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p楼:天下第一佞臣第25部分阅读
Np楼:天下第一佞臣 作者:肉书屋
老祖宗呼唤花闭月的声音。
萧琛立刻抽了口冷气:“小妖精,我先走了!你要想我!”
“嗯!”花闭月轻轻应了一声,素来清冷的笑容里生出芬芳如蜜的甜美滋味,双颊仍然是娇艳欲滴。
与此同时,在花闭月脑海中浮现的是五皇子那晚的问话,她不由深深地看了一眼萧琛离去的背影,轻轻抚了抚胸口,扪心自问,发觉自己似乎……好像……有些喜欢他了!心里又仔细思量了一遍,发现的确如此。
虽然,她有些恼怒萧琛自作主张告诉萧丞相自己的身份,但是,毕竟,他被囚禁在萧府中,父子不能反目为仇,一切通通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罢了!罢了!
她决定先原谅他了!
于是,花闭月整理心情,慢慢向老祖宗的方向走去。
然而在这种宝贵的告别时刻,花家老祖宗抓着花闭月的手,啰啰嗦嗦的居然说了小半个时辰,等着出行的车夫与仆人虽然心中不耐烦,却又不得不恭恭敬敬地候着。
便在此时,老祖宗低低道:“月牙儿,你带着玉儿妹妹去吧,毕竟你有许多女儿家需要的东西,她都可以帮你办置好。”
花闭月怔了怔,她本不想带着花玉儿,这个女人骨子里并不安分,而她身边需要的是老实本分的仆人。她看了花玉儿一眼,见她穿着素雅的衫子,目光瞧着玉流觞,雪白的脸上似乎有淡淡泪痕,看起来显得楚楚可怜。
虽然表面上看来与普通的女孩子无异,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蹙眉道:“我看不必了吧!”
老祖宗自然明白她的心思,接着道:“虽然玉儿是我的孙女,但她父兄如今已在大牢内,她是个无依无靠的,此生只怕也难以出头了,我已决定把她送给你当了奴婢,你也不用把她当做千金小姐,生杀予夺的权利都在你的手上,你和她签个契约便是,若是不听话,随你处置。”
没想到老祖宗居然如此待她,花闭月又是一怔。
既然如此,她也不便拒绝了!
忽然,老祖宗声音变得严肃起来:“月牙儿你要记住,虽然女人不能太依靠男人,但攥着男人就是攥着稻草,嫁一个好男人,嫁一个能够永远把你捧在手心的好男人,那才是一个女人真正的好归宿!”
她说话的声音极低,但璧宿却可以听见,此刻,璧宿的心情很是不爽,那萧家小子有什么好?方才月牙儿居然与他一副儿女情长的模样,此刻这位老祖宗似乎又开始给孙女儿大谈人生之道,大概月牙儿此后的心里只会想着那位萧琛了!
“玉公子,你过来!”忽然老祖宗看向了玉流觞。
玉流觞本来一动不动地站在院内,清雅明媚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于地面拖出一个长长的影子。此刻听闻老祖宗呼唤,他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于是,他施施然向老祖宗走来,边走边道:“您有何事?”
“孩子,把手给我!”老祖宗笑着道。
初次听闻老祖宗这般唤他,仲怔片刻,玉流觞慢慢地伸出手去。
他的手指修长而白皙,指节均匀,是花闭月此生见过的最美的手。
却见花家老祖宗拉过玉流觞的手,神情慈祥地把花闭月的手放在玉流觞的手中,一时间,花闭月呆了呆,玉流觞的身体则是静止而僵硬的,眼神也仿佛凝固,漆黑漂亮的眸子浮现诧异的波澜。
老祖宗意味深长地说道:“玉公子,自从月牙儿来到我京城花家,你就一直对她不离不弃,我知道你是个好男人!难为你居然如此真心实意对待我的孙儿,以后,我家月牙儿就交给你了!”
