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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来归 第21部分阅读

      遥来归 作者:肉书屋

    人吧。”若菊笑着,轻轻捏着若岫的耳朵道,“别在那儿再想东想西的了,他一个大男人家,自然会处理好的。”

    “噢。”若岫听了这话,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俯首,她就算问了也帮不上忙,只是添乱罢了,这么说来,她开口问这个,也不过是八卦作祟,即是如此,那也便不如不问了。

    若菊把话茬接了过去,和钟莫语两个人默契的你来我往说了些闲话,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众人才各自散了去。

    “李家小姐就没有争取过么?”大家都走了之后。若岫却随若菊回她屋里说话,她一进门就迫不及待的问若菊道。

    “这种事情怎么争取?”若菊奇怪的看若岫一眼,“你平时看着是个机灵人,怎么在这上这么糊涂,就算他们见过一面,互相看着都还不错,李家小姐也毕竟是个闺秀,大姑娘家的怎么能随便说什么跟谁不跟谁的?”

    若岫哑然,地确是她想的太简单了,她都来了这么久了。竟然还没有适应一个普通的古代大姑娘的思维方式,真是该检讨。

    “自古婚事都是父母决定,再说,咱们刚才不是也听乐水说了么,他现在没办法给李小姐安定平稳的生活。加上傅家堡和咱们家的关系闹成这个样,李老爷此举也算是在避祸,就算是若岫自己也难以否认。没有哪个父母愿意把自家女儿往火坑里推吧。”

    “可是他们两个明明两情相悦……”若岫无力的说。

    “什么两情相悦啊,只不过是最初的印象好些,若论起感情,可绝对不是能够一眼就能看得来的。”若菊冷笑。

    “可不是,我和你姐姐的情况就是如此。”顾聿跟着笑道,“最开始,我们可是谁都没看上谁地。”

    “嗨。说这做什么?”若菊脸上有些不自在,微微泛起了红晕道,“都那么大年纪了,脸皮倒变厚了。”

    “姐姐姐夫。感情很好啊。”若岫有些羡慕地看着他们俩,却忽然想起了早上的事情,不知道心里该喜还是该悲。

    “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那么幸运,”若菊似乎也想起了让人不开心的事情,连忙摆了摆手,对若岫道,“若不是因为家里出事。你怎么可能还没嫁人就走出家门。见那么多的山山水水,还看了那么多外面地是是非非。人情冷暖?若不是此时陶府无人,你的婚事能这么仓促就决定下来?且不说礼仪方面,就算是这个新郎官儿……子默,虽然现在看来是个好男人,但是他家世不明,身份不清的,若不是你大哥疼你,怎么可能同意你们地亲事?”

    “可是我看姐夫人就很好,你们俩也过得很好啊,还有大姐……”若岫有些无赖的争辩。

    “我们在成亲之前也没见过啊,女儿家的婚事,除了门当户对,就只剩下碰运气了,我还算是运气不错的。”若菊忽然想起来什么,扭了脸看向窗外,末了,叹了口气道,“我居然说人心,呵呵,瞬息万变的东西,谁还能快过他呢?”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古人心易变。”若岫感概。

    “别一天到晚的拽文了,你怎么净喜欢说些个那些让人听不懂的话,显摆你学问大,本事多是吧?”若菊笑着拧了若岫耳朵一把。

    “姐姐别想太多,二姐夫人不错,再说,你们最后也不见得就……”若岫慌忙停住,转移话题道,“那你想想,起码大姐一家还是过得很好,不是么?”

    “你以为大姐过地很好么?她家那口子是个纯生意人,之前的聚少离多说起来也算不得好,一个人慢慢熬着罢了,算不上幸福。”若菊摇了摇头,似乎不以为意。

    “我就喜欢这种比较平淡普通的生活。”若岫微眯着眼睛,一脸向往。

    “先别急着羡慕,前两天才得她那边的消息,听说前些日子大姐夫接了个江湖女子回家,那江湖女子似乎对大姐夫有点什么意思,一路跟着大姐夫回了家。两人虽然还没办事,但也差不多了,大姐今后地日子怕是不好过了呢。”若菊冷冷地笑了,似乎有些嘲弄,也有些无奈。

    “怎么会这样。”若岫听了这话,猛地站起身来,有些激动地道,“之前不是一直都好好的么?”“我说的也可能有些过了,”二姐见若岫这样吓了一跳,赶紧拉她重新坐下,“只是听说大姐夫要拓展生意,就得和江湖人联姻,并不是他对大姐始乱终弃,听说大姐生了个男孩子,他还疼得不行呢。我就是只是觉得江湖女子大多不好惹,所以才这么说的。”

