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不做皇后 第22部分阅读
重生之不做皇后 作者:肉书屋
又岂肯这般轻易的再将他放了出去。
季竣灏苦苦求恳了半日,季煊只是不允。他也只得闷闷去了。段夫人过后想想,毕竟还是不甚放心儿子一人独行,又想着如今虽说天下太平,却也难说没有一个两个剪径的毛贼。
季煊听了夫人的话,心中也自有些忐忑。次子不比幼子一身武艺,单人出去,确实让人有些担心。他正想着,季竣廷偏又带了个好消息给他。原来卢修文这些日子静极思动,居然想要回乡探看一番,如此说来,倒正与季竣廷同行。如此一来,季煊再无耽心之处,当下便为次子打点了行装,又令他带足钱钞细软,以备路上不时之需。
季竣廷一一应了,反倒是荼蘼见季竣廷与卢修文同行,心中不免生出许多羡慕来,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不能随之一道出去好好游历一回。
只是她心中郁闷归郁闷,却也明白这白日梦做了也还是白做。
季竣廷走后,荼蘼与季竣灏都很是萎靡了一些日子,各自闷闷不乐不提。季煊也并不理他们两个,六月刚过,便令家人打点行装,打算待天气稍凉,便自启程回京。
荼蘼在庐山已待了五年,对这座山早已有了极深的感情,此刻当真要走了,心中却也极为不舍,毕竟拉着季竣灏山上山下的又走了一回。临去前的一日,她又去了卢修文的小院。小院里头,一切如故,卢修文虽走了几个月,但宝環依旧将这里打点的停停当当。荼蘼眷恋的坐在葡萄架下,抬头看着架上一串一串小如尾指的青青葡萄,毕竟伤感了一回。
宝環见她不舍,笑了一回却也没再说话。
中秋过后,季氏全家打点好了行装,离开庐山,踏上重返京城之路。
正文 01 家和
荼蘼从屋内走出。往手心轻轻的哈了一口气。冬日寒冷,吐气成霜,一口热气才刚触到手心,转瞬已没了温度。幸而慧清疾步从屋内走出,将暖手炉递了给她,笑道:“这天冷,小姐出门可得记得带手炉,莫冻着了手!”
荼蘼接过手炉,回头朝她一笑:“好些年没回京了,都快忘记京城的冬天是甚么样儿了!”
慧清抿嘴一笑,又从臂弯中取了大红猩猩毡斗篷给她披了。荼蘼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这才携了慧清往段夫人房内走去。前些日子天气虽也冷,但因阳光甚好,倒也并不觉得如何寒冷,而今儿一早起来,便见阴云密布,颇有风雪欲来之势,想来是要变天了。
此时已是将近十一月了,季氏一家九月底里方才抵达京城。好在这些年,她们虽是不在京城,但季家家下丫鬟仆妇本就极多。各人的院子里,一直都有几个原先服侍的人守着,倒也没多大改变。韩璀得了消息,早又令人将室内床褥诸物一一换了新,只等她们回来。
对荼蘼的院子,她更是下了不少工夫。知道荼蘼爱梅,便在她院子里新植了几株梅树,又知她不喜熏香,因特特使人寻了几盆开得极好的水仙,供在了房内。至于段夫人的屋子,本着少做少错的想法,她倒是没怎么动,只新糊了窗纱,一切仍然从前。
如此一来,荼蘼见了自己的院子,自是好一阵惊喜。段夫人与季煊也无可挑剔。至于季竣灏,他从来也随随便便,只要屋内清爽干净,不染尘埃,他也就满意了。
季煊刚至京城的第二日,便有一些世交亲眷纷纷下帖子,要为他接风洗尘。
忙乱了好些日子,才算安定了下来。季煊便想着该自己也该回请一番,因洒了帖子出去,选在十月初八这日,遍请京中好友前来赴宴。他想着上回轩哥儿抓周时的情形,心中毕竟不甚放心。便令妻女帮衬着韩璀些,莫要再惹人笑话。
岂料韩璀原不是没手段的,先前之事,只是因为初来乍到很快怀孕,偏偏孕期反应又极大,一时便顾不上这个。其后又一直与季竣邺怄气,整日里只是病病恹恹,更不理事,等有了轩哥儿,又一心扑在次子身上,凡事也只得过且过,睁只眼闭只眼的。如今得了荼蘼的暗示,心中早已提了万千精神来,回了京城后,便暂且放下儿子,一意打理家中事务。
先将那几辈子都在季家,仗着些老资格只不服管教的一一的都放了出去;有那体面差些的,索性便远远撵去那偏远又无多少收益的庄子,只做流放了;更次一等的,便索性一顿板子了事。这一番杀了鸡,自然惊得那些两面倒的墙头草战战兢兢。办事也自上了心。
至于那些平素安稳老实的,她自也赏罚分明的提拔了一批,众家人一时喜忧参半,季府的新规矩不过数月,便也立了起来。季竣邺见她如此,自然一力支持。
段夫人回府后,眼见府中换了不少的新面孔,心中自也难免诧异。因寻了几个人来问了,却是哭的也有,赞好的也有,段夫人掌了这么些年的家,哪看不出缘由,当下淡淡一笑,虽没对韩璀说甚么,私底下却在荼蘼跟前赞了她几句。
季煊请她帮着韩璀理事时,她也只是笑笑而已。季煊才走,她便自去哄安哥儿与轩哥儿去了。两孩子此时都已大了,季煊甚至已在斟酌着要为安哥儿寻个私塾先生回来。轩哥儿天资亦颇聪颖,二人多时不见,初见有些陌生,但很快便也混在了一起,拆也拆不开。
段夫人既不问,荼蘼自然更不会在明面上去管,只是平日见着有些不妥之处,便在私底下提醒一二,韩璀自也一一照办,当下将这桩事儿办的稳稳妥妥,滴水不漏。
季煊看在眼中,心中自也甚是高兴。自此也便不再提起纳妾一事。
荼蘼一路匆匆赶去段夫人房内,外头早已滴水成洞,段夫人房内却是一径的温暖如春,两个孩子正在房内打闹。韩璀则陪着段夫人坐着喝茶,见荼蘼来了,便笑吟吟的抬头看她一眼:“荼蘼来了,婆婆先前还在念叨你,说是天儿太冷了,这早起请安从今儿要免了呢!”
