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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5

      世界末日 作者:白夜十

    ☆、11、爱上就是爱上了

    王行谷心满意足的把裤子套回去,正在拉裤链的时候,眼睛瞄到还趴在地上的郑予辰。

    「喂,我签支票给你。」从怀里抽出一本支票簿,笔在上面刷刷一签,撕下来递给他。

    郑予辰没有移动半寸,双眼慢慢往上瞟,定在男人眼上,慢悠悠应道:「我不要钱。」

    「莫非你要钻石?」王行谷打趣,并没有把支票收回去。

    「我只要你今晚收留我。」郑予辰的声音闷闷的从下方传来,他一愣。

    「铪?」不确定的眼神定在趴在地上一冠不整的人身上。

    「我没有地方可以去。」郑予辰望着地板上被喷得乱七八糟的jy,声音很轻。

    他不是没有地方去,他可以选择回自己的公寓或去投靠那哥,但是跟龚昊熠同居的那段日子,他已习惯在他怀里醒来,如今再也不能忍受一个人在微冷的清晨转醒。

    不论抱着他的人是谁,只要有温度就好。

    「喂喂喂,潇你要去哪里?!」

    看着郑予辰跟着男人相偕步出店门,那哥赶紧追出来,朝一脸狐疑的王行谷做了个借一步说话的手势,然後就把郑予辰扯往角落低声斥喝,「你在干吗?」

    郑予辰的脸酡红如醉,他眯着眼望了那哥一眼,轻声回应:「看不出来吗,我要跟他出场。」

    那哥张着嘴欲说甚麽,郑予辰歪歪斜斜的搭着他的肩,不满的大声嚷嚷:「怎麽了?有错吗?」

    「有错吗?」那哥讽刺的重复,「你不是说不会再跟客人出场?你不是说会为了龚昊熠洁身自爱?这都是你自己说的耶。」

    一周前郑予辰突然开始拒绝陪客人出场,那时的他全人都沉浸在一股幸福的氛围中,很多熟客都发现他变了。

    这阵子的郑予辰跟过去他认识的那个漫无目标过日子的人完全不同,似乎跟龚昊熠在一起後也连带找回了生存的意义,满脸的沉静安和,不再像带刺的玫瑰。

    那一刹那,郑予辰跟潇是那麽自然的融合在一起,因为龚昊熠。

    「那哥,」郑予辰抬起头的时候满脸苦涩,彷佛眼睛一眨就会落下晶莹泪珠,「我好痛苦,明明离开他是那麽痛苦,但我还是要笑……因为我没有哭的资格……因为他一开始就不是属於我的……」

    那哥震惊的听着他因酒醉终於吐露的真相,内心疼痛难当,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郑予辰崩溃。

    「喂,还要讲多久?潇要跟我回去的!」王行谷没耐x的走过来一把将郑予辰从他身边拉开,顺手甩了一张支票给那哥,「这是他陪我的酬劳,他说不收,那你就代他收吧。」

    被拉着走的郑予辰最後似乎转过头来朝他露出一个凄楚微笑,下一秒就消失在男人的车子里,车门砰一声关上,引擎轰然巨响,奔入漆黑的夜。

    那哥站在那,手里紧紧握着那张支票,双唇阵阵发抖。

    回到家,厨房传来阵阵水声,有一秒钟他站在那无法移动,以为郑予辰没有走,以为厨房里的那个人是他今天想了整整一天的人。

    罢了,如果被小真撞见,乾脆告诉她真相,他已经疲於制造更多谎言只为掩饰最初的那个。

    「昊熠!你回来了!」没想到从厨房里闪出来的人是小真,龚昊熠全人一震。

    「我做了一点宵夜,你一定还没吃饭对吧?」小真退後一步让出身後一桌菜肴,满脸都是笑意。

    -我不会做菜,虽然你可能期待闻到香喷喷的早餐味。-

    郑予辰那天坐在餐桌边时脸上的笑意带了点调皮,却让他的心彻底沦陷。

    -还好我不是你老婆,有没有松了一口气啊?-

    所以他是不是注定被他吃得死死的,连这家伙大言不惭的说着自己甚麽都不会时,都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今天回家去看爸妈,爸好喜欢那台按摩椅,都不准别人碰。」拉了椅子坐在龚昊熠对面,小真转了转眼珠,突然开口,「我刚刚去客房打扫,发现好像有放东西,这阵子有人来住吗?」

    龚昊熠睁眼望着她,脑子却想到第一次出任务的那天,他跟同伴追的是一个在逃很久的市区之狼,那家伙不仅x格疯狂手上还有枪械,连靠近都困难,他们决定回警车上用无线电请求支援,就在他转开引擎的那一刹那,坐在一旁的同伴脑袋突然像番茄罐头爆炸,血溅当场,市区之狼就站在车外瞪着他两,手上的枪还冒着烟硝。

    喷在他头脸上的y体温热黏稠,这具身躯的主人直到刚刚为止都是活着的。他动不了,只能全身僵硬的瞪着那个家伙,他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支援的警力会在此时赶到,瞬间把那疯狂的市区之狼打成蜂窝。

    他忘不了当时那种无法动弹的感觉,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死过一次,之後,他再也不怕被枪指着。

    「昊熠?」小真有点担心的望着他一会儿,又帮他添了碗汤,「来,喝汤,你一定累坏了吧。」

    龚昊熠接过碗,他知道小真为什麽没有对客房行李的事追问到底,因为那些东西是男x用品,如果她发现的是x罩或口红,今晚肯定要掀起一场革命。

    他握着筷子,却沉重到几乎举不起来。

    还要骗她多久?还要息事宁人的假装天下太平,继续利用她对自己的信任多久?