    “都迎了别人进门,还不算是始乱终弃么。”若岫低声说。

    “这话说的,你还道是人人都和你二姐夫一样么,”若菊神色忽然暗了暗,又道,“如今却是连你二姐夫都必须得纳小呢。你再看平常人家,就连庄稼汉年下麦子多收了几担,也会想着再娶一房媳妇,你看以前的大夫人厉害不?爹要再娶还不是得同意。那姑娘又是江湖中人,若不是大姐已经为大姐夫生下嫡子,连正室的地位都要危险。”

    “那,江湖人何以地位如此高?”若岫疑惑地问。

    “从很早以前地乱世开始就是如此了,你以为前朝时候燕国怎么灭的,不就是武林高手潜入宫廷直接将皇帝刺杀,燕国大乱,咱们地皇帝趁机吞了燕国,据说那刺客就是皇帝派去的,普通人谁能随便进去戒备森严的宫殿呢?普通百姓的钱财是辛辛苦苦攒下的,可武林人想进谁家那还不是如囊中取物,他们地位高还不是因为他们拳头硬啊。如今算是达成某种默契吧,皇帝老儿不会随便得罪这些江湖人,江湖人也守着这些规矩不去动不该动的东西,天下这才能太平几年。”

    似乎和武侠小说上写的一点都不一样,若岫有些难以接受的揉了揉眉心。

    “那大姐……”

    “我也不知道呢,这也是前些日子才得的消息。大姐面团子性格,本来就是个吃亏的主,如今还不知怎样呢。”若菊有些怒其不争的道。

    若岫只觉得心乱如麻,大姐好容易生了个孩子,没想到现在又要被人破坏,她性格温顺,简直比前世的姐姐还要柔和,若真是个蛮横不讲理的江湖女子,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她这么越想越心惊,最后忍不住站了起来。

    “二姐,我想去看看大姐。”若岫郑重地对若菊道。

    “你?”若菊有些惊愕,转而又笑了笑,将她顺进怀里,口气几乎是有些温柔地道,“你也帮不上什么忙啊。我知道你也担心她,可是就算我们都去了,又能如何?那可是人家两口子的事情,怎么?你还想插一脚啊?”

    若岫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还是坚持道,“我只是想去看看,不然没法放心。”

    “你放不放心,人家都是该什么时候干什么,你这不是闲出的毛病。”若菊拍了拍若岫的肩头,继续劝阻。

    “二姐,我们也在你这里住了很久了,也该启程去下一站了。”若岫抓着若菊的手央求道。

    “这丫头,以前不是个冷清性子么,什么时候倒养了个爱管闲事的毛病。”若菊的青葱玉指直直的戳了过来,戳的若岫乱躲,“去吧去吧,我刚好也有些不大放心,你们去了帮着看看也好,到了那记得给我来信。”

    若岫匆匆应了,便出门去找乐水商量,乐水虽然有些吃惊,但是听到若竹的状况时,也是微微皱了眉头,然后爽快的答应尽快启程,离开顾家的计划就这么拍了板。

    第九十七章雷

    众人临走前也为了安全问题商议过一回,大家一致认同,后来的追杀,其实已经说不好到底是谁做的了,傅家有可能因为怕泄露什么而灭口,可是武林正道的嫌疑也不是没有,杀了陶家的人,栽赃给傅家,就可以明证言顺的拿傅家开刀了。后来估计又有了什么别的事情,才让大家都对陶家没了兴趣。

    自从他们到了若菊家里,似乎就再没有遇到过追杀他们的人,完全像是脱离了江湖,过起了平静的生活,若岫和乐水都觉得这样不错,这样一来,此行去若竹家,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人来打他们的主意。

    因这几个人也没什么需要带的东西,便决定次日动身,比起之前出门的拖拉,这次出门简直可以说是雷厉风行了。

    同行的人却有些出乎若岫的意料。张璇居然不回断剑山庄,而是继续跟着他们一行去柳家,而本以为会和大家一道的钟莫语和西门司谶却和他们在若菊家分了手,两人说是出来一趟不容易,既然也没什么事儿,就索性自己继续四处游玩,不陪他们了。

    一路走过去,总是听到宝藏和傅家堡的消息,某月某日傅家为了躲避武林正道责问去了朝云谷,又某月某日傅家在朝云谷被邪教偷袭、伤亡惨重,到某月某日傅家已经死了多少人,其中还包括傅家的老夫人,再某月某日武林正道为了主持正义帮助傅家对付邪教,派了什么高人去保护傅家安全。关于宝藏,似乎说的少了,但是傅家几乎就是宝藏地代名词,藏宝图大家已经不去看了,只要盯着傅家,还愁没有宝藏的消息么……

    难怪后来他们再没有受到追杀什么的,原来是因为江湖人的视线早就被转移走了。陶家毕竟是一开始出现的小小配角,如今事态已经继续发展下去,谁还会抱着最初那个已经没了用的小借口不放呢?

