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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刹那芳华 第35部分阅读

      重生之刹那芳华 作者:肉书屋

    可以在一起了吗?”

    芳华听着倒是眼睛一亮,这计划不错,挺合理的!自己要是不回四川,嘉辉很可能就会接受出国邀请了。

    可她马上又拍着自己脑袋,烦恼地说:“哎呀,可惜协和留我们的时候,我拒绝了!”

    江波倒是一愣:“协和医院真的要留你?怎么没听你说过!”

    “有什么好说的啊!是内科留人,我想干脑外科的嘛,就拒绝了!现在也没地儿去后悔了!”

    “这么说,现在你倒是愿意改专业,不干脑外了!”

    “嘉辉都为了我放弃那么多了,我这点算什么!我还是可以当医生啊,这就够了!脑外科只是理想罢了!理想那么容易实现的话,就不叫理想了!”

    江波说不出话了。

    芳华也陷入了自己的思维,自言自语起来:“协和是别想了!要不我去北医看看,还有天坛和301也试试。晕,这北京的大医院虽然多,但可都没那么好进的!再说,这个时候去投简历也晚了啊。去小医院,嘉辉肯定不答应。怎么办啊?”

    江波又问:“要是你可以选择,你愿意去哪家医院?”

    芳华很顺口地说:“当然是协和了。这里我都混熟了,而且这是最好的医院啊!不仅对病人来说是最好的,对住院医生来说更是。要能在这里摸爬滚打三年,我就敢和其他医院的主治医师打擂台。”

    江波看她这大言不惭的样子,不由笑了:“那要是你能进协和的外科呢?”

    芳华一下子泄气了:“那就别想了,人家只要博士,除非我考进来。我现在连内科都不敢想了。哎呀,我怎么就拒绝了呢!”说着就差捶胸顿足了。

    江波淡淡地说了句:“试试吧,事在人为嘛!”

    芳华摇摇头:“我可不好意思。当众打人脸又回去求人家,这事儿我可做不出来。算了,我还是试试北医什么的吧!行了,不说了,我回去写简历了!拜拜!”

    正文 一百一十九、机遇和品质,缺一不可

    一百一十九、机遇和品质,缺一不可

    要芳华写份大病历。她会“刷刷刷”写得飞快。可是要她写总结、写简历,这种吹嘘自己的东西,那她的头可就大了。

    但现在她算是被逼上梁山了,不得不虚心向白芸求教起来。像白芸这种“政工”人士(团支书也算沾点边吧),写这些可是专长。

    白芸一听她要在北京找工作,又习惯性地摸了摸芳华的额头:“你没发烧吧!协和留你都不愿意的,反而要去别的医院?”

    “唉,计划没有变化快啊!”芳华不由把嘉辉的话搬了出来,然后把事情经过和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

    白芸气得直敲芳华的脑袋:“你们这一对,脑子都怎么长的啊!一个是傻子,一个是疯子,尽干些荒唐事。”

    芳华一只手抱着头趴在桌上:“轻点,轻点,人家再被你敲成傻子,那就真的只有和嘉辉凑成一对了。”

    另一只手把自己写的简历初稿给白芸看:“先别说那么多了,帮我改改吧!”

    白芸“啪”地一声把那张纸拍在桌上:“你就这一张纸,连成绩单都没有,谁看啊!”

    她又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指点着芳华的额头:“你那些六级证书、优秀团员证书、嘉奖证书都在成都吧?没有这些东西,你拿什么给单位看啊!还有,马上都四月了,北京的大医院都不可能再进人了。你给我清醒清醒吧!”

    芳华想想也是。自己怎么一急就把这些东西都忘了,马上让哥哥给自己寄过来也来不及了。

    留北京谈何容易,还想进家好医院,还想干外科,还想在短期内就办成。这不是和天方夜谭差不多了吗?

    我怎么就听了那个没正形的江波的话了呢。

    嘉辉,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呢?

    白芸还在旁边接着唠叨:“本来呢,留在北京的大医院工作是好事,学术交流方便嘛。容易接触先进的医学思想和技术,发展的机会大得多。可是你就这么突然决定留北京,没跟你爸妈商量,更没跟梁嘉辉商量,是不是太独断专行了一点。你还要和梁嘉辉过一辈子,就是这么个过法吗?各干各的事,谁也不跟对方商量的吗?那我可真要担心了!”

