是很顺利。我不是刻意这样想的，但是从一早就摔车，然後打翻了n茶、蛋饼也都泡在n茶里以至於我没有早餐可以吃，到上课打瞌睡被老师点上台回答问题答不出来因此被罚站，到现在被硬是带到咖，我真的觉得今天挺倒楣的。

    达芙妮的泪 说：真的假的啦？我今天倒是意外的很顺利呢。

    冰雨 说：所以其实是你的霉运过到我身上来了啊？

    达芙妮的泪 说：或许喔。

    冰雨 说：真悲哀啊……

    达芙妮的泪 说：哈哈！

    冰雨 说：你今天心情很好？

    达芙妮的泪 说：嗯。是不错。

    然後我开始猜测，她开始耍神秘。虽然抱持著好奇心有时候挺难受的，不过能跟她闹著玩也蛮开心的。看著她开心的样子，自己的心情也莫名的好了起来，彷佛今天一天的倒楣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结果，她对我的影响，已经超出我的想像很多很多了。

    我告诉了她，关於我梦到月亮跟流星的事情，她说，也许那是个好的徵兆。她跟我想的一样，也许梦见流星，就表示心里的愿望有被完成的机会也说不定。不过无论会不会实现，都至少是个好的开始。

    冰雨 说：我们想的一样呢。

    达芙妮的泪 说：但我不知道接下来我要说的，跟你想的会不会一样？

    冰雨 说：？

    达芙妮的泪 说：找一天，我们见面吧。

    冰雨 说：！！！

    就像我打出的惊叹号一样，我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虽然我已有预感，我们不久後就会见面，但是我还是吓到了。这个惊吓，不只是纯粹的惊吓。除了惊吓之外，我有点意外的开心、兴奋。这种兴奋并不是那种色色的、变态的兴奋，而是一种期待的感觉。这是我第一次要见友，而且是由女生主动邀约的，会兴奋是难免的吧？

    达芙妮的泪 说：是你说过，我想见你，你就会让我见的吧？

    冰雨 说：是啊，是我说的。

    达芙妮的泪 说：那为什麽吓这麽大一跳？你以为我不会开口约你吗？

    冰雨 说：也不是…

    我没有多解释什麽，只是很快的跟她约好了时间。就在这个周末。这个星期日的下午三点，在火车站附近的咖啡馆里。她说她要请我喝下午茶，然後，我们要再一起去逛街。我一直以为会是看电影，结果她说她不喜欢到电影院看电影，她比较喜欢一个人，窝在沙发里看著透过小小电视萤幕里播映出的旧电影。真是奇妙的一个女人。不过我也没多说什麽。只是我也做好要去帮忙提东西的心理准备了。听说女人只要一购物起来，就会像发了狂一样的恐怖。我拭目以待。

    因为要离开咖的关系，我提早跟她说了再见，然後回家。等我吃完晚餐再洗个澡，都已经是晚上十点。其实这时间她应该是还没睡，但我也不想继续去打扰她。我希望能够让她早点休息，别再老是忙到三更半夜等天亮了，也许现在还看不出来，不过继续这样下去，我看过几年她的皮肤跟身体会变得很糟糕的。

    我没有再上聊天室，但我上去看了一些礼品。我希望第一次见面能给她一个好印象，能送个带著祝福意味的礼物。看了又看、选了又选，我才终於知道挑礼物是多麽困难的一件事情。我毕竟只是个高中生，还得考量到预算问题，想好好选个礼物变成是一个很困难的任务，等我真的选到满意的礼物并且下订单，都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揉了揉快要完全盖上的双眼，我慢慢爬上床。怎麽选礼物这种小事情可以搞得我这麽累？不过累归累，我却感觉到一种心满意足。我相信，这个礼物，她一定会喜欢的，除非她的品味异於常人。嗯，我突然有点佩服自己。哈哈。

    「哇！好漂亮，我好喜欢！谢谢你！」喜悦的表情让眼前的女人看起来更加可爱，冷艳的女人也有著充满稚气的时候，更是出乎意料的吸引人。虽然我怎麽也看不清这个女人的脸。

    「很高兴你喜欢，我可是挑了很久。」藏不住的笑容就这样爬上我的脸，这不是单纯的微笑而已，心里有种莫名幸福的感受在骚动著。虽然我们只是朋友，但是我却觉得能看见她的笑容，就很幸福。