荼蘼闻言扑哧一笑,忙过去在段夫人身边坐了:“依女儿看,这请安一事,还是先免了嫂子的罢!别的且不说,单说轩哥儿,这天冷,他又小,倘或受了风寒便不好了!”
轩哥儿听见荼蘼说到他,便也欢欣鼓舞的奔了过来,一把抱住荼蘼的手臂,软软道:“姑姑姑姑,轩哥儿昨晚跟哥哥一道睡的呢,祖母房里好暖和!”
荼蘼怔了一下,还不及说话,那边安哥儿已不屑道:“你还说。昨儿晚上,也不知是哪个没出息的,居然还尿床,害我睡到半夜身下冰凉冰凉的,还当是屋顶漏雨了呢!”
轩哥儿急急叫道:“才不是,我才没有!”他口中嚷嚷,小脸已涨的通红,语音也是很明显的有些中气不足。段夫人在旁看的好笑,见他羞气的随时都要哭出来,忙伸手抱起轩哥儿,哄道:“罢了罢了。祖母已问了月琴,昨儿是她不慎打翻了茶水,跟轩哥儿无关的!”
轩哥儿得了段夫人支持,当即大声叫道:“哥哥你听,祖母都说不是我了,是月琴!”
无辜被牵连受累的月琴在旁温婉而笑,并不开口辩驳。
安哥儿气道:“小傻蛋,祖母那是骗你呢!我小时候,每次尿了床,祖母也总是这么说的!”话才出口,他才觉得不对,忙伸手掩了口,一双眼儿则有些不安的骨碌碌转了一圈。
一屋子的人闻言无不掩口而笑,轩哥儿已拍手得意叫道:“原来哥哥以前也尿床的!”
这话一出,满屋子人却终忍不住,各个大笑出声。荼蘼一面笑,一面抱起轩哥儿,揉了揉他柔软的细发:“你这小家伙,倒是精的很!”
段夫人则抱起安哥儿,笑着替他抚背,安抚他气得发红的小脸:“这两个孩子,倒让我不由的想起邺儿与廷儿小时候,廷儿幼时也最会挑人语刺,邺儿遇到他,也总无可奈何!”
韩璀温婉笑道:“可不是,安哥儿虽生得像我,性子却是十足像侯爷,至于轩哥儿,这个小鬼灵精,我有时倒是觉得他像荼蘼更胜过像二叔呢!”
荼蘼闻言,便笑着摸了摸轩哥儿的小脸蛋,道:“呵,原来是轩哥儿像我呀!”
轩哥儿则高高兴兴的揽住她的脖子,在她粉靥上重重亲了一下:“我最喜欢姑姑了!”
安哥儿顿时嘟起了嘴,气愤愤的瞪着荼蘼,显然在等着荼蘼的回答。
荼蘼歪头故意仔细想了一回,叹气道:“哎呀。安哥儿和轩哥儿两个都这么好,姑姑究竟最喜欢谁呢?这个我可要好好想想了!”她口中说着,便拿眼看了看桌上的那碟水晶糕。
安哥儿眼睛颇尖,见状忙跳下段夫人的膝盖,颠颠的捧了水晶糕送了过来:“姑姑吃糕!”
荼蘼嗯了一声,满意道:“安哥儿真乖!”轩哥儿见了,心中不觉大急,忙伸手从盘中抓了一块糕点送到荼蘼唇边:“姑姑,轩哥儿也很乖的!”
荼蘼张口咬了一口,满意点头道:“嗯,轩哥儿也乖!”