    若岫和乐水也已经从一开始的关注,然后是幸灾乐祸,如今转为漠然处之,这么长时间过去,傅家地事情似乎已经离他们很远了。

    路行顺利,顺路还逛了几处名胜,若不是若岫心急。乐水还打算在某处多游玩几次,若岫知道他们说的都对,不论是以什么身份,她一个妹妹,绝对没资格去管姐夫是否纳妾的,再说,若岫心里也清楚,这个时代的女人对纳妾就算百般不愿,却也觉得是必须接受的,不像若岫那样坚定反对、不可理解。但是若岫心里却总觉得隐隐的不安。总感觉有什么会发生,也许是她太过在意若竹了,若竹在她心里是姐姐的转世,那种感情,是不一样的,她没办法和谁解释这种感觉,心里却异常的坚持。

    一行人这么拖拖拽拽,总算在中秋节前到了柳家。若竹早就得了信儿,等在二门外。

    一行人见了面,自然是寒暄一番,若竹知道若岫定亲地事情。开心的笑了很久,特地嘱咐了子默几句,又仔细问过他们商议婚事的情况,子默倒是大大方方的说,若岫拉着若竹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微笑。

    若竹的孩子长得虎头虎脑,眼睛不大。眼神却异常清亮。笑眯眯地,很是逗人。||乳|名叫做小小,大家都喜欢的不得了,一上来就是一通狂亲,那小小也是胆子大,还乐得和众人玩这种口水游戏,若岫被糊了一脸口水,心满意足的放下他,和若竹继续说话去了。

    再看其他人的反应,乐水一脸恐惧,让他抱小小的时候,手伸得老直,恨不得将小小抱得离自己三丈远,若竹看着他们闹,笑得一脸慈爱,子默一直在旁边沉默,只在若岫被口水糊了脸地时候才露出一丝笑意,张璇则是皱着眉头,往角落里缩了缩。

    乐山似乎也喜欢这个软嫩嫩地小娃娃,他已经脱离了之前的阴影,恢复了从前的可爱模样,在若菊家的时候,就已经被众人已经宠到无法无天的地步,现在小脸儿晒黑了,胆子也大了,他看大家在寒暄没工夫理他,便自己找乐子,爬到床上伸手去摸小小的脸,可能因为年纪还小,不会控制力道,手劲儿有点大,把小小掐得“哇”地哭了出来,乐山被吓了一跳,也哭了,旁边正在聊天的人都被吓了一跳,赶紧过来哄的哄,劝地劝,乐山倒是还好,哄了哄就眯着眼睛笑了起来,趴在若岫肩膀上耍着赖不肯起来,可小小那边却麻烦了,方才他看到乐山在哭,便似乎较上劲一般,开始哇哇地嚎,谁哄都不行,直到若竹急得红了眼圈,小小才渐渐停止了哭嚎,直直地瞪眼看自己娘亲,还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拍若竹的脸,似乎在安慰她,众人都啧啧称奇,这么小就知道心疼娘亲,这孩子也太神了。

    若岫看着这个,心里却不大痛快,连小小都能感到家中的气氛不对了么,人都说小孩子最敏感,必定是若竹经常如此难过,小小才会觉得不安,才会不敢任性,她想到这里,偷眼看抱着小小含泪微笑地若竹,眉头皱了起来。

    这段小插曲没有影响大家久别重逢的兴致,又热热闹闹的说了好久才罢。

    若岫一直暗中观察若竹,她虽然还是那么温柔的笑着,脸色却看上去比上次见面憔悴了很多,眼神偶尔会透出些疲惫,人瘦了一大圈,感觉一阵风就能吹走了似的。若岫心里为她难过,却也明白自己现在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说,做什么都是错,说什么都不对。

    若菊说的对,她在感情生活方面完全是个白痴,她不懂情,不然也不会在许久以前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她也不懂在古代家庭中,女子该如何生活,如何讨好丈夫,如何笼络家人,这些,都是她所不懂的,她最初觉得有些惶恐,还专门在临走地前一晚上去和若菊请教,结果又被若菊嘲笑了回来。