    最后,白芸给芳华撂下一句话:“你好好想想吧,当务之急是应该好好劝劝你们家那个傻子,别放弃这么好的一次机会!”

    芳华趴在桌上,开始了“长考”。

    我就是觉得劝不动他,才想造成我留北京的既成事实,让他好好冷静下来,选择对他最有利的道路。要是劝得动,我能这么费劲吗?

    可是,为什么,我会劝不了他啊?

    我们既然相爱,那应该是最知心的人。我的话,他应该听得进去啊。

    为什么,我会觉得劝不了他?因为。我其实还是不了解他,而他也没有真正了解我。

    不行,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我要好好想想,好好想想,我是什么样的人,我的嘉辉是什么样的人。我要找到开启嘉辉心灵的钥匙,而不是只把我自己的心交给他就完了。

    且不提芳华坐在科里埋头苦思,这当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大外科主任突然召集几个外科病区的科主任到医教处开会。

    几个科主任都挺纳闷,张大主任可是日理万机啊,平时有什么事召集大家开会,都是就近在外科大教室或者到他办公室,怎么今天却跑到医教处来呢。他们猜测是和学校或科室建设有关的大事。

    孰料大主任一开口,却是让大家讨论一下,今年科里进新人的事情。而讨论的这个人,竟然是个五年制的学生,还是个女生。

    泌尿外科主任当即说:“张主任,这可不太好吧?每年想来我们外科的人太多了,但最起码也是硕士以上的啊,五年制的就想来,这不合规矩啊!何况还是个女生!”

    其他几个主任各怀心思。都不做声地看着大主任。

    张主任扶了扶眼镜,说:“我说实话吧,这件事是有人拜托我的。但他也不是一定要让这个女生进外科,那就真成了走后门了。他只是想请协和给她一个机会,让我们评估一下这个女生,如果觉得她能在我们这里干,就让她进;如果她能力不行就算了,人家也不会埋怨。”

    这话挺奇怪的。主任们开始琢磨大主任口中的“有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听口气,他的面子,张主任不得不给的,但这人也是留有余地、没有强求的意思。

    能让堂堂的协和大外科主任给面子的人,主任们都暗自掂量着这人的分量。不过说到要进来个五年制的女生,还是有点太过匪夷所思了。

    张主任接着说:“我刚才已经跟赵处长要来了这个学生的一些资料,你们先传看一下吧!而且她也在三个科都轮转过了,分别是普外、骨科和脑外,不如我们先听听这几个科主任对她的评价吧!”

    其他几个人都把眼睛瞄向了被点名的几个主任。

    普外主任先开了口:“我查房的时候对这个女生有点印象,报告病历很流利。她当时是在肝胆病区,李主任和带她的王立德医生都夸过她挺能干的。大家也多少知道王立德的脾气,我想她应该是真有能力,不然王立德不会这么说。”

    泌尿外科主任“哦”了一声,拿起桌上的资料看了起来。如果那个素来对实习生很苛刻的王立德都肯说她好话,他倒想看看这个女生有什么过人之处了。

    骨科主任接着说:“这女生确实不错,许多女生在骨科都以没力气、干不动为理由,偷懒不干活。但她倒是挺勤快的,我见过她帮着老师打石膏、上夹板,动作也挺利索。不过,我还是觉得女生干外科不合适,特别是骨科不合适。”

    最后到脑外科黄主任了。他开始还在沉思,发现大家都望向自己时。就说道:“这女生现在就在脑外轮转,我对她也有些了解。我就说一件事吧。我见过她整理的实习病案,里面记录了她见到和收治过的各种病历资料,还有自己的分析总结。这样做的学生也有不少,但我还真没见过做的这么详细认真的。特别是对相似病例的总结分析,都头头是道的,还有自己的想法。

    我很欣赏她。不过,我觉得光听我说她好,也没用。不如我们把这个女生叫来,大家一起见见,就当做面试了?张主任,您看呢?”

    张大主任环视一圈,见大家都没意见,就说:“那好吧,我们就见见。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既然要评估她,总是应该见一面的。赵处长,你帮我们把她叫来吧,最好先不要透露我们的目的。”

    一旁的赵处长说:“行,我明白。”然后就去打电话了。

    张主任又对大家说:“你们的嘴巴也注意严一点啊,这有人让我们给她机会的事情可别传得沸沸扬扬的,影响不好。”

    大家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时候。泌尿外科主任看完了手里的资料,又开口说:“既然有面试,那也该有笔试吧?要不,我们也给她出几个考题?”