段夫人与韩璀在旁看了,不觉又是一阵好笑。一顿早饭便在两个孩子的争宠讨好之中过去,荼蘼虽是被两个孩子逗得合不拢嘴,一身早起新换的衣裳却也倒了大霉,上头尽是斑斑点点的糕饼屑与黄|色茶渍,却是可惜了她新上身的上好藕荷云锦襦袄。
韩璀匆匆用了饭,想着今儿还有事,便起身辞了出去,将两个孩子尽数交给了段夫人。
荼蘼叫月琴将两个孩子带去净面后,这才向段夫人道:“嫂子如今却比从前聪明多了!”
段夫人淡淡一笑:“母子连心,她自个儿生的儿子,谁又能真个夺了去!却是没来由的自己怄气不说,还弄得我这个做婆婆的心里也好不自在了一回!”
荼蘼顿了一下,才笑道:“说到底,也还是我们常在庐山的错。若是同在一个屋檐下,也不会有这档子事了!”段夫人想着,也不由的叹了口气,点头道:“这话却是真的!”
二人正说话,外头已有人叫道:“三爷来了!”
话音才落,季竣灏已大踏步的进来,对段夫人行了礼叫了一声:“娘!”
段夫人摆了摆手,指着一边示意他坐,且问道:“可曾吃过了!”季竣灏便回吃过了,稍停片刻,才腆了脸,嘿嘿笑道:“娘,今儿明轩请我往状元楼吃酒呢!”
段夫人闻言,便白了他一眼,原来季竣灏自回了京城,却是比季煊还更忙了十分,整日里狐朋狗党,这边唤那边叫,竟是一连七八天都是大醉而归。有一回更是不巧被季煊连续撞见三回,季煊大怒,狠狠斥责了他一通,这几日正不许他出门一步。
段夫人瞪了他一眼,嗔道:“你如今可是出息了,回京之后竟比你爹还更忙些。不过这事,原是你爹发了话的,你只寻他说去,娘可做不得主!”
季竣灏只得苦了脸,可怜兮兮的拿眼去瞧荼蘼。荼蘼只作不见,闲闲的捧了茶盏,只是一口一口的浅浅啜着,动作文秀,姿态更是高贵优雅,却是拿足了架子。
季竣灏直勾勾望她,只看得眼也酸了,脸也苦了,见她还是不理,不由跌足惨叫道:“荼蘼,我的好妹子,你好歹也替我求求情呀!”
荼蘼呀了一声,这才转了眼,一脸迷惘的看着他:“求情,可是爹并不在这里呀?”
季竣灏知她有意为难自己,一张俊脸不由完全皱在了一起,起身打躬作揖道:“好妹子,你就别作弄你三哥了,只求你开开金口,帮三哥这一次罢!”
正文 02 林培之的野心
车轿在宽整的京城大道上缓缓而行。今儿寒风凛冽,更无一丝阳光,因此街道上,人并不多,仅有的几个行人都是一水儿的瑟缩着肩,弯腰低头,竭力想要躲避寒风的侵袭。
而马车旁边却有人骑马紧紧跟随。那人内着一身石青色锦缎长袍,外罩一件纯黑貂裘,胯下一匹通体乌黑油亮,惟四蹄踏雪的骏马,这一人一马却正是季竣灏与他的爱马奔雷。
此刻奔雷正踩着不紧不慢的脚步,优雅闲适的跟在马车一侧。
车帘轻轻一动,露出半张绝美的俏脸:“三哥,外头冷不冷?”
季竣灏嘿嘿一笑,回头瞧了妹子一眼,故意打了个冷战:“好冷好冷!”
荼蘼见他做作模样,不觉小嘴一撇,很有些不以为然,但却没有出口讥嘲,明眸只轻轻一转,她已狡黠道:“既然你这般冷。那便上车来罢,我赏你个位儿!”
季竣灏一笑,这点风自是吹不垮他的,适才那么说,也只是卖卖可怜罢了。摸了摸胯下的马儿:“我倒是能进去,不过我可舍不得奔雷独个儿在外头吹冷风,少不得陪着它了!”
车内铜炉烧的正暖,帘子虽然半开,但有季竣灏挡着风,荼蘼却也并不觉得冷,因笑道:“你既觉得冷,怎么却还一心要往外头跑,外头的酒当真就有这么好喝?”
季竣灏摆手,洋洋得意道:“你一个女孩儿家,自是不会明白何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的道理,喝酒,若无志同道合的朋友一道,便是再好的酒也是全无滋味!”
