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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搏弈惊心/暗战心弦 作者:弦弄/弄弦

    番外一 江哲信篇(一)

    “你赢了!我成全你!”我声嘶力竭的喊出我的痛心和愤恨。我真想撕碎了眼前这个女人!

    她看着我,一侧脸庞清晰的印着五指掌痕,唇畔因为我刚才的一记狠厉的耳光而洇出血沫儿。惨白的脸上,布满泪痕,却毫无惧色。

    她清晰灼亮的瞳眸里平静坦然的仿若她只是个冷眼旁观的看客,似乎我的痛恨与程波文的得意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始终与我对视,没有胆怯,没有愧疚,就好像在告诉我,她不欠我的。我应该更加愤怒,应该更加凶狠的痛殴她的,可是我却一阵心颤,竟然挥不下去手了。

    她用无声的眼神,提醒了我过去发生的一切,是我掘地三尺把她找出来的,是我执意把她留在身边的,虽然本意是想狠狠的折磨她,却也给了她接近母亲的机会,也最终促成了我们的婚姻和股份的继承。

    如果说她一早就是别有用心,而我,则真的就是在自以为是之下,给她提供了一切实现罪恶目的的机会。我更应该痛恨的是自己!

    我放下举高的手臂,将她狠狠推开。

    我挺直x膛向门口走去,就算输,也要输的有骨气,我知道程波文还等着看我失控的笑话,我是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门口那两条狗又挡在我的身前,我握紧了拳头。我江哲信怕过谁?!

    “让他走,我要看看失去一切的他会疯狂到什么地步!”令人作呕的声音从程波文的口中发出。

    眼前的两条狗果然让开了道路。

    我从容的越过他们,我不会疯狂的,我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阿威他们还在门口与程家的打手们对峙着,看到我出来,马上问道:“少爷,低估没事吧?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也许是看清了我铁青而充满怒意的脸色,他们重新戒备起来,“少爷,少夫人呢?她……?”

    “我们走!”我大声断喝。

    “去宁氏律师楼。”坐进车里,我马上吩咐,同时接通宁世华的电话,“宁老,我是江哲信。江氏股份有变,我正在去您那里的路上,我需要您的帮助。好,一会儿见。”

    车窗外的景色飞快的向后消失,我心慌意乱、愤恨不已。虽然宁世华在电话里安慰我,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可是我依然充满忧虑。此事非同小可,到了这一步,我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办法,保住母亲的那些股份。许凌汐!许凌汐!我掏出只有手机一半大小的卫星追踪定位仪表盘,恨恨的看着上面闪动的红点,牙齿咬得格格响。如果江氏这次真的易主,我发誓,我一定不会饶了她。

    宁世华显然已经跟下属打过招呼,我一到,就立刻被请上他的办公室。

    看到我颓然紧张的样子,他也是大吃一惊,开门见山的问道:“哲信,出什么事情了?你刚才说‘股份有变’是什么意思?”

    我强自镇定了一下,缓缓的说:“许凌汐擅自将股份转给江氏的对头了,而且他们在二级市场上恶意收购了另外的20的股权。如果我们不阻止,他们就将变成江氏第一大股东。我想请您想想有什么办法,能够证明许凌汐继承股权的文件无效。”

    “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宁世华无法置信的看着我,“你是说,江少夫人把股权转给了我们的对头?”

    “没错。我亲眼看到转让文件的复印本了。”我懊悔的说,“是我的错。我当初应该同意离婚,并且应该阻止她继承的。我竟然瞎了眼,对她这个毒蝎人动了心。宁老,我们只有一个办法了,就是宣布她继承的文件是假的,是无效的。”我急切的看着他。

    宁老思忖了一下,摇了摇头,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哲信,文件是我一手经办的,文件内容都是非常严谨的,又是江少夫人亲笔签名,继承文件是肯定有效的。”

    “宁老,”我再也无法镇静了,“那我们怎么办?”

    “你先别急,我的话还没说完,”宁老用安抚的眼神看我,接着说道:“要说无效的文件,应该是你看到的那份文件。江少夫人不可能再把股权转给别人,事实上,她已经将所有股权悉数都转给你了。”

    什么?!我瞪着宁老,我没听错吧?转给我?什么时候?

    宁老对我点点头,起身走到保险柜前,打开柜门取出一个档案袋。

    里面的文件一字排开,继承文件,转让文件,离婚协议书!

    轰!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很长时间都象断了电一般的无法思考。

    上面的签名真真切切,日期就是她继承股权的当天。

    “这是怎么回事?”我近乎无声的蠕动嘴唇,僵硬的询问宁世华。

    “似乎江少夫人早就料到了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她说脸们离婚是迟早的事情,为了以防万一,同时也是为江氏,执意说服我为她准备了这两份文件。有了两份文件,她才同意签署继承文件的。”宁老解释说。

    我呆呆的看着他,想起了刚才在程家,凌汐那平静的脸,还有她说的话,“我说过要放弃继承的,我也说过要离婚的。是你不肯。”

    “那么,那么……”我还是无法相信这一切逆转的如此容易,从危急到安全的飞渡式心理跨越,让我语无伦次。

    “是的,哲信,”宁世华对我微笑,“股权还在江家手里,他们拿不到。可是,”宁老的笑容收敛了,有些费解的说:“你说看到江少夫人又签了一份转让证明?她明知道那份是没用的,为什么还签?”

    我看着他,脑子终于又飞快的转动起来了。

    我霍地站起来,大声说:“糟糕,凌汐有危险!”

    宁老吓了一跳:“怎么?”

    “凌汐本来说下午要去美容院的,结果我派出去暗中跟着她保护她的人突然给我电话,说他们被车祸堵在了路上,跟丢了凌汐。幸好,我一直让她戴着结婚戒指,那个是我特意定制的,在主钻旁边,镶嵌了一圈碎钻,其中一粒儿是利用纳米技术研制开发的极微小的犹如碎钻一般的追踪器。凭着追踪器,我发现她竟然是被程家的人带走了。现在想想,他们应该就是为了逼她在文件上签字。”

    我从裤兜里掏出那个定位仪表盘,上面的红在缓慢移动。“不行,我要去找她,”我快速的说:“如果程家发现被她骗了,她的下场……”我倒抽口气,脑子清晰的记得她在程家绝望无助的表情,还有程波文恶毒的羞辱她的言语。

    “宁老,我先走了。文件您还收好,回头我再过来。”说话间,我已经冲出了宁老的办公室。

    我g据仪表盘,指示阿威行车的路线,很快,红点不再移动,只是不断闪耀。我估计着大概的方向,心里涌上不祥的念头,那里好像是母亲安葬的地方。她去那里干什么?

    “快点。再快点。”我催促阿威加大油门。

    凌汐,许凌汐,我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可恶的女人,到底让我怎么对你,才是正确的?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想到刚才自己还打了她,我涌上深深的后悔。

    现在到底对她是什么感情,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了,爱她?可是她一直欺骗我,还有那么难堪的过去。恨她?她却又分明在帮助我们江家。

    我无法冷静的理清自己的头绪,我只知道,我现在不想看到她出任何意外,一切恩怨可以将来慢慢清算,最重要的是,她不能出事,她一定要活着。

    无名的恐惧包拢了我的心,看着仪表盘上不断闪烁却死死固定在一个位置上的红点,持续有可怕的念头冒出来,她一直呆在母亲的坟前干什么?她不会是……还是,她被人强行带到那里,被……我实在不敢想下去了。

    车子终于停下来了,果然是墓园。我飞快的跳下去,直奔母亲的墓地跑过去。

    四周空无一人,一切都很平静,没有任何我臆想中的可怕事件的发生。

    “凌汐!凌汐!许凌汐!”我大声叫她的名字。没有人答应。

    看着仪表盘上的红线,分明已经和红点重叠了,应该就在这里。我扭头回望。

    忽然,一道璀璨闪耀的光芒刺痛我的眼睛。我看到了那个小东西,它被凌汐放在了这里,在众多的花草间,它很不起眼,孤零零的自己躺在那里。

    我捡起它,忍不住泛上苦笑。本以为样,她就再也休想逃离我的掌控,现在才明白,其实自己有多么幼稚,明知道她g本就不看重这桩婚姻,怎么还可能奢望她会珍藏婚戒呢?

    想到这里,心里竟又升起一股失望和怒气,前所未有的挫败感,让我心有不甘。我一定要找到她。

    我仔细检视了四周,我可以肯定她是自己过来的,也许就只是为了放下这枚戒指。她离开了程家,还能去哪里呢?

    我跑回车里,“阿威,去许宅。”

    我不确定她会回到那里,但是,我确定一定可以从许宝山的嘴里问出点什么,我不在乎必要的时候,用点暴力手段逼供。

    阿强看到我气势汹汹的出现是惊讶的,但是许宝山没有。相反,他似乎知道我会来,就好像在等着我一样。他果然知道点什么!

    我怒视他,在无形中给他施加压力。

    他很平静的站在楼梯口,脸上的坦然再次让我想起凌汐的表情,同样的无畏,同样的没有歉疚。

    “你这么快就来了,”他缓缓的说,“这么说,凌汐她……已经顺利离开了吗?”

    我的心一沉,逼近他,冷声问道:“离开是什么意思?她去哪里了?”

    许宝山缓缓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是,她有东西要我交给你。”

    我眯起眼睛,“什么东西?”

    “你上来吧,”他扭头走上楼,“我都放在她的卧室里了。”

    我跟在他的后面走进凌汐的卧室,干净、清冷,倒和它的主人有相似的地方。

    许宝山拉开写字台的抽屉,取出一本字帖,和并不陌生的首饰盒。是母亲送给她的钻饰。原来,她要连这个也还给我。我叹息。

    不对,我忽然反应过来。这些本来应该放在江家的,她g本无需通过许宝山还给我,只要不带走,不就可以了吗?

