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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酹江月 作者:半帆烟雨

    ☆、《酹江月》 第十四章01

    转眼间,夕阳已全部落至地平线下,大半的天空已然转为黑蓝,只馀远方一点蓝紫色的晖光,将山林渲染得一片神秘宁静。

    若无掌火,便只是勉能视物的昏暗程度。溪边的矮屋内,老人在木桌上点了一盏烛,照亮一小寸空间,只见一旁的女子踩着有些年久失修的木椅,蹬高了身子正在修补矮屋的屋顶。而屋子四面墙与门窗大致上都已被修复得足以顶用几日,屋内一些先前遗留下来的器物也经过了一些整理,原本有些破旧的矮屋,作了一番修整之後已是堪住。

    女子按照老人的指示,将捡拾来的木枝捆束成排,以绳索将其固定在屋顶破漏的地方,她按稳了木枝,抽出系在腰间的麻绳正欲捆上。

    「嘶──」手指上突然传来一阵疼痛,女子反sx地缩回右手,定睛一瞧,淡淡地血痕缓缓自食指上显现。

    「怎了?」坐在一旁看着女子修葺屋顶的老人瞧见了,问了声。

    「没事,只是给树枝划了道口子。」女子见只是道浅浅的划伤,不甚严重,便继续着手下的工作,拉紧了绳索固定,随後打上几个紧紧的结,确认束得确实了,便要跨下垫在脚下的木椅,然一个未踩稳,踩在了椅子木楔的松脆处,木楔一裂,椅脚与椅面松脱,女子脚下一空,就要落到地上。

    老人不疾不徐地伸出一只手,在女子扭伤脚前扶正了她,才免去了皮r灾伤。

    女子站得稳妥後,发觉老人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眼神带着若有似无的深意,让她有些慌乱,连忙越过老人的身侧,往室内另一角走去,「我先去准备晚膳……」

    「不用啦,横竖山下买回来的包子还有一些,今晚就别炊煮了吧。」老人瞥了一眼女子的背影,似在深思,「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要觉得屋子里闷,便出去走走吧。」

    「师父,我没有……」女子赶紧辩解,怕眼前睿智的老人瞧出自己心里的端倪,然一双如寒星的瞳眸却不安地闪烁。

    老人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女子无须再多说,便负着手迳自走到矮屋的内间去了。

    女子看着老人缓缓走开的背影,吐出一口重重的浊息,抚着额侧转身向外走,离开了木屋。

    迎着近晚的凉风,女子顺着矮屋外边的溪岸,缓步逆行而上,浅溪在她的耳边冲刷过两岸砾石,哗哗啦啦地在她耳边响动,与风吹林涛交杂成一首山林晚间的清唱。

    走到她觉得僻静之处,方停下了脚步站定,离岸沿只有两三步的距离。双眼适应了林中的幽暗,女子凝视着奔流的溪水,如有一泓不知名的情绪自她如墨潭般深浓的眼底流过,而她的心思,似也随着奔流的溪水而放漫恍惚。

    今晚,她的确是心不在焉了。因为她一直在想他,只为了今天傍晚时听见的那一声,像极了那人温润嗓音的呼唤。匆匆忙忙的自林子里逃开之後,这个问题一直占据在她心上,修屋子的时候、补屋顶的时候,连方才这一路走过来,都在想着那声音到底是不是他。至今,她好似还听见,那叫声地回荡在晚间的林中,敲击着她脆弱的耳。

    然而她的理智清楚地知道,这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因为,自己的确是思念他思念得狂了。

    在随着师父四处行脚的过程中,偶尔看见背影与他相似、一样一身衣白似雪的人,她每每错认,以为自己见到他了。直至近些瞧见了,才知一切不过是自己的思念作祟。

    起初,她责备自己,是否开始遗忘他了,才会连他跟别人的样貌都分不清。

    後来,她才认清,便是自己将他记得太牢、记得太深,才会将他的样貌、套至每个与他相像的人身上。

    她不过是,太想、太想见到他。甚至只消知道他便在自己身边不远处,都能让她心中的疼痛稍稍平复。

    但,见到他,此生已是不可能了。

    过了好些年,然而在想起那一年、那一日,那一副温润如玉的身躯,颓倒在自己的背上时,她仍是心如刀割。以前冷心寡情,不识何谓情爱,在刻骨铭心过一回之後,才知道思念确实是浓烈得足以使人发狂,逼疯了雷鸣与雷铮兄弟,也几乎快要逼疯自己。

    她不奢望能够再见到她,那日的矮屋之中,穆桓与青石老人留时间予自己和江楚,便是永远的诀别。而今,她唯一能作的,唯有祈祷此刻的他,过得很好很好,祈祷他能遇上一个身分背景比自己单纯的女子,带给他简单安然的幸福。

    只要他过得好,如此……便足够了。

    可是……为何已经拼了命地这样告诉自己了,眼眶却还是被突来的酸涩侵袭,涩得教她敛下了眼眸,也敛下了一片湿润。一手抚上了心口,那里,隐隐泛着疼痛。

    她终究是自私的,终究心底还是压抑着强烈的、想要留在他身边的渴望、不曾稍减。三年来,她始终说服不了自己接受这个命运的玩笑。

    命运让她遇上他、让她爱上他,却让她成为他命中的煞星、带给他劫难。这样的结果,要她情何以堪?