    「小真……我有事想告诉你。」虽然口气平淡自若,脑子却反常的发热,龚昊熠把碗轻轻放下,却在抬头望着小真时愣在原地。

    「我买了新的内衣。」她已经解开x前的钮扣,白色的蕾丝x罩包覆着美好的x型,底下的白皙肌肤是多少男人的梦想。她拉住他的手,引导他触自己。

    龚昊熠望着她,眼前却是郑予辰穿着白色衬衫朝他抿唇轻笑的画面,他张开鲜嫩欲滴的唇,从里面可窥见若有似无的一点殷红,那是他灵巧可爱的小舌。

    吸吮过千百次,他知道它有多诱人。

    两张脸在他面前重合、交叠、却又在同一秒分开。明明是同一张脸,龚昊熠却在此刻清清楚楚的知道他爱的是哪一个,他永远不会把他们搞错,连蒙上眼睛都不会搞错。

    他不知道该怎麽拒绝她,才不会让这张脸被泪水浸满。

    但他若不拒绝她,哭的人就会变成郑予辰。

    道德跟感情两方拉扯,把他高高挂了起来,像被垂吊在十字架顶端的殉道者。

    「昊熠,今天晚上,让我变成你的女人。」小真压抑着陌生的羞耻感,慢慢靠向他,x部若有似无的触碰着他的x膛。

    第一次见到昊熠就喜欢上他,这辈子她无法想像与别人共度会是甚麽情景,就像红灯停绿灯行这麽简单的道理,她只知道爱上了,就是爱上了。

    作家的话:

    ☆、12、最惨的恋爱运

    「喂?」那哥困意浓厚的的开口。

    「不好意思,那哥,予辰在旁边吗?」没想到打郑予辰的电话接的人会是那哥,龚昊熠迟疑的开口。

    「我不知道他人在哪。」那哥没好气嘟嚷一声挂断,身旁的阿宏睁开一只眼狐疑的看着他。

    不知道人在哪?龚昊熠望着手机暗灭的萤幕,心咯噔一声。

    不一会儿,床边的手机又闹腾的响起,那哥chu鲁的一把夺下,按了接听键後恼火的吼过去:「说了不知道他人在哪!龚昊熠!他本来跟你同居的好好的,应该要由我来问你人哪去了吧?!」

    「他今天晚上……没有去跟你住吗?」龚昊熠从他的话里探知了某个事实。

    「龚昊熠,我们把话一次说清楚,」那哥无视一旁阿宏惧怕的眼神,一个翻身下床,身上的丝质睡衣在他行走时飘飘飒飒,「当初是你要他去住你那里,说甚麽要保护他,现在是怎样?未婚妻来了就把人一脚踢走了?耍人也该有个限度吧,他不是你包养的男妓,你没有资格在需要人暖床的时候把他留在身边,事情发生时又把人当狗一样赶出家门,龚昊熠,你没这个资格!」

    这番话像一把锐利匕首准确的刺进他的心脏,还多转了两圈才抽出来。

    「我……我并没有把他当成……」他还没来得及说完的话再度被那哥无情打断:「这话谁信啊,跟你说这种事我见多了,一般人都觉得牛郎跟妓女x关系乱,感情也一文不值,所以潚不是第一次被这样对待,不过这却是他放进最多感情的一次,所以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那哥的声音带着无法驱散的寒冷,龚昊熠想起高中女友劈腿那次,他得知真相後心灰意冷,尽管女孩多次提出想复合的意愿,他都无法再对她动心。

    『我只拜托你一件事。』那天在雨里,他面无表情的对她说。

    『只要你能原谅我,甚麽事都行。』女孩似乎看见一丝曙光,欣喜若狂。

    『从我面前消失,永远的。』他冰一样冷的眸子让女孩下意识退了一步。

    然後他转身,他听到身後的她开始啜泣,他抬起手伸手了脸颊,才发现自己也是满脸泪水。

    是不是因为爱得太深,无法忍受任何瑕疵与背叛。

    还是因为爱的不够深,所以连这点磨难都无法越过?

    不知道为什麽,那哥的语气让他想到那时心冷的自己。

    「虽然这件事不能只怪你,毕竟我家潇也对你一见锺情。」

    那哥的话却让他一愣,略为迟疑才不确定的开口:「你说,予辰对我,一见锺情?」

    「怎麽,不行咩?那家伙没讲?」那哥也不在意,继续没说完的话,「在这场爱情里,你握了比较多的优势,因为你可以选择潇或那个女孩,但他们只有你,他们没有选择,他们两个都是全心全意的爱着你,现在你可以做一件事,让潇跟那个女孩永远解脱,不再被困在泥沼里动弹不得。」

    龚昊熠因为这番话下意识的停止了呼吸。

    「跟潇分手,分的彻底,让他再也无法对你抱持任何幻想。」那哥的声音像教堂的丧钟,铿锵有力的敲击着他的耳膜。

    「从你遇见潇又爱上他的那一刻,就应该有觉悟这一天迟早会来到,你选择了他的妹妹作为一辈子的伴侣,那麽你就不该奢望能跟他拥有甚麽未来。」

    「那哥,今天潇……予辰有去上班吗?」他执拗的开口,那哥叹了口气:「当然有,但他跟一个客人走了,今晚应该是住那人家里,那家伙很有钱喔,你就别担心了,潇的行情很好的,被你甩了之後,还会有一堆人捧着钱等他点头呢,啊,对了,麻烦你来我家一趟,有东西要给你。」