    我没吭声,我倒要听听许宝山怎么说。

    许宝山打开字帖,将里面的两张纸片一起交给了我,“这是凌汐写给我们的。”

    我看了第一张,是凌汐写给许宝山的。原来她早就打定主意逃跑,如果不是今天意外被程家带走,她也是想跑的。我微微咬牙。

    然后就是第二张,我的心跳开始加速。救命钱?!妈妈留给我的救命钱!目前,正是我急需资金的时候!我认认真真的将字条反复看了两遍,疾步走到桌旁,打开首饰盒,从首饰下面找出了那张珠宝证书,背面的手写体的确是母亲的笔迹!

    怀着难以言喻的复杂心情,我看向许宝山,“这两张字条,你也都看过了?”

    他点头,“是的。凌汐给我的时候,我就看过了。”

    有生以来,我第一次感到极度的后怕,如此巨大的资金,如果凌汐或者许宝山想要私吞,甚至拿来对付我,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不明白。”我盯着他,“为什么反过来帮我?”

    许宝山沉吟了一下才说:“我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我想凌汐也是这么想的。江夫人托付了她,她不想辜负江夫人的信任。我们都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事情罢了,要说真正帮你的,还是你的母亲。”

    我紧紧握住那张证书,无法抑制的涌上对母亲强烈的思念和敬佩,她看人的犀利眼光,还有敢于对人充满信任的勇气,都是造就今天这一切的潜在力量。难道这就是人们说的‘仁者无敌’吗?

    利眼光,还有敢于对人充满信任的勇气,都是造就今切的潜在力量。难道就是人们的‘仁者无敌’吗?

    番外二 江哲信篇(二)

    薄薄的证书此刻在我手里竟似有着千金重。隔着塑封表面,我轻轻摩挲母亲那娟秀的笔迹:瑞士迦叶投资拍卖行,瑞士弗兰多珠宝收藏鉴定中心。一时心思千回百转。

    我冷静下来,光靠凌汐的那张纸条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她也说了,她只是猜测,因为母亲当时说的也很隐晦。更重要的是,我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相信她的话。当务之急,我必须要查清楚这两个名称与银行和投资公司之间有没有潜在的联系,才有可能证实一切。

    我恢复了镇定,将字条和证书都放回到首饰盒里,将它们拿在手中。

    许宝山仍然沉默着站在一边。没有急切的向我表明什么,更没有开口解释什么。也正因为如此,我才忍不住正眼打量他。

    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在婚礼那天,在他暗示我彻查合作人的背景的时候。事实证明,就因为他当时的提议,才让我在随后几天的调查中,发现莱恩国际的幕后老板竟然是史蒂文,再顺藤瓜,也才明白最近这一系列的项目危急的真正缘由。

    不管我有多么的疑惑,有多么的不情愿,但是现在我必须承认,他当时就是有目的的在向我示警,他在帮助我。那么这次呢?

    “我把东西拿走了,”我看着他,目光不再仇恨,言语不再犀利无礼,“等我把这一切弄清楚,如果真是我所期望的结果,我想,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了。”

    他点点头,声音一贯的平稳温和:“那么,你也不会再为难凌汐那孩子了吧?”

    他不说还罢,一提倒提醒了我,我不快的说:“你真的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他摇摇头,“她写给我的字条,我也让你看过了。她只说要走,没有说去哪里。我担心的是,她自己也没想好去哪里。她没有地方可去。”

    我的心蓦然有一丝的疼痛,我不愿多想是为什么,随即刻意用生气压制了这种感受的进一步的滋生,“我会找到她,”我冷冷的说,“她以为这样就一切都扯平了吗?这样她就可以一走了之吗?”

    “她……”许宝山有点着急,分明想替她说话,解释什么。

    我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头也不回的走出卧室,径直下楼离开。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还无法冷静的理清对她的感情,以后会有机会的。

    “阿威,你带几个人马上去车站,我是说所有的车站,火车站、长途汽车站,总之,凡是有可能离开本市的途径,你都给我查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少夫人。”我看了看表,已经过去两个多钟头了,也许已经晚了,可无论如何,总要试试看。

    回公司的路上,我掏出电话,“严童,你帮我查一下,‘瑞士迦叶投资拍卖行’和‘瑞士弗兰多珠宝收藏鉴定中心’的情况,我要知道它们的商业背景,还有所有相关的实际控股股东都是哪些机构。越详细越好。”

    我刚走出电梯,索菲就一脸紧张的站起来,“江总,媒体打电话过来,想要约定采访您的时间,他们说……说……”

    我顿下步子,挑眉看着她,她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早就应该学会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若非事关重大,她不该这么吞吞吐吐。我想我已经猜到了。

    “他们说,他们已经得到可靠消息,程氏已经取得江氏的第一控股权,他们想得到您的证实。严经理和沈经理已经在您的办公室等您了。”她在我的注视下,终于想起我对她的教诲,稳住声音把话说完,小心的看着我的脸色。

    果然,程波文的动作还真快。他已经等不及的昭告天下,他将入住江氏。这也是我现在希望看到的。

    我露出微笑,温和的说:“索菲,只要他们再打电话来,一律告诉他们,江氏不做过多回应,我本人暂不接受任何采访。”

    “江总,我们难道不澄清吗?”她愈发担心,仍然追问。

    我摇摇头:“无论程家现在说什么,我们都保持沉默。”演戏就要演的逼真,实实虚虚,虚虚实实。

    严童和沈从力正在办公室里讨论着什么,在我推门进去的时候,他们立刻停下来,都很认真的注视着我。

    “有什么不对?”我挑眉,轻松的问。

    “哲信,你知道程家造谣的事情了吧?程家又在搞什么鬼?”严童没有沈从力沉得住气,马上开口,“上已经有这方面的消息了。”

    “不是谣言,”我有意慢慢的说,眼看着严童和沈从力都变了脸色,“程波文的手里,现在的确有一份股权转让文件,如果那份文件在法律上可以生效的话,程家就握有江氏超过50的股权,自然就是第一大股东了。”

    “谁?谁会转让股权给他?难道是……?”严童盯着我,“不可能,不可能的。许家妹子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为什么要帮程波文?”

    我和沈从力对视一眼,谁都没有开口。

    严童看看我,又看看沉默着的沈从力,愈发有点激动起来,继续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从力?你知道为什么,对吗?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为什么就瞒着我?”

    眼看着严童要真急了,我马上说:“严童,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这件事,说起来话长,要追究最g源的起因,就要推到二十年前。那个时候,我和从力还不认识你。后来发生的事情,都是因那件事而起,我和从力都是出于谨慎小心,才跟谁都没有再提起。你自然也就不知道了。”

    严童安静下来,又看看沈从力,后者对他点头,安抚的拍拍他的胳膊。

    沈从力看着我:“我其实也很吃惊。许凌汐真的这么做了?她现在人在哪儿?”

    “她走了。也许正在离开这个城市的路上。我已经派阿威他们去找了。”我淡淡的说。

    “哲信!”严童不满的大叫:“你怎么还能么冷静?快想想办法,难道江氏真的要拱手让人?”

    沈从力也露出同样不解的表情。

    “我刚才说,如果那份文件有效的话,程波文才会有机会。我的话只说了一半,可惜的是,那份文件无效。”我不再卖关子,徐徐道来,“凌汐早在继承那些股份的当天,就同时签下了股权转让文件,把股份都转给了我。所以,她手上已经没有股份了,她再签一百张协议,也都只是玩笑而已。”

    俩人都松了口气,一时都没说话。

    “这么说,程波文还不知道那份协议无效?”沈从力忽然道。

    我从他眼里看到惊喜的神色,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也露出微笑,点点头。

    “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们也。”沈从力也笑了,“我现在正苦于再找不到合适机会给史蒂文下记猛药呢,可巧程波文自己就蹦出来了。”

    我会心一笑:“我也是这么想的。”

    严童也乐了,眼珠一转:“我们只要拖时间,让程波文不要那么快发现文件是假的。史蒂文已经开始怀疑他了,他为了自保,一定等不及在股东大会上真正确认股份,就会先兑现承诺,给史蒂文签一份转让文件。届时,只要我们再稍微放消息出去,就说程波文其实已经答应与我们合作,那部分股权他为表诚意,已经物归原主。史蒂文必定相信自己被他耍了,一定不会饶他的。”

    “不错,届时他们狗咬狗,莱恩国际也必定会受到影响。到那个时候,他们必定不能再专心的对付我们,我们就有时间周转资金,来弥补投资项目上的缺口。希望到时我们可以扭转局面。”沈从力颔首说道。

    听他说到资金,我马上问严童:“我让你查的信息查到了吗?”

    “已经查到了,都在这里。”严童递给我一张打印纸,“瑞士迦叶投资拍卖行,隶属于瑞士迦叶投资商业集团,它的控股股东的名单都在这里了,其中最大的控股机构是瑞士迦叶投资银行;瑞士弗兰多珠宝收藏鉴定中心同样隶属于迦叶投资商业集团,只不过,它的主要控股机构是迦叶投资银行下面的迦叶投资基金管理中心。其余的股东名称,这里也都列出来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指给我看。

    这些信息令我振奋,“迦叶银行或者迦叶投资基金在本埠有没有设立分行或者分支机构?”

    “有,”严童肯定的说,“你往下看。瑞士迦叶银行历史悠久,在全球超过100多个国家的两千多座城市中设立了自己的分行和办事机构,应该是本市唯一的一家瑞士外资银行。”

    我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快五点了。只能明天再去核实了。

    因为比平时早到家,餐厅里没有人,父亲还在自己的书房里。

    “爸,”我敲门进去,“我有话跟你说。……”

    随着我的讲述,父亲的脸色在不断变幻着。在我讲完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始终都沉默不语。

    良久,他才叹口气,看着书桌上母亲的照片说:“当日,我和你妈妈不止一次的谈起过许凌汐,我就是不明白,你妈妈为什么那么笃定她是个好孩子,还说她会帮你,不会做对不起江家的事。如今看来,不管怎样,许凌汐总算有良心,没有辜负你妈对她的好,对她的信任。”

    “我……一点也不了解她,”我的心很乱,“她似乎总在我没有准备的时候,做出让我意外的事情。我不知道到底应该恨她还是该感谢她。也许,只有妈妈真正了解她吧。”

    “不用再想那么多了,哲信。”父亲对我说,“好在,股份没有损失。她走了就走了吧。你明天去你宁伯伯那里把离婚协议书签了,以后她跟我们江家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很想说不,但是,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我不知道自己对她现在应该持什么态度才算公正,也不确定,我到底是不是真的爱她。

    餐桌上,周嫂问我:“还用不用给少夫人留饭?”