荼蘼听得又是一笑,放下车帘,她斜靠在车壁上,随口问道:“今儿除了你,林明轩还请了谁呀?”原来早间季竣灏一心想出门,段夫人却只是不允,季竣灏无奈,只得去求荼蘼。荼蘼笑了一回,她今儿原就打算出门去拜望她早前的先生金麟与白素云的。见季竣灏急成那副模样,于是在狠敲了她三哥之后,终于向段夫人请求,请段夫人答应由季竣灏陪她出门。
段夫人瞪了儿子一眼,她心里也知今儿若不放三儿出去,只怕他要抓耳挠腮的折腾上一整天,因此终于答应了下来,只是细细嘱咐季竣灏今儿断不可多饮。季竣灏心急要出门,自然毫不犹豫的一口应允下来。出了段夫人的房门,他便忙不迭的拉着妹子要走。
因此这个时候,二人便出了门。
此刻季竣灏听了荼蘼的话,便也随口道:“你认识的人也没有几个,只超凡、远清,还有几个世交子弟,对了,还有肃亲王……荼蘼,你还记得肃亲王不?”
肃亲王!林垣驰么?荼蘼乍一听到这个名字,便觉有股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自己离京已这么久了,想来从此与他,该是再无交集了罢!听季竣灏问她还记得肃亲王不。她隔了一刻,才曼声应道:“肃亲王呀,我倒是依稀还记得些!”
季竣灏笑道:“嗯,不过你认识的只是当年的他,如今若见了他,我想你定会觉得诧异!”
荼蘼闻言,不觉略一撇嘴,轻嗤了一声。她会不认识林垣驰?这可真是笑话了!
这个人,他便是化了灰,和在了泥里,她也有十成的把握能从泥中一丝不错的寻出他来。
季竣灏从那一声轻嗤里头听出了妹子的不以为然,于是便笑了一下,解释道:“当年你初见他时,他不过是众多皇子中不甚得志的一个。虽说他是先皇后所出,不过圣上对他却是不甚待见,待他也只平平而已。不想这几年,他的表现却是一鸣惊人,如今俨然已是诸皇子中的翘楚,圣上对他更是青睐有加,近来京里更是盛传,圣上有意在年后立他为太子!”
荼蘼心中暗暗一惊,语气却还是一迳的懒懒散散:“这又与我何干?”有太多的事情已经远远的脱离了她所预知的走向,震惊太多过后,她已经无心再去表示惊诧。更何况林垣驰的地位愈高,愈是春风得意,便也预示着他与她之间有所交集的可能性愈发的小。
而这,正是她一直以来所期盼的事。
季竣灏叹了口气,无奈道:“三哥没说你跟他有关系呀,三哥只是想说。肃亲王如今站在你当面,你也未必能认出他来,所谓居移气、养移体,气势这东西,说起来也真是有趣!”
荼蘼轻轻一笑,懒得再去理会这个话题,只问道:“三哥,你可打算重回虎贲?”前世她三哥正是一步步的在虎贲做到副将,然后调往边关,立下大功,从此名震朝野。
外头半日没有回答,荼蘼几乎以为季竣灏已不在车外,忍不住揭了帘子,往外看去。季竣灏正稳稳的坐在马上,剑眉轻蹙,一副沉思的模样。
沉思的三哥,真是好难得,她抿了唇儿,心中有些想笑。季竣灏已叹了口气,闷闷道:“上回见面时,肃亲王倒有问过我有没有重回虎贲的意思,我还没有答他!”
“你不想回虎贲?”荼蘼诧异的轻呼了一声。
以季竣灏的脾气以及他对虎贲的感情,按说对于这个问题。他根本不会有丝毫犹豫,一口便该答应了才是,可是如今他的反应,却处处表现出他的犹豫不决。
季竣灏犹疑的看了妹子一眼,微微弯腰,压低了声音道:“荼蘼,你先答应三哥,今儿我同你说的话,你可莫要告诉旁人,便是爹娘与大哥、二哥也不能!”
荼蘼心中一跳,当下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季竣灏这才嘴唇微动。将一丝细细的声音送入了她的耳中:“上回我去南渊岛,其实并没怎么在岛上游玩。宝亲王带我们几个,乘船出海,走了好几个月的路程,去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地方。不看到的话,你便不会想到,这世上竟有那么大的海船。那甲板,宽大的甚至可以让我与明轩二人并行赛马!有些船,甚至还种了新鲜的蔬菜……”
荼蘼微微惊颤了一下,她的心里,也隐约的猜到了一些。
“宝亲王曾私下与我说起,他说我大乾之人,眼光狭窄,只知大乾幅员广阔,富有天下,却并不知道,原来大海远比陆地更要广阔十倍百倍。他还问我,问我是否愿意追随他,创造一个比大乾更要广阔得多的天下……”
荼蘼斜靠在车壁上,她的手指已僵硬得再也无法揭起那幅车帘,车帘于焉飘然落下。
车外,传来季竣灏带了几分焦灼的急促呼唤声:“荼蘼,荼蘼……”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抬手揭了帘子,对外头的季竣灏勉力一笑:“三哥,你放心,这些话,我决不会对别人说起,即使是爹娘还有大哥、二哥……也是一样!”