    每一次暗自祈祷着他能在天涯的另一方过着安然幸福的生活时,就宛如在自己的心口狠狠划上一刀。

    若早知如此,自己……还会希望在那一日清晨的幽暗山洞中,窥见那一丝光明温暖麽?

    命运,难道就是一个个的玩笑麽?

    山间的风吹得她眼眶酸涩刺痛,悬在眼角的泪水欲坠未坠,她赶紧撑起笑容,用力地吸了吸鼻子,不让眼泪落下。她向来不习惯表现得如此脆弱。

    忽地,有人轻轻拍在她微微颤动的肩头上,一声淡淡的声音随着山风传入她的耳。

    「姑娘,你还好麽?」

    她一惊,本能的警觉让她反sx地一个回身就擒住无声逼近的人,牢牢地抓住了那人的手腕,而来人的轮廓也随之映入她的瞳眸之中,让她宛若触电般狠狠一惊。

    江楚?!

    ≈ap;lt; end if ≈ap;gt;

    作家的话:

    我决定,要把末章二字改掉了orz。如果之後看到章节上的变动请不要惊慌orz。祝

    阅安

    ☆、《酹江月》 第十四章02

    尚未收回的眼泪,便如此自颊边滑落,坠在晚风之中。

    手上突来的箝制让江楚一讶,然却远不及那张狠狠撞入自己心里的面容所带来的震撼。那是个冷漠且艳丽的女子,眼眶却泛着明显的红涩,一滴泪硬生生自眼角剥离、滑落,一副倔强而不愿示弱的样子。

    那女子一个回眸,便深深烙印入自己的心底,他突感x口一阵灼热。

    指尖轻轻一颤,心里竟有种冲动想拭去她眼角的泪。

    她一瞬怔愣,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然指间所接触到的肌肤是温热得如此确实,煨在她一向冰冷的手上。

    是他……真的……是他……在光线幽微的层层林荫中,她清楚看见了江楚的轮廓,彷佛烙印般刻入自己的瞳眸。

    忽来的强烈悸动在x口突突跳着,她的心宛如被悬至喉口,害怕失重坠落,似有块垒哽住了言语。她轻颤着微微启唇,未有言语,眼泪便扑簌簌地直落下来,止不住地如断线珠链。

    不能、她不能再见他……她会……害死他的……她心底浮现那一年,一把大刀贯过他温润如玉的身躯,而他气息残破,奄奄垂绝。

    心底被陡生的恐惧袭上,她宛若触电般猛然放开他的手,调头转身便要逃开。

    却换成自己被身後突来的箝制牢牢抓在腕间。

    「姑娘,」身後传来温润的叫唤声,「抱歉,是在下贸然靠近,有所唐突了,不过可否请姑娘稍作留步?」

    江楚把女子的仓皇躲避看作是因为自己的冒犯,然那一瞬间不加思索地扣住女子的手,却直觉到连自己也惊讶,好似那样的动作早已习惯且熟稔,而女子的雪白皓腕,亦这般契合自己的掌握,好像天生就该被自己牢牢握住。

    女子心一沉,背对着江楚的脸庞眼泪肆流,她努力咽下不断涌上的哽咽,不敢转头。

    她想起多年前那一个冬夜的客栈外,寒凉的月光泄了一地如水,她甫自客栈的小门脱身而出,正欲离去,手腕却被身後强而有力的大掌一把捉住,回眸,对上笑意浅浅的温润男子,两人立在清澈的月色之中,如披一身寒霜。

    那一个箝制,让自己再也压抑不了心底的冲动,去趋近那一片雪白光明;却也让自己将死劫带入他的生命之中。

    她,不能再重蹈这样痛彻心扉的覆辙。她必须快点从她身边走开。

    然而,尽管知道必须挣开他的手,她却无力施为。离开他一次已经耗竭了她的心力,她何来第二次的意志力挣脱身後的男人?若有,也早被三年来的相思消磨殆尽了。

    「姑娘?」江楚见女子没有反应,又轻轻呼唤了一声。然而却未放开手,不知为何,这样牵着她的手,竟予他一种熟悉且安心的感觉,好似不用再害怕三年来心底的空虚与宛如残缺了的记忆。