    我摇头:“她今天不回来了。我岳父身体不太好,她要回娘家照顾几天。”

    周嫂点头,轻声自言自语的说:“平时她总在厨房给我帮忙,今天她不回来,还真觉得冷清。”

    我轻轻放下了筷子,看着身旁的空座。早上,她还在这里跟周嫂说笑,现在她在哪里?是不是也在吃晚饭?

    走回自己的小楼,我在客厅里坐下来,这里也有凌汐的影子。一周前,就在这里,我第一次鼓足勇气对她表白我的感情,却换来她的嘲笑,我仍然记得自己当时的难堪,但是,我却无法反驳。许凌汐啊许凌汐,既然我在你的眼里是那么的恶劣,你又为什么还要帮我呢?除了我的母亲的因素,我不相信,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

    我上楼走进她的房间,一切照旧,只是没了那个骄傲、冷淡的身影。

    我走到梳妆台前,信手拉开抽屉,两张银行卡映入眼帘。我拿起其中一张,这是我给她让她消费用的,她居然没有带走。这个傻瓜,离婚不要财产,出走竟然也不带卡。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有些为她担心。

    关上抽屉,我在床边坐下来。

    我抚床单,触手一片冰凉。这里曾经是我每夜欺负她的地方,我想起了自己的残忍,想起了她当时的眼泪和痛苦。如果说,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刻意的忍耐就是为了达成目标,那么到最后,她又为什么要放弃?

    我在床上躺下来,枕巾上还遗留着她的味道,很淡很淡的香气,好像她还在我的身下,还在我的怀里。我曾经无数次强迫她承受我的欲望,可是真正的同床而眠却屈指可数。如果说,当时我的泄欲只是出于愤恨和对她的羞辱,而不夹杂一丝感情,那么现在,我为什么依然怀念她美丽的酮体,为什么对她的欲望仍炽?

    番外三 江哲信篇(三)

    “放我走,你找错人了。不是我,不是我!”凌汐泪流满面的对我哭喊。

    我看着她,想要安抚她,她咬上我的手,可是我竟然不觉得疼。

    “我可以跟你回去,但是我有条件,等江夫人的病好了,你就让我离开。”她忽然又对我说,眼睛里透着决绝。

    我摇头,怎么可能?我还要留着你做最后的筹码,你是我对付你父兄的王牌。

    她浮上冷笑,嘲讽的说:“我什么都不是,你在浪费时间。”又说:“我要和你离婚。”说完,她翩然离去。

    我一惊,伸手就去抓她,却抓了个空。

    猛然惊醒了,原来是场纷乱的梦!我竟然就在凌汐的床上睡着了。

    再无睡意,我点燃一g烟,刚才的梦境依然清晰的留在脑海里。

    她曾经不只一次的向我暗示,只是我当时g本未曾在意,或者g本就是有意的蔑视。

    烟雾让眼前变得迷蒙,偏偏的头脑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很多感觉迷惑的东西,在这一刻逐渐理出了头绪。她其实早就想退出我们的争斗了,她一心想要远离。

    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她对程家的失望,而最终做出了让所有人措手不及的决定。但是,我很清楚的意识到,她在我母亲最后的这段日子里,所做所付出的,都是她的真心实意,而非再带着任何的动机和目的。

    这一点让我震动,也让我愈发愧疚。我曾经打着复仇的旗号,认为对她做什么残忍的事都是正当的,都是理直气壮不需要遭受良心谴责的。但是,现在我不确定了。过去,我没有因为她痛苦而有丝毫的快意,如今,我自愧堂堂男儿的心x竟不如一个女子来的宽广。

    我想起了她曾经说的另一句话,没错,对一个柔弱女人施展报复,算什么男人,又与程家父子的禽兽行为有什么区别?我更应该光明正大的与他们在商场上较量,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一切,就象现在做的这样。

    我庆幸母亲没有看到今天的一切,不然,她一定会对我大失所望的。

    我掐灭烟头,缓缓起身,再看了一眼她的房间,轻轻关门离开。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很多问题都要一一解决,我想,这将是我补偿她的开始。

    上午九点,我推开了位于繁华市区中心的迦叶投资银行驻本埠的分行大门,里面的客户不多,清一色都是外国人。

    我径直走到大厅一侧的值班经理的桌台前。

    桌子后面的中年经理人正用流利的德语向站在我前面的两个外国人解释着什么,看到我走过来停在他们旁边,他微笑的c空对我说了一句:“请您稍等。”

    我点点头。

    很快,那两个外国人微笑着点头,似乎在表示谢意,然后就走向了柜台。

    “您好,先生。”他转向我,认真的看了我一眼之后,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惊异,但是很快就恢复了职业化的微笑:“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口气不卑不亢,并没有因为认出了我,而有丝毫改变。

    我因为他的态度,而对这家银行都生出了几分好感。

    “我想咨询一下,早年委托贵行在海外投资基金的经营状况,以及,如果我现在想收回投资,如何可以将款项尽快赎回。”我看着他的脸,慢慢的说着。

    他点头,表示听懂了我的意思,笑容一点没变,转身从身后的分栏箱里,取出一个小册子递给我。

    “先生,我们银行代理的所有理财产品包括定期发行的基金,都与其他国内银行的c作方式完全一样。而且,因为我们提供的是实时全球联交易,所以,我们的赎回转账交易更便捷,更迅速。您不需要担心资金的安全问题,我们的络运用的是全球最先进的加密护航系统,同时,三道密码中,任意一道密码只允许一次输入错误,否则,资金就将被冻结。我想问一下,您当时是在国内分行办理的还是在瑞士本土办理的呢?”

    我不确定,思忖了一下才说:“是委托在瑞士的朋友在瑞士本土办理的,那时,贵行在国内还没有设立办事机构。”我想应该是这样的。

    “那么,他给您提供的是存单还是单纯的账户和密码呢?”他继续问道。

    “有什么区别?”我反问。

    “一般国内的客户转款到瑞士本土的银行储蓄或者投资,多数都是本人在瑞士境外完成的。为了简化手续,多数银行提供的都只是账户和密码,当然,有些客户不相信那些没有实体的数字,会要求对方提供存单,那么,银行也会满足客户的要求。而如果只是办理的纯账户投资,那么只需上进入我们的电子银行系统,就可以完成赎回和交易了。c作模式这本手册上都有,很简单,与国内普通的基金买卖并没有不同。”

    我翻看了一下手册,随口问道:“贵行对客人的信息应该是永久保密的吧?”说完,我看向他的眼睛。

    他反应了一下,在我的视线下毫不退缩,十分肯定的说:“当然。这是最起码的行业c守。”

    “谢谢。有什么问题,我还会再来打扰的。”我拿着手册准备离开。

    “好的。谢谢您选择我们迦叶投资银行,我们愿意竭诚为您服务。”他握了一下我的手,“先生慢走。”

    回到办公室,索菲给我端进一杯咖啡,同时,又放下了一张报纸。

    我端起咖啡,另一手翻开报纸的财经版面。诺大的标题,格外醒目:‘江氏百年基业即将到头?程氏闪电出手偷袭成功!’

    “据程氏掌门人程波文昨日证实,江氏第二大股东、江家少夫人许凌汐士已经将自己名下的江氏股权全部以市价转让给了程氏。这部分股权约占江氏所有股份的30,而程氏先前在二级市场已经收购了江氏超过20的股份。至此,江氏即将易主,由程氏接替第一大股东的位置已经没有任何悬念。……

    程氏总部设在纽约,多年来一直着力于开拓海外业务,在本埠及国内的投资项目并不多。据知情人士透露,程氏企业次收购江氏股份,就是想借助江氏的平台,尽早完成向国内的转型与上市。……

    ……另据业内人士猜测,这次股权闪电转让,可能与江氏最近频频投资失利有关,江氏目前面临巨大的债务纠纷,而许凌汐士选择在这个时候转让股份,也许是出于套现的考虑,但是也不排除江氏夫妇感情出现了问题、同床异梦的可能。……

    ……对于此次股权转让之争,身为核心人物的江氏集团总裁江哲信至今尚未做出任何回应,并拒绝了记者的采访要求,这与其过去凡事大张旗鼓、行事高调的作风相去甚远。难免让人怀疑他是否已经在感慨大势已去,英雄末路之叹。……”

    勾起唇角,程波文,你现在叫的越欢,将来丢的脸就越大,我看你最后怎么收场!

    我打开电脑,调出今天的股市行情,江氏股票的图形如同在坐过山车,显然大家都看到这条新闻了。我摁下内部通话键:“索菲,现在不论谁找我,一律说我不在,全部转到沈经理那里去。对于我的去向,你也一律不知,明白吗?”