    龚昊熠默默收线,望着空无一人的客厅,地上还散落着小真褪了一地的衣物,如今她已卧在沙发上沉沉睡去,从她肿胀的眼皮仍可猜测她睡着前曾大哭一场。

    〝为什麽不能抱我?你是不是爱上别人了?你说啊你说啊你说话啊!昊熠!!″

    她凄厉的哭声让他心痛如绞,他只能紧紧搂着她,沙哑的一遍一遍说着抱歉。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抱歉这两个字才是最伤人的话语,它意味着的不是一种弥补的意愿,而是一种无法转圜的遗憾。

    那哥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人无法反驳,他知道自己有多卑鄙,一开始,他逼迫郑予辰搬进来,用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他绑在自己身边,其实这跟邢大渊用的下三滥手段有甚麽差别?他没有给郑予辰选择的机会,没有替他想过,愿不愿意活在这场一开始就注定是毁灭的爱情里。

    又瞥了沙发上的人一眼,他在黑暗里穿戴整齐,轻轻走了出去。

    「你还要喝多少啊?」王行谷无语的瞪着那趴在桌上一瓶接一瓶灌酒的家伙,「真没想到牛郎会这样子灌酒。」

    郑予辰微醺的瞪了他一眼,突然把酒瓶一扔,开始解自己上衣扣子:「来做爱啊,快点,像刚刚那样强暴我啊。」

    「你喝太醉了吧。」王行谷嫌恶的啧了声,他可没兴致跟一个醉鬼搞,不过不搞的话,他是为了什麽把他带回来啊?

    「快点搞我啊,你这个没种的!」郑予辰砰一声双手搥在桌上,站起身来挑衅的瞪着他。

    「你小心等下被我搞死……」王行谷被他激的青筋突起,火大的往前一步,用力把郑予辰压在桌上。

    他意识朦胧的望着那个忙着解他裤带的男人,彷佛这一刻才搞清楚压在身上的男人不是龚昊熠。

    「放开我!」郑予辰突然死命推他,王行谷愣了几秒y笑起来:「我知道了,你要演强奸戏是吧?真是个不乖的小顽皮。」说完他chu鲁的把郑予辰翻过去,让他背朝自己,一把扯下他的裤头。

    郑予辰一个五雷轰顶,用力撑起身子往上抬,让他的後脑勺结实的撞在王行谷前额,男人哀嚎一声蹲下身去,郑予辰逮到机会扯着自己裤子毫不迟疑的夺门而出,王行谷在他身後大吼大叫:「你不过是个牛郎敢弄伤我!你小心我把你那家店拆了!!」他边吼边鼻血如柱,狼狈不堪。

    郑予辰听到擦过耳际的咻咻风声,g本不敢回头,绕过电梯从楼梯狂奔而下,直到跑出公寓大门才站在路边一个公车站牌下喘气,定下神後发现他竟然连鞋都没穿出来。

    记得上次这麽狼狈,是高中时在体育馆差点被学长强上,他在逃跑时掉了鞋子,全校学生都亲眼目睹他像只受惊的白兔在校园里狂奔的景象。

    只可惜跑的再快还是逃不了既定的命运,这件事让他再也无法回家,在外地飘飘荡荡,也已经五年过去。

    真糟啊,他怎麽一点都没成长呢?老是爱上不属於他的人,不论是学长,还是龚昊熠。

    作家的话:

    ☆、(16鲜币)13、身不由己

    「这是甚麽?」

    看着那哥冷着脸从门缝里伸出一只手,龚昊熠的视线望着他手里的支票。

    「这是潇的,似乎他今晚的服务让客人很满意,少见的大手笔,几乎跟一线女星陪大企业老板吃饭一样价码了。」那哥一口气说完,硬是把支票塞进他手里,「不过呢,潇跟着客人走的时候神智不是很清醒,所以这支票就烦劳你带给他了。」

    支票被他紧紧捏在手里,脑子里紊乱的充斥着那些让人无法平静的讯息:神智不清、让客人很满意、下落不明…………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可怕,把那哥原本还想发的气硬生生睹了回去。

    看来这个龚昊熠对潇也动了真情,真是最糟的发展。

    「那哥,你真的不知道予辰的那个客人,住在甚麽地方吗?」他从齿缝中迸出这句话时,漆黑的眼底酝着沉沉怒色。

    「我真的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那人叫王行谷,他的大名应该无人不知,但是……」那哥不得不加上一句,「我不认为他会把潇带回他的豪宅,应该只是带去市区的公寓吧,他的夫人有多恐怖你也是知道的。」

    龚昊熠无声瞪着手里已捏烂的支票,心底好像有火焰在烧,最後他只是朝那哥点了个头,旋即大步离去。

    他先回局里调出王行谷的资料,这家伙在去年曾因财团洗钱案被关了几周,局里还留有他的住处档案,一查发现除了他在阳明山的宅邸外,竟还有五处散在台北市郊区的公寓,甚至有两所的拥有者是陌生的名字,这家伙金屋藏娇也藏的太过明目张胆。

    去除掉这两幢公寓的可能x,就只剩另外三栋,离郑予辰的夜店比较近的只剩一栋。

    走出警局坐上车时他用力镇静自己突跳的太阳x,视线落在前方,脑子里高速运转着。

    如果擅闯民宅,不仅他自己,也会给郑予辰带来麻烦,如果要他乾等到郑予辰跟那家伙办完事离开,他恐怕已经被自己的想像杀死了。

    算了,乾脆假装有逃犯藏匿在附近,然後顺便去按那家伙的门铃吧。

    他定了定心神,油门一踩,却在经过蓝星的时候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蹲在店门口。

    刷一声停下车,龚昊熠开门下车,短短的几分钟他却觉得长若无尽,他的眼睛一秒也没有从那个人的脸上移开,随着越来越接近,他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其实他们不过才分开了一个晚上而已。

    最後,他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站定,不是不想前进,而是郑予辰脸上的笑容让他觉得陌生。