闻言,璧宿的眼睛都快瞠圆,东方闵不由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一时间,玉流觞怔怔盯着花闭月的手,目光变幻莫测。
然而,此刻快要上路,玉流觞自然无暇解释什么。
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握住那绵软无骨的柔荑,垂下了眸子。
花闭月听了这话眉头一挑,不由撇了撇嘴,不知是不是错觉,隐隐感到玉流觞触碰着她的手,似乎在轻轻抚摩着,仿佛情人之间的触摸一般。
只过了那一瞬间,幻觉烟消云散,只见玉流觞的眼神依然淡漠。
老祖宗接着摸了摸她的头,缓缓道:“孙儿,以后我们京城花家还是你的归宿,我们在这里经商挣钱,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告诉我们,我都会派镖队给你送去。”
花闭月心中一动,旋即道:“老祖宗保重身体,我们该出发了。”
花家老祖宗点头,依依不舍地瞧着车队离开了花家。
与花家众人告别之后,花闭月便开始向北方行去,这一路都是行陆路,前方有北宫啸的车队领路,她只低调地跟在北宫家族的马车后面。
现今,整个兰州以北地带,都是北宫家族的封地,四处多是荒漠戈壁,矿产丰富,亦接近丝绸之路,而四处多是蛮夷游牧民族,不过北宫家族占领最大的水脉,犹如守着一处军事要塞,此地亦是大楚国兵力最强盛的地方,也是商业集中之地,虽属大楚国疆土,却形同另一个独立王国。
众人越往北走,景色越是不如京城,确切地说并没任何景色可言。
千篇一律的荒山,一路鲜有人马。
北宫家族的马车异常宽大结实,花家的马车相形见拙,璧宿虽然也随着花闭月前往北地,这些日子却被东方闵给禁锢起来,无法现身,璧宿的心中颇为不悦,但如今有师兄束缚着他,自然不能造次。
如今,他随师兄去北方寻找族人的线索,身心受到限制。
只是,他不明白为何这个玉神医也要随行跟着?
说实话,璧宿非常不喜欢这个冷冰冰的男子。
尤其见花家老祖宗居然把花闭月与他凑为一对,心中更是不快。
于是,他索性在镯子内闭关修炼,待到出来时再与他算账。
马车行走两个多月,直到入了玉门关,此地寒风瑟瑟,甚至天空还飘着淡淡雪花,长风噼噼啪啪的击打着马车,吹断车外悠长马嘶,所谓春风不度玉门关,说的就是这般景象,一路行来,终于看到了驿站,那些受到花闭月奚落的北宫家族谋臣们,如今到了驿站后,立刻陡然来了精神。
此地原本就是大驿,凡西北境内的官员上任大多都得由此地过。
驿丞每月从朝廷支领的钱粮柴炭,便是个巨大的数字。
不论大楚国是否赤字,面子上却是不能寒碜的。
此地的驿丞是个中年人,每日迎来送往的人极多,他眼睛极毒,北宫啸来时,随意解开一袭黑衣大氅,驿丞随意在他身上瞥了瞥,就知道这位主儿非富即贵,于是,连忙逢迎拍马,一会儿打发奴役去送热水,一会儿命人到厨下加两个酒菜,及至北宫啸给他不少赏银后,他那肥胖的面容都好似绽放出了美丽的花朵。
此后,花闭月的马车比北宫家族的车队要慢半个时辰。
待她来到驿站时,那驿丞的目光看向花闭月等人时,见是普通的打扮,而记录的品阶也很低,俨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是以对花闭月等人根本没放在眼里。
于是,众人便看到那肥头大耳的驿丞围着北宫啸团团转,又是亲自安排上房给他们安置,又是吩咐人准备炭火,却把花闭月一行晾在了旁边。
北宫啸冷冷瞧了一眼花闭月,勾起嘴唇,故意什么也未说。
而他身旁的谋臣们,也是个个一脸恨意又得意地看着她。
讥诮一笑,花闭月对他们并不理会。
对上花闭月美丽的双眸,不知怎么的,北宫啸突然有点触动。
不知不觉,忽然想到二人刚刚成婚时的梦境,彼时,他觉着自己娶了最善解人意的妻子,无比的惬意悠然,顿时让他动了花家少年的心思,不过,这花家少年委实不知好歹,竟敢拒绝自己,想到这里,北宫啸忍不住扬了扬眉毛,决定让她多尝尝苦头再说。
遂冷冷一笑,与众人拂袖而去。
驿丞接着点头哈腰道:“大人您慢走,上面屋子里有火炭。”
驿丞的帐房是个老手,他恭敬地站在一旁,目光扫过花闭月诸人,忽然瞧见了东方闵,但见男子极是素雅,白色衣衫的料子并不华贵,虽风尘仆仆而来,居然没有一丝疲意,周身洁净仿佛一团白云,清淡优雅,卓而不凡,令人如沐春风。
他微微一怔,总觉着似乎在哪里见过此人。
蹙了蹙眉,想了很久,却依然没有什么印象。
于是,只得作罢!
温暖的上房,几个谋臣喝着热酒,对那驿丞的安排极是满意。
其中一位谋臣端着酒道:“那花家少年此番居然带了那么多行李,甚至还派了三辆马车,没想到京城花家的少年居然也有许些银子!”
“其实,我方才派人瞧过了,那行李装的都是日常吃穿用度。”
“不错,北地可是寒冷的很,那些人哪里吃过这些苦头!”