    在听到她的肯定答复后,我拨通沈从力的内线:“通知证监会,因江氏股权存在转让等一系列不确定因素,为避免股价由此大幅波动,申请即日起停牌,直至披露相关信息为止。”

    “明白。”

    “还有,程氏应该很快就会派人过来,要求召开股东大会,还有那些公司元老,八成看到今天的新闻就坐不住了,我已经通知索菲,由你全权出面处理。对程氏,我们要拖延,对元老则要安抚。你看着办吧。”

    “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

    放下电话,我反锁了办公室的房门。现在可以专心的解决另一个问题了。

    我详细阅读了迦叶银行的用户手册,不禁对这家银行对客户提供的近乎完美的周到服务而感叹。

    我按照上面的提示,进入了电子银行的主页,在菜单中选定了基金管理这一项进入,果然,银行帐号、基金帐号、还有一条密码的显示框立刻出现在眼前。

    我掏出那张抄满数字的纸,屏住呼吸,小心的逐字输入到相对应的框格里。纸张上是三条密码,可是屏幕上只有一个框,我稍作思索,按照排序,将第一条密码输入进去。摁下了回车。

    新的页瞬间就打开了,满屏都是这么多年迦叶投资基金代我投资的账目,最结尾处的总额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何止可以挽救我这次的危急,就是想再重新建立一个小规模的江氏,也不是不可能的。

    我点击了“赎回”一栏,一个密码框突然蹦了出来。我依照次序,填进了第二条密码,心情有些紧张的摁下了回车。

    所有获利的基金名目逐一排列。我全部选定,一次x赎回。

    屏幕出现提示:所有交易申请已经成功,资金将在48小时之后返回账户。在提示的下方,还有两项选择:柜台支付,还是络转账。我选择了后者,将公司帐号填了进去,摁下了回车。

    最后一道密码提示框出现了,至此,三条密码都有了用武之地,输入这最后一道密码的时候,我的手指都有点颤抖。

    页面上提示着c作成功,也提示了因为金额巨大,将以每十亿元为单位,分次转入我指定的帐号。

    我靠在椅背上长舒口气,彻底放松下来。谢谢您,妈妈。谢谢您,爷爷。

    我拨通内线分机号码:“严童,你过来一下,把前面搁置下来的所有投资项目计划和合同书都带上来。”

    严童在门口敲门,我开锁把他放进来,随后再次将门反锁。

    “哲信,你倒是躲清闲了,我上来的时候路过会议室,听到从力正在里面费口舌呢。”严童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我也忍不住露出笑容:“这才是兄弟,关键时刻,他得帮我堵枪眼儿。”我和严童一起哈哈大笑。

    “我有个想法,”我对他说:“所有与莱恩国际合作的案子全部停下来,不再接受调解了。而后面为此受到影响被迫搁置下来的好的投资项目,我们立刻重新启动。我要处处开花,彻底打破程波文和史蒂文的如意算盘,在他们之间再添一把火!”

    严童眼睛一亮,即刻又黯淡下去:“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们的资金跟不上。一旦停止调解,光是债务就够让我们头疼的了,我们还怎么投资其他项目呢?”他看着我,忽然眼睛又亮起来:“难道你想到什么好办法赖账了?”

    我又好气又好笑的摇头,真想给他一记爆栗,“我是赖账的人吗?更何况,江氏的信誉岂能因为这群垃圾而赔进去?这次着了他们的道儿,没关系,我认栽,该赔多少赔多少,世间自有公论。再说,我们也不会让程波文和史蒂文好过。但是江氏以后还要继续发展,还要与其他公司合作,信誉就是无价的资本。”

    “那你的意思是……?”他疑惑的看着我。

    “我打算启动江氏的备用资金,”我尽可能简单的解释:“我也是刚刚知道这笔备用金的,是早年我祖父投资海外留下的。我早上去迦叶银行核实过,这笔资金确实存在。我算过了,除去违约金,我们这些项目的前期投资应该没有问题。”

    “太好了,太好了。”严童激动的直接跳起来,一把抱住我,“你不知道,我这几天脑仁都快愁没了。这下好了,我们赢定了。”

    我安抚的拍拍他,“这笔资金陆陆续续将在今后一个月内转回来,我们要抓紧时间,一旦澄清了股权转让的事实,所有新项目立刻就要同时展开,这次我非让史蒂文吐血不可。”

    “没错,史蒂文吐血,就意味着程波文要喋血。我们总算要出口气了,快憋死我了。”严童兴奋不已,打开文件夹,开始与我讨论新项目。

    我们连午饭也没有吃,一直处于亢奋状态。傍晚时分,终于所有计划尘埃落定。

    晚饭后,在父亲的书房里,我告诉他那笔资金是真的。父亲显然更加激动,他一直看着母亲的照片没有说话。我知道,他一定分外想念母亲。

    我又走进凌汐的房间,在她的床上坐下来。凌汐,我现在才相信你,你是不是依然很生气?

    这一夜,我睡得很踏实,一个梦都没有。

    早饭后,我开车奔向许宅,我想,应该给许宝山一个开口的机会了。

    从来没想过,我们会像今天这样,隔桌而坐,平心静气的交谈。

    其实也不算交谈,因为主要都是他在说,而我大部分时间都在聆听。

    “哲信,我可以这么叫你吗?”他叹气,“我是在你和凌汐结婚前,才真正弄明白你为什么那么恨我,为什么要针对许氏的。这个误会,不但伤害了我,也伤害了凌汐。我今天想跟你说清楚一切,就是希望你不要再记恨她,因为我知道,她也是蒙在鼓里的,她比我更可怜。”

    我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心情紧张而复杂。

    “三十多年前,我还是某家机械公司的技术员。在一个加班设计图纸的夜里,我在回家的路上,意外看到一个浑身是血,身上有着多处刀伤的同龄人,当时,他倒在地上已经处于昏迷状态了。其实我心里很害怕,很想赶紧跑开。可是,最终还是于心不忍的扶起了他,努力把他背到了医院。”

    我知道他说的是谁,忍不住咬紧了牙g。

    “我想你也猜到了,他就是程冠博。医生说,送的很及时,再晚,他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丧命。当时,需要急救,我又不知道他是谁,家在哪里,只能先替他交了医药费。后来,他又在重症室住了几天,也一直都是我陪夜、照看的。直到他醒过来,我才知道他是谁,是什么背景。”

    “他从医生那里知道了一切,他对我很感激,不但要给我很多钱,还希望我从此跟着他,由他罩着。但是,我拒绝了,我只想清清白白的过日。我从他身上就看到黑道的危险与残酷,他自己都差点丢命,我如何能相信他能罩着我?”

    “看到我意志坚决,他也就没有勉强。只是从此就把我当成了朋友。尽管如此,我依然很担心,竭力的想与他撇开关系,更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渐渐的,他也明白了我的心意。他曾经赞叹,有多少人想着与他攀关系都来不及,可是,我却自己往后躲。最终他答应我,按照我的意思,不再过多的与我联系,但是,只要我用的到他,就一定要吱一声。”

    “果然,那之后,只除了逢年过节,他会打电话给我,并且会让人给我送钱送物。但是我什么都没有收过,一律都原物退回。就这么过了好几年,然后,在又一次打电话中,他知道我的妻子怀孕了,而他告诉我说,他的妻子也怀上第二个孩子了,预产期只比我们的早两个月。”

    “他不顾我的拒绝,执意给我妻子办了她妻子生产那家本市最好的妇产医院的医疗卡,每次还都很好心的派车来送我们去医院做检查,开始还要替我们交检查费用,后来因为我的执意拒绝才作罢。在我妻子怀孕到第八月时,因为意外摔了一跤,而引发了早产,等我匆忙将妻子送到医院后,孩子已经胎死腹中,最终运用了引产术,将孩子引了下来。那时候,我们夫妻俩伤心欲绝。几天后,他的妻子顺利生下一个女婴。”

    “看到我们这么伤心,程冠博对我们说,他的女儿就是我们的女儿。我本以为他只是这么说说安慰我们的。可是,他真的就要把女儿送给我们。我如何能要呢?可是我的妻子当时受刺激较大,有些糊涂。一看到那个小婴儿,就不肯再放手。加上程冠博决心已定,不容我拒绝,我们就同意代他抚养他的女儿。我当时是想,等孩子长大了,还是要告诉她真正的父母是谁的。”

    听到这里,我已经明白了许宝山收养程冠博的女儿的缘由。我更愿意相信,程冠博完全是出于私心,害怕我们报复,才故意用这个借口把孩子交给许宝山来养大的,他以为这样,他的女儿才安全。可是,替身的许凌汐又是怎么回事?

    “从此,我们就一心一意的抚养小凌汐,直到她长到五岁的时候,我夫人去世。在那之前,我已经开始创立自己的企业,当时程冠博非要提供资金给我,可是我都拒绝了。后来妻子一去世,我又要创业,又要照顾孩子,难免两头都顾不好。这个时候,程冠博就提议,让孩子到美国去,他提供资金。那时他们也已经在美国,我想他们终究还是想着女儿,怕我独自带不好孩子吧,于是我就答应了。”

    “凌汐在美国的事情都是他们一手安排的,我从此就只是她名义上的父亲,只在每年过年和她生日的时候,在程冠博的安排下去美国看看她。”

    “二十年就这么过去了。然后就是你针对我的企业,让我负债累累。再之后,程冠博忽然给我打电话,说你已经找到美国凌汐的学校,说你威胁她只有回国,才能挽救许氏和我。”

    不错,当时我的确查到了许凌汐的身世秘密,并且查到了她在美国的住址。可是,那个许凌汐,就已经是这个替身了。

    “程冠博说,他会派人将女儿送回来。我阻止他,他g本不听。可是送回来的许凌汐,g本就不是我养过的那个,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许宝山看着我,我点点头。

    “后来这个凌汐对我说,她是孤儿,在她快要病死在孤儿院的时候,是程冠博救了她,并且收养了她。她是给小姐做替身的。我这才明白程冠博送她回来的目的。我当然更加反对,苦口婆心的劝阻这个女孩子。可是,这个凌汐一心要报答程家的养育之恩。她执意要面对你,我g本拦不住。”

    “后来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哲信,凌汐她虽然当初很想报答程家的恩情,是有目的的接近你,可是,在她意外得知你妹妹的事情后,她已经后悔了。她今天所做的一切,你也看到了,她没有助纣为虐。那么,你难道就不能原谅她?还要继续追究吗?”

    我有些吃惊,“她是怎么知道的?她怎么跟你说的?”

    “我也不清楚,她没有告诉我她是怎么知道的。但是,她很痛苦,她说她想离开这里,远离这一切。”

    这些话似曾熟悉,我想起来她逃离医院被抓回来后的歇斯底里,是那个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一切了吗?

    番外四 江哲信篇(四)

    我盯着面前茶盅上方的袅袅热气沉吟不语,心里很乱,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哲信,我的话都说完了,我很想替凌汐恳求你,放下仇恨吧。仇恨很多时候是把双刃剑,你在伤害别人的时候,其实也是在跟自己过不去。作恶者,自有因果报应。诚如程冠博,我相信这么多年以来,他未必能睡上几个安稳觉,自己的亲生女儿至今仍要隐名埋姓的生活在亲人、家庭之外,不但远离伦之乐,还要时时处于胆战心惊的提防担心中。这些在我看来,难道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惩罚吗?”