季竣灏稍稍放心,但见到妹子脸色苍白,他却还是有些不忍,因安慰道:“其实三哥也一直还没有想好,南渊岛离得毕竟太远了,三哥可舍不得离爹娘和我的宝贝妹子太远呢!”
荼蘼抿了嘴儿一笑:“我也舍不得三哥呢!”至此,二人甚有默契的不再说起这事,只是随意的聊些闲事,说说安哥儿与轩哥儿两个孩子。只是终究有些心不在导致前言不搭后语。
马车又行了一会,才在出了南城郊不远处的一处宅院门口停了下来。
季竣灏便示意车夫上去叫门,一路赶车而行,头带着灰鼠帽,套着护耳的车夫王福忙除了护耳,快步上前,他才刚走到门口,门内已有人快步而出,问了他几句。
待他点头后,便转头开了门,王福回身上车,驾车直驶而入。马车直入二门,到了门口上,二门口上,金麟已笑吟吟的候在那里,身旁是一顶暖轿。车后跟着的小轿上,明秀躬身钻了出来,将荼蘼从车内扶出,荼蘼对金麟略一施礼,这才上了暖轿。
轿外,传来季竣灏爽朗的声音:“金先生好久不见!”然后便是好一番寒暄客套,客套完了,季竣灏约好了时间来接荼蘼回家后,便即告辞而去,金麟也并不如何留他。
暖轿进了内院,停在精致小巧的主院门口,荼蘼才下了轿,金麟含笑过来,温和道:“荼蘼可真是大了!”他的语气仍如当年一般平缓温润,一如丝绸。
荼蘼小嘴一抿,想说些甚么,但却还是咽了下去,只问道:“白先生呢?”
原来季氏一家离去不久,金麟便与白素云成了亲,如今已是五年有余。荼蘼回京之后,知道了此事,自然想着要来拜望一番,季煊也并未拦阻,只是令她出门必得有兄长相伴。
荼蘼便打听了二人所居之处,并仔细备了四色礼物,过来拜望。
金麟笑了一下,答道:“她原是要随我一道在二门口接你的,只是我想着今儿天气不好,她又有了四个月的身子,便没许她出去,只令她在房内等着!”
荼蘼轻轻呀了一声,嗔怪道:“恭喜二位先生了,只是金先生怎么直到此刻才将这个喜讯告诉我!”
金麟呵呵一笑,抬手一指院内:“外头冷,快进去坐罢!有话进去再慢慢说来!”
正文 03 意外重逢
荼蘼在白素云房内与金麟、白素云夫妇畅叙离情。她离京已有好些年。但这些年来,季竣邺却也从未慢待过二人,逢年过节,总有礼来,算是为荼蘼尽师徒之份。
荼蘼也并没问起二人结为夫妻的始末原因,只兴致勃勃的为白素云把了一回脉。
她回京已有些日子,秦甫生那里是早已拜望过了。金麟这里,也早说要来,只是金麟夫妇的居所偏在城郊,不便前来。她原意是想等季竣廷回京,同他一道前来拜望,却不料季竣廷迟迟不归。眼见若在耽搁下去,便要耽搁到腊月里头,这请季竣灏陪着过来了。
三人坐在屋内叙谈,自是丝毫不觉寒意,也不觉时间流逝。直到内室帘子一起,有小婢问起是否用饭,金麟才恍觉此时已是午时,便令在花厅摆饭。那小婢显然是二人贴身得用的丫头,听了这话,便道:“禀老爷。外间已飘了好一阵子的雪了!”
金麟微怔,旋即起身开窗。荼蘼便也跟着移眸看去,却见窗外寒梅怒放,琼英吐芳,大片大片的雪花更是漫天飞舞,雪落虽是无声,但地上却已有了一层淡淡的霜似的白,显然这雪已下了有一刻了。白素云微笑了一下,温和道:“既是下雪了,那也不必去花厅了,便在外屋用饭罢!荼蘼也不是外人,倒也不拘这些!”
荼蘼抿嘴一笑,甜甜附和道:“白先生说的话一向很有道理呢!”
金麟失笑摇头,当下便令人将方才摆放在外屋。不多一刻,饭菜已摆放停当,菜色不多,却甚是精巧且荤素搭配得宜,荼蘼略扫了一眼,便发觉桌上竟都是自己素日爱吃之物,不觉笑道:“看来我今儿来,倒是让二位先生很费了一番心思呢!”
从前在京城,白素云教的,正是各种礼仪规矩,因此时常与她一道用饭。金麟虽然与她更亲近一些,但对于她饮食上的喜好却绝不如白素云了解。白素云微微的笑了一笑:“哪里说得上费心思,只是算起来,你可是我最后教的一个弟子。有些东西自也记得格外清楚!”
荼蘼略略扁嘴,故作委屈道:“我好容易寻到一个自得的理由,白先生便立时给我一盆冷水,这大冬天的,外头还下着雪,也不怕冷着了我!”