    张主任没反对,泌尿外科主任就顺手拿起桌上的纸笔,让几个主任一人出一道专科的题目,他负责记录。大家斟酌了一下,都出的是研究生入学考试或者是住院医生出科考试的题目。

    听说医教处找自己,芳华就急急忙忙地一路小跑到了办公楼。懵懵懂懂的她哪里知道,等着自己的是龙潭虎|岤呢。

    当赵处长什么都没说就把她引进小会议室时,她一看里面坐的这么多人。先就被震住了:啊,这是要拍《协和群英》吗?大牌云集啊!

    她不敢乱招呼,求助的眼光看向赵处长。

    赵处长就说:“小林同学,别紧张。这就是外科的几个主任,在这里想找个同学来了解一下学生实习的情况。我就把你找来了。来来来,你先坐下,坐下来慢慢谈。”说着搬了张折叠椅放在屋子中间。

    芳华怎么感觉那椅子像是受审的犯人坐的位子呢。

    她深吸口气,迈步走到椅子前,冲着正对面的大主任一鞠躬:“张主任好!”

    然后又冲左右两边分别一鞠躬:“各位外科主任好!”心想:这七八个主任呢,要是个个都鞠躬,这腰就直不起来了,还是大家一起吧!

    张主任摆摆手:“坐下吧,别紧张!”

    芳华这才依言坐下来,双脚并拢,双手放在膝上,身子挺得笔直,就像在军训队里开会时一样。

    张主任笑了笑,就问了几个轻松的问题,比如姓名、学校、来北京生活习不习惯等等。

    芳华知道重点在后面,所以虽然面带微笑回答着问题,却仍然坐得笔直。

    张主任问了几个后,眼睛冲大家一扫,意思是该你们问了。

    还是泌尿外科主任翻着手里的资料先开口了:“林芳华同学,你是华西来的学生吧!能说说你当初为什么学医吗?”

    芳华一时倒觉得不好回答了,是说为了救死扶伤,还是说“i have a drea”?

    她想了想说道:“是为了我自己!”

    众人一愣。

    芳华不慌不忙地接着说:“我就是为了寻找快乐才学医的。我觉得人这一辈子要吃很多苦,生老病死,苦海无边。而为了抵消人世的痛苦,我们就必须寻找快乐。可是快乐不是华服美食,也不是声色犬马,不是这些让人一时刺激的感官享受。

    真正的快乐,能持久的快乐,只能是精神层面上的快乐。而我觉得学医,能用医术来帮助他人,当看到病人恢复健康的时候,就会有一种成就感,感到满足和快乐。老祖宗有句话说的好。‘助人为快乐之本’。这种帮助人的快乐是其它任何快乐都比不了的。所以,我学医就是为了自己的快乐而学的!”

    各位主任听了,有的点头,有的不动声色。

    发问的泌尿外科主任只评价了一句:“口才不错!”这话让芳华摸不清其中的褒贬。

    其他主任又问了几个一般性的问题。比如芳华在本科室轮转后对该专业有什么感受,科里对实习生的教学有没有不足的地方,诸如此类的问题。

    到脑外科黄主任的时候,他问芳华:“你能说说内外妇儿各个专业中,你为什么就是想当外科大夫吗?”

    芳华继续端正着身子说:“首先我想说,所有的医学分科都是必不可少的,都是为病人服务的,没有谁高谁低之分。而且医学是讲究协作的,不光是临床各科,那些辅助科室,比如病理科、放射科、检验科等等,哪一科都是不可缺少的。如果医院因为工作需要,分配我到这些科室工作,我也绝对会服从分配,好好干的。当然我的确是更喜欢外科一些,这是因为我是一个女生。”

    “嗯?!此话怎讲?”黄主任也意外了。

    芳华眨眨眼睛,微笑着说:“因为女生爱美呀,我觉得外科医生可以穿着蓝色的、绿色的手术衣,不像其他科室一天到晚只能穿白大褂,太单调了!”

    几个主任都笑了,黄主任也笑骂了一句:“调皮!”