“等到了目的地,便更有他的罪受,哈哈。”
如今,只要那花家小儿多受些罪,他们的心里便愈是畅快。
此后,花闭月来到房中,此处是驿馆最寒碜的屋子,连续赶路,让她觉着有些身子疲惫,于是,吩咐花玉儿准备热汤,她要好好地洗一个澡。
此刻,东方闵进入那破屋子后,微微一笑,拿起乾坤镯来。
很快,就像变戏法一般,破旧的屋子焕然一新,床上挂着绣花卉百鸟的帘帐,铺着厚厚的缎褥,上面整齐地叠放着沉香色牡丹锦绣锦被,房间里头的炭炉也换上精贵的银霜炭,恰是暖意融融。
只可惜玉流觞却不喜欢这份奢华,淡淡蹙了蹙眉。
“怎么?你不喜欢?这可是我特意准备的。”语落,东方闵意态慵懒地卧在床上。
虽然他是赫赫有名的玄术师,但东方家族大少爷的秉性却是丝毫不改。
玉流觞依然面无表情地瞧着他。
东方闵懒懒的叹气,缓缓道:“真是不懂享受。”
玉流觞忽然神情清冷地问道:“我的行李如今在何处?”
东方闵双腿盘起:“谁知道呢?许是在马车里!”
玉流觞向外走了两步,忽然东方闵桃花眼泛着迷人的醉意,用手敲了敲床头道:“对了,方才我看到花家丫鬟去马车拿了行李,如今应该在花小姐的屋内!”
言讫,他侧着头,依然懒洋洋地看着他。
于是,玉流觞便去花闭月的屋中寻自己的行李。
他素来喜欢用自己的东西,尤其厌恶华丽奢侈之物,所以,带着的都是随身物品。
然而,当他推开屋门,却偏偏看到一幅旖旎的画面,眼前少女正是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样,肌肤胜雪,明眸善睐,腰肢纤细,曲线窈窕,玲珑有致,那裹着白绫的酥胸隐约可见一条深深丘壑,勒出雪白丰盈的浑圆形状,不由得微微一怔。
然而,她下裳将褪未褪,于是这未能完全遮掩的衣着,纤腰间露出一抹玉般的颜色,雪白的小腹仿佛平坦雪原,双腿紧紧并拢着,阴影中带着幽暗深密的原始诱惑。
显然此时少女看到有人陡然进入,也有些惊异。
她的头轻轻地仰起,樱唇微微地张着,露出两颗雪白玉齿,眸光中带着一丝惊愕,却因为突然被人看到隐密的尴尬,顿时脸容浮了一点嫣红,宛若浮冰碎雪中的红梅。
“你怎进来了?”花闭月慌忙掩住衣衫,心中怦然狂跳,不断提醒自己眼前的只是个大夫,仅此而已。
霎时,有种美到窒息的感觉传遍全身,玉流觞的心中仿佛被猛然一击,慌忙将目光一转,方才看到少女身侧的浴桶,不由咳了咳,蹙眉道:“为何沐浴不关门?”
“怎会?明明花玉儿在外面守着的。”花闭月抿了抿唇。
“我先出去了!”玉流觞垂着眸子,正要退出屋子。
这时,花玉儿忽然慌慌张张地出现在屋里,结结巴巴地道:“花小……公子,方才……方才我见外面无人,以为……不会有人进来,所以……我便去厨房要热水了,我只是怕您冻着!是我该死!是我该死!”
花闭月瞧着花玉儿慌乱无措的样子,渐渐凝起眸子,心中不由泛起一丝冷意。
她凝起眸子,这个女子,看来真是留不得。
却听闻玉流觞道:“以后这里没你的事了,外面我来守。”
闻言,花玉儿全身僵硬,如遭雷击。
她咬了咬牙,用力揉了揉衣襟,心中委屈极了,想她一路随着花闭月的马车前来,虽然并没有吃什么苦,然而,老祖宗却让她像个奴婢般的伺候着月牙儿,心里便有百般不愿。
尤其看到月牙儿与玉流觞竟被老祖宗乱点鸳鸯谱。
她愈发难受,便开始每晚做噩梦,几乎夜夜都睡不踏实。
方才,她不过随意在马车内打了个盹儿,根本不在意谁闯入那房间去,她巴不得有人早些发现月牙儿女子的身份,给她判个欺君之罪。
可是,当她看清屋中二人的情形时,不由银牙咬碎。
此后,玉流觞守在外面,花玉儿忙来忙去的送水,此事算是告一段落。
夜晚,玉流觞阖着眸子浅睡。
忽然从另一侧墙壁传来那少女浅浅破碎的申吟声,时而痛苦,时而又如黄莺般鸣啼,喘息声是那么的动情,而她身畔男子似乎有着无穷精力,那张床铺不断传来吱吱呀呀的摇晃声,格外刺耳。
大约是谁家官人正在宠幸带来的侍妾。
男子低沉的喘息,与女子娇媚的吟哦,交织成一段春风情曲儿,撩拨得玉流觞无法安眠入睡,面前不知不觉浮现出那少女美丽的身姿来。
不论睁开眸子,还是阖上眸子,那情形始终在眼前晃动着。
玉流觞不由辗转反侧,心中颇为郁闷。
“这男子还真是不知道节制。”忽然,另一侧的东方闵晒然一笑。
玉流觞眯起眸子,本就深邃狭长的眼,更因某些情绪而变而深不可测,冷凝着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寻常人看不懂的情绪。
忽然,对面床上的东方闵勾起嘴唇:“你心不静!”