    「其实我原本还以为，你可能跟我想像中的不一样，是个骗人的家伙，没想到却刚好相反。还对我这麽好。真开心。」听完她的话，我笑而不答。「我说过你可以放心相信我的。」我在心里对著她这麽说。

    整个画面变成一片黑暗，然後我听见了老妈在楼下呼唤我快点起床的声音。原来是梦。换我梦到她了。看样子我真的很期待那天的到来，更期待她看见礼物的那一刻。我希望，她真的会笑著对我说，她好喜欢。

    刷著牙、洗著脸，然後我又想起了那个流星的梦。这是好的开始吗？包含这个美梦也是吗？如果真的是的话，以後有幸看见流星，我一定要好好的许个愿试试看才行。

    「谢谢你陪我这一天、谢谢你的礼物，我相信我真的可以相信你了。」看不清楚脸的女孩这样说著。

    「我说过，你可以放心相信我的。我也会更努力让你感受到我的诚意。」我这样说。然後，我的头，遭受到教科书的攻击。这一敲，立刻碎了我的白日梦。果然上课睡觉还是要有点技巧，不能乱做梦才行。唉。

    如果可以，我希望看见流星时，也在你的身边。

    8、

    我想我们，都是彼此最特别的存在。

    终於等到了这天，我换上了件平常不穿的洋装，上了淡淡的彩妆。毕竟都是第一次见面，得留个好印象才行。把稍微有些自然卷的头发夹直，然後我撒了点香水。在镜子前转一圈，我察觉到自己这一次的用心。怪了，以前即使约会我也没有这样打扮过的。这件洋装自从姊姊买给我以後，我就没有穿过的。而且，今天的妆，似乎比平常更可爱了点。算了，跟个高中小男生出去，当然要让自己看起来年轻点，不然到时被误认成母子可就糗大了。挥挥手，我准备出门。

    昨天才互相留了电话，方便今天的连络。没想到，昨天晚上试拨，发觉他虽然是个小男生，声音却异常的成熟且低沉。那是一种令人感到舒服的、有磁x的声音。这个男孩，该不会就连外型都意外的成熟吧？越想就越期待了。如果真的看起来够成熟，未来要出去玩也就不用担心感觉像是带个孩子了。

    为了方便，我依然骑机车赴约。到了我们约好的咖啡厅，我已经看见他。我没有看过他的样子，但是我确定那是他。更妙的是，就跟我梦中的一样。乾乾净净的、高高瘦瘦的、斯斯文文的然後还带著黑色胶框眼镜。

    停好车，我意思一下拨个电话过去以确认他的所在。如我所料，就是我方才注意到的男孩。看著他向我走来，我发觉他比我想像中的更高一些、轮廓也更深一些。眼镜底下藏著的，是纤长的睫毛和炯炯有神的大眼。他很帅。再往下瞧，水蓝色的衬衫有点半透明，里头罩著的是有练过的身材，线条非常明显。他，真的只有十七岁吗？

    「你这样打量我，我会以为你是怪阿姨喔。」他笑了。我抬头看向他，那是一口洁白的牙齿。我的天，这不去当模特儿实在是有点可惜。这外貌、这身型，怎麽看都像是艺人！

    「你真的十七岁啊？」我问。然後我看见他的眉毛歪斜了一下。我深深的感觉，他应该是跟我差不多大才对。还是我长得太孩童了？

    「不然我看起来该像是几岁？」我们并肩走著，走进咖啡厅里。然後我听见连连的惊呼声。小小声的惊呼声。这帅小子真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呢。

    「约莫二十五。」说完，我兀自点了自己要喝的饮料。我也不管他想要喝什麽，就直接替他点了巧克力口味的冰沙型饮料。不管他对我的无视有怎麽样的抗议，取餐後我又迳自走向我喜欢的位置坐下。