    「……阁下有什麽事麽?」她微微偏过脸,故作镇静,压下了喉头的哽咽後,是一派冷静,教人浑然听不出背後抑藏了多庞大的痛楚。

    「是这样的……不知姑娘是否便是下午在山贼手中救了家母的那位姑娘?」江楚方才用完膳,独自到山林之中散步,远远地看见女子,便觉得她的身形、穿着相当符合江夫人所叙述的救命恩人。走上前打算探问,却听见极细微的啜泣声,教他疑惑,然女子似乎陷在自己的情绪之中,连自己的靠近都没有察觉。

    他礼貌x地轻拍她的肩,却被回过眸来的那张面容摄去心魂,他眼光凝视着她带泪的脸,再不能移开。

    原来……下午那声叫她牵挂的声音,真是他。这麽多年之後,他的声音又真真切切地传近了自己耳中,不是幻觉,也不是梦,真的是他。而她救下的妇人,竟是他的娘。

    命运,居然又这般捉弄人地将两人牵引在一起。究竟是要自己为前半生的杀孽付出代价、以思念作为折磨,还是容不得江楚的死里逃生?命运,只有这般残酷的一面麽?

    「路见不平罢了,无足挂怀。」她感觉到自己腕间被他圈握住之处开始暖热生汗。明知道该快些逃开他的,然她却一点也挣脱不了他的手,因为要再次自他身边离去,要先狠狠撕碎自己矛盾得南辕北辙的心,以痛制痛。她只能背着身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努力地压下心底的疼痛,然後冷冷地应着他,装得好似自己与他真是陌路相逢。

    或许,他会因自己的冷漠知难而退。因为……自己放不开他的手,那便让他自己放手吧。因为只有他,不会因此而难过。

    「姑娘今日不只从山贼手中救下了家母,更替她夺回了玉镯,那玉镯……是我爹娘的定情之物,对家母甚是重要,家母除了感激,只有感激。这份恩情,我母子俩若不报,心里便不踏实。不知道……可否请问姑娘的名姓?」江楚看着女子微微回过身、纤瘦的背影,缓缓说着自己的来意。他知道自己仍於礼不合地握着女子的腕,然而,他却一点也不想放开,他总有种感觉,好像自己一放开了手,眼前的女子就会仓皇地逃离自己而去,就像方才她一看见自己便要逃开一般。

    而他,不想要这样。

    江楚,在问自己的名呢?他果然……忘得一清二楚了。他真真正正,连自己是谁都不晓得了。

    「……不过顺手之为,我并无以此相求回报的打算。」依旧是冷冷的声音。女子板着嗓,深怕泄漏出任何一丝情绪。自己之於他,只是个陌生人,流露出太多异样的情绪,想必……他会相当困扰罢。

    可是,他怎麽还不放开自己的手呢?他不知道,越是这样握着她的手,她的心底越有一种不该有的期待,如荆棘般蔓生延长,然後,细细密密地扎痛自己的心吗?他握得越久,埋藏在心中三年的眷恋便越是压抑不住,如噬人的海潮一般不断袭上心头,侵蚀她的理智。

    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回过身狠狠搂住江楚的冲动。

    「姑娘过谦了。不如这样吧,姑娘最近可有什麽需要或是愿望?在下是寿春堂的江楚,若有我能帮得上忙之处,还请姑娘不吝开口,便当作是让在下稍偿这份恩情,可否?」江楚提议着,想起今日母亲所叙述之情况,更觉得女子身分之神秘。如此山林之中,竟有这般美丽且武艺惊人的女子,却又如此冷漠寡言,教他不禁好奇她的来历。

    怎样的人家,会生养出这样一个能够赤手空拳便制伏两名大汉的女子?又为何,那双如冬日凝潭的寒眸,会带着泪痕,教他心酸如斯?

    为何初初见面,女子的模样便穿透了层层心防,落在自己心的最底处,甸甸地压在有着莫名伤痕的一角,每看她一次,心便隐隐揪痛?对她的好奇,莫名地成为一种迫切。

    一直以来x淡的自己,心里竟也会有这样的冲动、这样的牵挂。

    作家的话:

    改了章节名罗,因为发现写了「末章」之後的部分还是太冗长了所以切割开了。但我敢保证下一章绝对是最後一章了≈ap;gt;≈ap;lt;。祝

    阅安

    ☆、《酹江月》 第十四章03

    「……我什麽都不需要。」沉默须臾,女子开始有些心慌。自己与他,是不该再有任何牵涉的,然而这个晚间,两人却意外地走入了彼此的人生,擦肩而过便罢,然她们却在此时此处,牵绊了彼此这麽久。久到女子开始害怕,害怕自己又在他的生命里留下不应该留的痕迹。

    然後……又带给他劫难。

    「时候不早,我该走了。」她依然酸涩的眼飘向林子的幽暗之处,同她的瞳眸一般幽深得看不见底。虽找了个这样的藉口想离他而去,然而腕间却还是眷恋着他温热的触碰,没有挣开。