闻言,玉流觞沉默片刻,缓缓道:“的确心乱如麻。”
“你在想什么?”东方闵笑着问道。
“我在想……何时,你的师弟与花小姐在一起的?我知道花小姐绝不是随随便便的女人,为何会与两个男人纠结不清?”玉流觞神色变幻,忍不住说出心中疑惑。
“原来你在想这个……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我师弟璧宿,是个天生的妖孽,但凡是被他看中的女人,都无法拒绝他的求欢。要怪只怪他偏偏看中花小姐而已!”东方闵眨着桃花眼,好不善解人意地说着。
“是你撮合了他们?”玉流觞忽然瞪着他道。
“你不也成全了萧琛?”东方闵侧着头,轻笑一声。
忽然,两个男人一时无言,半晌,玉流觞缓缓地道:“看来我们都喜欢做同样的事情呢!”
“你后悔了?”东方闵忽然斜睨着他。
“后悔了吗?”玉流觞自言自语的问道。
忽然,隔壁屋中再次想起了动情的喘息,已是第三次了,忽然,玉流觞忍无可忍地撕下一条棉花,揉捏成两团,塞住了耳洞。
夜里,他终于勉强进入梦乡,耳边依然有细碎之声传来。
声音虽低,在这寂静的夜里却仿佛有极大的穿透力。
一时间,那女子哀婉的申吟仿佛就在他身下,而他身上的清逸的木莲香和她的优雅的兰花清香杂糅在一起,渐渐的,渐渐的,在彼此的发端之间、相触的体肤之间,呼吸之间,徘徊着,迤逦不散。
女子在他身下动情的喘息,而她的面容既模糊却又暧昧,那媚眼间带着无限魅惑,室内炉火燃起,温暖如春,锦榻玉帐间正被翻红浪,他与她相触的体肤让他无限沉沦,混合的汗水,与唇齿交缠中泛着旖旎的味道。
当他看清身下的女子时,心中的激|情不由化为无尽喜悦。
心中怦然而动,顿时情不自禁。
所有的心悸都化为原始而缠绵的节奏,打乱了这夜原本的寂静。
清晨,当玉流觞醒来时,发现被褥内的异常,他的亵裤竟已湿透,汗渍里透着一丝洞房后特有的味道,他不由抽了口冷气,清冷了二十年,居然会做出如此荒唐的梦境,而令他更加难以置信的是,身下辗转的美丽佳人居然会是她。
第068章前世之境
今年西北异常寒冷,与往年大不相同。
五月居然连着下了好几场雨雪,尽管此地偏寒,五月风雪却也是极罕见的事情。如今七月天气回暖,驿馆餐堂内也有阴冷的寒风袭来。
餐堂内所有人都穿着厚厚的外衣大氅,唯有东方闵悠然地翘着腿,穿着单薄的白衫,双手抱膝坐在桌前,抬眼看看姗姗来迟的诸人,不由微微勾起嘴唇。
此时,花闭月,玉流觞,花玉儿还有车夫与仆从们都顶着黑眼圈来到了餐堂内,只除了东方闵精神极佳,其他人都有些精神不振,其中花玉儿眼圈微红,显然哭过几次,昨夜她被花闭月赶到另一间破旧的屋子里,盖着薄薄的被衾,屋中有诸老鼠作怪,这个平日娇生惯养的花家千金小姐,如今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
于是,蜷缩在褥中哭泣了好几个时辰。
其他仆从皆是因为天气寒冷,水土不服的缘故,夜不能寐。
花闭月领着众人走下楼来,但见她随意地把头发绾在脑后,碧袖轻荡,腰中系着素银带,只因年纪轻轻,看上去更像是富家小户的少爷,轻轻一撩袍子下摆端端正正地坐下,因生得花容月貌,肌肤白皙,不禁让周遭北宫家的侍卫们都看得有些痴了。
她刚刚坐下身子,却未注意对面坐在玉流觞,当她看清对面男子,不由面色赧然,忙垂下眸子,羽扇一般的睫毛长长地盖在眼睫上。
而玉流觞梦到与她春风一度,不由目光斜侧,并未看她。
鼻尖处,袭来对方身上淡淡的似茶清幽的香味。
如此清香,与他梦境之中,在他身下承欢的女子体香如出一辙。
转过眸子,他端起面前的茶盏,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
东方闵坐在一旁,懒洋洋地托腮看着花闭月那张脸,笑盈盈打趣道:“昨夜玉流觞辗转难眠,貌似花小……公子也没睡好?”