金麟哈哈一笑:“你这丫头,几年不见,倒也丝毫不曾变!”
三人相视一笑,各自坐下用饭。用了饭后,三人又叙了几句,荼蘼见外头雪落愈大,飘飘洒洒,不过个把时辰,已积了厚厚一层,不禁暗暗皱眉。金麟看出她的意思,便道:“不必心急,再过一刻,你三哥若还不来,我便亲自送你回府!”
荼蘼摇头笑道:“不必有劳先生了!我这三哥,平日虽有些粗枝大叶,但关键时刻却还是靠得住的。我估摸着他很快便要到了!”她说着,便又笑着看了白素云一眼:“今儿来的匆忙,却也没带甚么东西,只将这块玉佩送给二位,给未出生的宝宝祈安辟邪!”
她口中说着,便自腰间除下那块云纹佩玉,双手捧了,奉了给白素云。
白素云倒也并不过谦,落落大方的受了。那珮约婴儿巴掌大小,玉白剔透之中又带了些许奇异的血丝,珮上精雕花鸟虫鱼,更难得触手温热,竟似活物一般,她微微惊了一下,笑道:“这块玉佩想来便是传言中出自火山口的万年温玉了,荼蘼以此相赠,实在过厚了!”
万年温玉,贴身佩戴有冬暖夏凉之效,便是王公世卿有幸得之,亦必视如珍宝,轻易不肯示人,想不到荼蘼这般轻易的便将这等至宝赠了与她,让她也不觉有种受宠若惊之感。
荼蘼抿嘴一笑,道:“这东西确是珍贵,不过当日我爹有幸,却是得了一块整玉,剖了开来,却也雕了好些佩玉,物稀方为贵。若多了,也就并不稀奇了!”
白素云一笑,她自然明白这等天材地宝,哪有人嫌多的道理,但荼蘼极这般说了,她自也不好小家子气的将收下的礼物再还了回去,当下替腹中孩儿谢了。
正在此刻,外头果有丫鬟来报,说是季竣灏到了,此刻正在门外候着。荼蘼忙起身辞了二人,明秀已捧了银狐裘连帽斗篷来,荼蘼穿好斗篷,又拢好帽子,接过明秀递来的暖炉,这才出门。金麟与白素云便也一路送着,白素云送至垂花门前,被荼蘼再三劝说,方才回房去了,金麟则一路相送。有他在侧,荼蘼也不肯上轿,只与他一路缓缓行着。她此刻早已换上了雪地行走的木屐,踏在雪上,咯吱作声。雪上屐痕小巧,迤旎曲折。
将至门前,荼蘼才笑道:“先生不必送了,等来年开春,得了闲儿,我必常来走动!”
金麟淡淡一笑,温和道:“也好!”他口中说着也好,终是一路送至二门,见了季竣灏,这才相互作别而去。当下荼蘼上车,马车疾驰而出。才刚出门不久,荼蘼已听见外头传来一个颇清朗又有几分熟悉的声音:“今年这雪,下得倒也凑趣,且喜没有雨!”
一个略觉低沉却平滑如丝般温润的声音淡然接口:“瑞雪兆丰年,京郊附近,来年定然是要丰收了!”这个声音一入耳,荼蘼便忽然的颤了一下,一瞬间,已觉浑身冰冷。
她想也不想的揭帘看去,离马车不远的地方,正有几骑人马傲立雪中。
而其中一人,更是在第一眼,便撞入了她的眼帘,驱之不去。那人一袭纯黑狐裘长袍,愈衬得身躯修长挺拔,虽在马上,却自有一番俊雅雍华之气,便纵是立于一众人品俊雅的世家公子当中,那份高华之气,也自夺人眼目。荼蘼纤手一颤,车帘已飘然而落,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将一个已到了口边的名字生生咽了下去,只低叫了一声:“三哥!”
季竣灏正控辔缓行,听见她叫,便问道:“怎么了?”
荼蘼强压下心中不快,问道:“他们是怎么回事?”适才那一眼虽是匆促,但她仍可清晰的辨出那边的几个人:林垣驰、林明轩、穆远清还有一个是与她甚少谋面的闫超凡。
季竣灏嘿嘿一笑,道:“今儿原是约了在状元楼吃酒的,我去了林家后,见着大家,他们听说我赴了约还要送你回家,肃亲王便说状元楼太远,若吃了酒再来京郊接你,未免耽误时间,倒不如便在他新置的别院小聚一回,然后便来接你回府!”
荼蘼咬了下唇。有种想踢她三哥一脚的冲动,只是事已至此,便是踢他一百脚一千脚也已是于事无补了。季竣灏倒没发觉妹子的反常,只嬉笑道:“明轩又在里头起哄,说他与你已有好些日子不见,也实在很想看看你如今出落得甚么天姿国色的模样……”
荼蘼闷闷的哼了一声,无奈道:“该死的三娘子……”
季竣灏听她又叫林明轩做三娘子,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此刻山上几人已见了车来,因纷纷纵马而来,林明轩老远便笑道:“小荼蘼,好久不见,你怎么却只记得我旧时模样呀!”