    芳华继续笑着说:“好吧,我说真的!虽然内科一样有抢救危重病人的紧急时刻,但是我们都知道在它那里肯定是没有外科多的。这么说吧,内科医生的生活像静静流淌的小河,偶尔有些涟漪,但总体是平淡安静的。而外科医生的生活就像大海一样,时而风平浪静,渔舟唱晚;时而风云突变,巨滔天。这样的生活没有一天是重复的,总是充满挑战的,很浪漫!所以,作为感性的女生,我就喜欢这种浪漫的生活!”

    黄主任也不由说道:“你的口才确实很好!”

    不过,旁边的胸外科主任还是说道:“可是一个女生干外科,体力可是受不了的啊!”

    芳华转向他说道:“您说的对,有些活儿,女生力气小,是干不了。但是现代外科不是越来越提倡显微手术、微创手术吗?再加上辅助器材,手术中也很少需要用到太大力气吧?反倒是越来越需要耐心和细致,而我觉得这正是女性的长处!”

    不过,芳华偷偷在心里说:虽然我还不算很有耐心的人。

    其他的主任也没再问什么了。

    张主任拿起桌上的考试题说:“小林啊,我们几个主任想考查一下你在外科实习的收获。这几道题,你试着做一下,能做多少做多少,怎么样?”

    “行!”芳华觉得很正常,这就和出科考试差不多嘛!

    赵处长把她带到自己的办公室,让她坐下来答题。芳华仔细看看考题,才发现还真有点深度啊,就慢慢地边想边答了起来。

    且不说她在这儿全神贯注地耗费脑细胞,那边会议室里各位主任都开始议论纷纷了。

    胸外科主任说,这女生给人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心血管外科主任说,说话大胆,不怯场,像个干外科的。

    普外科主任说,聪明能干,对外科有激|情。

    ……

    张主任看着大家的评价都不错,就说道:“看来大家对她的印象还不错咯!那你们说说,能让小林进外科吗?”

    大家一下子都不说话了。

    泌尿外科主任见大家都不说,又开口了:“我也觉得这女生还不错,无论是成绩、能力、工作热情都不缺,干外科的女性也不是没有。这些都不成问题了,但是我们外科近年来,不是都只留博士吗?这要是留个本科五年制的,可是有点打脸啊!”

    有几个主任也是附和地点点头。

    黄主任这时候直起身子说道:“我想说几句。刚才你们只是短短的几分钟内,对她的一个粗略印象,即使她在有的科室轮转过,但也对这个学生了解不多。我想和你们说一件事,是发生在这个女生身上的一件不平常的事情。”

    然后,他就把时英杰告诉他的芳华的“光辉事迹”,又转告给了各位同仁。

    黄主任转述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学上了时院长说话的风格,所以各位主任听的时候倍感惊险悬疑、刺激曲折。

    大家听完了,都有点惊讶不已,真看不出这个外表还有点纤弱的女生,竟能有那么勇敢的表现。

    一时,他们都没说话。

    这时候,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的张主任说话了:“黄主任讲的这件事真是好啊!这让我意识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什么才是成为一名好医生的要素!”

    众人不禁仔细地听着他的讲话。

    “当了这么多年医生,我们都知道医学其实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无论是外科动手术,还是内科开处方,都是个熟练工种,只是需要经验的积累。只要勤奋一点,认真一点,总能做好的。

    但是要成为一名好医生,特别是富有创造力的名医、大家,可不是仅仅取决于他的医学知识和技能有多高,恰恰是医学之外的东西起着决定作用。比如性格性情,对病患深切的同情心,和人交往沟通的能力,在看似重复的劳动中善于总结和发现问题的思维能力,还有毅力、纪律性也很重要。外科人更需要在危机来临时挺身而出、当机立断的勇气和魄力。而这些都不是医学院的学习、临床的实习可以教给学生的,也不是读了硕士、博士就能具备的。

    可是今天这个女同学,却让我在她身上发现了这些品质。有些你们说到了,比如善良热情、聪明大方,也有些没说到。我发现啊,她从一坐下到离开都是挺直着身子,全神贯注的。这就是毅力和纪律性的表现。我们做手术都讲究团队合作,听从指挥,还要连续作战,这两条品质也很重要。

    当黄主任讲小林的传奇故事时,我想我看到了那条平时很难看出来、但又是最重要的品质,那就是勇气。这种品质只有在危难关头,在危急时刻才能表现出来。我们外科医生经常都要面对这样的危急时刻,术中大出血、病人麻醉意外、危重伤员的抢救,还有冒着巨大风险去挑战手术禁区。这些时候,没有点勇气行吗?