闻言,花闭月居然面容浮起一抹赧然之色,谁也不知,昨夜她居然梦到了玉流觞。虽然,做梦本是寻常事,然而,想起昨夜羞人的梦境,她的心中难免感到一丝沉重,但越是抑制,这个念头却如附骨之蛆一般,让她越发联想到这些日子来,她的梦境偶尔可以预见未来发生的事情,例如萧琛,譬如璧宿,譬如刺杀,每个人都难逃梦境的魔咒。
昨夜,她梦到的正是那羞涩缠绵的情景。
她睫毛轻轻颤了颤,不由抬起眸子,扫过面前的玉流觞。
但见眼前男子俊美如竹,清冷的像一块莹莹玉石,又似寒冷冰雕。日光照耀着他全身,冰冷俊颜仿佛带着一层金色,却显出一种极美的男子风姿,让人目眩神迷。
她深知让一块冰雕融化,真的是很难呢!
思绪至此,忽然花闭月的唇角微微一扬,眼波流转间,只见纯净笑意,却别无其他。她不由很好笑地认为,昨夜只不过是一个春梦罢了。
很快便到了用膳的时间,驿馆安排的饭菜依然是厚此薄彼,北宫啸侍卫等人忙从汤罐中盛了一碗奶茶。然后又加上金色油亮的馓子,就着萝卜条,腌黄瓜,吃着手抓肉,早餐也算是有滋有味。
而花闭月这一桌却是简单的两菜一汤。
此地饮食习惯与南方不同,北地寒冷,地里种不出蔬菜来,待到八月份之后才有蔬菜瓜果,多数人都是食肉,却是味同嚼蜡的牛羊肉干,不过能有热腾腾的饭菜也是件好事,花闭月等人浑不在意,但东方闵却食不下咽。
东方闵不由叹了口气,招呼驿丞问道:“这里没有别的菜色?”
驿丞斜着眼看着他道:“哟,你把这里当客栈呢?”
“我的确没有来过驿站。”东方闵嘴角微勾,露出一个极为轻松不羁的微笑,凝视着北宫家族的侍卫们道:“为何他们的菜式要丰盛一些?”
驿丞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傲然道:“这里的一餐一宿都是按照官位品阶来安排的,不是有几锭银子就能为所欲为的,否则那些一身铜臭的商人岂不是要来这里放肆?”此人对花闭月一行人并不恭敬,他可是常常接待楚国各种大人物,三品要员每年至少也要接待五人之多,而且也要看他们办得是何等差事,所以连他们的手下也能得到丰厚的待遇。
语落,驿丞鄙夷的看了花闭月众人。
虽然她那般风度、气韵,可不是平凡人家所能有的。
但是京中落魄贵族极多,连驿站都没有来过的人,且外衫都穿着的这么寒碜,哪里是权贵人家的子弟,思及此,不由鼻中冷哼了一声。
“高驿丞,你不必理会他们,那少年不过是初次走马上任,连乡试会试都没有通过,是个没有见识的。”忽然,阁楼传来北宫家族谋臣们的声音。
“几位,这是准备离开么?”驿丞连忙满脸堆笑地凑了过去。
“不错,北庭那边的事务很多,北宫王爷哪里能离得了我们呢?”经过兰州地界,来到这里,这些谋臣们立刻神气了起来。
“你们的马车我马上装好,那些马匹,昨夜都喂得饱饱的。”
“你办事,我放心,这些赏银是给你的。”
“多谢!多谢!”驿丞接过银子立刻笑得合不拢嘴。
此刻,北宫啸也从阁楼走了下来,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头戴金丝嵌宝白玉冠,身穿着紫色蟒纹缎袍,腰中垂着淡绿色碧玉玺佩,来到西北地后,他穿衣打扮更是像个侯爷了。
他的黑眸凝视着花闭月,沉静而幽深,似乎要将她整个人摄入眼中。
他几乎要脱口问出:你不跟我走吗?
然而,看了片刻后,那少年居然对他的目光没有一丝动容,甚至,对他极其不屑,眉宇间隐见压抑的不悦,他拂了拂袖,便带着众人离开此地。
想他堂堂北宫家族三少爷对女人都没有这般上心,这少年何德何能?