    江楚抬头看了看天色,的确原本还勉强看得渐远天之处一抹墨蓝的黄昏之末,已然完全转暗,他相当抱歉地说,「抱歉,一时不察,耽误了姑娘的时间。不过……既然天色暗了,那便让在下送姑娘回住处吧。」

    「不用了──」未料到他会这麽说,女子深吸了口气,转过身子看向他,坚决地回绝。

    「是在下耽误姑娘至这麽晚时间,若让姑娘只身回去,在下於心不安。我与家母已然欠下一次恩情,怎敢再让姑娘因我之故而必须再犯着危险,在这麽晚的时间独自走在林中,」江楚恳切地说着,见她马上就要开口推辞,赶在她脱出话语之前又说,「请姑娘切莫推辞,在下知道这样纠缠着姑娘要偿还这份恩情或许打扰了姑娘,不如便让我陪这一段路,日後,定不再相扰。」

    她一时怔愣,没料过眼前的男子会有如此的反应。她所认识的江楚,向来是x淡若水的,对於外人,总是没有多大兴趣,也鲜少表现得积极主动。然而,现下这一个抓着她手不放、又说送她回去的男子,却像极了当初在岚皋的客栈外,那个一把揪住自己手、邀请自己同行的江楚。

    有一瞬间,她真的有种错觉,好似江楚不曾忘记过自己,不曾忘记过这段感情,只是要同她开一个玩笑。可是,如何可能呢?他的眼神,再也不如三年前一般,在若水的温柔中蕴含着浓烈的眷恋;他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不认识的人一般地看着自己。

    「……我的手。」思及此,心底倏然一冷,她漠然地开口。

    「失礼了。」江楚歉然一笑,放开了一直捉在她腕间的手。然肌肤上还留存着方才紧密相贴相触的温热,放开手霎那,有一股空虚伴着冷风窜入他的掌心,宛如一阵失落来袭。

    「你说的,日後,莫再相扰。」女子冷冷抛下这句隐有深意的话,转身便迳自走了。

    似是立刻意会了女子的意思,江楚抬起从容的脚步跟上。身形算是相当高挑纤瘦的女子与自己仅相差半颗头,江楚默默随在她的身後约半步,俨然护送的姿态。女子未再启唇,江楚便也不开口吵扰了这山林晚间的宁静。然而,在这庞大的幽暗与静谧之中,看着女子的脚步,他却不禁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寻上这名女子,的确是为了报恩。但是……这般纠缠着她,却不只是为了报恩,好像有更强烈的念头驱使着自己,让他不由自主地希冀待在女子身边,与她多相处一些时间。

    他无法解释为何才初遇这名女子,心中会那样地被吸引、产生那样的执着。他向来是随和不强求的,可为何,他看见女子离开的背影时,心底好似也要随着她的离去而割裂了一般疼痛。

    好似,很久之前,也曾经有一个人,这样从他的心底被剥离。

    好似,只是好似。或许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妄想,只是自己的错觉。只是心口被那块玉佩压得闷了,才有心痛的错觉,其实,什麽都不曾发生过。

    他的记忆,是这样告诉他的。

    或许,是因为那张冷艳的脸庞上突兀的泪痕吧,才让自己移不开眸。然而,她又为何要哭泣呢?是什麽事情,让她那样的伤心?

    两人走在溪岸旁,流水潺潺自身旁流过,彷佛也要送两人一程。

    须臾,江楚终於按捺不下心底的疑问,「姑娘方才……似乎很伤心?」

    女子微微侧头瞥了他一眼,嘴角若有似无地扯出一抹苦笑。

    是哪,她是伤心,而且正是为了他伤心,怎知,他竟然出乎意料地又来到了她的身旁,然後毫无所知地看着自己的伤心、自己的难过。

    「不关你的事。」她转回头,专心看着脚下的路,不让江楚有机会看见自己眼里的哀伤与怨怼。打从他被安排遗忘自己的那一刻开始,所有的悲伤、痛苦,都只能自己一个人独受了。

    可是,为何此时此刻,又默许了他跟在自己身旁,伴自己一程?

    是不是,她已经不够爱他了。她一直以为,只要思念起他的时候,心会疼痛、会酸楚,便是这份爱还存在,她也相信,只要江楚过得安好,她便愿意抱持着这份思念与痛楚,活在没有他的世界之中。