    “你以为我就是生下来就明白?谁不都是自己摸索出来地,这种事情没法教,各家有各家的活法。你没嫁过人自然不知道如何与家人相处,做姑娘毕竟和做媳妇太不一样了。你也不是个呆傻地人,不用着急,再说,他一无长辈二无家产,你刚好省心了。就劝你一句,别管别人家里的闲事,吃力不讨好,还落埋怨。”若菊是这么对若岫说的。

    若岫心里一直反复对自己叮嘱这几句话,方才压下了自己心头的不安和对若竹询问的冲动,直到他们回房修整,各自无事。

    众人到的时候,柳贤正好出门处理店铺的事情,并不在家,那个据说住在旁边的院子里的江湖女子并没有出现,连那个院门都是紧闭着的。直到晚上柳贤回来,给一行人摆了接风宴,大家才在晚饭桌上看见了那个传说中的江湖女子。

    短短的一席家宴,却教若岫感受了什么是晴天霹雳,电闪雷鸣。那女子一出现,若岫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似乎,是危险的感觉,她一眼不错的盯着那个姑娘,怎么会有这样熟悉的感觉?直到那姑娘和若竹说了句什么,然后哈哈笑出声,若岫才瞬间领悟。

    是欢姐姐!

    她的笑声,若岫死都不会忘记,若岫失神得看着席上那个娇笑连连的女子,只觉得头皮发麻,脑袋里面嗡嗡作响,后脑勺隐隐地疼了起来,背上的寒毛一根一根的立起来,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瞪眼看着那姑娘,连带着眼睛也忽然刺痛了起来,深秋晚风吹过,若岫不禁打了一个冷颤,这才发现已经冷汗打透了她的衣衫。

    难道说,现代的一切,要在这里重演么,之所以让她来这么一遭,便是为了这个?先是姐姐的出现,然后姐夫,现在这个第三者又和那个她亲手杀死的人的笑声一模一样,不,不仅仅是笑声,那别有意味的眼神,那唇角微弯的弧度,那双勾魂的眼,那道向上扬着的眉,虽然都不是之前那个,但是那皮相里面住着的那个灵魂,就是那个人!

    上一世的混乱还没有结束?若岫一直以为自己的穿越是上天的恩典,让她找到生活的意义,然后继续活下去,姐姐、姐夫则是上天额外的赏赐,让她不至于在这里太孤单绝望,可是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根本就错了。是谁说的,“杀人偿命,因果报应”。若岫有些失神地看着自己的双手,难道姐姐姐夫的出现,仅仅是为了此刻?欢姐姐才是重点么?在现代,她杀了欢姐姐,如今,她是来找她偿还的么?

    不,不能如此,若岫猛摇了摇头,却更加害怕起来,如若不是如此,难道是老天要告诉自己,人是拗不过天的,莫非上一世的结局要在这一世重演?若岫看了看抱着小小的若竹,又看给柳贤斟酒的欢姐姐,在看欢姐姐唇角的笑意,感觉头皮要炸裂开一般,心脏咚咚的猛跳,视线也渐渐有些模糊……

    若岫忽地垂下眼睛,好一会儿,方才面无表情的再次抬起头,正好对上担心地看着她的子默,只觉得心中微微发苦发酸,勉强对他微微笑了笑,又缓缓摇了摇头。

    鉴于最近故事有些没趣收藏也是哗哗地掉

    第九十八章 纠结

    自从接风的家宴过后,若岫便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哪儿也不去,几乎是病态的跟在若竹身前身后,除了对两个小孩子还能勉强和颜悦色,对其他人则都是沉默不语,连子默都不怎么理睬。

    乐水奇怪地问了若岫好几次,她就是不答,她全副身心地守着若竹,也打心眼里排斥和防备着迎欢那个被姐夫带回家的江湖女子。她知道自己这样会让所有人困扰,也不想给若竹添麻烦,她尽量掩饰自己对迎欢的敌视,但还是不大成功,这一屋子的精明人,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乐水实在想不透自己聪明灵秀的妹妹,怎么会做这样的傻事。因为这个还曾经私下里说过若岫,这样会让若竹也不好办的,该发生什么还是会照样发生,若岫却在听到这句话时,白了白脸色,摇头不语。