    两人沉默半晌没人出声,最後是龚昊熠沙哑的开口:「你为什麽没有去那哥家?」

    郑予辰依旧蹲在阶梯上,只是微微抬起头,两颗眼珠晶亮的盯着他:「因为我不想去。」

    那个充满刺的郑予辰又回来了,龚昊熠心痛的望着他,不知道这个人在这坐了多久,晚上的温度很低,他竟只穿了件短袖t恤。

    「我完蛋了。」郑予辰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裤管的灰尘,露出他光裸的脚,龚昊熠诧异的瞪着它们。

    「我是个牛郎,本来就应该陪客人睡觉赚钱,但是今天晚上我从客人家里逃了出来,可能这件事马上就会传遍夜店,以後应该没人敢点我了吧。」

    他还想说甚麽,龚昊熠已经把他结实的搂进怀里,力道之大让他忍不住哼了一声。

    「予辰……我想告诉小真……」

    「不可以!」郑予辰的双眼突然被恐惧浸满,他无法推开龚昊熠铁一般的钳制,只能求助似的哀求,「不可以……不可以这样……我求求你答应我……不会辜负她……」接下来的声音因为他的眼泪变的含糊不清,龚昊熠也无声落着泪。

    「可是……我不想让你哭……我不想再跟你分开一秒钟。」好不容易咬着牙吐出这句话,龚昊熠双眼通红。

    一道曙光慢慢从云层里透出来,街上开始出现早起的人,一些商店已经拉起铁门。

    但是龚昊熠不想放开他,就算这是一条他的同事常常经过的街,就算小真的一个同事常常在这条路上慢跑,他都不在乎,光是找到他、抓住他,就已经耗尽了气力,所以他不敢再放开。

    「我不会哭的,只要小真幸福,我就不会哭……」郑予辰仰起头望着他,晶莹的泪珠还挂在他卷翘的睫毛顶端,轻轻颤动着让人好生心疼。

    「你说甚麽……」龚昊熠被他平静的表情震摄,手下意识轻轻抹过他的面颊,「予辰……」

    「真的,现在让我哭一下,然後我就会没事了。」他抿紧了唇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眼泪跟鼻水沾在脸颊上,模样十分狼狈。

    「跟我回去,我要帮你的脚包扎一下……」龚昊熠的声音嘎然而止,因为郑予辰轻轻甩开了他的手,拒绝的意味十分明显。

    「予辰?」他承认自己的声音有点颤抖,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可以控制的程度,过去的他从没有让人生出轨或失控到这种地步。

    「小真还在你那里对不对?所以我不能跟你回去,我要回自己的家。」郑予辰说着,慢慢的转身。

    「至少让我送你回去!」龚昊熠这次没有妥协,直接抱起他朝自己车子走去,郑予辰紧紧抓着他x前的衣衫,最後乾脆把整张脸埋进去。

    这会不会是最後一次待在他怀里呢?这会不会是最後一次闻着他的味道呢?就算想永远记得,人的记忆还是有限的,因为他早已经不记得学长的气味跟模样,那麽昊熠呢,昊熠的气味跟模样能留在他的记忆里多久呢?

    他被自己的思绪围困,异常安静,龚昊熠一边开车一边不放心的瞄着他。

    「我会马上打给你,不要关机,拜托。」把从那哥那里拿回来的手机递给他,龚昊熠难得低声下气的求人。

    成长的过程中,他没有求过人,他以第一名成绩从警校毕业,之後调到很多地方,立的功绩不可胜数,他常常被犯人恳求放他们一把,虽然他也同情他们,但他的态度基本上是不屑的。

    -难道当初犯案的时候你们都没想过接下来会面临的判决吗?-

    -如果现在有力气跪在地上请求缓刑,为什麽不用这力气好好的生活,而让自己落入今天的境地呢?-

    他俐落的把他们拷回警局,眼睛眨也不眨的把他们压到法律的面前。

    但是此刻,这些人绝望的面容不断飘荡在他眼前,他终於经历甚麽叫身不由己,原来知道是一回事,有没有勇气去做又是另一回事。

    他知道自己应该离开郑予辰,他也知道继续搅和下去会毁掉三个人的未来,但他做不到,他不知道该怎麽装作从未认识他,他不知道离开了他该如何好好的生活,他不知道爱了该怎麽收回。

    「昊熠,」下了车,郑予辰看他没有离去的打算,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我没事,但你要好好安抚小真,不准让她伤心,我们是双胞胎,有心电感应,如果她伤心的话,我会知道的喔。」

    目送龚昊熠的车子消失在转角,他才脱力似的跌在地上,眼泪终於汹涌的冲出眼眶。

    他真正想跟他说的是不要走,他真正想做的是紧紧抱着他,他真正希望的g本不是让小真快乐。

    他已经快要无法把伪善的面具贯彻始终的戴下去,他不知道下一次还能不能这样云淡风轻的说着虚伪的假话。

    为什麽只是目送着龚昊熠的离去都觉得心彷佛被掏空了呢?