    然而如今,她却无法为了保护他而割舍自己的私念,尽管知道这样会再一次地害了他,她却还是压抑不下这份渴望待在他身边的冲动。

    能不能就让她任x这一回呢?三年来,她已经忍得太辛苦。

    只要这几里路就好了。只要走完这几里路,她就要告诉自己,真的不能再见他了。

    所以,只要再几里路就好了。

    两人之间落入沉默,须臾无声。这使人心绪躁乱的静默,如恒久的藩篱横亘在两人之间,久得好似时间停止了一般,好似一切都成了一幅静画,刻划着庞大静止的悲伤。

    然对她来说,若时间真能停止了,那就好了。

    可惜无法。随着前方微弱灯火的隐约浮现,她知晓,时间是从来不曾、也不可能停止的,再美的梦终有转醒、破碎的一刻。

    尽管已经准备好开口了,脚下仍是眷恋地多向前走了几步,直到矮屋的轮廓勾勒在昏黄的烛火中,她才不舍地停下了脚步。

    「……已经到了,你可以走了。」她的瞳眸歛得幽深,教人窥不见心思。

    「嗯……」江楚低低应了声,语尾悬着,似是尚有话未启口,「未来三日家母与我都住在山头上的永安寺里,姑娘若有事需要在下的帮忙,可以往那儿去寻。只要是能力所及,江楚定会竭力相助。」

    江楚语毕,一瞬沉默之後,女子缓缓转过身来,眉眼低歛,淡淡开口,「能力所及……是吗?」

    「是,若姑娘有任何要求,还请不吝开口。」江楚直直地看入女子幽深的瞳眸。眼神相触瞬间,他看见了一泓哀伤,在她眼底汇聚成潭,清清楚楚地映出自己的模样。

    江楚一讶,未来得及思索,只见女子薄唇微动,低喃几字,话语飘忽得一溢出唇齿便散逸在晚风之中,教他来不及意会过来。语毕,女子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远方烛火的光晕之中。半晌,江楚才拼凑出她的话──

    「只要……你好好地活着,就够了。」

    作家的话:

    自己蛮喜欢这个桥段的≈ap;gt;3≈ap;lt;。祝

    阅安

    ☆、《酹江月》 第十四章04

    皎月当空,江楚披着夜色回到永安寺时,恰见穆桓等人聚在寺前的小院。

    一见到江楚,众人连忙惊呼。

    「楚儿,你到哪里去了让娘好担心啊!」江夫人赶紧三步并两步走上前来迎他,一双写满担忧的眼在江楚身上来回巡梭。

    虽说江楚的命劫已过,江夫人也不再如往前般对於江楚的安危神经兮兮,然而下午方知这座山里近来有山贼横行,又听说江楚独自出了寺,教她怎麽放心得下。

    「是啊,要出去怎不先说一声呢?现下这山里可有山贼啊。若不是有个小僧看见你向外走,我们还以为你发生了甚麽事了呢。」穆桓皱着眉说,有几分责备意味。

    「娘、桓大哥,是我不好。」看着面上十分焦急的两人,江楚淡淡地一笑,「原本只是想膳後在这寺庙附近走走,谁知越走越远了,现下才回来,让你们担心了。」

    「楚,下回要出寺,便让我陪着吧,这山里不安全,两个人的话也能互相有个照应。」穆桓告诫似地念了句。

    「知道了。」江楚温润地应着,那样的温柔让人不忍再多做责备。见江楚既然无事,大家也稍稍放了心。

    「对了,娘,方才我在林子里遇见了下午您说的、出手相救的那位姑娘。」见众人再无话,江楚方提起先前的事。

    「真的?那你可有问她的名姓跟居处?下山前我得备份礼好好地谢谢她才行。」提起下午救了自己一命的女子,江夫人面上惊喜,感激之情难以言表。

    「那位姑娘……似是不喜欢人打扰似的,总是冷冷的,也不大说话。我方才向她转达谢意,也表示了想要偿还这份恩情,但她的推辞,并非是客套,反而像是不喜欢这样与人纠缠。」江楚细细思索着方才与女子相处的短暂几刻,只觉得她宛如冬日飞霜,散发冻人气息,然在她的眼底,却又有一抹难以透彻的庞大悲伤,被藏抑在瞳眸深处。

    「是麽……」江夫人似是有些惋惜,她下午亦见识过那位女子的冷漠,当下她虽也有些被她的冷漠所慑,她仍笃定在那样的冷漠之下,实是有着一颗善良的心,不然她也不会徒手与两名大汉相抗而解救了自己,「一个姑娘家……居然会有这麽好的功夫,又是这样的x子……想必自小便过得很辛苦吧……」

    「伯母……你说……救了你的姑娘,功夫很好,但x子很冷……是麽?」穆桓突然开口,语气有些犹疑。

    「是哪。」江夫人顺口应着,「而且……长得是极漂亮的,只是冷了些。」

    听着江夫人的回答,穆桓突地陷入了兀自的思索,一时沉默。一个名字浮上他的心头,初星。

    那个姑娘……会是初星吗?武艺了得、x子又冷的姑娘,他只联想到初星,那个冷得像雪、却又烈得如火的女子。

    但……有这麽巧麽?若真是初星……那麽……江楚和她见面了?还是……只是自己多心了?毕竟,拥有这样条件的女子,全天下也不可能只初星一个……一时间,许多问题涌上脑海,令穆桓偏了神。