此后,北宫啸带着众谋臣准备出发,花闭月并未打算继续跟着,北宫啸在院内唤来一个身手最好的,也是最忠心耿耿的侍卫,在他耳畔细细叮嘱了几句,这名暗卫眯起眸子,连忙道:“少爷放心,我一定会把花家少年近日的所作所为都告诉您的。”
闻言,北宫啸微微颔首,心中却有些深沉。
花闭月见北宫啸众人收拾好行囊,坐着马车便飞快离开此地,片刻都没有停留,那情形仿佛在躲避着什么,眼神不由有些仲怔,思绪渐渐陷入沉思之中,用膳时便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忽然东方闵递过来一块雪白的丝帕:“给你!”
花闭月回过神来,不知他这是何意。
东方闵那祸水般脸上的浅淡笑意:“你唇边沾了油渍。”
花闭月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那模样在旁人眼里极是可爱。
但少女眼中却是波澜不惊的光芒。
东方闵目光幽动,笑容里带了一丝不易捉摸的意,握着雪白丝帕,抬手拭过她的嘴唇,他轻柔地擦去她唇上沾着的油渍后,轻声细语道:“如此便好了。”
花闭月缓缓抬起头来,面不红,心不跳,毫不避讳地探入他眼中,低低道:“多谢,不过我自己有手有脚,不劳阁下费心。”
她黑眸幽幽,绽出一道清浅的笑意:“而且这里没有喜欢你的女子,你这么做也不会给我带来麻烦,你还是省省吧!”虽然有些不习惯,但花闭月对他的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却是见怪不怪。
东方闵笑容不改,缓缓道:“原来我在你的心中如此不堪?”
“难道我说的不对?”花闭月黑眸一凝。
“对对,知我者,花小公子也,玉兄你说是不是?”东方闵毫无愧疚的坦然承认,神情恬静,桃花眼中透着快活的光芒。
忽然,旁边传来一声轻响,便见玉流觞起身向外走去。
那一袭绿衣沾着满身药香的清冷男子,他黑眸如同幽幽水银一般,清冷无波,飘逸的衣衫在清风中轻轻拂动。
花闭月看着他的身影,微微地凝起眉头。
东方闵微微一笑:“玉流觞此人忽冷忽热,要不就是对人极冷-,要不就是对人很热情,不过花小公子的确得到了他的真心。”
“是吗?”花闭月垂目,眉间微微蹙起,神情宛如烟波一般清渺。
“其实,你可是玉流觞身边停留时间第二长的女子呢!”东方闵低低地笑着调侃道。
“那么第一又是谁?”花闭月不屑地抬眸问道。
“自然是他的母亲!”
“所以,你似乎真的很不一样呢!”他笑着调侃道,言语间既是亲昵,又带着暧昧的玩笑的暗示。
“阁下还真无聊呢!”花闭月忍不住瞪了瞪眼,忽然低低在他耳侧道:“你应该叫东方闲,而不是东方闵,可惜我们之间还结着梁子呢!不要以为偶尔示好,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
“东方闲这个名字似乎不错呢!”黯淡晨光中,东方闵笑得眼角微挑,说不尽的风流意态,只有那一对桃花媚眼,愈发显得鲜明:“至于梁子么,我倒想看看你这聪明的‘少年’,究竟有什么本事对付我?”
花闭月微微眯眼,冷冷看了他一眼,不再言语。
男子笑得愈发兴味,东方闵一双桃花眼在茶盏轻掩之下,越发惑人。
远处,隐隐可见烟尘四起,马蹄踏踏,四处都是平原。
寒风带着马奶酒的味道熏染而来,混着男子谈笑之声,正是她前世常常所见,只觉得诡异恍如一梦。
忽然,门口又传来驿丞那谄媚的声音:“各位大人好!来这里是不是要提前用膳啊?我已经给诸位都准备好了!快请!快请!”
但见屋外走来许多穿着白衣的男子,虽然东方闵也穿白衣,但这些人的衣衫背后都画着奇怪的符咒,个个昂首挺胸,气宇轩昂,这些人花闭月前世曾经见过,他们虽不是朝廷官员,但在此地颇有地位,只因诸人都是西北军方的利刃玄剑门弟子。
“这不是闵先生吗?”忽然,为首的白衣人看到东方闵后,立刻驻足,神情很是惊讶,但惊异中同时也带着恭敬。
“闵先生好!”众人连忙上去行礼。
“诸位风尘仆仆而来,究竟在忙碌什么?”东方闵笑着道,依然懒洋洋地坐在凳子上面,素衣如雪,通身剔透,没有起身,虽然礼数不周,但这些白衣玄剑门弟子却并不见怪,依然对他毕恭毕敬。
首领抱拳笑道:“闵先生大概有所不知,最近这北疆出了些怪事,我们玄剑门便是来查此事的,而且奉劝先生,往北走,要赶早,若是天黑,千万不要往前走了!”