    我抬头看向许宝山,他面容慈祥,目光透着睿智和豁达。

    “许……伯伯,”我低声叫他,这声称呼需要我很大的勇气,同时也满含了我的歉意,他述说了整个经过,我挑不出任何能够继续指责他、仇视他的理由。他完全出于善心,他没有任何的错。

    看着这位老人的满头银丝,我清晰的记得,就在一年之前,他还只是在鬓角处有着几点星白。不过只是一年的时间,岁月不会对他如此无情的,真正无情的是我。

    “我知道现在道歉已经晚了,”我苦涩的说,“我是被仇恨冲昏头了,没有调查清楚,光因为表面现象,就对您……做了一些……您很恨我吧?”我扯出一丝苦笑。

    “在我知道了你这么做的起因之后,我就不再生气了。”他徐徐的说,脸上透出长辈对晚辈的疼爱和关切,“我也曾经为人父,我也曾经经历过失去爱儿的切肤之痛。我能体会你,甚至还有你父母在这件事情上的感受。我后来其实想的更多的是,怎么才能够帮助你,孩子。”

    我愈发惭愧:“您已经帮助过我了,您暗示我,要我彻查合作人的底细,我才发觉史蒂文和程波文在暗中搞的鬼。”

    他轻轻摇头,眼里带着疼惜:“是凌汐那孩子。是她让我找机会提醒你的。如果不是她告诉我,我如何能够想象的到他们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来陷害你呢?”

    凌汐,又是凌汐,她究竟帮了我几次?我的内心,因为这个名字而疼痛,因为这个名字而不舍。

    我不能再懦弱的选择逃避,我应该正视自己心底的渴望,曾经我怀疑过自己对她的感情更多的只是出于内疚和负罪感,曾经我也尝试欺骗自己说,对她那不是爱,只是身为男人的占有欲。可是,现在我知道了,我其实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爱上她了,爱她的善良,爱她的倔强,爱她的骄傲,爱她的柔韧。

    “许伯伯,凌汐她到底会去哪里?她有没有说会跟你联系?”我对上他疑虑的眼神,马上解释说:“我早就不恨她了,我现在很担心她。我派出去的人都没有找到她,可是我给她的卡,她留了下来,她没有钱又能去哪里呢?”

    “我也很担心她。她什么都没说。这个孩子表面看起来很柔弱,其实内心是很坚强的。她决意要离开,不论有多大困难,相信她都不会放弃。我理解她,这里有太多令她难过、难堪的东西,如果是我,我也一定不想再回来。”许宝山发出叹息,又惦记不舍,又感到无奈。

    他的话提醒了我,让我蓦然想起程波文那些恶毒的言辞。炽热的心情立刻象遭遇了一盆迎头而下的冰水,寒到了骨子里。程波文才是凌汐的第一个男人,程波文的手下还轮奸过凌汐。他们甚至还录了像!

    当日那种混合了恶心、狂怒与愤恨的情绪再次填满x膛。我能够接受这样的她吗?我扪心自问。还有父亲能够接受吗?世俗的眼光呢?

    我的心又象被猫抓一般的煎熬,我鄙视自己的动摇,可是,我不是圣人,我也有自己的尊严与原则。

    不,不对。我掐痛自己的手心。我现在想的只是自己的自尊,那么凌汐的呢?她的尊严又该向谁讨还?程冠博?还是我?

    在对她的羞辱手段上,我所做的一切丝毫也不比那些禽兽逊色。我们共同的将她的自尊和尊严撕碎毁灭!狠狠的踏于脚下!就算我再找到她,也无疑就是再令她回想起惨痛的一切。而对于我来说,我又该如何面对她?我现在甚至都无法面对自己!我到底该怎么办?

    “哲信,先让她自己安静一段时间吧,也许这对她是最好的安慰。”

    许宝山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敲打在我的心头,虽然疼痛不已,我也只有咬牙忍耐。

    “等她的伤痛彻底沉淀,心事彻底放下的时候,也许,她就会回来了。”也许是不忍我失落悔恨的样子,许宝山安慰我。

    我没有丝毫的释然,反而是种更深沉的绝望。

    “铃~~~~~~”

    突然的电话铃声令人心抖。

    我和许宝山对望一眼。一时俩人都没反应过来。

    “铃~~~~~~”

    又是一遍振铃,我和许宝山几乎同时伸手抓向躺在桌子一角的电话机。

    位置上的优势,让许宝山更快一秒的接起电话:“许宅,请问哪一位?”

    我看着许宝山的表情在下一刻惊喜交加,他急切的大声问道:“凌汐?你在哪里?”

    我的心脏忽然忘记了跳动,我扑了过去,一脸焦躁的看向许宝山。

    他安抚的看着我,对我点点头,马上对着话筒说:“凌汐,你听我说,哲信他什么都知道了。他在我这里,他要和你说话。”

    我已经劈手夺过话筒,正好听到渴望已久的声音在那头说:“不!我挂了,爸爸。再见。”

    “许凌汐!”我无法抑制的大叫出声,她的拒绝令我又恼又不舍,我已经浑然忘记了刚才的心理挣扎和思想斗争,忘记了许宝山关于给她一点时间的建议。我完全是不由自主的习惯x的又对她吼起来:“该死的,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许摘下戒指吗?你在哪里?赶紧回来,听到没有?你别想逃,我们的事情还没完呢,你逃不掉,我会找到你的,一定会找到你的。……”

    咔,嘟……嘟……嘟……嘟……

    我的话还没完,电话里已经传出挂机和占线声。

    我犹自盯着话筒发呆了很久。刚才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这些话才应该是自己的心声吧?我决定了,我应该找到她,无关以后会怎样,至少,应该对过去的一切有所交代。

    我的心一下子踏实了很多,我轻轻把话机放回远处。

    “许伯伯,那我先走了。许氏科技的业务一直都没有中断,我把它还给您。还有,为了表示我的歉意,和弥补对您的伤害,从今天开始,许氏科技正式无条件成为江氏企业的永久战略合作伙伴。以后只要江氏有发展,许氏科技就一定同样前途远大。”

    “哲信,”许宝山也慢慢站起来,诚恳的说:“我老了。以后都是你们年青人的天下了。许氏科技是我一手创立,也是我一辈子的心血。我考虑好了,如果真想补偿我,就继续帮我代管它吧。我想好好享几天清福了。如果将来你能够找到凌汐,我再转给她,让她继承。我跟她说好了,这辈子,她永远都是我的女儿。”

    我深深地点头:“您放心吧。我会用同等于江氏的热情和认真的态度,来帮您经营许氏科技的。”

    我走到大门口,阿强帮我打开房门。

    “阿强,”我看向他:“你的任务结束了。你跟我回去吧。”

    “少爷,”阿强愣了一下,看着我浮现犹豫的神色,然后才低声用恳求的语气说道:“我想继续留在这里照顾许老先生。可以吗?”

    “阿强?!”送我到门口的许宝山也惊讶万分。

    我看了他几秒钟,才勾起唇角:“只要许伯伯不嫌你呆在这里碍眼,我没意见。”

    其实,我不应该意外的。许宝山的人格魅力足以影响和他朝夕相处的每一个人,阿强自然也不例外。他对我依然忠心不二,但是,他自愿放弃我提供的美食,而选择和许宝山吃同样低档次的盒饭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他对许宝山是有敬意的。

    车子慢慢驶向公司,我戴上耳机,逐一打电话。

    “阿威,你马上去电话局,查一下刚才打进许宅的电话来自什么地方。然后马上带人动身去那里,少夫人可能在那边。”

    “索菲,今天公司的情况怎么样?沈经理还有没有在接待什么人?程氏的律师?好,我知道了。我大约20分钟到公司,你通知保安部,给我打开备用专梯。”

    “今天有什么新闻?”我轻松的走进办公室,询问跟进来送咖啡的索菲。

    “江氏股票停牌,人心惶惶;程氏宣布三天后召开记者会;有传闻少夫人与程波文是旧识……”索菲小心的看着我的脸色。

    “还有什么?”我轻啜一口咖啡,漫不经心的问。

    “都在这里。”她递给几张报纸。

    “谢谢,你可以出去了。”我冲她很绅士的欠欠身。

    除了关于程氏宣布召开记者会的新闻,其他的都不值得浪费时间,我直接把报纸扔进了垃圾桶。

    临近中午,沈从力走进我的办公室,颇有些兴奋的说:“他们已经等不及了。”

    “怎么样?”我抬头看他。

    “他们派律师过来打探消息了。还出示了一下股权转让协议的复印件。今天的报纸你看了吧,他们三天后要召开记者会。”

    “所以?”

    “我们应该发布点消息了,”他冲我眨眨眼,“怎么也该卖他们一个面子。”

    “好。”我很痛快的答应,“下午通知媒体,江氏将在……”我看了一下日历牌,接着说道“本月25日,也就是两周后,就股权转让事宜召开临时股东大会。记得还要出公告。”

    “好嘞,马上去办。”

    “还有,下周开始,我们就别闲着,也多跟媒体走动走动吧。”我也冲他眨眨眼。

    “得嘞,马我上安排小的们去干。保证一石激起千层浪。”

    “注意隐蔽自己。”我又加了一句。

    “我办事,你放心。”

    我挥笔在日历牌上25的数字上打了个叉。程波文,这天就是你末路的开始!

    接下来的日子,就如同在狩猎。

    眼看着猎物沿着我们设计好的路线,一步步接近我们挖下的陷阱,心情不言而喻,连血y都在沸腾!