    「喂喂，这位阿姨，你也太我行我素了吧？」坐下後，他的表情看来有点无奈。我突然觉得有点好笑。看样子，他和我在路上认识的那个冰雨，应该是差不了多少。

    「个人风格。」啜了口我最爱的曼特宁，我再次盯著他瞧。成熟的外表、成熟的线条，乍看之下，他确实不像十七岁。但是仔细端详过後我发现，他的皮肤很好，如果真的是二十五岁，皮肤应该不会这麽细致。而且从他的笑容里其实散发著一种稚气。好吧，我相信他真的是十七岁了。只是他大概是「老起来放」的那种十七岁男孩。哈。

    「好男不跟女斗。我叫曹子澄。曹c的曹、孩子的子和澄澈的澄。我的朋友都叫我阿澄。」伸出手，他有要跟我握手示好的样子。我没有回握。我得再观察一下。虽然目前我已经放心了一半，但也许是习惯使然，我还不能这麽快就完全的卸下心防。

    「我叫陶映雨，就是陶瓷映照著下雨天空的那个陶映雨。我的朋友都管我叫小雨。」我才讲完，他笑了。没头没脑的。我不知道他在笑什麽，不过却也跟著笑了。我发现，他有某种强大的影响力。

    「小雨。你说大家都这样叫你啊？那我偏偏要叫你陶子。」说完这句话，他又笑了。真的是个爱笑的男孩。而且我发现，他已经很帅，笑起来更帅了。真可惜偏偏他才十七岁呢。

    「无聊。」继续喝咖啡，我无视他这幼稚的心里。总是想要跟别人不一样，这点看起来更让我确定他是十七岁的孩子。

    「嘿，别这样嘛！你一直这麽冷淡，我们怎麽聊得起来？还是一定要透过路你才能好好聊天？」被他这麽一说，我才想到，明明说好出来要好好聊天的，结果没想到我那刺蝟的刺又不知不觉被我张开了。

    努力放下自己的防卫，渐渐卸下自己的武装，我们越聊越开心。不知不觉，天色都暗下了。他说，他平常很少外出。他比较偏好有冷气的室内，太热他受不了。很多人都说他看起来是个帅气的阳光男孩，他说他明明只是因为那一半的原住民血统所以看起来没那麽白罢了。而且外型引人注目的他，走在外头常常会有一些麻烦。像是搭讪。

    「哇！你好帅喔，可不可以认识你？你有没有女朋友？或是夸张一点，直接问晚上有没有空之类的，这样谁受得了！？一次两次也就算了，但是我只要在外面待上一整天，我就深深的觉得，到底是台湾女人太渴，还是台湾男人真的该好好检讨？」说完，他大大的吸了一口冰沙，接著大大的叹了一口气。我笑到差点要岔气。

    「你真的很好玩。」瞄了眼见底的两杯饮料，我起身。他懂我的意思，我们该往下一站移动了。因为还有些距离，於是我骑机车载他。本来的我是不这麽乱来的，连女生我都很少载，更不用说是男的。这麽近的距离，想对我做些什麽都是很容易的。但是他，我却不认为会给我带来什麽危险。

    「其实你笑起来很好看。」这是坐上摩托车前，他对我说的最後一句话。我装做没有听见，继续跟他东拉西扯打哈哈。因为我不知道该怎麽去回应。从来，就没有人这样对我说过。

    傍晚的风徐徐吹，落日的馀晖彷佛就在我的眼前。这样的画面、这样的气氛、这样的心情，一切都很好。如果，没有这一场意外的话。

    「shit！」一只土狗冷不防的冲出来，我为了闪它结果整台车打滑摔了出去。还好我们已经到了小巷子，并没有其他的车辆造成更大的危险。我才回神拍掉自己身上的尘土，他已经替我牵好车子到了我的身边。

    「陶子，有没有受伤？」没有扶起我，他只是蹲在我的身旁，轻轻拍我的头。

    为什麽有你在，我突然感觉到自己其实很脆弱？

    9、

    因为你，我突然希望自己能够被依靠。

    她其实是个很可爱的女孩。这是见面後我的最大感想。她的纯真被她用无框眼镜遮蔽、她的稚气被她用寡言隐藏，乍看之下，会认为她是个成熟且聪明的女人，但仔细观察後我发现，这一切都是她的伪装。她是成熟，但是却散发著小女孩的天真气息、她是聪明，但是却不会使用心机。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看似坚强，却其实很脆弱。