    这聪明的人很多,高学历的人也很多,但是真正能干成大事的人并不多。因为成绩和学历,并没有品质重要。所以,我觉得这个小林的谈吐、表现,和她特殊经历的后面所表现出来的品质,是难能可贵的。

    这个女生不但可以当外科医生,而且完全有可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这样一块璞玉,我们能因为她现在不是博士就放弃吗?得天下英才以育之,可是人生的一大快事。我真希望可以看着这名学生在协和成长起来。”

    话音刚落,黄主任就带头鼓起掌来,其他人也纷纷响应。最终,被大主任讲话触动了的主任们都一致同意,破例让芳华进入协和外科。

    至于那个笔试也没人再想去看了,这个学生的资料和表现早就说明了她是聪明的,这就够了,何必在意她现在答得是好是坏呢。

    芳华哪里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如此戏剧化地发生了改变。从没奢望留在协和外科工作的她,却鬼使神差地就有了在这里继续学习和受熏陶的机会了。

    等赵处长拉着她出来见主任们,她还不好意思地说着:“哎呀,我好多题还没来得及做呢!太难了!”

    几个主任看着她那红着脸的可爱模样,都呵呵地笑起来。

    赵处长把她拉到张主任身边,然后正色地说:“小林,这一次,是外科全体主任经过对你的面试,一致同意接收你为外科的一名住院医生。你愿不愿意来协和工作?”

    说实在的,赵处长还真有点担心这个小林又来一句“我不能”。

    还好,芳华只是愣愣地重复了一下:“协和?外科?愿意,我当然愿意!”

    赵处长这才如释重负。

    张主任带头和芳华握手:“欢迎来我们外科!以后要好好干啊!”众主任也是一一过来握手。

    芳华的脑子还有点懵,换谁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清醒不过来。她有点机械地和主任们握手,但也感觉到他们这一回对自己倒是都挺亲热的,那目光就像是在看着自家孩子。

    正文 一百二十、软弱

    一百二十、软弱

    当芳华在赵处长那儿填写完必要的文件。走出了办公楼,被京城那猛烈的春风一吹,她才终于回过神来。

    高兴吗?

    当然高兴,能留在协和,还是干外科,从来没敢做的美梦竟然在生活中实现了。

    可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了,让人完全没有思想准备呢。而且这个幸福,来得也太及时了吧,正好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呢。

    对啊,应该马上告诉嘉辉这个消息。

    芳华刚跑了几步,却又停下了脚步。

    等等,我还要好好想想,怎么和他说呢。我这还真的既成事实了,想来他是不会反对的。可是他会乖乖答应去美国吗?不会又生意外吧!

    可是,我真的愿意他去美国吗?

    芳华慢慢走回病房,见同学们都下班去吃饭了,也就脱下工作服,穿上外套走了出去。

    今天经历了情绪大起大落的芳华,此刻心情依然难以平静,也一点都不觉得饿。

    她就在医院里慢慢走着,从病房到门诊。从门诊到病房,又到医大的教学办公区,然后又溜达回去。

    她不时打量着四周的建筑和人群,感慨万千:竟然真的要留在这里工作了。如果这是梦,请千万不要让我醒过来吧!

    可是我留在这里,就意味着和嘉辉长久的别离。他会去美国的,他要是不去我也会赶他去的。因为那是斯坦福,那是他应该也必须拥有的经历。

    可是这一去,就是千万里;这一去,就是两三年。

    在国内的分离还不到一年,我都这么难受,何况是国外,何况是两三年,何况时间也许还会更长呢。我会舍不得,我会受不了的。

    芳华来到医院大门口,就站在那里,看着那些刚刚看完病、拿了药、正准备离去的人们。

    门诊总是医院人流最多的地方。这里的人们匆匆地来去,都有着自己目的,有着自己的病痛,也有着自己的生活。

    站在这里,没穿工作服,芳华就感觉自己也是这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酸甜苦辣。

    此刻的她,没有了白大褂穿在身时,那“白衣战士”的坚毅刚强。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也有软弱的时候,也有渴望温暖怀抱的时候。

    这时。一对头发都花白了的老夫妇走过芳华身边。两位老人相互搀扶着,慢慢地走出大门。

    芳华看着他们的身影,忽然有点羡慕和伤感:我为什么要这么辛苦啊?嘉辉,你又为什么要那么优秀啊?我们活得平庸一点不行吗?如果我们就做一对普通平常的夫妇,能够天天相对相伴,就这么过一辈子不好吗?何必为了上进,为了求学,就要生生地分开那么多年呢?