    江氏宣布了召开股东大会的时间,日期却是遥远的两周之后。上市公司公告发布后的第三天,正值程氏的记者会召开。程氏在关于入住江氏后的首要举措的问题上,迫不及待的亮出了底牌,他们将协同自己原先在美国的重要合作伙伴,共同进军国内市场,同时会以等价置换的方式,将对方资产注入上市公司。

    不用说,这个伙伴就是史蒂文了,而这里的注入资产不过就是二次转让股权的代名词。

    我们等这个时刻等了很久了。

    在程氏记者会后的第二天,市场上却又有了新的传闻,江氏已经决定终止与莱恩国际的所有合作,并且同意支付所有违约赔偿金。与此同时,还将全面启动诸多更具投资价值、更赋市场潜力的新项目。立刻,关于江氏强大资金来源的揣测轰轰烈烈的展开了。

    因为我们身为当事人一直保持沉默,于是小道消息满天飞。终于有人大胆揣测,江少夫人与程家掌门实为旧好,眼见夫家即将陷入财务危急,身为江氏的利器,江少夫人这次仍然不辱使命,终于说服程氏出手相援,而先前的股权转让之事也顺理成章的成了佐证。

    众口铄金,假的传多了,自然信的人就多了。随后更是出现有关江少夫人为表谢意,亲自赴美探望程老夫人的谣传。

    我们一概保持沉默,愈发印证了“沉默即默认”的法则。……

    两周时间说短不短,说长却也恰是稍纵即逝。

    明天就是25日,是召开股东大会的日子。胜负即将揭晓。

    严童和沈从力x有成竹、豪气云天的坐在对面,与我做最后的汇报。

    “程氏前天开始再未对市场传言做出任何澄清,程冠博三天前已经动身返美,眼看董事会召开在即,若非美国那边出现紧急状况,他怎么会舍得在这个时候离开?”沈从力悠闲的说。

    “不错。他们现在只怕正忙于应对史蒂文的质疑,连澄清也没时间做了,分明就是把最后的赌注压在明天的股东大会上。”严童幸灾乐祸的附和。

    “跟其他董事都说好了吗?”我问。

    “都说好了。这个时候是家族保卫战,他们全都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会按照我们的意思,对外统一口径的。”

    “昨天法院已经发来确认,赔付莱恩国际的违约金,已经到达法院指定的账户上,但是,对方反而又露出希望和解的意思。”沈从力微笑着说,“史蒂文一定后悔死了,如果他当初是真心实意的与我们合作,凭借我们江氏的优质投资平台,他能很容易的进军国内市场。我想,他同意帮助程氏,并且向程氏索要江氏的股份的意义也就在这里。可惜,他选错了合作对象,明天,他就会发现自己彻底被程氏耍了。不但如此,还失去了我们这么好的一个合作伙伴。”

    “那么,我们要不要重新考虑与莱恩国际的合作?这样,不就可以更沉重的打击程氏了?”严童转了转眼珠。

    “不行。”我断然否决,“史蒂文毕竟是美国黑道上的人,他手里的公司一定没有干净的。我们江氏一向奉公守法,不能为自己带来隐患。我已经答应了我母亲,江氏永远不会再与任何黑道扯上关系,也同时不会参与任何违法项目。”

    “哦,说的对。”严童吐吐舌头,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我又差点犯晕。”

    我和从力对着摇头微笑。

    “严童,我们的新项目准备的怎么样了?”

    “资金已经全部到位,相关政府批文也都跑的差不多了。所有相关协作伙伴也都已经做好了准备。明天之后,就可以全面启动。”

    “好,”我长舒口气,“明天,我们绝地反击。”

    番外五 江哲信篇(终结篇)

    早上八点五十五分,江氏大厦会议室。

    采光充沛,温度适宜。

    我沉稳的环视全场,在座的十几人,无一不是曾将毕生心力付诸融合于江氏的建立与发展中的,他们虽然现在均都年事已高,但是,他们当年的付出与热情,有谁能说没有深深镌烙于江氏辉煌的发展史册中呢。我对于他们前面若干天所承受的巨大的压力与担惊受怕深感歉意。

    我将表示歉意的目光逐一停留在他们每个人的脸上。他们却都回馈给我以信任的眼神和理解的微笑。我知道,这要归功于这两天沈从力全面细致的解释。但是,我看着他们,心里仍然是感动的,这些都是江氏能够做到坚不可摧的力量源泉。

    九点整。

    程波文带着律师出现在门口。他的准时与他无法掩饰的疲惫而急躁的表情是那么不协调。看的出来,这几日,他已经在疲于应付某些人、某些事了!

    其他董事均已露出嫌恶的表情,纷纷扭回视线。我心情奇异的宁静,气定神闲,悠然一笑。

    “程兄,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我对他微微颔首,把当日他的话原封扔回去,“真是稀客呀。”

    程波文强收起焦虑,大摇大摆的走到我右手边的空位处缓缓的入座,目光如同淬火的尖刀,“哲信,想不到你现在还能如此冷静。不过也对,混淆世人的视听时间过久,自己也会得上妄想症的。”

    我挑眉,笑容更盛:“程兄是指那些项目和投资项目的资金么?这还要多谢程兄的成全。如果不是莱恩国际一心要为难我们,我还意识不到其实身边还有很多更值得投资的项目和合作伙伴,至于资金嘛,我还真要感谢凌汐,自然也要谢谢你将她送到我身边的你。”

    程波文微微眯眼随即一笑:“随便你怎么说吧。要说凌汐是你的福将,那么她也是我的福将,不然,我今天怎么会坐在这里?”

    我哈哈一笑,“不知程兄听过没有‘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古语。‘女人心,海底针’,还是不要太相信她们的好,尤其是自己伤害过的女人。”我别有深意的摇头。

    程波文的笑容有点僵硬了,脸上虽然不屑,眼神分明有疑虑,最终还是硬撑着咬牙说道:“哲信,今天我过来不是同你探讨女人的,股东会该开始了吧?”

    我微微侧头,有意看了一眼手表,有些无奈的说:“已经过去10多分钟了。程兄,实在不知你今日来此有何见教,论礼数,我不该下逐客令的。只是,按照规矩,股东大会属于企业内部事务,也涉及企业内部机密,今日我实在不便挽留你,或者,你愿意在门外等一会儿?”

    啪!程波文将手里的文件夹狠狠拍在桌面上,“江哲信!你少在这里装蒜!我如果没有资格参加今天的股东会,那么,你们所有人更谈不上召开股东会。”他终于露出小人得志后的嚣张嘴脸,“你拖了这么久才召开股东会,现在还以为装疯卖傻就躲得过去吗?”

    我噙着一丝冷笑,满是嘲弄的说:“果然混淆世人的视听过久,就会得上妄想症。程兄不会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是江氏的第一大股东了吧?”

    “你现在分明就是死鸭子嘴硬,不肯正视自己的失败罢了。哲信,何必呢?商场如战场,你也不是初出茅庐的嫩碴儿,还用我教你这个道理吗?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可要是实在想不开,大可以一咬牙,一蹬腿,一闭眼,不也什么都过去了。何必这里胡搅蛮缠的,不是耽误大家时间吗?胡律师,把我们的文件拿给他看。”程波文也不示弱,恶意的说着。

    他旁边的律师果然接茬说道:“江总,这是我们带来的文件。”他取过桌上的文件夹打开,将里面的几页纸拿给我看。

    “这几张是我们在二级市场上收购的江氏股票的交割明细,这一份是江少夫人转让股权的协议文件原本。目前程氏的确已经是江氏第一大股东了。”他逐页翻给我看。

    “胡律师,”我的笑容不再充满嘲讽,而是带着虚心求教的意味:“我想咨询一下,转让方如果前后签署过两份同样意义的协议文件给不同的受让方,那么,依照现行法律,该如何判定呢?”

    “这个……”那个胡律师惊疑的看着我,一时没有答复。

    我知道,并不是他技艺不j,相反,他是太谙熟相关条例了。他已经猜到了我询问的含义,他知道答案会让他的当事人疯狂,所以,他说不出口。

    “江哲信,你是什么意思?”程波文也不是傻子,他紧紧瞪着我,眼神凶猛,不加掩饰的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我很无辜的摊摊手,“程兄,虽然我也认为,凌汐这次的玩笑开大了,并且有点过分,但是,”我直直逼视他,用严厉而不容质疑的口气继续说道:“作为对你羞辱她、伤害她的报复,我反而还认为这次的惩罚太轻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程波文斯文尽失,几乎跳起来:“你骗我们!文件呢?你说的文件呢?是你不甘心这样的结果,所以你后来又抓到了她,逼她重新签给你,对不对?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我不紧不慢的投给左手侧的宁世华一个眼神,他从自己面前的档案袋里取出两份文件原本,起身绕过,只出示给胡律师看:“这份是江少夫人当日签署的继承文件。同时,她又立刻签下了转让文件,就是这份。如果你们怀疑笔迹和日期的真假,我们愿意呈交相关鉴定部门进行核实。”

    胡律师很认真的核对了一下宁老手中的协议签名与他自己手中的那份签名是否一致,同时又看了一下签署的日期。片刻后,他沉默着点点头,无声的转向程波文,非常不情愿的说:“程总,我们不妨等待一下鉴定结果。”

    “不行!”程波文扭曲了脸,失去了理智和思维,跳起来试图抢夺文件。

    我也迅速跳起来,扑向他,就着宁老向后闪退的一大步,c在了他们中间,生生钳住了程波文的两只手。

    “通知保安!”我大声提醒猝不及防下,有些呆愣的其他董事。

    “冷静一点,程总,”胡律师也马上上来拉劝,“只是需要一些时间而已,我们未必拿不到……”。

    “不!我们已经没时间了!没时间了!今天拿不到股权,我们都得死!”程波文象只疯狗一样的狂吠,极力挣脱,与我扭打在一起,“江哲信!你害我!你设下圈套害我!你挑拨史蒂文与我翻脸!你还让凌汐那个婊子背叛我!我要你和你一起死!一起死!”

    他直接上来就掐我的脖子,我狠狠肘击他的腹部,他吃痛向后跌去。

    几个保安已经迅猛的冲进来,直接制服他压在地上,他犹自象条蛆虫一样的胡乱扭动。

    我浮上快意,可以想象的到,史蒂文是给了他怎样的威胁和打击,才让他如今的疯狂与扭曲。

    “住手!住手!”胡律师手忙脚乱的去推搡保安,嘴里喊道:“你们快放开程总,不然,我告你们人身伤害!”