    「桓大哥,怎了?」江楚轻唤,不解穆桓突来的沉默。

    「没、没事,我只是也跟伯母一样,觉得这个姑娘必定是过着挺辛苦的生活……」穆桓被唤回注意力,赶忙找了个藉口掩饰自己的失神,「既然楚回来了,那我们也别站在外头惹蚊虫,赶紧进去吧。」

    穆桓催促着大家入内,又仔细地扶过穆夫人,随着江楚与江夫人缓缓由寺庙西侧的回廊走回留宿的厢房。

    他盯着走在前方的江楚,看着他与江夫人讲些琐碎的话,一切如常,未有异样。

    或许,真是自己多心眼了吧……穆桓重重叹了一口气,安抚自己担忧的心情,或许……跟江夫人比起来,自己才是真正放不下心的那一个吧。在纠结不清的心思中,穆桓觉得有些飘忽与恍然。

    自小,他便习惯了以大哥的身分与姿态保护江楚,不论是自己的娘、或是伯母,总是告诉他,要多多关照江楚,那个命谶,使身边每个人都当江楚是易碎的瓷像般保护着、担忧着。他知道江楚其实不喜欢这样,只是因为是自己的母亲与关爱他的长辈们,所以他从不表露出自己的抗拒,总是顺从地不让大家担心,任着所有人左右他的生命,横竖大家放心,他便无所谓了,怎样都很好。然而埋在心底的抗拒,却表现在了对於人生的淡泊上,江楚不相信命谶,当每个人越是汲汲营营地保护他、想周全他,他便更不觉得人生有何好执着之处。他用着自己的方式过着自己的人生,隐隐约约想告诉所有人,他活得很好,毋须担心。

    他自以为自己是最懂江楚的人,知道江楚对这命谶不以为然,所以从幼时起,他从不在他面前提起,以为在众多的大人们之中,他是懂他的。然而,长辈们一句句地叮咛却上了他的心,从小,他就被当作两人之间的大哥,就常常被嘱咐,若是同江楚出门,千万要照应他。十馀年来,把江楚当作弟弟一般保护,早已成为了他的习惯,连自己都未曾察觉。

    然而,江楚从来都不是需要人保护的人。反而,是他总用着温柔顺从的笑容,放任、宽恕每个人对於他生命的左右。三年前,他便知道了。在江楚遇上初星的时候,他便知道了。只是在危急时刻,他总是看不清。

    江楚虽淡泊,但却比任何人都要聪明、都要透彻人生。他必然知道一旦与初星那样的女子有所纠缠,迎面而来的,可能是再也不平静的人生,然而,他仍是执起了她的手,将那名宛如冬日严霜的女子牢牢地搂入怀中。

    没有人意识到,那便是他自己的选择,是他迎向命运试炼的勇气。没有人意识到,何安没有,连自己,也没有。

    青石老人说,唯有遗忘初星,江楚命中的劫难才算消除。所以自从江楚苏醒以来,穆桓不曾提到她,并与何安、叶知秋与叶氏夫妇说定了,此後,再也没有初星这个人。连江楚拿着那只玉佩问他识不识得,他虽不知道那只玉佩是否与初星有关,但仍是担怕地转移了话题。

    他自以为在保护江楚,然而他忘了,江楚,是最不需要也不希望人保护的。幼时两人上山玩耍那一回,遇上了兽袭,两人在山洞中晕了过去,遍体鳞伤。父母亲责怪他没有将江楚保护周全,此後,大家只更加感觉江楚生命的脆弱,自己也因为自责,此後更勤奋地练武,只为了不要重蹈这样害得江楚陷入危难的覆辙。

    然没有人知道,那一回,其实是江楚拿着石子击退了狼群的,连他自己……都忘了。一直到现在,他才又回想起来。

    他这样护着江楚,不让他有一丝一毫的机会记忆起那个他爱得深刻的女人,真的对麽?真的……是江楚所要的吗?

    他不知道。只觉得眼眶酸涩。江楚安然地卧在他身边深深睡着了,然而穆桓却一夜难眠。

    是夜,夜幕低垂,碎星遍天。

    作家的话:

    写了好久都写不完,我好废喔qq。祝

    阅安

    ☆、《酹江月》 第十四章05

    清晨,方升起的凉薄朝曦如水洒泄在山林之中,天色欲明未明,清风带来些微初春的寒凉,虫唧鸟鸣此起彼落,寂静了一夜的山林渐渐喧闹起来。

    溪水淙淙,溪岸旁的木屋里,女子揉着额角与脑侧,自屋内走出。矮屋旁,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草药,一个老人蹲伏着,正将这些草药一一拣选入竹笼。