    因为我看见了她的无助。在路上的那次，我只是凭感觉猜测，但是这一次，看著坐在地上的她，我确定了自己的感觉。她的内心底，就像个无助的小女孩，其实非常需要依靠，只是她从来都不愿意承认。

    「陶子，有没有受伤？」我没有扶她，毕竟我无法确定她是不是哪里受伤了，而且贸然伸手去扶女孩子，可能会造成对方的不舒服。於是我轻轻拍她的头，隔著安全帽，不会弄疼她的。

    摇摇头，她试著要站起来，但是就在快要站起来的时候，又向後跌坐了下去。她的脚踝扭伤了。这一次，我没经过她的同意、也没有多想些什麽，就兀自将她抱了起来。我无视她的抗议，就直接把她抱到最近的医院。经过检查、经过包扎处理之後，我又再次把她抱回她的车附近。这个过程中，我们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到了。」把她放到她的机车上，我说。她只是看著我。默默的。我知道她想要说些什麽话，却想不到要说什麽。也许她想要道谢，但是也说不出口。

    「今天，就不要逛街了吧。脚受伤，就好好回去休息，好吗？」我稍为半蹲，让自己的眼睛，可以对上她的。然後，我看见她眼眶的湿润。

    「怎麽啦？脚很痛吗？」拿出口袋里的面纸，交到她的眼前。我从来没有这麽温柔过，我甚至有点怀疑，这真的是我吗？

    「为什麽在你面前的我，完全不像平常的我呢……」没有接过面纸，她任泪水扑簌簌的流。没有掩面、没有任何动作，就只是轻轻咬著下唇，然後，眼泪直流。她明明不是个爱哭的女孩，但这却是我们认识以来的第二次。

    我抱了她。这次不是公主抱，而是顺势把她纳入自己的怀里。她没有挣扎，只是继续安静的哭著。我才发觉原来她好娇小。横抱著时候觉得她比想像中的轻，现在更是觉得她比看起来的小了两号。抱在怀里，就像个孩子。

    「如果伪装得累了，好好放松，如果坚强得烦了，就让自己脆弱。如果你怕别人的眼光，那就来找我，我绝对，不会笑你的。」著她的头，我这样说。如果可以，我希望她的脆弱，只在我一个人的面前表现。如果她愿意依靠我，我会很愿意为了她变得更成熟、更值得依赖。

    「你真的十七岁吗？」推开我，她很认真的盯著我瞧，然後又是这个问题。她说，这不像是一个十七岁的男孩子会说出来的话，我开玩笑说我是生长激素吃太多了。

    让她坐在她的机车上，我们又聊了好一会儿。没办法，总不会我背著她去逛街吧？到时後，我不只要背她，还要替她提东西，我看我会直接累死。这种苦差事，还是别接的好。

    「对了，我有东西要送你。」眼看时间差不多，我把外套口袋里的小盒子拿了出来。她笑说我这样看起来好像电视里面要求婚一样，我骂她有病。

    「哇！」打开盒子之後，这是她的惊呼声。从她眼光的闪烁，我知道她喜欢。而且可能不是只有普通的喜欢而已。那是一条粉红色四叶幸运草的项鍊，银色的鍊子，然後粉色的幸运草镶著金边。

    「因为你好像老是很倒楣，我就想说，送你幸运草项鍊，看看你以後会不会好运一点。它还有别种颜色，但是看来看去，粉红色的这条最好看，而且我想，你大概会是看起来比较有气质的类型，所以也还是这条最适合。」边说著，我拿出了项鍊替她戴上。她好像真的很开心。

    「谢谢你，我好喜欢。」看著她的笑脸，我突然觉得这一幕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喜欢就好，我挑了很久呢！」我想我想起来了，是在前两天的梦里面。这个笑容、这个画面，就跟我梦境里的一模一样！？

    「真的假的啊？没想到你居然这麽有心。我还以为小男生都很笨，但是没想到，你意外的很成熟，而且很细心呢！」皎洁的月光映照在她的脸上，我突然觉得她好像陶瓷娃娃。她的皮肤很白很透亮，细细的柳眉、笑弯了的眼，抹了唇蜜的淡粉色唇瓣，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好美……