    他还在努力的镇定乱成一团的自己,突然一只手从身後捂住他的嘴,力道不重,他下意识转过眼瞪着偷袭者,惊讶的发现是邢大渊。

    「嘘,我有事告诉你,过来!」邢大渊反常的没有以往那让人作呕的纠缠行为,只是神色匆匆的把他往角落拉去。

    「潇,我老婆回来了!但是她知道我们的事,所以请了讨债公司的职业打手来对付你,这些家伙有多狠你是知道的,他们专门找目标身边的人下手,不搞得天翻地覆不罢手。我家婆子心狠手辣,我g本不想跟她复合,但她拿小孩来威胁我,其实她g本就是要我的钱!」邢大渊紧紧抓着他的肩膀,双眼凹陷,似乎几天没有适当的睡眠,面色灰白。

    「甚麽?」郑予辰望着他,双腿颤了下。

    「我察觉发现她这阵子形踪诡异,常常瞒着我躲进书房,有一次她的谈话内容被我窃听了,事情才东窗事发。」邢大渊边说边恨怒的用手搥墙,眉心紧皱,郑予辰听着他劈哩啪啦一大串,脑中长久以来的迷雾终於慢慢散尽。

    原来最近身边发生的事件通通都是邢大渊惹出的麻烦,再这样下去,甚至连他身边的人也会遭殃。

    「潇,我想清楚了,我决定把我公司能挪用的资金全部提领出来,我们逃吧,逃到天涯海角,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去!」邢大渊突然抓住他,眼中闪着疯狂又执着的光芒。

    「放开我!!!」郑予辰突然膝盖一弓用力朝他的鼠蹊部踹去,趁他捂着下半身痛苦哀嚎时,头也不回朝自己的公寓冲去,脑子里唯一思考的是--幸好,幸好昊熠有教他一两招防身术。

    只是明明逃离了那家伙,那些话却持续不断的萦绕在耳际。

    作家的话:

    ☆、(19鲜币)14、末日来临

    龚昊熠回到家发现郑予真已经醒来,一个人坐在只有月光照亮的客厅,盯着调成静音的电视,似乎在发呆冥想。

    「小真。」他轻声开口,深怕打破眼前的静谧。

    「啊,昊熠。」小真赶紧从沙发上起来,指了指电视里县长枪杀案的报导,「还没抓到凶手呢,专家们说不排除是黑道买凶杀人,听说县长上任前曾跟旭龙帮有金钱的纠纷。」

    龚昊熠点了点头,在她身旁坐下:「现在这个案子落在我手上。」

    小真闻言惊讶的望着他:「是吗?」然後她又转回来望着萤幕,「人果然不能做坏事,否则不论早晚,报应一定会到。」

    龚昊熠动也没动,任凭她话里的意有所指萦绕在耳中,萦绕在心底,

    「昊熠,昨晚对不起,是我失态了,最近工作压力有点大,你工作又忙,有时候想找你诉苦又怕打扰你。」小真的视线没有从电视上移开,她的睫毛低垂,看着竟略显哀愁。

    「是我的错,让你这麽没有安全感。」他轻轻把她揽过来,让她的头靠着自己的肩膀,小真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昊熠,你是爱我的对吧?我们会结婚的对吧?」

    他只是搂着她,听着她微微颤抖的声音,脑海里萦绕着郑予辰的话。

    -如果小真幸福,我就会幸福。-

    笨蛋,戏演得那麽烂,是要说服谁呢?他在心底苦笑,手轻轻搓了搓她的膀臂:「你身体好冷。」

    「抱紧我就好,不要动,不要走。」郑予真任凭眼泪滴滴答答落在他的x口,像刻意在那里熨衬上属於自己的记号。

    老天啊,她没有犯过罪,除了高中的时候做了一件错事之外,她没有过一丝害人的念头,又常常跟父母上教堂,希望天上的神能保佑她跟昊熠,让那个第三者知难而退,把属於她的幸福还给她。

    「潇!你昨天怎麽搞的啊?刚刚王董还跑来我这抱怨你昨天撒腿跑掉的事,好不容易才把他请回去呢!」

    一进蓝星,那哥尖锐的嗓门就满城尽带黄金甲的嘶吼起来,郑予辰停下来瞅着他。

    「那家伙太瞧不起人了,一次两次想对我用强的,所以大爷不爽,逃了。」他估计觉得那哥越睁越大的眼睛很有趣,还抬高下巴哼哼两声。

    「你有病是不是!用强的!你是牛郎啊潇,甚麽叫不爽客人用强的?你搞不搞的清楚你的职业内容是甚麽啊?」那哥差点跪在地上,潇这家伙该不会被客人捧上天,以为自己玉洁冰清还是良家处男?

    「反正昨晚那家伙不是有给你钱?我不抽成全给你还不行吗?」郑予辰没甚麽耐x的扔下一句,那哥瞥了他一眼,讷讷开口:「我可没拿那些钱喔,我把支票交给那个警察了。」

    最後这句话成功拉住正要往店里走的人,他刷一下转过身:「你把支票给昊熠?为什麽?」

    「你不要瞪我啦!还不是因为我很不爽那家伙对你的态度啊!把你当狗似的,呼之则来唤之则去,他以为他谁啊!」那哥被逼急了,跺了跺脚,怕怕的望着他。

    郑予辰头痛的瞪着他一会儿,颓然坐进一张沙发里,那哥紧张兮兮的凑过来:「怎麽了?我这是帮你耶,挫挫那家伙的锐气,以後他才不会对你太嚣张。」

    难怪昊熠会知道自己没有去那哥家的事,他还记得昊熠找到他的时候,双眼通红,似乎整夜没睡。

    郑予辰轻轻叹了口气,幽幽的开口:「那哥,以前的我跟你一样,觉得男人必须要用欲擒故纵的方法,越是不给他,越是吊他胃口,给他一种得不到的错觉,这样才会让男人更珍惜我。」

    那哥听了猛点头:「对啊对啊,怎麽了吗?」

    「但是自从遇见昊熠之後,竟然一次都没有……想要让他担心的念头。」

    那哥沉默望着郑予辰没出声。

    「因为我见不得他担心、见不得他难过,因为看他难过我会更难过、我宁可自己粉身碎骨也希望他能幸福快乐。」郑予辰吐了口气,露出有点无奈的笑容。

    「潇!」那哥一副见鬼的模样,噘着他的厚唇啧了几声,「你陷太深了,怎麽会这样啊,你不是天下无敌的潇吗,唉呦我去死算了,我家的头牌牛郎要死不活的爱上一个警察,你叫我这店还要不要继续开下去啊?」他边捧心肝边哀嚎,郑予辰好笑的斜眼他:「你这是演哪一出?」

    「说真的,潇,你跟那个警察不是闹着玩的,你妹怎麽办啊?」那哥正色的坐起身,眼底是浓浓的担心。

    「我跟他不会长久的,相信我。」郑予辰站起来径直走入更衣室,徒留那哥一个人坐在那张嘴瞪眼。

    谈着一种每一天都可能是最後一天的恋爱,是甚麽感觉呢?