    「师父。」女子来到老人身後,恭敬地叫唤。

    「怎不多睡一些?」老人没有转过身来,背对着女子问道。

    「睡够了。」女子走到老人身边,蹲下身便要替他拣药材。

    「是麽?怎麽夜里我听你起来了几次,躺着也是频频翻身,这样怎睡得好?」老人专注在手中的药材,没有抬起头,也没有看女子一眼。然而从他的语气,却好像早已料到女子此时略带憔悴的脸色以及有些红肿的眼眶。

    「……既然睡不着,早些起来走走做些事也好。」女子赧然,赶紧作势拣选药材,不让老人看出她的异样。

    然而她心里其实明白,老人向来是睿智洞悉的,想瞒他什麽,最终只会是徒劳罢了。然而,她不知该如何开口昨晚的事,若要开口,只怕自己会在话脱出口之前,先被如块垒般的酸涩哽住喉头。

    或许,是自己不愿见到自己恁般的脆弱。不愿面对自己始终无法平和地面对心痛的事实。

    沉默须臾,老人没有再追问她什麽,只是迳自捏起一束药草,自顾自地说,「这药剩得不多了,得再去摘些回来。」

    「师父,让我去吧。」

    「那你记清楚,这草长在y湿之处,得往林荫深处寻,方能拾得。」老人拣了一只递到女子手里,让她辨识。

    「记明白了,徒儿这就去。」女子站起身,便要依照老人的吩咐寻药去。

    「等等,阿月,你先跟我来。」老人突然放下了手边的工作,唤住了正要举步离去的女子。

    「师父还有什麽吩咐?」她转过头,恭敬地问着。看见老人亦站起了身子,往屋里走去,她连忙跟上。

    老人走到了屋内置物的角落,打开了搁在角落的一只大木箱,用了许久有些陈旧的木箱发出咿呀的声响,女子站在一旁,不解老人意欲为何。

    老人先是从木箱中捧出了一个约手掌两倍大的木盒,稳妥地放在一旁的高几上,随即又探入那只木箱中翻找着。那只木箱不难看出雕工细巧,只是陈旧。

    「师父,这是……」女子看着那只木盒,觉得眼生,跟在师父身边三年,未敢擅动这只大木箱以及其内之物,多次提议要替师父背这只看起来又大又重的木箱,都被师父回绝了。不过大抵也知晓里头尽是些老人行医的用具,但是这只木盒,她却从来未曾看过。或许,木箱里头还有更多她未曾见过的东西。

    老人看见她疑惑的目光,随意瞥了眼方才拿出来的木盒,随即又把目光转回大木箱,手中的动作像是在箱内挪移些什麽东西,一面随口回答着女子的疑问,「那个呀……里头是我以这行医多年来累积的经验所写成的手札。我一把年纪了,再这样大江南北地走也没有几年了,希望能把这几卷手札赠与有缘人,替我行医天下,帮助所有需要的人。」

    「师父怎麽会突然有这种想法?」一直以来只觉老人身体硬朗,更未曾听过老人提起这事,心里虽然觉得有些突然,却也非是难以理解。

    「人老了,总该打算打算身後事吧。」只见他弯低了身子,探到木箱最底处,从木箱中发出对女子的回应,「有了,阿月,要给你的东西在这儿。」

    只见老人已找到所需之物,遂把方才从木箱中拿出的木盒捧回了木箱之中。黎月站在老人身後,看不大清老人的动作,只见他似乎自木箱中拿起了个物品,转身递至自己身前。

    那是一把长剑。

    「这山里有山贼,你带着吧,也好防身。」老人徐徐说道,而一派沉静的面容依旧让人难以看透。

    「师父……」女子一时怔愣,愕然地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那把长剑,脸色瞬间苍白了些许,不敢伸手接过。

    那把剑,曾经是陪伴了自己十馀年的随身兵器。是她甫被接到雷风帮之初,雷鸣所赠,因为他说,那剑一旦出鞘,剑身便映现寒芒如霜,似极了她的气质。她虽恨雷鸣,却甚是喜爱这把剑,因为这把剑杀起人来,格外俐落顺手,於是,她用这把剑,杀了赠剑予她的雷鸣。此後,多少x命、多少恩怨情仇,断送在这宛如秋水寒霜的肃杀剑锋之下。

    但……早在三年前,她便把这把剑丢了,丢到难以下攀的深豁之中,弃意决绝。在二十年的岁月里,这把剑在自己的手中滥杀了多少无辜的生命,积累了多少无可挽救的罪孽,这些罪孽,却被自己带入江楚的生命之中,报应在江楚身上。

    她没有勇气舍弃自己的生命、舍弃这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只能舍弃这把剑,舍弃那些不求被饶恕的罪孽。此後,她再不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罗刹。

    然而,再见到那把剑,便好似看见自己过往的罪恶,历历搁在眼前,教她惶恐,剑柄上镶定的夜明珠数十年如一日的晶圆透亮,映出她惊惧的瞳眸。但……自己分明已经丢掉它了,为何……