    「拜托，这位阿姐，你也不过只大我五岁好吗？怎麽每次你都喜欢讲得好像自己真的是婆婆妈妈那一挂的？」努力把自己的魂魄抓回来，我开始打哈哈。我不想让她发现，我心底那一波一波向我袭卷而来的巨浪。那种心动、那样的悸动，来得太过突然。

    「五岁也很多罗。我还很怕走在你旁边，会被误认为是你妈呢。」垂眼，她偷偷叹了一口气。虽然她还是微微笑著，但是我发觉她正默默的在收拾自己的难过。我不知到年龄对她而言到底有著什麽样的意义或者是影响，不过不会是什麽好的影响就是了。

    「你……真的这麽在意年龄吗？人家明明说过了二十五的女人才会这样，怎麽你现在才二十二就觉得自己老了？」就连广告都在说，二十五岁以前都还没有完全定型，都还有改变的可能，喝青木瓜四物饮都还有「长大」的机会，怎麽她看起来却这麽样的自信缺缺？

    「也许是累了。」说完这麽一句，她沉默了。我们也就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没有任何的交谈。直到她淡淡的说了再见。

    在回家的路途中，我不断回想著她的话。她的累了，究竟有著什麽样的涵意？是单纯的身体的疲累还是j神上的？或者，其实是感情上的呢？我知道她热爱她的工作，也知道那是个会让人费尽j神的工作，但是既然自己热爱，那累的程度应该就不那麽大。所以最大的可能还是感情罗？她还没有跟我说过她感情的事，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她一定经历过很多的风风雨雨，以至於现在她畏惧爱情。不敢再触碰、不敢再相信男人。虽然她自己可能也很清楚，她是脆弱的、是需要人可以依靠的……

    凭我，能不能让你放心依靠呢？

    10、

    讨厌这样，脆弱的自己。

    沉默了好久。我好讨厌这样诡谲的气氛、讨厌这样的脆弱。为什麽遇到他，我就变得完全不像自己呢？为什麽到了他的面前，我平日辛苦建立的形象就会毁得一乾二净呢？到底是为什麽，坚强的我，会变得如此脆弱？我承认我并不是真的坚强，但是这样装出来的坚强也维持了很久，怎麽会就这样瓦解？

    和他相处，虽然很轻松、虽然很自在，但是却又让我有种莫名的抗拒。我总是不断想起以前历任的男友。不断不断的想起。我知道他跟他们不同，而且我对他也没有那样的念头，但是我却会从他所有的小动作和笑容里去做联想。这样的联想令我痛苦。

    不是说讨厌他、也不是说这个男生不好。他怎麽会不好呢？光是外表就加分加到爆表，更不用说他的成熟理智跟幽默。而且，他很细心也很贴心。这些都是他的优点，都很加分。却也都是令我痛苦的来源。我以往的男人，没有一个对我像他这样好，偏偏他和我只是朋友。

    他是个十七岁的小男生，我很清楚的知道。但是又总在一阵阵的心动和悸动之後，才会想起这不知道该不该算是残忍的事实。我老是会因为他的成熟而不自觉的将他看做是真正的男人，老是会不小心就为了他的贴心而心动，然後又立刻必须提醒自己，他才十七岁，他是个小了我五岁之多的男孩而不是男人。他是个还没有玩够、心智年龄还不足以负起感情中沉重责任的男孩。他是个心思还不够稳定、还不能够让女人依靠的男孩。他……只是个男孩啊……

    我赶在泪水再次落下以前，几乎是逃离般的离开了现场。我害怕这样的感觉，害怕那样的心动。我知道人x没有这麽简单、绝对不会像是表现出来的那样单纯。而且，成熟的大男人都会变了，更何况是一个男孩子？我不能有更多的想法，那只会害了我自己。

    泪水在风中飘散，逐渐变冷的风刺痛了我的脸颊。为什麽风吹散了泪水、吹痛了我的脸，却吹不开打结的心绪？我的脑海、我的心都好紊乱，我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烦闷的感受。更恼人的是，我的脑袋里塞满了他的身影。