    “胡律师,”宁老不怒自威,声音低沉却满含震慑力:“注意你的措词,不要颠倒黑白。这里全是目击证人,程总先对江总发起人身攻击,还意图杀人,毁灭文件。我得提醒你,如果你敢违背职业c守,混淆视听,你的律师生涯就要到头了!”

    “你……你们……”胡律师慌乱的看着我们,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把他弄出去,”我正正领带,拍拍身上的灰,嫌恶的,“程波文,何必呢?商场如战场,你也不是初出茅庐的嫩碴儿,还用我教你这个道理吗?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可要是实在想不开,大可以一咬牙,一蹬腿,一闭眼,不也什么都过去了。何必这么歇斯底里的,不觉得丢脸吗?”他刚才奚落我的话,我全部奉还!

    保安七手八脚的连抓带抬,尖利的鬼嚎一般的声音在众人身影消失的最后一刻,刺穿了剩余者的耳膜:“江哲信!我饶不了你!还有那个婊子!我不会放过她!你们都不得好死!……”

    我紧紧握住拳头,快意一扫而光。

    “江总,股东会是不是可以开始了?”宁老温言提醒我。

    面对所有人殷切的目光,我深吸口气,松开了拳头。

    稳稳坐回主位,我接过宁老递过来的文件原本,在脑子里清晰的浮现凌汐的面容的同时,缓缓开口:“今天就江氏股权转让一事,召开临时股东大会。……”

    与江氏企业股权转让的澄清公告一起发布的,还有这次董事会全票通过的,关于后期进一步加大对于新型环保项目的扩展和开发,以及意向吸收合并具有相当规模的相关公司企业的议定书。

    公告当天,股票复牌,诸多利好令其走势逆大盘的持续低迷而高开高走,一路上扬,开盘几分钟即封于涨停板。各主流媒体、财经评论员以及资深市场人士,都同时对江氏企业的前景做出正面评判,江氏股票的行业龙头地位愈发巩固。

    程氏虽然退出了江氏辉煌的进程,却并未能消失于众人关注的视线里,相反,它所带给大家的冲击,完全不亚于江氏的演出。那是融合了极致的悲惨与血腥的。

    “前段时间因收购江氏股权而引起广泛关注的美国程氏集团,在北京时间30日上午10点20分,再次遭遇了炸弹袭击事故,这次事发地是位于纽约的程氏集团总部。当时集团创始人程冠博正与另外几名股东商谈事宜,目前已确定在本次恐怖事件中全部丧生。这已经是连续第三次,针对程氏的恐怖袭击。在前两次的恶x事故中,程冠博的妻子与女儿已经先后丧生,其子程波文下落不明。警方已经初步确认,这系列事件均与黑社会火并有关,并且已经介入了调查。……”

    这样的消息接连不断,吸引着人们的眼球,引发人们的叹息,可是与我,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

    我站在落地窗前,眼看着天边的红霞隐隐消退,在夜幕升上来之前,只有空静的灰幕悬浮在空中,一如我的心情,无法言喻的沉闷。

    指端的香烟已经燃到了尽头,在疼痛间,它猝然掉落地毯上,制造了一个破碎的痕迹,一如我的感情,没有着落的空虚。

    敲门和转动门柄的声音,都没有令我回头。

    沈从力在我身后坐下来,食指轻轻叩击桌面,节奏是种缓慢的规律。

    “她还没有消息吗?”他轻声开口,“你也不用太担心。也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我不能接受这样善意的安慰。程波文离去前如同毒蛇信子般的恶毒诅咒,一直让我铭记于心。而他针对我的报复,在随后的三天里屡屡被我挫败,毕竟江家至今仍然拥有众多的护卫和保镖,无论是他派人制造的车祸,还是狙击手在路上的袭击,都未能伤我分毫。

    可是,他同时也诅咒了凌汐。我知道,他必然会付诸行动。

    凌汐没有强大的护卫守候,这是我最担心的。我一直在与程波文抢时间,希望在他之前找到许凌汐。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阿威一点进展都没有。凌汐就像从人间蒸发掉一样,反而更让我不安。我不知道一个女孩子对于惨痛的经历到底能够承受多少,我不知道凌汐是否终因承受不住,而自己选择了死亡。

    “哲信,你这么想,既然我们的人都找不到她,相信程波文也很难找到她。再说,程家已经穷途末路了,就剩下程波文自己了,还不知死活呢。只要这几天凌汐没事,那么以后她的危险就不会太大了。”

    我叹口气,没办法对沈从力解释。他不知道在凌汐身上发生过什么。那些也许比程波文找到她,伤害她更可怕。

    以前我从来没有仔细的思考过这些,只是挫败程波文之后,我才每日得暇审视自己的内心,也由此一点点的回想起过去的一切。越想的深,我越感到恐惧,我现在最害怕的是凌汐自己的选择。

    尤其这两天,我一直深感不安,仿佛有种预感,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桌上的话机蓦然传来内线的呼叫,沈从力帮我接起电话:“哦,严童。在。什么?好。”

    “哲信,”沈从力尚未来得及放下电话,就匆忙的叫我,“严童让你马上看电脑,几乎所有站都出现了照片和视频,好像是凌汐的。”

    沈从力的声音越来越低,可是我听的很清楚。第六感在第一时间就敏锐的猜出了那些是什么,我的心几乎无法再跳动,血y也凝固在这一刻。

    严童已经跑上来,在我的僵硬中,替我打开了页,调出了图片和视频。

    不堪入目的超大清晰的图片,我一点都不陌生。是我亲手拍下来的!

    我的喉咙里全是血腥味,我用尽全力的想压下去,可是,最终喷了出来,溅上了屏幕,掩盖了图片一侧,黑大到糁人的字体:江氏企业少夫人许凌汐,骚货?婊子!

    “哲信!”严童和沈从力同时惊声大叫。

    严童一把扶住我,帮我按揉x口:“哲信,你别急。这个不一定是真的。现在络技术那么发达,合成照片和视频是很容易的事情。肯定是程波文找人干的,就是想打击羞辱江氏。我们可以澄清的,你千万别着急。”

    我摇摇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觉x口处猛烈一疼,温热带着腥味的y体直接涌上来,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这些是真的!都是真的!不是合成的。

    我五内俱焚,恨不得直接从这68层跳下去!

    程波文报复凌汐的工具竟是我亲手提供的!这些不堪,正是我这几天反思之后的噩梦,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残忍和不可原谅。

    我曾紧紧攥住留有凌汐气息的枕巾暗自祈祷,今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再见到凌汐,求得她的原谅,那种真正的、内心释然后的谅解。仅此而已,我甚至再也不敢奢求她能爱上我。相较于她有过的被众人欺辱的经历,我们这些施暴者才更应该是自卑、羞愧、无颜于世的。因为我们丧失了做人的起码的道德和良知,换句话说,我们不配做人,我们都是畜生!

    可是,我的忏悔还来不及让她听到,我就又成为一个变本加厉羞辱她的帮凶!络!可怕的络!我怎么才能阻止这些可怕的东西四处传播?我怎么才能赎回自己的罪过?

    我摇摇欲坠,悲痛的弯下腰,这是报应吗?许宝山说,作恶者,自有因果报应。我的报应就是要在悔恨中煎熬一生吗?

    “严童,我们马上送他回家。哲信,我们送你回去。你必须要好好休息一下,这些天你太紧张太累了。这件事你就不要再想了,交给我们去办,相信我们。还有,凌汐不一定会看的到。她就算看到了,也一定明白跟你无关,她不会恨你的。”

    我猛然直身,一拳狠狠砸在y晶屏幕上。血顿时流下来。

    “哲信!”严童生生把我拖离开桌子,沈从力上来帮忙,把我架离了办公室。

    没有比这种消息更能刺激人们的传播欲,更能满足人们探究豪门隐私的热情的了。

    尚未进家门,车载频道里的娱乐新闻就已经开始讨论这个话题了,用语虽然隐晦,却分明是欲盖弥彰。

    如果这一刻,仍有一颗子弹从暗处向我袭来,我相信,自己一定不会躲闪。

    父亲将书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甚至母亲的照片,他也在怒气中扔进了抽屉。

    “哲信!明天就向媒体澄清!你早已经和许凌汐离婚!原因就是发现了她婚前的肮脏不贞洁!这样的女人早就与我们江家没有任何关系了!听到没有!我已经打电话问过宁世华了,你为什么还没签离婚协议书?我这就让他送过来,你马上签,当着我的面,立刻签字!”

    父亲指着我的手都在颤抖,我知道自己拒绝的下场是什么,可是,我没得选择。

    我慢慢跪了下去。父亲同时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他越过书桌,手掌高高举起,我闭上了眼睛。

    从小到大,父亲惜子如命,从来没有哪怕弹过我一个小指头。

    巴掌最终也没落下来。

    我睁开眼睛,眼泪慢慢流出来,“爸,对不起。可是,我真的想跟您说说我的痛苦。那些照片是我拍的,是我当日折磨凌汐,为警告程家父子而拍的,也是我随后寄过去的。如果我不寄,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所以错都在我。爸,凌汐不是程冠博的女儿,她被我如此的虐待,心里是何等的委屈?可是她后来依然真心实意的孝敬妈妈,将股份留在了江家,将资金的秘密告诉了我们。如果没有这一切,我们江氏,现在会是怎样的惨境?”