显然他已听见了荼蘼适才喃喃的低语,而他正是先前评价这雪下的凑趣之人。
荼蘼扁了扁嘴,知道今儿这一关终是过不去。只得将心一横,索性落落大方的揭了帘子,对着来人莞尔一笑:“三娘子就是三娘子,终不成过了几年,便成了三爷了!”
其时天寒地冻,四野苍茫,一片琼瑶世界。黑红相间的马车内,有人揭帘嫣然,娇颜半露,只觉肤光胜雪,眉若远山含黛,眸如春水流转,水色红唇勾起一抹浅淡弧度,虽未露齿,却有梨涡盈盈浅浅,一时风采,竟比那二月光更胜三分。
林明轩猝然见她,不觉双目一凝,一时竟移不开视线,便是马也忘了勒住。好在那马是他素日骑惯的,眼见前头便是马车,便人立而起,生生的扬起前蹄,长嘶一声,却几乎将他撅下马去。他这里一惊不提,那边季竣灏也被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当即骂道:“林明轩,你疯子,吓着我妹子,我看你如何向我爹娘交待!”
林明轩一阵赧然,尴尬遮掩道:“咳咳,我这马缰怕是旧了,天冷手又滑,咳咳……”
季竣灏斜眼睨他,见他神色泛红局促,手指微颤,心中忽而也明白了几分。他与林明轩素日交好,自然不愿见他太过窘迫,当下不再提起此事,只笑着回身岔开话题道:“荼蘼,你可还记得肃亲王殿下?”他口中说着,便随手一指马上含笑凝睇的林垣驰。
荼蘼深吸一口气,对林垣驰绽开一抹礼节性的笑容:“数年不见,殿下气色更胜往昔!荒郊野外,大雪漫天,请恕臣女无法下车行礼!失礼之处,还请殿下见谅!”
林垣驰目光温煦,唇角含笑:“小姐客气了,但请安坐无妨!”他的目光似是在看她,又似是在透过她看着一个遥远的影子,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在这个男子身上,她寻不出丝毫当年她曾死心塌地爱过的那个清俊少年的影子。
这个人,他早已不是林垣驰了,他过早的褪去了年少时深深吸引了她的那份优雅沉静与落寞忧郁,而迅速的成为了那个坐在高高龙椅上,身穿明黄龙袍,恩威莫测的一代帝皇。
穆远清等人也都各自说了几句客套话,荼蘼一一含笑颔首,旋即放下车帘,再不开言。
有些疲惫的靠在车壁上,她忽然开始怀念那个在庐山上,带着几许认真,又带几分戏谑,举手之间便拔去她一根碧玉玲珑簪的林培之。或者,南渊岛会成为她最佳的归宿。
她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想着。
正文 04 故人现况
马车在京郊的道路上缓缓前行着。荼蘼懒懒的靠在车壁上,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外头几个男子说话的声音。离开了五年,京城人事都已大变模样,她想着林明轩,不由自主的绽开一丝微笑。林明轩与她三哥同岁,今年该是二十一岁了,容貌也早在秀美之中更添了几分英气,不复当年三娘子的美貌,确是有些三爷的气质了。
她想着,忍不住便笑了一笑。穆远清的容貌却无多大改变,只是英武之气更重。看到穆远清,倒让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自己手中还有一个烫手山芋未曾丢了出去。
那个东西,自己该交给谁才好呢?林垣驰?他如今已将登上太子之位,她对锦上添花之事实在兴趣缺缺。前情已随风去,她早无意再去计较,但也实在没有必要对他太好。
她默默想着,那么……就送给林培之好了!让他去称霸海上,助他打下一个比大乾更要广阔得多的世界……只是,想到林培之,她便不由自主的想起冼清秋来,苦笑的叹了口气。觉得这个世界真是混乱成一团,让她深感有些无所适从。有些怅然的暗暗叹了口气,她收回纷乱繁复的思绪,听到外头闫超凡的声音温和道:“我看今晚,我们不如便去清平侯府叨扰一番罢?”语气里带了几分笑谑之意。她微微的挑了下眉,想着闫超凡。
闫超凡与穆远清一般,亦是将门出身。在四人里头,年纪最长。这位闫公子乃是京中出了名的风流种子,据说此人十四岁初通人事后,便开始流连于秦楼楚馆,四年里头,竟是连娶了八房姬妾,且皆是闻名京内的绝色名ji。闫家只他一个独子,正恨不得他能多多开枝散叶,因此也不阻拦。不过据说他的妻子宁氏既妒且悍,故而他娶妻之后,倒也收敛了不少。
荼蘼听他说今儿晚上想去自家府上叨扰,不觉略一撇嘴。
外头季竣灏哈哈大笑道:“去我家也好,不过先说好,等见了我爹,你们可得好好的为我说说情,务必求他老人家放我自由才好!”外头闫超凡闻言便已哈哈大笑起来。
只是这笑声,听在耳中,似乎……有些孤清?荼蘼有些诧异的想着,因外头明明有五个人在,可是在笑的居然只有季竣灏与闫超凡二人?外头两个人显然也发现了这事,于是笑声便有些尴尬的止歇了下来。季竣灏疑惑的大声叫道:“明轩?远清?”林垣驰毕竟乃是皇子,虽说几人平素交情甚好,但碍于上下之别,终究不好质问于他。
外头顿了一下,旋即传来林明轩带些茫然的声音:“怎么了?”