    走出店门就看到龚昊熠的车,郑予辰不知道自己的心情为什麽会那麽复杂。

    就如早先告诉那哥的那番话,他其实已经下定决心,但在看到龚昊熠一如既往的出现时,他的心还是无法抑止的因兴奋而轻颤,原来他所谓的决心跟纸糊的墙一样脆弱。

    开了车门,龚昊熠正在听警广音乐,郑予辰把包包放在膝盖上,疲惫的让自己完全瘫在椅子上。

    「对了昊熠,」他突然想起甚麽似的直起身子,「今天我妈打给我,她说她已经订好了婚期,问我参不参加。」

    「婚期?」龚昊熠似乎没听懂他的话,重复了一遍之後双眼陡然瞠大。

    「不要生气,我不觉得是小真,我太了解我妈了,一定是她等不及了,乾脆来个先斩後奏。」郑予辰让自己的背脊靠着柔软的椅背,轻声开口,「这也跟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有关,明天我会把放在你家的东西拿走,然後你就不用再来接我上下班了。」

    车内突然被恐怖的寂静充斥,沉默了好一会儿後,龚昊熠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这就是你的愿望?你真的想这样吗?」

    「是的,请你务必帮我达成它。」郑予辰的望着前方马路,发现这首歌是他最喜欢的『独酌』,内心随着旋律轻轻哼唱。

    「你知道吗,每次你说谎时,」龚昊熠的眼睛瞥了眼他的双手,「你的手都会这样下意识搅紧。」

    脑袋里的音乐嘎然而止,他转过头望着龚昊熠,声音有些愠怒:「看穿别人让你很有优越感吗?龚大刑警?」

    龚昊熠没出声,唇却抿成了一条线。

    「我很感激你自告奋勇要保护我,但现在已经不需要了,你有更需要保护的对象,就是你的妻子,而我,会考虑花钱请个保镳,那哥应该会愿意赞助才是。」

    「你说完了你的愿望,那麽我的愿望呢?你愿不愿意帮我达成呢?」龚昊熠的声音低沉却有力的岔入,手突然探过去紧紧握住他。。

    「拜托你……我求求你……」情绪终於如同隐忍多时迸发而出的岩浆,快速淹没眼前大地,郑予辰双肩颤抖,声音哀戚,「求求你为我妹想想,不要这麽自私,你觉得在毁掉了她的幸福之後,我们还会有幸福的可能吗?你以为说出一切就是解脱吗,昊熠,不是所有的事都像你所熟悉的刑法宪法民法一般,不是黑就是白啊!」

    龚昊熠紧紧握着方向盘,手臂因为用力冒出条条青筋,郑予辰把头埋进弓起的膝盖里,小声的啜泣。

    下一盘从开始就知道是死局的棋是甚麽感觉?就算不甘心、拚了命想起死回生,至终只能扔下棋子自嘲:当初g本不该开始。

    所以是决定拿起棋子的人的错,怨不得人。

    但爱情不是下棋,人心无法用权谋诡计来c控,也许无法准确说出爱上一个人的原因,但内心深处就是会知道爱情在哪一刻降临。

    「我不会把保护你的工作交给别人,在引诱出找你麻烦的家伙之前,也不准搬离我的公寓,我会告诉小真这件事,这样以後她来也不用担心。」龚昊熠方向盘一转,车子驶入岔道,车速飞快却平稳,就像他给人的感觉。

    然後呢?让这段不该有的感情继续发展下去吗?明知前方是死路还是一意孤行?郑予辰沉默的听着,不相信一向理智自持的龚昊熠会做出这麽不理智的决定。

    但是当他的视线再度飘向身旁男人的侧脸时,他的心魂一颤,瞬间碎成千万碎片。

    龚昊熠的脸颊上竟然挂着两行泪痕,他的唇异常的苍白。

    眼泪轻易的占领了郑予辰的脸,他早该想到,一向深谋远虑安排妥当的龚昊熠会做出这样不合情理的安排,纯粹只是因为他已经走到尽头,就像服了致命毒药,理智知道继续往前走只会加速血y流动提早毒发身亡,但是停下脚步,锥心之痛也让人无法认受。

    原来不只他,昊熠也这麽痛苦吗?

    「好,就这麽办吧。」他轻声应允,慢慢握住龚昊熠放在排档杆上的手,那人愣了一下,转过来望着他,视线交会之际,千丝万缕述说不清,甘苦冷暖自知。

    「肚子饿了,带我去吃东西!」郑予辰突然伸了个懒腰,像要打破沉窒的空气般大声嚷嚷。

    「去吃烧烤如何?我知道一家24hr营业的。」龚昊熠提议。

    「那里会不会有很多你的同事?」郑予辰望了他一眼,「乾脆去我常去的泰国餐厅好了,泰国菜吃的惯吗?」

    龚昊熠深深望着他,轻声开口:「谢谢你。」

    「谢甚麽啊,真够见外的,既然决定继续走下去,以後一起出外就要避免一些你的同事跟朋友常出入的场合罗。」郑予辰突然幼稚的朝他吐了吐舌头,「但我不用小心我的朋友,因为对外发布即将结婚讯息的人不是我。」