    前世就是因为两地分居而婚姻失败的芳华,此刻心里充斥着对未来的惶恐。虽然当年的感情没有今生刻骨铭心,但芳华结婚的时候也是抱着和那人过一辈子的想法,怎知现代人的感情即使有发达的通讯设备维系,依然走向了终点。

    这次又要维系一份异国他乡的恋情,怎能不让芳华六神无主。因为这时候手机都没普及,互联网还没接入中国,要依靠昂贵、缓慢又不保险的国际邮件,来维系和嘉辉的感情不变,她没有信心。

    而这一次如果失去了嘉辉,她不知道自己的重生还有什么意义?

    可如果让她为了能和嘉辉长相厮守,就不要嘉辉出国,她也是绝对不干的。

    于是,心情矛盾的芳华。就这么愁肠百转地在大门口徘徊。她想来想去,心思都是围着一个嘉辉转。

    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早就被一个人看在眼里。

    他站在门诊楼外停车场自己的车子旁边,已经观察芳华半天了。见她始终在那儿徘徊,终于忍不住走了过去。

    “哟嗬,这不是小丫头吗?怎么不在病房,跑这儿来了!”

    芳华抬起头:“怎么你还没走啊!看病人看到这个时候呀?”

    江波心里暗道:还不是因为你。但他依然是满不在乎的语气:“你还真当协和是你家开的啊?管我什么时候走啊。”

    芳华不由得一扬眉:“诶,我还真有资格管了。“

    江波不动声色:“什么意思?”

    芳华挺胸抬头,自豪地说道:“本人,林芳华,即将成为协和医院外科的住院医生。你说,我有没有资格管你这样的病人‘家属’?”

    江波看她没有刚才那么郁闷了,也笑起来:“有,有。不过,你怎么突然就被协和外科留下了,下午不是说没戏吗?”

    芳华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这是个奇迹:“不知道啊。就刚才,外科所有的主任们把我叫过去,问了我几个问题,又让我作了个笔试,就说让我留协和了。这也太容易了!要不是我知道协和的风气很正,一定以为他们是受贿了,问题是我也没贿赂他们啊!太让人搞不懂了!”

    “也许是你拒绝了内科,人家外科的人很好奇,就来看看这个学生怎么这么牛,连协和内科都留不住她。这么一看不要紧,嗬,人才啊!简直就是浑金璞玉、稀世奇葩啊!得儿,就这么留下了呗!”

    江波的话气得芳华直翻白眼:“少拿我开涮啊!我还有自知之明。没你说的那么夸张!”

    江波哈哈一笑:“你还知道啊!那就行!不过,留协和不是好事吗?你看上去怎么比下午还不开心?”

    芳华叹了口气:“我就要和嘉辉分开两三年,我开心得起来吗?”

    江波忙岔开话题;“哦,你还没吃饭吧?今天这么大喜事,我请客,就当给你祝贺了!”

    芳华说:“不,这顿我请你。”

    江波故作愁眉苦脸状:“啊?你请?那我能吃饱吗?”

    芳华指着门口的肉饼店:“肉饼,二十个,够不够?”

    江波大喜,频频点头:“够,十个就够了。”

    芳华看着他耍宝的样子,也不由笑了。

    两人走到肉饼店里,这时候人挺多的,好不容易等到了两个空位。

    他们相对坐下,服务员过来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问他们点什么。

    虽说是肉饼店,但也卖中餐、炒菜、炖菜,芳华自然不可能真请江波吃十个肉饼,还是点了两菜一汤。这里的菜属于便宜实惠、分量足,芳华又点了肉饼等主食。

    江波问她怎么不点饭,芳华说:“入乡随俗,北方人喜欢把面食当主食,我也要开始习惯嘛。”

    等上菜的时候。江波又以茶当酒,祝贺芳华留在了协和医院。两人边吃边聊,有江波插科打诨,芳华也暂时放下了心事。

    席间,江波没话找话:“其实,你干嘛非想留协和啊!我觉得301医院也挺好的啊,军委的首长都在那儿看病,医术也不会比协和差多少!而且301的医院比协和大多了,新修的大楼据说会是京城最高级的病房大楼。你要是到301,我找你就更方便了。”

    芳华心想:我当然知道301厉害了,我当年可是在301进修过半年的。那里的老师们对进修生都挺好的。

    她慢条斯理地说:“301固然是不错,从医院的综合实力上看,也差不了协和太多。不过想进去的话,也不比协和容易。再说,我倒也不是为了医院的名气和实力,才想留在协和的。协和在全国独一份的住院医生培养制度才是最吸引我的地方。”

    家中虽然有人搞医,但并不知道这个的江波不禁好奇地问:“它和别的医院的有什么不同?”