“哦,竟有此事?”东方闵笑容悠悠。
“头儿,您别危言耸听了,闵先生是何等人物,怎会怕这个?”
“对了,我怎么忘记闵先生是……”首领不由拍了拍脑袋。
忽然,却见东方闵的食指在唇边掠过,玄剑门众人立刻明白他不想泄漏身份,于是,只笑着称呼他为闵先生,并不谈论往事,一群白衣人在一起很是热闹。
如今,留下来监视花闭月的暗卫看不明白缘由,心中也觉着奇怪。
那驿丞瞬间瞧出一些倪端,目光慢慢扫过东方闵。
他最善于察言观色,此时已是把肠子都给悔青了,这个九品官职的少年他不怕,但人家与这个穿白衣的男子在一起,而这个男子又和玄剑门仿佛有什么深密的关系。
像驿丞这种身份,平日里虽然见过不少高官,偏偏连玄剑门高等弟子的衣角都摸不着,他瞪着对中间白衣如雪,高贵俊美的年轻男子,半晌,吃吃的说不出话来。
他连忙吩咐杂役们好吃好喝的送上来,冬笋片、牛蹄筋、豆腐皮等八个冷盘,泡椒牛肉、椒香羊排、蒜泥烤肉、羊肉汤等等十个热菜,加上馒头、珍珠丸子、水晶饺子等六样点心,在炕桌上摆得满满当当。
如今,他不敢上去与玄剑门众人攀谈,只好来到花闭月耳畔道:“这位大人,之前,并非我有怠慢之意,实在是……实在是因为您只是九品官阶,我不能厚此薄彼啊。”
花闭月只觉胸中一阵烦恶,也不欲与他多说,淡淡一笑道:“这个我也相信你别无他意,不过既然官府如此规定,以后大人对待北宫家族的谋臣,是不是也要按照规矩来,他们可是没有任何品阶的!”
“是!您说的是!”驿丞被噎了这一下,面色赤红着回答。
可看到眼前东方闵与玄剑门如此亲厚,他仍是厚颜地试探道:“我刚刚听到众人称那白衣公子为闵先生,不知道这位是……”
“原来大人想知道这个,可惜我这位朋友不喜欢别人知道他的身份!”花闭月见他深深望着自己,于是,低低道:“此人的身份是秘密,所以大人以后不要问那么多。”
闻言,驿丞见花闭月似乎也说不准的模样,顿时心里又对她鄙夷起来,暗忖这少年一定是脸皮厚在路上攀附上的,不过他也没有敢言表出来,只是鼻中冷哼了一声。
忽然,东方闵转头看向花闭月道:“花小公子,你也过来,大家都不是外人。”
花闭月前世对玄剑门的人并不熟悉,此刻只好笑着上前寒暄。
“这位是?”首领有些好奇地问道。
“这位是北庭官员!”东方闵淡淡道。
“哦?这么年轻就是官员?”众人顿时流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但很快就大笑道:“闵先生既然看中你,你一定前途无量,说不定以后便是朝廷的红人,我们可要仰仗着点。”
“好说,好说。”花闭月神情极是从容。
“对了,你可记得我给你的黑色令牌?”东方闵忽然在花闭月耳畔低低说道,花闭月微微颔首,心中闪过一丝淡淡疑惑,东方闵接着道:“那便是玄剑门掌门的客卿牌,有许多贵族都曾经见识过的。”
花闭月心中微微一怔,那令牌原来是客卿令牌,不由心神一阵恍惚。
她的祖母当年就在玄剑门,所谓玄剑门其实分为玄门和剑门,玄门顾名思义便是修习玄术的分支,而剑门则是修习剑法的分支,是以,萧琛在剑门也是身份高贵的弟子。
如今有了这客卿牌,她倒是可以随意出入玄剑门,只是东方闵居然随意便把如此重要的牌子给了自己,究竟在玄剑门内是何身份?花闭月不由对他深深望了一眼。
“对了?诸位来此,究竟发生了何事?”东方闵忽然问道。
那首领猛灌了一口酒,叹息一声道:“北疆近来连年打仗,民不聊生,或许死的人多了,有些地方渐渐变得邪乎起来!五年之前,曾有个商人途径此地,遇到了歹人,把他身旁的账房先生被人杀死了,商队经过魔鬼城驻扎的时候,尸体渐渐发臭腐烂,便把人给埋到那里,也算是入土为安,谁知道后来商人经过此地,再次驻扎营地,发现每晚身旁都要失踪一个亲随,心中害怕得不得了,而且常常听到有人呼唤他的名字,后来有人声称……看到那账房先生在夜里面出没,大概是一个人寂寞得很,于是,找人来陪他,我们正是来查这些案子的。”
“死人神出鬼没的?开什么玩笑?”旁边有外来官员忍不住惊骇道。
“人死了便是死了,我只听说过诈尸,怎会死后作祟?”