    龚昊熠无奈的露出一个苦笑,趁着红灯缓缓倾过身去吻了他一下,然後在绿灯时稳稳的踩油门往前。

    一股淡淡甜甜的滋味从内心缓缓透出,郑予辰的手轻轻抚自己发烫的唇,若有所思的开口:「好想做爱。」

    原本镇定开车的龚昊熠差点开到对面车道去,郑予辰好笑的望着他。

    酒足饭饱後从泰式餐厅走出来时已经午夜,郑予辰看街上行人稀疏,悄悄把手伸向龚昊熠,那人没有迟疑抓住他的手放进自己口袋,他们就这样在夜晚的街道上慢步,谁也没开口说话。

    远远的,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蹲在路旁,郑予辰首先注意到,扯了扯龚昊熠的手臂,两人快步走了过去,郑予辰蹲下身关心的询问:「老爷爷,你还好吗?是不是不舒服?需不需要……」

    「予辰!!!!!」

    伴随着龚昊熠近在咫尺的吼声,郑予辰只觉眼前一个晕眩的旋转,时间好像突然慢了下来,慢到他看清那个老人竟然像个年轻人一样快速站起身,怀里藏的刀子准确的朝自己刺过来,知道躲不掉,他闭上眼睛,但连这个闭眼的动作都变得缓慢异常。

    一个利器刺穿r体的声音,在万籁俱寂的夜里彷佛世界毁灭一样剧烈的震动着郑予辰的耳膜。

    他在同一秒睁开眼睛,看到挡在前面的昊熠缓缓倒下去的身影,那个”老人”朝他狰狞一笑,他全身的血y瞬间结冰。

    地上的血迅速的向外扩散,他站的地方马上被冲积成一摊血海,他颤抖的瞪着血泊中的龚昊熠。

    世界末日来临的那一天是这麽措手不及,连逃躲的时间,都没有。

    作家的话:

    ☆、(15鲜币)15、破碎的脸

    熙熙攘攘的走廊上挤满了龚昊熠的同事,这些人看郑予辰的表情大不相同,有的面露惊讶,有的恍然大悟,他对於他们的窃窃私语置若罔闻,专注的盯着急诊室的大门,彷佛灵魂已经离开了身体,在这里的只是空壳一具。

    终於,一个女警忍不住靠过来:「你好。」

    郑予辰轻轻瞥了她一眼,淡淡回应:「嗨。」然後就把她晾在一旁,继续盯着前方。

    女警自讨没趣走回夥伴那里窃窃私语:「他就是昊熠负责的那个牛郎吧,怎麽会在这里啊?」

    突然一个小小的骚动,众人的眼睛跟着转过去,郑予真身边跟着一对中年男女神色匆忙的朝这里过来,她身着一件纯白洋装,长又蜷曲的发丝飞泻一般垂在肩头,人们主动让出一条道给他们,还听到有人压低声音低语:这不是昊熠的女朋友吗?另一个人回道:要是有这麽漂亮的女人为我哭,我宁愿跟昊熠交换。

    郑予辰接收到这句话,满腔怒火正欲发泄,突然有人叫他的名字,郑予辰转过去望着小真,她不敢置信的轻唤:「哥?你为什麽会在这里?」

    「哥?」那个女警愣了一下,连忙拉了拉同伴的袖子,「难怪昊熠会自告奋勇要负责调查他,原来是未来的小叔。」

    这些话被小真身旁的中年妇女一字不差收进耳底,脸色瞬间煞白。

    郑予辰一声不响的望着他们,他了解自己的母亲,这女人最不想做的事就是跟自己扯上关系,如今这个〝医院大团圆″戏码把真相踢爆,她一定觉得颜面扫地。

    「哥!」小真不顾众目睽睽冲过来抱住他,一边抽着鼻子,「为什麽会发生这种事啊……」

    郑予辰轻声安抚她,原本应该由昊熠来说明,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於是他把昊熠保护他以及这阵子他们都住在一起的事说了出来。

    「原来住在昊熠那里的是哥哥!」小真恍然大悟,瞬间被愧疚盈满,「昊熠怎麽不说呢,害我误会了他……」她的双眼在自责里落下大颗泪珠。

    不,你没有误会他。

    郑予辰神色复杂的望着她,喉咙里哽着甚麽东西让他无法顺利发声。

    「医生出来了!」

    不知谁这麽说,大夥全都一窝蜂挤过去,郑予辰赶紧护住差点被推倒的小真。

    「龚先生的右手神经被伤,即使接回去复原的幅度也有限,不过还是要看之後的复健情况。」医生的报告虽然不中听但也差强人意,马上有人拨电话向上级报备。

    「昊熠算是在执勤中被攻击,赔偿金应该不少。」那个女警轻声告知郑家人,郑家二老似乎松了口气,只有小真的脸从头到尾都是惨白的。

    「神经被伤……有复原的可能吗?他是个右撇子啊。」她望着医生,娟秀的眉像打不开的死结。

    「值勤中被伤……说来说去还不都你害的!」一巴掌伴随着尖锐的质问同时响起,全室瞬间安静下来,每人都双眼圆瞪的望着面色难看的郑母还有挨了一巴掌的郑予辰。

    「妈妈!」小真哭着拉住她颤抖的手,「为什麽打哥哥啊!?」

    「我不打他打谁?你没听人家说,昊熠是为了保护他才遇刺的,我不骂他骂谁?」郑母用深恶痛绝的盯着郑予辰,他没回应,只是望着脚下的地板,用力克制颤抖的双腿。

    「你为什麽不放过我们家?你毁了我跟你爸还不够,现在还要毁掉你妹妹的幸福!你说,你还要造多少孽,你说你说啊!!」郑母声嘶力竭的双手乱挥,小真只能用尽全力拉住她一边朝身旁的父亲求助。