    “不同就在于,在协和的头三年,住院医生是全日制24小时‘住院’,随叫随到的。”

    “什么意思?”

    “简单的说,就是你要老老实实地呆在医院里,哪儿也不许去。病房找人,随时要找得到你。”

    “那不是和坐牢一样了。”

    “嗯,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

    江波大惊失色:“这太没人性了,天天呆医院里,人还不得呆疯啊!”

    芳华翻翻白眼:“你以为当医生是那么好当的吗?什么叫奉献,这就叫奉献!”

    江波摇摇头:“我是没这么高觉悟了,那你今后三年就这么奉献给医院了?”

    “是啊!这样才是最能锻炼人的。”

    “嗯,我觉得也挺好。到时候你就跟进了保险箱一样,天天住医院嘛,绝对没有生命危险了。”

    这人的大脑回路有问题吧,思维奔逸啊!芳华懒得理他了。

    两人很快吃完了晚饭。

    出来后,江波问:“想不想去兜风!”

    芳华想反正这会儿打电话的人多,也懒得去排队,先去散散心也好。

    江波开车带着芳华上了长安街,一直往西开。

    长安街笔直宽阔,本来挺适合开车兜风的,要是没有红绿灯和堵车就更好了。

    已是华灯初上时分,芳华偏着头,靠着窗户,看着路边驶过的天安门、新华门。这些标志性建筑物在灯光里都显得辉煌壮丽。但芳华却没有平日里看到它们时的激动。

    早已日落黄昏的长安街,此时似乎和她一样,沾染着忧郁的气息。

    江波一会儿看看前方的暮霭,一会儿再看看芳华的侧影,后来说:“小丫头,别闷坐着啊!唱支歌吧!”

    “没心情,不想唱。”

    “别介。越是心情不好,才越是要唱歌嘛!”

    芳华抽动一下嘴角,摇摇头。

    “那我们就听电台的歌好了。”

    孰料江波打开车上的收音机,电台传出的歌声竟然是:“你在他乡还好吗……”

    江波听了一愣,手伸过去就要换台。

    “别,让我听听。”芳华伸手挡下了。

    江波只好收回手放在方向盘,一边开车,一边时不时从内后视镜里观察芳华的神色。

    芳华怔怔地听着这歌,想到这回是嘉辉在真正的异国“他乡”,而这歌就是自己今后想起他的心情,更加触动情肠。

    “当泪水模糊视线,我发现你已不见,让冷雨淋湿我的思念……,

    你那不再熟悉的笑容,对我可是一种敷衍,

    手中握着你的照片,我真的感觉你很遥远……,

    电话那头习惯的问候,对我可是一种敷衍,

    手中握住你的信笺,我无法握住彼此的明天……”

    很快,泪水模糊了芳华的视线。直到歌曲放完,芳华依然泪珠不断。

    江波静静地关掉收音机,默默无语地开着车。在苍茫的暮色中,江波的侧面如罗马雕塑般俊美。

    芳华却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是不停地流泪。她没有哭出声,就是偶尔吸一下鼻子。

    后来,江波把车停在路边,从后座拿了一卷卫生纸递给芳华,然后继续开车。这回他绕着二环开,准备一直兜圈子,直到小丫头不哭了再送她回去。

    终于找到了发泄情感的途径,芳华并不想停止哭泣。她边流泪边回忆着,和嘉辉认识以来的种种情景。

    这会儿,她才是真正的思维奔逸。

    所有的记忆片段,没有时间轴,就是这么自由地、纷乱地在脑海里来回放映,像是万花筒里面五彩缤纷的碎片,既美丽,又凌乱。但每个碎片里都有一样是共同的,那就是都有嘉辉的影子。