    若岫没办法说,也不能说出自己心里的恐惧,面对乐水的不解和子默的疑惑,她无法解释,若单是纳妾,那便罢了,在古代想反对这个,简直是和天对抗,若岫再痴傻,这个道理还是明白的。她怕的是那三个人如今要重复之前的命运,她不知道命运到底能不能更改,但是现在看来事态似乎一直都是在朝那个让她不安的方向发展,迎欢是江湖女子,武功高强,轻轻一捏便能把若竹置于死地,这里还不同于现代,用的不是枪而是功夫,在迎欢面前,若竹完全没办法防备。也防备不了,若岫杀过人,知道生命是如何的脆弱。杀人有多简单。救人就有多难。每每想到这里,她就不寒而栗,就无法抑制地走到若竹身边,然后替她防备。

    旁人都劝不了,若岫执意地跟在若竹身边寸步不离,到了夜里就整晚整晚的作恶梦,几天下来竟然觉得自己苍老了好几岁,她心里分不清是一种什么感觉,只是除了这样。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上次你说,想与我一起去采药?今日我恰好去城郊那一带海上转转,不如同去?”子默一大早便过来,开门见山地说道。

    若岫之前是说过这话。那时她正听子默说什么叫不灰木。

    “斯调国有火州,在南海中。其上有野火,春夏自生,秋冬自死。有木生于其中而不消也,枝皮更活,秋冬火死则皆枯瘁。其俗常冬采其皮以为布,色小青黑;若尘垢污之。便投火中。则更鲜明也。”子默当时是这么解释的。

    她本来对这个什么不灰木也就这么一问,却没想到听了之后居然来了兴趣。“烧而不灰的意思么?那不变成神话了?”

    “异物志里也有记载。南方有火山,长四十里,广四五里。生不烬之木,昼夜燃,得烈风不猛,暴雨不灭。火中有鼠,重百斤,毛长二尺余,细如丝,恒居火中,时时出外,而色白,以水逐沃之即死。绩其毛,织以作布。用之若污,以火烧之,则清洁也。”子默并没有回答她地问题,而是继续说道。

    “火浣之布!”若岫惊叹,她记得很小地时候,看过一个童话里说到这个,但是,那不仅仅是童话么?

    “我也没见过,所以一直想去求证一下。”子默笑道,“他们都知道我,所以之前才会要我去,可惜,至今并未得见。”

    “下回,你带我一起去吧,我也想看看。”若岫笑眯眯地要求。

    子默点点头,答应了。

    可如今情形却不一样了,不论是不是童话中地不灰木,就算是嫦娥下凡,若岫都没心情去看了,就算烧而不灰又有什么用呢?又不能起死回生,哪能有姐姐的生命重要。

    “我还是不去了,我想,”若岫有些尴尬,却还是继续道,“我还是想陪在姐姐身边。”

    她的反应似乎在子默的意料之中,他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也没问,便这么出去了。

    若岫见他如此,对着他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

    “小岫,你真的不用如此。”若竹再一次对若岫叹气道。

    “姐姐。”若岫很有经验的扭上前去,腻在若竹旁边,可怜兮兮的看着若竹,若竹见她如此,忍不住噗哧笑了出声。

    若竹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了,自从来了,就像是粘在自己身上一般,谁劝都不听,怎么说都不行,平日里文静安然的姑娘忽然如此,大家都觉得很奇怪,若竹心里也觉得怪,却也因为若岫这样全心地保护和重视觉得又心酸又感动,她虽然素来和顺,但是对与如今的事情却也是无奈而狼狈。

    迎欢开朗大方,貌美动人,看上去几乎是个完美的人,可就偏偏因为这个看不出什么缺点,才最让若竹苦恼,若是她有点什么显而易见的缺点,比如相貌丑陋,或者性格暴躁,再或者个性木讷,又或者呆傻蠢笨,但凡有一点,若竹也不会像今天这样沮丧,如今虽然迎欢对她也很客气,虽然柳贤也没有开口说什么,但是这样却让她更加不安,难道他们是在等着她表态?若竹只觉得越想越不安,尤其是近来这些日子,更加寝食难安,如此,若岫这般插科打诨地一闹,反倒让若竹微微放松了些,在心底里虽然也觉得若岫举止奇怪,却因为她这奇怪的举止略略的感激起若岫来。

    两姐妹就这么各怀心思,但都不说破的相视微笑,然后相拥。

    日子还在继续,气氛却渐渐的紧张了起来,也许是因为若岫的态度催化了之前还在缓慢变化的气氛,迎欢地笑容渐冷,若竹脸色也越来越不好,柳贤似乎对此有所感应,却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若岫见他地时候看到他皱眉头的次数变多了。

    乐水和若岫说不通之后觉得很不能理解,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地去探访他住在附近地朋友们,经常好几晚都不回来,子默一直默默的陪着若岫,却也没再开口问过她任何事情。

    若岫松了口气,心里又隐隐的对这两个人愧疚不已,不是她不想说,是实在不能说,也不敢说。要她怎么说呢?难道要从她的穿越之旅刚开始说起么?