    父亲的手慢慢放了下去,他依然脸色铁青,不肯再看我一眼。

    “爸,我知道,您是生气我们江家的名誉受到玷污。可是,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凌汐的名誉难道不是更致命的打击?我这一路想了很多,也终于想清楚了。现在,江家的名誉和凌汐的名誉是联系在一起的。要想挽回江家的名誉,我们首先就要保护凌汐,而不是现在抛弃她。我明天的确会做澄清,但是,我要说的是,所有络上的一切均是无稽之谈,是伪造的,是针对江家、江家少夫人的污蔑和诋毁。我还要说,我们江家人的心是永远连在一起的。爸,只有这样,才具有说服力,也只有这样,人们才会淡淡忘却这些。”

    宁世华不知是什么时候到的,书房门并没有关,他在我说完之后,才走进来对父亲说:“我听到哲信后面的话了。我这一路也在反复琢磨。哲信说的有道理。人们都知道江家最看重名誉,如果这个时候发表离婚声明,就验证了儿媳不贞,江家蒙羞的事实。可是,如果我们反向而为,大家必然相信,上的一切,全是心怀不轨者的险恶图谋。”

    父亲的脸色缓和了很多,良久才叹气:“你们商量着办吧。我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严童和沈从力共同陪我出席了记者会。我从来没有如此认真的回答过记者的提问,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发自内心的,我希望凌汐能够听到,或者看到。

    “我刚才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凌汐具备我们江家所期望的一切优点。她美丽、孝顺,更重要的是非常善良。这次的恶意事件,全是针对江氏的报复,却累及无辜的凌汐。我身怀愧疚,在这里,也希望能够借助你们媒体,向我的太太许凌汐士表示歉意,我真诚的道歉。我刚才也说过了,凌汐为了尽量减少此事对江氏的负面影响,已经选择暂时离开,换换心情。我要说的是,我们全家人都理解她所做的一切决定,而且,我们会一直耐心等待她的归来。无论现在发生了什么,或者将来还会有什么困难,我们的心都将永远在一起。我相信,这就是战胜一切的法宝。”

    我的言词被广泛报道,舆论开始同情我们,鼓励我们。许宝山也专门找我谈过一次,要我一有了凌汐的消息,一定立刻通知他。

    可是依然没有凌汐的任何消息。

    一周后,程波文的尸体在美国被发现,遍体鳞伤,体无完肤,是活活殴打致死的。至此,江程两家的恩怨算是彻底终结了。

    一个月又快过去了,眼看就是新年。我始终都没有放弃寻找,也没有放弃希望。

    新年的钟声终于敲响,我坐在凌汐的床上,对着外面的夜空轻轻说着,“凌汐,新年快乐!”

    手机声响起,我看了一眼号码,心脏一紧,是阿威。

    我曾经在勃然大怒之下,呵斥他:“废物!如果找不到少夫人,就别再给我来电话。”

    可是,现在他打过来了。

    “少爷,我们好像找到少夫人了。就在刚才敲响钟声的时候,在这个城市的中心广场,我们无意间看到一个女孩子,我觉得她就是少夫人,可是,她的穿着打扮很不一样,我又不太确认了。您看……?”

    “给我盯好她,我们很快就到。”

    我赶到机场,凌汐所在的是个很大的北方城市,明天早上就有飞往那里的航班。我打电话给许宝山,然后订下两张机票。

    阿威在机场迎接我们,他在这两个月里,已经将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的清清楚楚,很称职的为我们做向导。

    车子停在了一座相对灰旧的楼房前。阿威指着三楼左边的窗户,昨天那个女孩子回到了那里。一直守在这里的另一个手下说,她今天一直没出门。

    我和许宝山沿着狭窄、有些黑暗的楼梯,小心的走到三楼。

    我们对视一眼,我敲了几下。

    “谁啊?”

    里面的声音熟悉无比,我和许宝山惊喜的对望,是凌汐!

    “凌汐,我是爸爸。”许宝山清晰的说。

    里面长时间都再没有动静,的心脏剧烈擂动,却不敢发出声音。

    “凌汐,爸爸就只来看看你。你知道爸爸有多么担心你吗?”许宝山的声音有点颤抖。

    门内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停到了门口,却又没了动静。

    我们耐心的等待,终于,门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完全与我们印象中的凌汐截然不同的女孩子站在门口。所谓的不同,是她的发型和衣着。

    齐而浓密的刘海儿直抵眉间,短短的娃娃头,配上架在鼻梁间的一个大黑框近视眼镜,眼前的女孩子分明只是个充满书呆子气的高中生。就连身上松松垮垮大套头毛衣和牛仔裤,也与当前的孩子们穿的没有不同。

    我和许宝山都是一愣。

    “凌汐!”许宝山细细辨认之后,终于叫道。

    “爸爸……”女孩子除了哽咽着喊完,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凌汐……”我小声叫她。

    她看我一眼,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拉住许宝山的手,“爸爸,进来吧。”

    我苦笑,就是凌汐,她的骄傲和冷淡,一点都没变。

    狭小的房间因为整齐干净而不显拥挤。简单的桌椅,一个柜子,一张床。

    桌子上摆着一个笔记本,在凌汐拉着许宝山坐到床上时,我俯身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似乎是在将英文翻译成中文。

    “凌汐,这两个月你都是怎么过的?还好吗?”许宝山问。

    “我很好,爸爸。”凌汐摘掉了眼镜,终于露出半张清秀的脸庞,“我租了这个小房间。我在上找到翻译文件的工作,不需要过多的和人打交道,都是络传递,我心里很踏实。”

    我听的很不是滋味儿。难怪阿威他们找不到,凌汐现在的装束,就连我也觉得陌生,何况,她一定很少出门吧。

    “那你吃饭呢?”

    “那边有个小厨房,我会买点方便食品,自己做着吃。爸,您要不要喝水?”凌汐站起来走进她说的厨房,几秒钟端着杯子走出来。只有一杯。

    “爸,您喝水。路上累不累?”

    许宝山看了我一眼,我无奈的露出苦笑。凌汐还是恨我的,g本把我当成了空气。她必然想得到是我派人找到了她,她连问都不问了。

    “凌汐,哲信他很惦记你。我们一有你的消息,就立刻飞过来了。”许宝山有心提到我。

    “凌汐,”我马上说,“……对不起。”

    我好像只会对她说这一句。

    “这位先生,我不叫凌汐,”凌汐说到这里,有点歉意的回头看许宝山,然后又冷冷的面对我:“我姓安,我叫安若钰。”

    我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过来,这应该是她真正的名字。

    “爸爸,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不,我是说,我现在才是真正的我,您能理解吗?”

    “我理解,我理解,孩子。”

    我的心一沉,我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

    “凌……安小姐,我能和你说两句吗?”我本来不想这么着急,想慢慢来的,可是,她的态度让我惊慌,我等不下去了。

    “孩子,你就和他谈谈吧。爸爸去厨房看看。”许宝山冲我点点头,走进厨房。

    “你想说什么?”平和而疏远的语气,“我不觉得我们还有什么可谈的。”

    “我对过去所有对你做过的一切,感到抱歉。还有,我想谢谢你为我们江氏做的一切。”

    她似乎忍耐一下,才叹口气说:“你非要提醒我过去的一切吗?我最后告诉你一遍,我叫安若钰,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以前……没有,以后就更没有了。”

    “凌汐,”我不再逃避了,我看到她转身不愿意再看我,可是我坚持说下去,“你变得坚强了,我很高兴。我一直都担心你过的不好,一直都担心过去那些噩梦会纠缠你。我只想向你忏悔,我想得到你的宽恕。真正的宽恕。”

    她静默了一会儿,淡淡的说:“如果我说,我不再恨你,你是不是就可以放下罪恶感或者负疚感了?如果那样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我不恨你了。从我离开的那刻起,我就已经解脱了。”

    “真的解脱了吗?”我不相信。那些伤害是那么的惨痛,是说解脱就能解脱的吗?

    “是的。”她环抱住自己,“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现在可以跟你说清楚。”

    她慢慢转过身来,看着我的目光里有种深沉的悲哀:“你对我的伤害,只是加诸于我的身体,随着时间的流逝,任何伤口都可以愈合的。你对我的羞辱,在当时看来,也是很难忍受的,但是,我的动机也不单纯,所以,我把这些看成是自己必须要承受的。这么说,你能明白了吗?我们已经扯平了。你不必再对我有愧疚,而我也不再欠你什么。”

    “那么,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我会好好待你,我只想好好爱你一次。”

    她笑了,是一种无奈的苦笑:“你真的非要我亲口说出来吗?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是在对我残忍,还是在对你自己残忍。好吧,我可以告诉你,”她深吸口气说:“我从来没有对你动过任何感情,哪怕是一丝丝的感情。我爱的是程波文。”

    我的身体僵住了。

    她眼里蒙上一层水汽,但是她努力的克制着自己,有些颤抖的说:“那天,他说的都是真的。上的视频也是真的。我当时都是心甘情愿的。但是,你终结了我的梦想,不,应该说是你让变得清醒。我曾经为此痛恨过你,可是现在,我感谢你。爱上不爱自己的人,是件很痛苦的事情。我现在明白了,也就放下了。我希望你也能明白,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了,能够忘记过去的痛苦是一种幸福。请你不要再以任何方式提醒我,也不要再提醒你自己。”

    我突然也有种流泪的冲动:“难道你敢说,你现在这些话,没有一丝关心我的成分吗?”

    她沉默不语,然后摇了摇头:“人在期盼某种东西的时候,都会往好的方面去想,我想,你现在就只是错觉而已。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没有想暗示你什么。”

    “我明白了。”我颓然的说。曾经我还在为自己是不是应该爱她而挣扎,终于下定决心了,却原来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这是生活给予我的最好的教训。爱应该是没有任何私心的,而每每只考虑自己的感受,是不会得到真正的幸福的。

    “爸爸,”凌汐走进厨房,“我做菜给您吃吧。您去歇着,我很快就弄好。”

    “好。”许宝山走回来。

    我依然呆呆的站在原处,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低声说道:“哲信,我知道你心里会很难受。可是,凌汐她难得终于放下痛苦了,我们……就祝福她吧。”

    简单的三菜一汤,凌汐端起盛着饮料的茶杯,微笑着说:“爸爸,我祝您健康长寿。我还祝大家放下一切,从此做回真正的自己。”

    我仰头喝下,苦涩是从心头开始的。

    凌汐送我们到门口。

    许宝山说:“若钰,许伯伯希望你永远开心快乐的生活。”

    凌汐抱了抱许宝山,“谢谢。许伯伯。”

    我只是深深的注视,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

    清秀的面容,褪掉了脆弱和青涩,如此的明艳动人,却再不属于我。

    爱她,就是让她幸福。

    放手,就是我爱她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