啪的一声轻响,显然是季竣灏无语的一拍脑袋:“没事没事,你们两个只继续发呆就是!”
荼蘼在车内暗暗怀想车外季竣灏一脸无奈的神情,忍不住抿嘴偷偷一乐。
季竣灏虽是叫林明轩与穆远清各自继续发呆,但这两个人毕竟有些不好意思,因强提精神,各自说了几句。闫超凡见状,便又将适才的提议重新说了,二人自是点头。
林垣驰却是直到此刻才含笑问道:“竣灏,你二哥大约何时到京?”
季竣灏随口道:“我二哥比不得我,他既说了年前回来,年前就一定会回来!”
荼蘼在车内听他们说起季竣廷,倒不觉怔了一下。季竣廷若回了京,不知卢修文会否随他一道回京?或者会罢!她暗暗的想着,一时之间,倒也无心再去听外头几人说话。
因着大雪,马车行的并不甚快。却是走了足足大半个时辰,方才到了侯府。荼蘼径回内院,换了衣裳后,便往段夫人房里行去。才刚进院子,便听里头传来孩童欢快的叫声,却原来是安哥儿与轩哥儿兄弟两个在雪地里奔来跑去,玩的好不尽兴。安哥儿还好些,轩哥儿还小,个子矮,穿的又多,看着活似一只红色绣球在院子里滚来滚去。
几个丫鬟在旁守着,生恐两个小祖宗摔了跌了。
房内,段夫人立在窗前,含笑凝睇着外头两个好不开心的孩子。二个孩子瞧见荼蘼,已双双扑了过来,甜甜叫道:“姑姑!”荼蘼见他二人皆是一色的脸似苹果,手如萝卜,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毕竟哄了他们一回,这才一手一个,将二人都牵了回房。
三人进了房,段夫人忙使丫鬟为他们脱了外衣,又叫人去煮红糖姜茶来,待缓一缓,一人喝上一碗去去寒气。轩哥儿年纪还小,刚才玩了一会,也有些累了,只是眼皮打架。
段夫人便令人将他们二人一并带去稍稍休息。这当儿,荼蘼早脱去了身上的银狐斗篷。笑着在段夫人跟前坐下。段夫人便问起金麟与白素云的近况,荼蘼一一答了。
段夫人点了点头道:“白先生有了身子了么?这可是喜事!”
荼蘼笑道:“可不是,女儿看金先生的模样,也是高兴的很呢!”
因又说起林垣驰等人来,段夫人听得直皱眉,不悦道:“你三哥如今可是愈发的不成体统了。虽说这几个人,不是皇室贵胄便是世交之子,从前也都有过数面之缘,只是如今你已大了,他们也都还不曾娶妻,你三哥这等做法,却是大不应该?”
荼蘼其实倒并不在意这个,虽说她实在不想下次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但也无意让季竣灏被责骂,闻言毕竟笑道:“女儿听说闫超凡可是妻妾成群呢,哪有都不曾娶妻的说法!”
段夫人蹙眉摇头:“超凡那孩子,原是个风流种子,好容易娶了妻子收了心,却不料又是个命薄如纸的,过门才三年,连个一儿半女也没留下,这便去了,至今也还没有续弦。家里的妾室又不知因了甚么原因。这些年,也陆续的遣了出去,可把他爹娘急得坏了!”
荼蘼闻言,也不觉轻叹的摇了摇头,旋即笑道:“还是娘的消息灵通!”
段夫人笑道:“这些话,都是你爹回来同娘说起的。娘想着,你一个女孩儿家,这些闲言碎语,还是少知道些的好,便没有对你说起!”她说着,倒想起另一件事来。因道:“远清那孩子原已定了亲了,不想他娘今年春里忽然没了,便一直耽搁到现在。明轩原已看中了袁家的女儿,只是还不及上门提亲,他祖父便没了,事情便也不了了之。”
荼蘼听段夫人说得这般详细,不觉怔了一下,心中便有些疑惑。段夫人适才还在说女孩儿家,闲言碎语只是少知道些好,怎么这一刻的工夫,却又将这些话儿全说了给她听了。她心下疑惑,不免诧异的望着段夫人。段夫人微笑了一下,只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
荼蘼见了段夫人神情,这才恍悟过来,知道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