    这样又十多天之后,在大家都躁郁不安,若岫也快到极限的时候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虽然若岫一直明白自己的不正常肯定会引来询问,但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柳贤最先打破僵局。

    这天清晨。柳家饭厅。

    大家难得来的如此早,各自坐下,静静地吃早饭。

    “若岫,你随我来书房一趟。”柳贤放下碗筷对若岫说,这是若岫来这里这么多天柳贤对若岫说的第一句话。

    若岫心里明白,搁下碗筷,对皱着眉的乐水和担心看她的子默和若竹微微笑了笑,便随柳贤进了书房。

    在现代,叔叔是若岫熟识的亲人,可是在这里,姐夫柳贤却若岫从未接触过的几乎陌生的男人,若岫虽然表面上一派平静,心里却惴惴的,不知道他会说些什么。

    “你在担心什么?”柳贤看着若岫很认真地问。

    “我,很明显么。”若岫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慌乱,语气极虚弱的回答。

    “你觉得呢?”柳贤不答反问,“你是个聪明的女子,可是你最近的行为却让人怎么也想不透。”

    若岫只能沉默,她能说什么呢?难道要告诉柳贤,你在现代是我亲叔,现在也发生了这种三角恋的关系,然后迎欢就是这样抢了你不说,还杀了姐姐?抢了叔叔若岫虽然觉得不甘,却也能接受感情无法勉强的事实,可姐姐丢了性命就是她所无法容忍的了。

    “你是在担心若竹么?”柳贤见她不说话,又问道。

    若岫想了想,低低地回答道,“是。”

    “迎欢她,其实不难相处。”柳贤说的有些勉强,似乎也知道这样的话对若岫没有什么效果。

    “她是江湖人。”若岫声音干涩地道,“而我的姐姐,只是一介弱质女流,你应该知道姐姐的品性,她应付不来的。”不光如此,她还知道上一世这几个人就是这么两败俱伤,谁都没得到,谁都不幸福,上辈子这样她没有办法阻止,但是这一世,无论怎样,她都要阻止这一切再次发生。

    “我还没有迎她过门,”柳贤无奈,想了想又说,“你这样,其实让若竹也很难做。”

    “对不起。”若岫讷讷地道,她知道若竹最近也在为她这样的做法困扰,可是她实在没有办法,若岫不是神仙,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她已经失去姐姐一次,这次,绝对不能。

    “若岫,你是若竹的妹妹,我也把你看做是亲妹妹一样。”柳贤的目光放得柔和,微笑着安抚若岫,“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到底在害怕什么?

    这句话就像是一记重拳,砸在若岫的胸口,让她忽然恍惚了起来。

    第九十九章 大梦初醒来

    “我只是,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了很不好的事情。”若岫仔细想了想,决定斟酌用词。“梦见,我会失去姐姐。”

    “是不是因为太疲惫了?”柳贤声音轻轻的,似乎怕吓着若岫一般。

    “或许吧,”若岫微微叹了口气,抬头专注的看着姐夫的眼,深邃幽远,和以前一模一样,但她心里知道,其实一点都不一样,若岫很严肃地道,“我很害怕失去姐姐。”

    “若岫,你要相信姐夫,我不会让她有事的。”柳贤好脾气地看着若岫安抚道。

    我不会让她有事的。

    若岫失了神,看着那双曾经熟悉的眼,似乎看到了很久以前,也有那样一个人,轻轻拍着她的头,低声说,我不会让她有事的。

    那天午后的太阳特别热烈,照得庭院里一片耀眼刺目,那洁白的建筑,桌上未喝完的红酒,记忆中模糊的部分一一清楚地浮现出来,历历在目,还有……

    几天来的紧绷,让若岫眼前一黑,感觉到一只有力地手臂将她揽过去,似曾相识的感觉……

    若岫只觉得恍恍惚惚,似乎又回到那个庭院,户外的桌上还躺着那半瓶酒,木地板新打了蜡,折射着太阳的光芒莹润可爱,若岫看见自己走进屋子,书房的门轻掩着,推门进去,叔叔端坐在里面的书桌前处理文件,见她进来有些惊讶。又有些开心,若岫看见以前的自己有些担忧地看着叔叔,却听不到自己说了什么,叔叔温柔的摸摸她的头发,对她说了一句话,若岫虽然依旧听不见,可是却分明看的出那嘴形是在说:我不会让她有事。若岫又看见自己走上前拥抱叔叔。抱得很轻却久久没有撒手。