    「我不是在意年龄，我是害怕自己会爱上你。」我没有看他，口中回答的也不是这一句，但是这一句才是我真正的感想。我怕爱上他、害怕爱上任何人。我不要自己又不小心把自己的真心供出去，然後又换来一片绝情。那样的伤太伤、那样的痛太痛，而我，无力去承受。

    我没有直接回家，到便利商店买了几瓶啤酒之後，我到了河边。一瓶接著一瓶，我已经不管自己是否会喝醉，我只想浇熄自己那颗彷佛燃烧了的心。我竟然会为了一个小男孩而感觉到炽热的心动，这简直是可笑。我要的是成熟的、稳重的、宽容的，能够让我好好依赖的男人。虽然其实我已经打从心底的觉得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为什麽让我心动？为什麽让我变得脆弱？我明明不是爱哭的女人，为什麽在你面前就变得爱哭？我明明不相信人x，为什麽我却如此相信你？为什麽……」对著河，我大吼。这些话不能对他说，我只能对著河说。同样是说，唯一不同的地方是，河畔不会向我传递温暖。

    这天我喝醉了，茫茫然的骑著机车回家，然後就洗澡睡觉了。我只觉得自己好累好累。不晓得是否因为跟他相处在一起太放松，才令平时为装过度的自己一下子失了平衡？没了面具、没了铠甲，只剩下赤裸裸的真心。我在他的面前表现出最自然的自己，唯独那分心动，我没有让他知道。绝不能让他知道。

    「别哭了，好不好？」大掌抚过我的脸庞，那掌心的温度很熟悉。低沉而富有磁x的声音令我迷醉。

    「你笑起来比较好看。」感觉头部被宠溺的拍了拍，身体就像飘浮在空中般，轻飘飘的，好舒服。

    「我可以让你依靠啊。」是多麽宽阔而厚实的肩膀、多麽令人安心的触感，我有多久没有躺进男人的怀抱中了？

    「这位阿姨，请你不要这麽厚颜无耻的赖著我们的阿澄好吗？」猛一个拉扯，让我安心的感觉瞬间消逝，然後，我感觉到一阵疼痛……

    睁开眼，我躺在床底下，只剩一只手还挂在床上。全身无力又带著酸痛，我的头更是胀到一种恐怖的境界。天微微亮，我知道我自己怎麽了。该死的宿醉。而且我还知道，我该死的发高烧了。

    不想去回想那个该死的梦境。我知道自己为什麽会做那样的梦。因为就连梦都在提醒著我，我没有那个资格、也不配去幻想自己能够跟阿澄更进一步。我只是个大他五岁的阿姨。

    拖著沉重的身躯到厨房，我打开冰箱拿出预备的冰枕和退热贴。喃喃著今天要请假了，然後回到房间。才开门，我的视线停驻在我的电脑上。我想起了那个聊天室、想起了他。不晓得现在的他在做甚麽呢？起床了吗？还是依然在睡梦中？经过昨天一天，他有什麽样的感想呢？会不会，和我一样挣扎？还是对他而言，一点影响、一点改变也没有呢？唉。

    晃晃脑袋，它重得让我站不稳。重新躺回床上，我发觉自己的心跟身体一样沉重。算了，也许只是因为有点感冒，所以才导致身体跟心里都不太舒服吧。好好休息一下，晚点去看个医生，或许我就会恢复原状了。

    朦朦胧胧之中，我一直感觉有个人在盯著我。细细的低语声，好像在呼唤著我。我不确定那是谁、是什麽样的声音，但是我很确定自己被关注著。只是我丝毫没有半点力气理会。我的身体没有半分力气，我连睁开眼睛的气力都没有。现在的我只想好好的睡、让自己跌入深不见底的梦乡。什麽都不管也不想管更没有多馀的心思去管。

    「陶子，你在哪里？」迷迷糊糊的，我彷佛听到阿澄在叫我？是他在叫我吗？怎麽可能？是不是我睡昏了？

    「陶子，我在找你，给我点回应吧？」不可能，我一定是疯了，他怎麽可能这样找我？喔不，是我怎麽可能会听见？

    「陶子，别让我担心啊！」是担忧的眼神和声音，这强烈的感受逼著我起身。

    这是所谓的「魂牵梦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