“我怎么知道,总之现在无人敢在夜里出入此地,我们玄剑门也是受到官府之托,不得不来看看,真是晦气!”
此时,屋中气氛极是森冷,许多胆小的人不敢上前听闻,那驿丞也不由哆嗦了几下。
花闭月凝起眉头,她的眼中,似冥黑最深处燃起的火焰,难怪,北宫啸离开的那么匆忙,原来早已知道了此事,不过死人作祟,前世里她隐隐约约听说过此事,据说玄剑门出面解决了难题,至于究竟内情如何,她真的没有听说过。
“花公子,如今我们还赶不赶路?”忽然,花家车夫怯怯地问道。
“大家继续赶路,任职时间有限,若是随意耽搁了,岂不落下话柄。”花闭月凝起眉头说道。
“我害怕,我不想去!”花玉儿咬着嘴唇,浑身发抖。
“花公子放心,此事大概是有人装神弄鬼,今晚我们会陪着你的,不必担心什么鬼怪作祟。”那玄剑门首领大大咧咧地笑着。
“如此多谢了!”花闭月拱手作揖。
北疆的夜晚格外的寒冷,戈壁里偶尔有茂密的胡杨林挡住寒风。在这个开阔的天地之间,寒风可以毫无顾忌的在宽阔的地带席卷而过。
花闭月坐在马车内,觉得自己的身子渐渐的变冷。
这寒风,还有冰冷的夜晚,都在一点点的把身体里的暖意剥离。
而东方闵依然穿着单薄的衣衫,神情悠然地躺在马车内。
来到魔鬼城附近,土山的形状仿佛奇怪巨大的蘑菇,魔鬼城奇异的地形倒是可以让众人驻扎,是个避风的极佳境地。
然而,此地闹鬼的传言却是沸沸扬扬。
今晚,玄剑门挑选了一些派来的人里,身手最好的人守夜。
虽然对这种传言感到不屑,但玄剑门绝不是麻痹大意之人。整个驻扎的营地没有一丝混乱,所有人都紧紧捏着兵器,花家的马车被围在中央,仆从与车夫都躲在帐篷里,周围燃起了六处篝火,既可以取暖,也可以防野兽与狼群,甚至已有人在后方准备起了酒肉,毕竟,这里艰苦与寒冷不逊于行军打仗。
玄剑门众人挖了几个深坑和陷阱,十名弓箭手埋伏在了周围的沟壑下。
然而,这一夜很漫长,大家所期待发生的,同时也惧怕的,却始终没有发生过。
“闹鬼的事情,你信吗?”花闭月忽然问东方闵道。
东方闵依然慵懒地躺着回答:“这个世界有很多世人难以预料的东西,不能说没有,也不能说有,或许是真有,或许只是骗术。”
“或许,只是骗局而已。”花闭月酌定地道。
“孔子捉鬼你听说过没有?”东方闵忽然笑着问道。
“不曾。”花闭月挑了挑眉,她没有听说过孔圣人还有如此过往。
东方闵微微一笑,他的面容浸润在半边黑暗中,娓娓道来:“话说有人听说孔夫子从不怕鬼,所以花钱雇了一个小贼前去扮鬼,要求那个小贼藏在卷起的席子里撞鬼吓人,到了夜里的时候,孔夫子正在读书,恰好听到席子里不停发出奇怪的声音,于是……你猜怎么了?”
“难道是害怕了?”花闭月觉着文人大概都是胆小如鼠。
东方闵摇了摇头道:“非也,他抽出剑来,一剑刺入那席子里,于是,那声音再也没有发出。”
花闭月不由低声笑了起来,东方闵不动声色地接着道:“翌日,那雇主前来看望孔子,见他安然无恙,便问起昨夜的事情来,当他得知孔夫子一剑刺入席中时,不由大惊失色,于是,二人连忙到席子前面,打开席子一看,里面居然什么人都没有,你说怪不怪?”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这世上真的有鬼,所以……你若是想起夜,可以让我陪你。”东方闵忽然很有兴趣地说道。
“无耻!”花闭月瞪了瞪眸子。
忽然,此时有人大喝一声:“首领,前面好像出现一个黑影!”
于是,众人一同威胁道:“快出来!否则就要放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