    「你就少说几句吧,还怕别人不知道我们家丑吗?」郑父忍不住冲上来拦住她,郑母更加歇斯底里的在大吼大叫。

    「我有说错吗!他就是个祸害!好好的一个人偏偏要爱男人!」说到这郑母突然神色一愣,旋即直直指着他的脸,「你说!你是不是有勾引昊熠!蛤!不然好好的为什麽他会跟你住在一起?你这烂货……」

    每一句话都像万箭穿心,郑予辰本来以为事情过了那麽久,应该已经对她的指控有免疫力,如今才发现他用时间筑构起来的防御城墙g本不及她母亲p火的攻击,劈哩啪啦倾圮,转眼间只剩断壁残垣。

    「妈!!!我拜托你闭嘴!!!」小真崩溃的哭喊声瞬间让郑母停止了动作,她彷佛再也隐忍不住,大声吼出了积压多年的秘密,「其实……哥g本没有勾引过任何人!高中的时候……是我……是我把哥喜欢学长的事告诉学长的……」

    郑母闭上嘴错愕的瞪着她,脸上的表情好像刚被甩了一巴掌的是她。

    郑予辰也愣在那,脸颊上的五爪印依旧隐隐刺痛,清晰的印在白皙的脸上。

    「其实我也喜欢学长啊……比哥哥更早就喜欢了,但是学长g本不看我……他喜欢的人是哥哥,所以我才、我才想帮他们一把,没想到学长会对哥哥……」小真紧紧捂着自己的x口,彷佛回忆这件事让她心痛如绞,郑予辰只是望着她,动也不动的望着她。

    那些陈年旧事,突然鲜明的在脑中回放起来,但是比起这些,他更担心门後的那个人,原来再难过的事情都会过去,就算过不去,还是会有新的东西将它们掩盖,因为人不会停滞不前,因为爱情能战胜仇恨,因为眼前的人永远比回忆里的人更加重要。

    就像昊熠的爱能抚平学长对他造成的伤害,就像他的存在能成为昊熠的支撑一样。

    他真的很庆幸能爱上昊熠,亦被他所爱。

    半小时候,龚昊熠被推进普通病房,郑家两老带着哭哭啼啼的小真尾随而至,却当着他的面关上门,最後,郑母馀恨未消的从门缝里瞪了他一眼。

    「这里没你的事了,别忘了,若不是你,昊熠不会躺在这里!」

    他望着阖上的门,听着小真的啜泣声断断续续,知道门内的世界不是他可以进入的,也不是属於他的。

    虽然如此,他还是渴望听到他的声音,渴望亲自用眼睛去确认那人是真的脱离险境。

    他站在那一会儿,终於想到要打电话给那哥请假,电话才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他有点诧异。

    「潇,拜托你今天早点来帮我开店,我现在要去医院,刚刚阿宏在去工作的路上被落下的钢筋砸到……」

    那哥在电话那头无助的痛哭失声,郑予辰紧紧握着手机,脑子呈现缺氧状态。

    邢大渊的话此刻突然变的狰狞无比,他无法不去揣测阿宏跟昊熠发生的这些事情跟他毫无关系,黑道似乎很懂人x的弱点,深谙伤害他身边的人比伤害他来的有杀伤力。

    他没有机会告诉那哥昊熠也躺在医院,马不停蹄的离开医院赶往蓝星。

    「叫你们的经理出来!!!」

    才踏进店里,郑予辰只觉血y一股脑朝脑子里冲,他看着满地碎玻璃跟被砸得乱七八糟的店,角落有几个牛郎脸色苍白的站在那发抖。

    「叫你们店经理出来,我要他把潇交给我!!」

    一个尖锐又歇斯底里的女声从其中一个包厢传出来,里面的客人跟牛郎都避难似的往外逃窜,郑予辰捏紧了拳冲进去:「我就是潇!」

    一个清脆的巴掌挥的他眼冒金星,眼前的女人跟自己的母亲比起来有过之无不及,穿戴再雍容的衣装饰品也无法让她们的格调变高,菜市场或街上常可瞧见这种叉着腰指着别人口不择言谩骂的泼妇。

    看样子,她就是邢大渊的正室,唉,真不知他当初怎麽会看上她。

    「你这贱人,勾引别人老公不说,还想要跟他私奔!」面对那女人的指控,郑予辰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否则他怎麽会听到这麽荒谬无稽的言论呢?

    「我不知道你老公跟你说了甚麽,但从头到尾都是他主动纠缠,我从来没有教唆他任何离开你的思想,不过今天看到你,我终於知道他以前为什麽常来我这喝闷酒。」想到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害昊熠跟阿宏躺在那的元凶,他这辈子从没这麽恨过一个人。

    「你……你少嚣张!!」女人一张浓妆艳抹的脸依旧遮不住她丑陋的内在,整张脸狰狞的仿若夜叉,她用力把他往後推,力气之大完全出乎郑予辰的意料,刚刚被甩了耳光还在耳鸣,这会儿他就像个失去c控的木偶般踉跄往後一撞,身後放酒的架子竟然轰一声倒了下来,酒瓶酒杯全都砸在他身上,劈哩啪啦,玻璃碎片狠狠扎进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下一秒,他已经全身是血的摊在碎玻璃中,在失去意识前,那个女人满脸惊恐的说了一句话。

    龚昊熠的脸在最後一刻降临他残馀烛火般的意识,男人朝他温柔的笑着。

    你好美,潇。那人这麽说,珍视的表情让人泫然欲泣。

    闭上眼睛的郑予辰不知道,等他醒来,这个世界之於他已经彻头彻尾的改变了。

    作家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