    在打靶场上礼貌地笑着的嘉辉,在舞会上自嘲地笑着的嘉辉,在玩杀人游戏时睿智地笑着的嘉辉,在青城后山上接过自己背包时绅士地笑着的嘉辉,在急诊室里被自己教训时无奈地笑着的嘉辉,在年级大会上被告知获得第一名时谦和地笑着的嘉辉,……

    更多的是深情凝视着自己的嘉辉,在雨中,在伞下,在钟楼门洞,在荷花池畔,在图书馆草坪上,在九教教室里,在运动场边,在洪雅县城的集市街道上,在木城镇外的田野小径上……还有,怎么能忘了,在自己的病床前。

    回忆,让芳华越来越确定嘉辉对自己的爱,以及自己对嘉辉的爱。

    哭泣,让芳华将大半年来蓄积的对嘉辉的思念,好好地发泄了出来。

    同时,她还肆意地预支着未来几年的份额。

    因为,她要一次性地把思念嘉辉时会伴随的负面情绪全部释放出来。从此以后,她还会思念,但再不会软弱了。

    芳华一直哭,泪水竟似流不尽的。刚擦了,又涌上来,卫生纸撕了一张接一张。看得旁边的江波很郁闷,这女人真是水做的,不然哪来那么多眼泪。

    不知道哭了多久,芳华终于流不出眼泪了,但是两只眼睛红肿得吓人。

    江波等了一会儿,见她确实没再哭了,只是还在时不时擤鼻涕。

    他慢慢将车开回协和。车停在门口的停车场。

    芳华正要开门下车,江波说:“等等,你是要去打电话吗?”

    “嗯。”

    江波坐在驾驶座上,手指着对面的门诊大厅:“你看那儿还排着队呢,不如就坐车里等吧!你哭成这样去打电话,别吓着别人。”

    芳华偏头看看,确实如此,想着自己现在也没什么事,就坐下了。

    江波下车去买了两瓶水,递给芳华一瓶。

    芳华刚才“失水”过多,说了声谢谢,就接过来慢慢地喝着。

    等她喝了几口,脸色似乎也好些了,江波才低声问:“为什么哭?”

    芳华想,今天又一次没形象了。似乎这江波就是有一种能力,几乎总是在自己状态最不好的时候、最丢脸的时候出现。

    她苦笑着说:“我这是最后一次哭了。从今以后,我林芳华会收拾起所有的软弱,做一个理智坚强的女人。”

    “你干嘛要这么逞能,不想梁嘉辉出国就不让他出去,回四川陪他嘛!”

    “不行,我爱他,但爱不是束缚,不能把两个人都困住。我一定要让他出去,好好深造。”

    “万一他,我是说万一,他出去了再也不回来了呢!”

    “我知道他不会的,这里有他的爷爷、妈妈、同学、朋友,还有我,他一定会回来的。”

    “这么有信心?”

    “是的。”

    江波无声地笑了:“那好吧,我祝你们两个心想事成。”

    正文 一百二十一、岂在朝朝暮暮

    一百二十一、岂在朝朝暮暮

    调整好心情的芳华看到门诊大厅已经没人再打电话。就和江波告别后下了车。江波见她进了大厅就开车走了。

    芳华站在电话机前,沉吟了一会儿才插入磁卡,熟练地拨起了号码。接通后,值班的老师帮她去叫人了。

    芳华就猜到嘉辉一定还在做实验。他和自己一样,也是个事业心很重的人。

    嘉辉拿起电话时还觉得奇怪,不是昨天才通了电话吗?不会这么快又想自己了吧!唉,这个外表坚强内心柔软的芳华。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芳华的声音很轻快:“嘉辉,我和你说个事儿,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哦!”

    嘉辉心想,又是什么恶作剧吧。可是听到芳华似乎很高兴,他也就随她了:“你说。”

    芳华深吸一口气才说:“你听好了,我已经被——协和,外科,留用了!我会留在北京协和医院工作了!”

    这消息真是太出乎意料之外了,嘉辉不由得愣住了。

    芳华听着话筒里半天没声音,不禁暗笑:这下,这个傻子真的傻了吧。

    她学着周星驰电影中的经典台词,夸张地说:“怎么样,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嘉辉回过神来,苦笑着说:“好意外。好惊喜。”

    芳华故作不满:“喂,我听你的声音,好像一点不为我高兴啊?”

    嘉辉渐渐地恢复了正常:“怎么会呢?我当然为你高兴,就是真的太意外了。你不是说外科不要博士学历以下的吗?怎么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