    「是我捡回来的。」老人看见女子脸上的惶惑,看出她的疑问,淡淡一笑,「这是把好剑,丢掉太可惜。」

    「师父……不行……我不能……」女子盯着那把剑,不断摇着头,眼神开始因惶恐而失焦散漫,踉跄後退的脚步有些虚软。

    「拿着剑,未必便是恶人。」突地,老人启口吐出一句深意难测的话,「……现在的你,已经不再是个草菅人命、滥杀无辜的煞星了──阿月,记住我的话。」

    「怎麽桓大哥一夜没睡吗?」江楚缓步自房内走至廊上,一袭晨间的清风吹来,送来阵阵山间的清新凉爽。而江楚甫一睡醒,睁眼便看见穆桓站在房外的回廊上,眼眸半敛,似是思索,於是简单地做了梳洗之後走到了他身边,如是问着。

    「楚怎知?该不会你也无眠了一夜吧?」穆桓转过头来,见是江楚,飒然一笑,然而那笑容中不难瞧见有些许疲惫。

    「不,我睡着了,只是隐隐觉得身边有人几回翻覆,一起身又见桓大哥站在此处,便做此联想了。」江楚淡笑,走至回廊栏杆边,望着清晨的翠微山色。

    「那怎不多睡一会,才五更天的一半呢。该不会是我昨夜里吵着你了吧?」穆桓看着江楚,微微皱眉。

    「没的事。倒是桓大哥为何一夜不睡呢?」

    「是……这铺在地上的草席,我睡得不大习惯。」穆桓微微偏过眼,佯装被一只屋檐下飞过的雀鸟吸引了注意,以掩饰他随意诌了个藉口的不自在。「吵扰了你睡觉,真是抱歉。」

    「不是的,是我昨晚也睡得不大好。」江楚温润地答。

    「该不会梦见了哪家的姑娘才睡不好的吧?」穆桓故意揶揄他。

    「……是啊,呵。」江楚扯了扯嘴角失笑。

    「喔?是哪家姑娘恁般幸运地入了咱们寿春堂少主的梦啊?回头得赶紧告诉伯母去,她必定乐极了。」穆桓打趣着江楚。

    「桓大哥做什麽大惊小怪,不过是个梦。桓大哥难道不曾梦见兄嫂的麽?」江楚知晓穆桓有意捉弄,却也不恼,反倒反过来诘问他。

    「那可不同,秋儿是我心爱的女人,梦见她也是理所当然。」

    「或许……我也有心爱的姑娘的……只是一时记不起是谁……」江楚浅浅地一笑,云淡风轻地说道。却令穆桓心里微微一怔。

    穆桓沉默了半晌,别开眼望向远方另一座山头,似思索着什麽。半晌,才徐徐开口:「楚,若你真认为有那麽一个人……为何你不问我、不问何安呢?」

    「问过一回呀,桓大哥你与何安都说不知道的嘛。」江楚看着穆桓了然的表情,明白他知道自己所指的是玉佩那一回。

    「我们说不知道,楚就信啦?若是我们俩不喜欢那姑娘,故意诓你的该如何?」穆桓挑眉反问。

    「既然是桓大哥跟何安,便是不会瞒我的。你们说不知道,便是真的不知道。若你们真瞒我,也必定是为了我好,我怎忍再执意追问?况且……忘了这麽重要的人,是我不该,也合该让我自己想起来……」

    穆桓未立刻回应,只是看着江楚笑中带着微微哀愁的面容,心里有些酸楚,到底……还是不忍心,「好啦,说得煞有介事的样子,说不定只是你庸人自扰,没什麽姑娘不姑娘的。」

    「呵。」江楚淡淡笑了,不置可否。「既然……天色尚早,早膳时刻也还有一段时间,不如我先在附近走走吧,也免得不小心吵醒了其他厢房里的人。」

    「我陪你去吧,不然伯母醒来又要担心了。」穆桓建议。

    「桓大哥跟我一起去了,谁来照顾娘跟伯母?横竖你也知道我去处了,我走走而已,不会怎样的,这时间恐怕连山贼都还在睡呢。」江楚安抚着看起来有些严肃的穆桓。

    「你可别害我,若留我一个人,只怕又要听我娘责怪我不照应你了。不如我留个话给早上洒扫的道人,然後跟着你去吧。」穆桓故意装得委屈,他知道江楚必不会为难自己的。

    虽说现在天色尚未亮透,但谁敢保证这时的山中就没有危险呢?即便有报备,穆桓也实在难以放心。

    「……好吧。」江楚思索须臾,方应允了。

    作家的话:

    20120916本文修改。

    连作家的话都修改了,如果有人看见我之前说「下一章绝对真的是末章了,请相信我」这种鬼话,请遗忘它谢谢qq  祝

    阅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