    看着那画面记起来,就是这天,若岫回去之后就发现姐姐倒在血泊里,再也没有睁开眼,从那天起,她的记忆就缺了一块,怎么也找不回来,就像拼图少了最后的那一块。首发 君 子堂 就算后来她鼓起勇气,开枪打死欢姐姐。这块拼图却怎么也没有找回来。只记得那个耀眼的夏日午后,庭院里地花,桌上的酒,书房里的芬芳,叔叔温暖的笑……

    猛地惊醒,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青色幔帐上细细的绣花提醒了她,此刻,自己是若岫,她松了口气。只觉得四肢百骸无处不酸涩,头也晕乎乎的。

    “你这两天有些受凉了。”

    若岫听了这话,抬头碰到子默安静的眼,他没有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若岫,若岫也就这么看着子默,似乎想从他的眼里找到些平静和安宁。

    “醒了么?”是姐姐地声音,伴着这声音。一只柔软细润的手伸了过来轻轻贴在若岫的额头上,“怎么出了那么多汗。”

    “姐。”若岫有些不好意思地叫了一声。

    “这孩子,怪吓人的,那天你姐夫抱你出来的时候我们都吓坏了。”若竹一边用绢丝帕子帮若岫擦汗,一边柔声说,“你最近奇怪极了,到底有什么心事,和大姐说说?”

    若竹也有些歉意,她觉得自己最近是在利用若岫的反常来逃避迎欢,下意识的没有去过问若岫的心情才会造成如今这样的结果。一想到这里。若竹不禁皱了皱眉,心情更加不好。自己竟然连体贴善良都没有,还剩下什么呢,若竹有些走神,手上的动作也缓了下来。

    “姐。”若岫见她如此,心里暗骂自己,忙堆起笑来抱住姐姐地胳膊,“我没事,真的。”

    若竹回过神,仔细地看了若岫一会儿,叹了口气道,“你不愿说也罢,我也不逼你,只是下回不能这样吓人了,也不能再这样糟蹋身体。”

    “对不起。”若岫发现自己最近似乎只能说这句,有些闷闷地道。。

    “和我还见外什么,我去看看给你熬的药粥好了没有。”若竹摆摆手,起身对子默点头示意,便体贴地出了门,把空间留给小两口。

    若岫发了一会儿呆,忽然叹了口气,“子默,我想起来一些事情。”

    “嗯。”

    “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居然被我遗忘了那么久。”若岫扯了扯嘴角,“感觉之前像是在做梦一样。”

    “现在醒了?”

    “醒了。”若岫点点头,忽然拉过子默的手,将他拉到床边坐下,子默有些惊讶,却也没拒绝,坐在床沿。

    若岫微微一笑,将头靠在子默的肩膀上,感觉子默蓦地僵硬了一下,又渐渐放松,然后伸手轻轻环住若岫。

    “我们俩是一类人呢。”若岫轻声道,“我方才想起来了,我也做过一回错误的事情,然后,连累了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一个人地性命。”

    子默愣了愣,仔细盯着若岫得眼睛看了很久,忽然伸手紧紧抱住若岫,若岫微微打着颤,也回抱他。

    半晌,子默才又开口,语气里有一丝不确定,“和他有关?”

    “谁?”若岫下意识的接

    “柳贤。”子默声音很轻。

    若岫却听得分明,猛抬眼看他,又垂下头去,苦笑,是的,她全想起来了,那片怎么也找不到的拼图,终于找到了。

    那个艳阳高照地午后,那瓶被若岫和叔叔喝了一半的酒,那个满是书香的屋子,叔叔微微拢起的眉头,历历在目,还有,若岫丢失的那颗心,也被遗落在记忆的那个角落里,怎么也找不回来。

    她怎么可能忘记,从小是叔叔将她带大,是叔叔教她读书识字,是叔叔手把手的教她用枪,是叔叔陪伴她幼时地每一个孤独夜晚,叔叔在若岫心里就像神祗一样,高大、完美。

    若岫分明应该记得那个下午,叔叔轻笑宠溺地向她承诺,然后轻轻的在若岫颊边烙了一个吻,就像她很小地时候那样。

    满心欢喜的若岫回到房间,就看见倒在自己床上浑身是血的姐姐……

    强要来的承诺,竟然就是姐姐的催命符。

    什么高大完美,什么承诺疼宠,都不过是利益和权势驱使下的产物,叔叔的百般呵护也不过是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继承权罢了,而姐姐,只是一个仰慕着他的手下,被派来看管若岫,却因为生性温和善良,对若岫生出不该有的怜惜,结果被若岫那天的话语中透露出来,立即就被灭了

    如果不是她的不安,就不会去多事的找叔叔寻求承诺,姐姐,也便不会死去。

    “你对柳贤,是不是……”子默见若岫就这么出了神,半天也不开口,忍不住问道。

    “净胡说。”若岫摇头。

    子默看着她,不语,一直看到若岫觉得略略不自在地开口。

    “你怎么看得出我的失态于他有关?”若岫哑着嗓子问子默,旁人不都觉得是和若竹有关的么?就算最敏感的乐水,也从未曾怀疑过。

    “只要有心,是能看得出的。”子默的声音轻得快听不到。

    若岫心里一热,忍不住红了眼眶,有些干涩的笑了,“是你看错了。”

    子默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如果你想……”

    “这次不用。”若岫阻止子默再说下去,心里泛滥成灾的泪意被另一种感觉取代,心脏有些发胀的感觉,又觉得这感觉美妙的无与伦比,忍不住笑骂道,“你这傻瓜,别胡思乱想,不要把我往外推。”

    子默认真的看着若岫,似乎看出了些什么,眼里露出一丝笑意,伸手摸了摸若岫的头发,低声道,“都过去了。”

    若岫只觉得自己一点一点地被子默的沉静眼神安抚,子默说的对,都该过去了,柳贤不是叔叔,而若岫也不是从前的那个人了,所有的爱憎怨怒不应该都随她当初的死而中止了么,是她太固执,非要将一切都联系起来,还要继续自己痛苦下去。

    若岫在杀了欢姐姐的那天知道了两件事,一是叔叔在利用他,这件事几乎毁掉了她一半的天,二是,竟然是她自己害死了姐姐,那个她最亲近的人,两者的任何一样都是若岫所承受不起的。

    欢姐姐临死前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她,她的性子就像那种她和姐姐曾经喜欢过的酒,看似娇弱柔美,实际毒辣难测,就算得不到也决不让别人染指,就算要死也要拖上一群人做为垫背。

    整个世界坍塌崩溃的若岫无法再若无其事的活在那个世上,又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来到了这里,在这里,一切都应该是新的开始而不是旧的延续。

    欢姐姐说得没错,她的确是又傻又笨,但是总算在此时还能明白过来一件事,眼前的男人才是她应该、也能够去珍惜的幸福,而过去的事情,真的应该过去了。

    若岫紧紧抓住子默的衣角,看他有些脸红的被再拉近了些,不禁微微笑了,整个人埋进子默的怀里,“我要再睡一会儿,等我醒来,要看到新的太阳。”

    子默有些无奈看了埋头在自己怀里的若岫,又忍不住微微弯了弯唇角,动作轻缓的将她密密搂在怀里,“睡吧,我等着你。”

    第一百章 出门旅行

    虽然若岫意气风发地说要起床看如日中升的太阳,却并没有如愿,只看见了繁星满天,因为太贪睡,醒来已经是一天后的傍晚了,让她临睡前的的豪言壮语变得有些喜剧效果,不过并不妨碍若岫的好心情,她仍然神清气爽的出现在晚饭桌上。

    大家都体贴的没有问若岫之前的失常,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只有迎欢若有所思地看了若岫两眼。

    “今天的饭菜吃起来特别香。”若岫笑咪咪的对若竹说。

    “那就多吃点吧,”姐姐看着若岫神采奕奕的样子,似乎松了口气道,“你看起来有精神多了。”

    “嗯,就是受了点凉么。”若岫一语双关地保证,“现在全都好啦。”

    “不会在死乞白赖的连睡觉都要跟着若竹了?”乐水一副很吃惊的样子,眼里却满是释然。

    “大哥。”若岫嗔了乐水一眼,又正色对餐桌上的人点点头道,“是真的好了,之前给大家添麻烦了,真是抱歉。”

    “你才知道你做了什么啊。”柳贤也配合地露出哀怨表情打趣,逗笑了所有人。

    若岫看着柳贤也露出微笑,面对他已经没有了初时的心惊和痛苦,或许会有一丝无奈,更多的是释怀和解脱,就让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吧况且,若岫转头看向子默,迎上预料中安静的目光,能有一个人一直在旁边静静的看着自己,等着自己,此生又复何求,管他什么恩怨情仇。统统见鬼去。

    若岫偷偷对着子默眨眨眼,就见他的眼神变得更加柔和,轻轻地从桌下执了若岫的手,就这么握着。

    “虽然我知道你不会问。但还是想和你说